謝永芳
劉景堂,或作景棠,譜名春融,字韶生,號伯端,别署璞翁、守璞、傖公。廣東番禺(今廣州)人。番禺劉氏始祖焕,字凝之,號西澗居士。筠州(今江西高安)人。宋仁宗天聖八年進士,以太子中允致仕。卒謚文莊。焕子恕,字道原。皇祐元年進士。曾協修《資治通鑑》。著有《十國紀年》、《通鑑外紀》等。《宋史》有傳。恕長子羲仲,字仲輿。次子和仲,早卒。宋劉元高曾輯焕、恕、羲仲詩文,以及司馬光、歐陽脩、蘇軾、黄庭堅、朱熹等名家題詠的詩文尺牘,爲《三劉家集》一卷。其後,翠山公自江西徙居寧化縣。明朝遷居福建上杭(今龍巖)。清代入粤,著籍番禺。景堂,乃福龍公第十四世孫。榮海公有三子。華東,字子旭,號三山。嘉慶六年舉人。弟華杲、華果。華果生曜長。曜長生名遠、紹遠、静遠、懷遠、來遠。景堂父名遠,又名兆榕,字子蕃,號補之。任兩廣總督、兩江總督張人駿幕僚。與陳望曾爲摯友。母陶氏。又,二叔紹遠子伯華,曾任職香港皇家天文臺。生子天錫,女允中。又,三叔静遠妻陶秀蓀,曾任廣州女子師範學校校長。生四女嘉蕙、蘅静、紫瑛、蕙纕。嘉蕙適姜劍秋,生女爲德。蘅静適郭威白,生女白蘅。蕙纕適劉石心。又,五叔庸,字子平,號桐薪。曾任香港副華民政務司。著有《桑苧衰翁集》。庸有兩妹:四妹文貞、六妹少珊。景堂,光緒十三年十一月初三日生。少時,與五叔庸、三弟璣在端州(今廣東肇慶)官廨讀書,後與胡毅、朱執信、汪兆鋐、兆銘昆仲等共學於廣州城北教忠學堂(今教忠中學)。繼而供職廣東提學司署之學務公所,隸總務科。每當公餘,輒與一時名宿,如丘逢甲、況仕任、陳濤、覃孝方、沈養源、許少白、譚鑣及俞安鼐等,相邀爲文酒之會。宣統元年,隨父遷南京。稍後,扶柩回粤。廣州黄花崗起義後,避居香港。初佐俞安鼐設塾教讀,後入香港政府華民署,任職文案。始學爲詞,與張學華、俞安鳳、汪兆銓、陳步墀等唱酬交遊,並加入南社。香港淪陷前移居澳門,後遠走潯州(今廣西桂平)。抗戰勝利後,返港終老。其間多與黎國廉、廖恩燾、葉恭綽、陳融、詹安泰、胡熊鍔、張成桂、馮平、黄肇沂、朱庸齋、張樹棠、張紉詩、冼玉清、章士釗等唱酬。一九六三年九月三十日逝世。原配范菱碧。范公詒女,能詩畫。景堂二弟春和,早卒。三弟璣,譜名春明,號叔莊。陶邵學婿。曾任香港教育署視學官。著有《潛室詩稿》。幺妹漢媛。璣長子陸爵,就讀上海聖約翰大學,早卒。次子仁爵。六子敬爵。七女玲君。仁爵生二女高琳、高琪。敬爵生子高珮、高華,女高文、高和、高原、高琮。景堂子四,德爵、壽爵、天澤、殿爵。德爵,曾任教香港灣仔書院。著有《劉德爵詩稿》。天澤,曾任職香港教育司署。六子早夭。殿爵,曾任倫敦大學中文講座教授、香港中文大學講座教授。女二,夢來、圓爵。圓爵,曾任庇理羅士女校、何東女子職業學校校長。
劉景堂所著中已結集版行者凡四種:《心影詞》、《影樹亭詞滄海樓詞合刻》(《影樹亭詞》爲廖恩燾詞集)、《滄海樓詞鈔》、《滄海樓詞》,均爲詞集,皆在香港出版。香港中文大學黄坤堯教授另據劉氏家藏遺稿等及輯佚所得,彙編爲《劉伯端滄海樓集》,含《滄海樓詞》、《滄海樓詞補編》、《滄海樓詩鈔》、《滄海樓文鈔》、《滄海樓摘録》、《詞意偶釋》等六種,由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印行。又,據黄賓虹、張谷雛與李啟隆分别所繪《松林高士圖》、《歌樂山圖》、《雨屋深鐙填詞圖》,可輯得劉景堂佚詩二首與佚詞一首。
清德宗光緒十三年丁亥(一八八七)一歲
《中葡和好通商條約》簽訂,清政府同意葡萄牙永駐管理澳門。
十一月初三日(十二月十七日),生於曲江(今廣東韶關)。時乃父二十六歲。
《絶塵想室詩草序》:「今君年届七十,余亦六十有五。⋮⋮辛卯冬月,劉景堂。」又《莫京書來問訊賦此答之兼寄公續》「我輩能逢七六春」句下自注:「余與公續、莫京均丁亥年生。」
陳望曾(省三)三十六歲。沈曾桐(子封、同叔)三十五歲。朱祖謀(孝臧、彊村)三十一歲。易順鼎(實甫)三十歲。范公詒(伯言、潔庵)三十歲。汪兆銓(莘伯、惺默)二十九歲。汪兆鏞(憬吾、伯序)二十七歲。周長齡(壽臣)二十七歲。張學華(漢三、闇齋)二十五歲。譚鑣(康齋、仲鸞)二十五歲。廖恩燾(懺庵、鳳舒)二十四歲。丘逢甲(仙根、蟄仙)二十四歲。何星儔二十四歲。江孔殷(少泉、霞公)二十四歲。陳濤(伯瀾)二十二歲。楊玉銜(鐵夫、季良)十九歲。陳慶森(菶階)十九歲。陳步墀(子丹、雲僧)十八歲。陳洵(海綃)十八歲。冒廣生(鶴亭、疚齋)十五歲。黎國廉(季裴、六禾)十四歲。俞安鼐(叔文)十四歲。馮漢(師韓、鄧齋)十三歲。葉佩瑜(次周)十三歲。陳融(協之、顒庵)十二歲。温肅(毅夫)十歲。姚禮修(粟若、叔約)十歲。汪兆鋐(仲器)十歲。胡漢民(展堂、不匱室主)九歲。胡熊鍔(伯孝)八歲。覃孝方(壽堃)八歲。關賡麟(稊園)八歲。李尹桑(茗柯、壺父、璽齋)八歲。馬復(孝武、武仲、鉏經)八歲。馬孝讓(賓甫)七歲。葉恭綽(譽虎、裕甫、遐庵)七歲。廖景曾(伯魯)七歲。章士釗(孤桐、行嚴)七歲。陳沅(梅湖、光烈)七歲。汪兆銘(季新、精衛、雙照樓)五歲。胡毅(毅生、隋齋)五歲。鄧萬歲(溥、季雨、爾雅)五歲。劉峻(筱雲)四歲。劉庸四歲。朱執信(大符)三歲。盤珠祁(斗寅)三歲。范菱碧三歲。熊公續一歲。陳一峰一歲。
光緒十四年戊子(一八八八)二歲
黄强(莫京)生。
光緒十五年己丑(一八八九)三歲
慈禧歸政,德宗載湉親政。
正月初一日,二弟春和生。
與五叔庸、三弟璣讀書端州官廨應不早於是年。
劉庸《伯端和春日晚飲次答》「有味清燈迴夢寐」句下自注:「兒時與端姪共讀端州官廨,每至中夜,青燈熒然,忽忽五十餘年矣。」《嶺雅》第三十期所載,題作《依韻答伯端和春日晚飲並柬叔莊》,注作「兒時偕伯端共讀端州,每至中夜,一燈熒然,回首五十餘年矣」。又《叔莊忌日寄伯端》四首其一「曾共清燈衹一人」句下自注:「兒時與姪輩共讀端州官舍,秋夜窗竹蕭然。伯端雖幼,亦知感秋。今存者伯端與我耳。」
光緒十六年庚寅(一八九〇)四歲
任援道(良才、豁庵、友安)生。
光緒十七年辛卯(一八九一)五歲
康有爲創設萬木草堂。
光緒十八年壬辰(一八九二)六歲
馮平(秋雪、西谷)、吕燦銘(智帷)、李景康(銘琛、鳳坡)生。
光緒十九年癸巳(一八九三)七歲
當不晚於是年,作《余童時侍外祖母乩壇所得長句忽忽七十年》。
光緒二十年甲午(一八九四)八歲
中日甲午戰争爆發。
十一月二十七日,三弟璣生。
俞安鳳(伯陽、伯敭)中舉。先生曾作《高陽臺·春雨和伯陽》、《生查子·和伯陽韻》、《夜飛鵲·春寒和伯陽》、《霜天曉角·折花和伯陽》、《秋宵吟·和六禾伯陽》、《霜葉飛·重九登高和六禾用夢窗韻兼寄伯陽》、《秋宵吟·用六禾韻寄伯陽》、《蝶戀花·春愁正深伯陽書來有人與詩俱老之慨黯然傷懷賦此寄答》、《江城子·月夜高歌贈六禾詞客兼寄伯陽》、《蕙蘭芳引·伯陽庭前秋蘭兼並蒂同心之異爲賦此解》、《金縷曲·伯陽北上賦此贈行》。俞氏曾作《月中桂·中秋懷三弟並寄伯端季裴》。三弟,當即俞季延。
梅蘭芳(畹華)、鄧芬(曇殊、從心、誦先)、冼玉清(瑯玕館主、西樵山人)生。
光緒二十一年乙未(一八九五)九歲
中日簽訂《馬關條約》,甲午戰争結束。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一八九六)十歲
吴肇鍾(唯庵)、陸丹林、何焯賢(竹孫)生。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一八九七)十一歲
況仕任(晴皋)中舉。
張成桂(叔儔、粟秋。張德瀛子)、易劍泉生。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一八九八)十二歲
中英簽訂《展拓香港界址專條》。
光緒宣布變法維新。
趙尊嶽(叔雍)、李耀辰(居端、研山)生。
光緒二十五年己亥(一八九九)十三歲
中法簽定《中法互訂廣州灣租界條約》。
光緒二十六年庚子(一九〇〇)十四歲
八國聯軍陷北京。妹蘅静生。
陳寂(午堂、寂園、枕秋)、曾克耑(履川)、鄭天健(水心)生。
光緒二十七年辛丑(一九〇一)十五歲
清政府與英、美、法、德、俄、日、意、奥、西、荷、比等十一國政府簽定《辛丑合約》。
光緒二十八年壬寅(一九〇二)十六歲
詹安泰(祝南、無庵)、甄陶(伯俊、禮儒、陶庵)、黄肇沂(詠雩、芋園、天蠁)生。
光緒二十九年癸卯(一九〇三)十七歲
曾希穎(廣雋、了庵)、區少幹(四近樓。區權弟)、余祖明(少颿、百駕)、黄繩曾生。
汪兆鋐(朱執信從舅)逝世。先生《絶塵想室詩草序》中有云:「余年十六,在汪仲器、季新兄弟家,始識毅生。」
光緒三十年甲辰(一九〇四)十八歲
岳父范公詒(范如松孫)逝世。
王韶生(懷冰)、盧鼎(鼎公、燮坤)生。
光緒三十一年乙巳(一九〇五)十九歲
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成立,孫中山被舉爲總理。
停科舉,興學校。
光緒三十二年丙午(一九〇六)二十歲
革命派與君主立憲派展開大論戰。
香港發生風災。
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一九〇七)二十一歲
供職廣東提學使司署之學務公所,隸總務科。
《滄海樓摘録》:「前清光緒丁未年,余供職廣東學務公所,與新會譚仲鸞君同事。」又「仲鸞學甚淵博,云梁任公乃其中表。戊戌政變之初,康南海電邀任公北上,共商大政。譚偕流輩同餞任公之行。」
陳望曾《秋暑敬步元韻》二首其一「白駒維縶記當年」句下自注:「昔任提學時,曾引君爲助。」
林汝珩(碧城)、夏緯明(慧遠。夏孫桐子)生。
光緒三十四年戊申(一九〇八)二十二歲
光緒、慈禧相繼去世。溥儀入繼帝位,改明年爲宣統元年。
與丘逢甲、俞安鳳、安鼐昆仲等爲學務諸子之會。
《三十六溪花萼集序》:「有清光緒末年,予年二十二,供職廣東提學使司署之學務公所,始交伯陽。非惟共事,兼同隸總務科。一時名宿,如邱仙根、況晴皋、陳伯瀾、覃孝方、沈養源、許少白諸公,⋮⋮每當公餘,輒相邀爲文酒會,尤好作詩鐘之戲。伯陽寓小北都府街,門榜三十六溪俞。予休沐日輒訪劇談,因而得交叔文。叔文供職警務處,繼亦參加學務諸子之會。」沈養源、許少白,均未詳。又《滄海樓摘録》:「廣州學務公所在廣雅書局舊址,内有抗風軒、十峰軒、東校書堂、西校書堂,並三君祠、十先生祠。每當公餘之暇,輒與邱仙根、況晴皋、覃孝方、陳伯瀾、俞伯陽諸公作詩鐘之戲。如分詠格白髮石頭記,邱仙根一聯云:『暮年情况雙蓬鬢,收局文章一草庵。』如晦明格上晦詠後字,下明嵌目字,況晴皋一聯云:『側身天地無來者,舉目河山異昔時。』如嵌字格温老第二唱,覃壽堃一聯云:『不温石骨貂何補,垂老邊心馬漸知。』又嵌字格里衣第二唱,陳伯瀾一聯云:『窮里雪天難覓酒,破衣雲路似裝綿。』又嵌字格路翻第二唱,俞伯陽一聯云:『無路可通情似海,任翻不動案如山。』皆佳句也。猶記當時提學使司爲沈曾桐,亦浙東名士。曾於暇日邀幕僚作詩鐘會,嵌字格春利第二唱,余得一聯云:『殘春鳥亦呼歸去,不利騅應唤奈何。』竟獲首選。忽忽五十年,余今年七十三,追念前塵,真如昨夢也。」案:金武祥《粟香三筆》卷四:「近人雅集,分舉不類兩物撰詩一聯,名九宫格,又名無情搭,又名詩鐘。」
與范菱碧成婚。丘逢甲有《題劉伯端德配范菱碧所畫帳額二十四番花信圖》二首贈之。
《滄海樓摘録》:「余内子范菱碧爲范伯言先生之女,能詩畫。是時余新婚,菱碧寫二十四番花信風圖爲帳額,猶記邱仙根題二絶句云:『廿四番風轉畫叉,天教徐淑配秦嘉。可憐一管生春筆,寫遍人間稱意花。』『玉爐香畔錦燈前,六角流蘇寶帳懸。門掩東風春似海,劉綱夫婦是神仙。』邱淙刊其先人詩稿,竟遺收入,殊可惜也。」
容啟東生。
溥儀宣統元年己酉(一九〇九)二十三歲
南社在虎丘成立,陳去病、高旭和柳亞子爲發起人。
三月初七日,長子德爵生。
五月以後,隨父名遠遷江南。時兩廣總督張人駿(千里,一八四六—一九二七。張佩綸從子)調任兩江總督,名遠作爲幕僚,遂舉家宦遊江南。
宣統二年庚戌(一九一〇)二十四歲
父名遠在兩江總督幕任内病逝。先生扶柩歸粤。
巢章(章甫、鳳初)、王季友生。
宣統三年辛亥(一九一一)二十五歲
廣州起義。
武昌起義。
次子壽爵生。
移居香港。
《心影詞序》:「余少喜倚聲,困於簿書,未能致力。辛亥移家海嶠,與六禾昕夕過從,復親韻事,故余詞與六禾唱和爲多。」
中華民國元年壬子(一九一二)二十六歲
孫中山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稍後辭任。
清帝退位。
十月十九日,香港《華字日報·精華録》刊載先生所作《水龍吟·和易實甫並次原韻》:「誰填壹闋新詞,筆花難寫深深意。九霄路迥,佩環風嫋,夜寒如水。銷損華年,幾番重數,酒酸愁滯。算於今依舊,白頭勳業,都附與、金樽裏。脱盡朝衣耽睡。負年年、團圓蟾桂。同是天涯,勸君休問,人間何世。我愛嬋娟,嬋娟愛我,兩情相倩。念相思千里,秋風紈扇,爲郎憔悴。」此詞,未及收入《劉伯端滄海樓集》。
十一月初六日,《華字日報·精華録》刊載先生《貂裘换酒·子丹先生以詞寄示依韻和之》。此詞,後附載於陳步墀《十萬金鈴館詞》。陳氏原唱題作「同抱香、又農拍照,題送抱香之行」。抱香,或即謝英伯(華國、抱香,一八八二—一九三九);又農,即梁淯(一八六一—一九一九)。案:先生之後又曾在《華字日報》上發表了至少一首詞,還作有《奉題華字日報七十一週年紀念刊》。
張紉詩(宜、轉换)生。
丘逢甲逝世。丘氏曾作《劉郎歌贈伯端》。
中華民國二年癸丑(一九一三)二十七歲
三子天澤生。
居港期間,黎國廉導先生爲詞。
《玉繠樓詞鈔跋》:「余癸丑、甲寅間,旅居香港,與六禾丈比鄰。丈導余爲詞,析四聲,辨雅俗,春秋佳日,唱酬無間。忽忽三十餘年,雖無所成,然得稍窺詞之窔奥而不致歧趨者,皆丈力也。」
中華民國三年甲寅(一九一四)二十八歲
四女夢來生。
陳步墀《十萬金鈴館詞》出版。先生有《雲僧四十五歲之象》二首題於該編卷首,又作有《題十萬金鈴館詞》二首:「桃花開盡蕙花開,花事今番第幾回。莫道閑情抛棄久,不辭風露立蒼苔。」「尋春休怨杜郎遲,猶是相逢未嫁時。那得紅顔爲君駐,鏡中華髪已絲絲。」陳氏自題有《買陂塘》,其中「蕭劉應算同侣」句「蕭、劉」二字下自注「伯瑶、伯端」。
陳步墀輯《卅家尺素》出版。該編載先生不晚於本年所作致陳氏函三通,其一:「子丹先生足下:承示《繡詩樓二集》,拜讀後再奉上題詞,以誌欣佩。並承惠柑珍並謝。暇當趨叩。此復。敬頌吟安。劉伯端頓首。」其二:「拜讀和章,佩慰無似,慷慨淋灕,自是後山嫡派。當已另録交《華字日報》刊登,俾有目共賞。如尚有新作,並望多示一二,以慰寂寥。此致雲僧大詞壇。守璞拜柬。」其三:「佳什迴環婉轉,大有柳屯田曉風殘月之意。兹上和章,狂奴故態,君勿詫也。此上雲僧大詞壇。守璞合十,十三日。」第一函中「題詞」,即先生作於本年的《題繡詩樓二集》一首:「珍珠閑挂小簾鉤,海燕歸來憶舊遊。仙女散花成五色,天風吹入繡詩樓。」陳氏《繡詩樓詩二集》於一九一二年出版。
潘小磐(餘庵)生。
中華民國四年乙卯(一九一五)二十九歲
陳步墀《茅茨集》出版。其中,《茅茨雜詠》十首其五自注:「劉伯端題聯云:『仗酒祓清愁,花消英氣;在燈前欹枕,雨外熏鑪。』」又《師韓伯端錦澤諸君連日以詩見貽喜而答之》四首其二自注:「伯端夫婦皆能畫,邱仙根題句云:『劉綱夫婦是神仙。』」
劉秉衡(平之)生。
中華民國五年丙辰(一九一六)三十歲
五女圓爵生。
作《木芙蓉十二韻和季農少筠》。季農,《劉伯端滄海樓集》編者黄坤堯疑乃「季裴」之誤。少筠,乃許應騤(一八三二—一九〇三)子秉璋,光緒二年舉人。先生本年又作有《踏莎行·少筠丈贈詩賦此答之》。又,與此篇同輯自《南社叢刻·第二十四集未刊稿》的先生詩作,尚有四首:《山居寄俞伯陽》(二首)、《早
起山行》、《秋興》。
作《英國詩人莎士比亞殁後三百載開會紀念》:「偶因天籟發長吟,海外流傳咳唾音。當日陽春難屬和,衹今黄絹費追尋。語多諷世能移俗,曲妙登場見苦心。三百年來成絶調,五洲人共仰高岑。」此詩,稍後被英國漢學家翟理斯譯爲英文,載其《古詩選珍》。
陳步墀輯《尺素續編》出版。該編載先生不晚於本年所作致陳氏函四通,其一,略云:「弟抗塵走俗,學業日荒。近者同人等組織一書塾,以保全國粹爲宗旨。膺講席者悉皆通才之士,決非本港塾師囿於一隅風氣者可比。心力幾瘁,始克成立。素知貴郡人士,夙重國學。兹特將招生簡章呈閲,倘有欲訪求師資者,尚希指引入校肄業,以符執事提倡文學、培育人才之盛心。在該校一經品題,亦當身價十倍也。專此奉懇,敬請台安。弟守璞頓首。」其三:「拙作如網絲,如絮果,隨處黏滯,無一是處。尊集如維摩説偈,釋迦演法,解脱一切。古人云:情之不同,發於聲也故異,其或然歟。附上四絶,用知近懷,公或不厭其言之煩也。此上雲僧詩壇,守璞合十。」餘不具録。
據《心影詞·丙辰詞稿》,先生本年作詞凡四十八首。不具録。
陳湛銓(青萍。詹安泰門生)、吴天任(鬱照、荔莊)生。
中華民國六年丁巳(一九一七)三十一歲
據《心影詞·丁巳詞稿》,先生本年作詞凡一百二首。不具録。
鄭棟材、勞天庇(仲晃、墨齋)、饒宗頤(固庵、伯子、選堂)生。
中華民國七年戊午(一九一八)三十二歲
據《心影詞·戊午詞稿》,先生本年作詞凡七十一首。不具録。
温中行(必復。温肅子)、羅忼烈(慷烈)、湯定華(啟亮、文冰)生。先生曾作《鷓鴣天·紉詩定華寄讀滄海樓詞感賦之作倚此以答其意》:「飽飯東坡百不能。慚君寄語慰平生。花開故國空回睇,日暮途窮任倒行。 心自醉,眼長醒。江湖杜牧舊知名。十年未了傷春淚,换得伊涼變徵聲。」
中華民國八年己未(一九一九)三十三歲
「五四」運動爆發。
陳步墀輯《尺素三編》出版。該編載先生不晚於本年所作致陳氏函一通,略云:「讀公詠蓮四章,尤覺香盈齒頰。弟適作《採蓮曲》四首,順呈粲正。《詩集二》尚未暇展讀。」
八月,作《恭祝子丹先生五十大慶》。案:據一九二〇年出版之陳步墀編《歲寒堂壽言》,姚筠(俊卿、嶰雪,一八四五—一九二一)、羅錦澤、潘飛聲、林其芳、陳仰于等均有賀詩。遜帝溥儀亦有「寒木春華」匾額等賀禮。陳步墀乃將所住繡詩樓易名爲歲寒堂,並新輯《寒木春華齋詩》一册,以表丹心。
中華民國九年庚申(一九二〇)三十四歲
春,自序《心影詞》:「余少喜倚聲⋮⋮故余詞與六禾唱和爲多。六禾嚴於格律,凡一調必依某家某闋,五聲不紊。余苦其束縛,且力有未逮。然又病近代詞家之漫不叶律者,故一調之中,如古人平仄互用,則寬其限制;至若孤調之無可假借,亦不敢稍有出入。此余之志也。然或意眩目迷,不自知某舛誤。深望大雅君子,摘某瑕而告之。又余詞寓懷十之八九,即景詠物十之一二,已事迷離,都成心影,故以名詞。要之言與過俱,罪隨心滅,亦何待人之相諒哉!庚申春夜,守璞自識。」另曾作《壽樓春·自題心影詞舊稿》:「尋衰蘭歧蹤。似驚絃鎩羽,黏壁枯蟲。卅載江湖詞客,白頭成翁。心斂素,情銷紅。問少年、疏狂誰同。記短燭探書,深杯引劍,人事水長東。窺梁月,當襟風。任清歌一闋,歸夢千重。不信蓬萊飆阻,翠禽能通。歡易盡,愁無窮。度軟紅、霜天初鐘。正灰冷昆池,人間未應傷爨桐。」本年出版的《繡詩樓叢書》第二十九種,所收即先生《心影詞》一卷。扉頁爲梁湛枝題字。温肅爲題《讀伯端詞丈大集》一首:「可是龍洲劉改之,風流儒雅足吾師。娵隅卻抱蠻參恨,有井能歌柳七詞。誰識瓣香宗白石,生憎時論比烏絲。當今作者稱陳(椿軒)許(守白),王後盧前恐未宜。」又玉照一頁,陳步墀題曰:「伯璣殊愧我,三影最憐君。玉樹臨風貌,金荃絶世交。無人歌古調,有汝抹微雲。安得天台去,重談到夜分。」此詩,一九三二年出版之陳氏《寒木春華齋詩》題作《題劉伯端先生玉照》。又,方寬烈(一九二三—二〇一三)藏先生手稿一卷,上題:「智帷姨丈正拍,景堂呈稿。」選録《心影詞》四十六首,另《天仙子》(曉起捲帷寒意淺)一首。蓋因此首《天仙子》原刊於《心影詞》,後乃移入《海客詞》中。
易順鼎、朱執信(朱啟連子)逝世。先生作有《徵招·輓朱執信兄》:「白楊摇落西風早,秋原薄陰催暝。薤露起悲歌,奈沈魂難醒。舊懷傷夢影。念緗帷、夜寒燈凝。萬劫滄洲,十里塵事,這回驚省。何事不歸來,蕭蕭意、易水爲君淒冷。死别已吞聲,有雙眥淚迸。故人今老境。向花外、獨參禪乘。漫回首、如此江山,問有誰能整。」
中華民國十年辛酉(一九二一)三十五歲
幼子殿爵生。
朱庸齋(奂、涣之)生。
沈曾桐(沈曾植弟)逝世。
中華民國十一年壬戌(一九二二)三十六歲
冬,朱孝臧自書《摸魚子·龍華看桃花》、《鷓鴣天·越翼日重遊遂訪石芝居士》二詞,尾署:「少沅先生屬録近詞,即請正律。壬戌冬中,孝臧。」少沅,即譚頤年,陳洵詞友。先生爲題《鷓鴣天·題彊村翁龍華看桃花自寫摸魚兒鷓鴣天詞卷》:「换世尋芳跡已陳。龍華回首幾番春。桃花未了東風債,甘化年年陌上塵。 詞客謝,墨痕新。聲聲長短總傷神。要知諸色原無相,莫問華鬘劫後身。」
本年,梅蘭芳赴香港演出。先生作《芳草·和六禾詞客贈畹華》,今存本年手書詞稿。
中華民國十二年癸亥(一九二三)三十七歲
賴際熙、俞安鼐等創建香港學海書樓。初名崇聖書堂,後仿廣州學海堂建制,更名爲學海書樓。
十二月,《南社叢刻》第二十二集出版。該集收録先生詞作二首:《蝶戀花·三月三日恰是清明春光如客春懷如酒因憶梅溪詞今歲清明逢上巳用作首句足成是闋》、《金縷曲·春夜聞蟲和汪莘白兆銓原韻》。前一首,稍後又收入《南社湘集》第二期。
南社解體。之後又有新南社和南社湘集、閩集等,前後延續達三十餘年。先生爲南社湘集成員。
柳亞子《南社紀略》:「南社的活動,到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二集出版後完全停止。」又《南社紀略·南社社友姓氏録》:「劉伯端,字伯端,福建閩侯人。」《南社叢刻》亦如是。又,陳去病《南社雜佩·待訪録》:「劉伯端,伯端,福建閩侯。香港華民政務司署。」
鄭逸梅《南社叢談·南社湘集姓氏録》:「劉伯端,字守璞,廣東番禺人。」
陳濤(吴宓姑丈)逝世。
中華民國十三年甲子(一九二四)三十八歲
夏,香港「北山詩社」創設。社員主要有先生與何藻翔、崔師貫(百越)、蔡守(哲夫)、莫漢(鶴鳴、養雲)、楊玉銜、陳兆年(菊衣)、鄧萬歲、何冰甫等。至次年夏,因港地大罷工而停歇。(據吴天任編《何翽高先生年譜》)第一會徵詩啟事,載於本年八月二十日香港《華字日報》:「愚公簃詩社第一會詩題:甲子中元後一夜愚公簃玩月(不拘題韻)。歡迎投卷,由本報彙收,限七月廿叁日星期六截止,函面請註明『愚公』類字。」查何藻翔集中有《瑶臺月》、《賀新涼》二詞,分注北山亭中秋、重九,亦屬詩社雅集之作。據程中山
《開島百年無此會:二十年代香港北山詩社研究》、汪夢川《南社詞人研究》,何氏《瑶臺月》出於南社湘集之非正式雅集,《南社湘集》收録參與者二十四人的二十六首詞作(分拈詞牌,詞牌名皆含「月」字。另陳兆年《月底修簫譜·中秋北山堂賞月分賦》一首);《賀新涼》出於南社湘集之第二集(另一雅集地點在長沙賜閑園),《南社湘集》收録參與者二十五人的二十八首詞作(限調《賀新郎》)。北山堂的存詞雅集還有另外三次:本年十月之非正式雅集,《南社湘集》收録參與者十九人的二十三首詞作(限調《霜花腴》,限題「詠菊」);本年十二月之非正式雅集,《南社湘集》收録參與者不詳、存詞十九首中的五人的五首詞作(限調《步月》,限題「雪孃度曲」,限韻「用史梅溪韻」);本年冬之非正式雅集,《南社湘集》收録參與者十人的十首詞作(限題「詠雨」)。案:曾希穎曾作有和先生《高陽臺·春去多時更無人惜酒邊成拍以當驪歌》的同調之作「利園山移,端陽節近,中情邑邑,排遣無從,偶讀璞翁惜春詞,愈增棖觸,次韻和之」,可參。利園山,乃北山詩社所在地,原稱東角山,位於香港島銅鑼灣西南部。「一九二四年,歲甲子,渣甸洋行以渣甸山及樓宇轉售於本港殷商利希慎氏,自是而後,遂名爲利園山。中山莫鶴鳴,請於利氏,借其原日之渣甸洋行副經理室所謂二班行者,設北山詩杜,名曰北山堂,又名愚公簃,爲詞壇儔侣雅集之所,社友數十人,每週均有雅集。」(勞緯孟《五十年人海滄桑録》)
十一月,《南社湘集》創刊於湖南長沙。首載傅熊湘(君劍、鈍安,一八八三—一九三〇)《導言》,凡出八期而止,收録先生詞作共計五十二首。
梁羽生(陳文統)生。
陳慶森逝世。徐紹楨(固卿,一八六一—一九三六)集中《呈孫中山請褒恤陳慶森文》一文云:陳慶森卒於本年四月二十六日。此「陳慶森」當即其人。又,先生《丙辰詞稿》、《戊午詞稿》詞題中之「鳳喈」(《摸魚兒·七夕同辛伯季裴鳳喈諸公》、《摸魚子·丙辰七夕曾賦摸魚子辛伯季裴鳳喈諸公均有和作今滯跡天涯又逢佳節仍倚是調寄辛鳳二丈兼呈季裴漢三叔文》),與《丁巳詞稿》詞題中之「菶階」(《惜紅衣·春日懷辛伯菶階二丈》)或爲一人。又,陳澧高弟、著有《漢官答問》等書的陳慶笙(樹鏞,一八五九—一八八八),與此陳慶森非爲一人。又,徐氏曾作《劉伯端有詩寄懷次韻答之》、《秋感和劉伯端原韻》,未審此「劉伯端」是否即指先生。
中華民國十四年乙丑(一九二五)三十九歲
二月,黄賓虹(懋質、質、樸存,一八六五—一九五五)繪《松林高士圖》,題識尾署:「濱甫先生寄張藥房《逃虚閣詩集》見貺,因寫其題梁石癡畫句博笑。乙丑二月,黄賓虹。」李耀辰爲題簽。題跋者有先生與葉恭綽、馮彊、胡毅、李耀辰、陳融等八家。先生所題爲:「『松風謖謖水潺潺,日暮孤吟興未闌。我願買山塵外住,意中先作畫圖看。』賓甫三兄屬題,伯端。」鈐印:「伯端詞翰。」(此印爲胡毅所贈)此詩《劉伯端滄海樓集》未收,當係佚作。
九月,《南社湘集》第二期出版,其《詞録》中收先生之作四十首:《眼兒媚·答季裴丈》、《蝶戀花·三月三日恰是清明憶梅溪詞今歲清明逢上巳用作首句足成此闋》、《踏莎行》(柳嫩顰眉)、《虞美人》(少年心似花含露)、《虞美人·秋夜》、《虞美人·秋寺》、《虞美人·秋葉》、《虞美人·秋蟲》、《氐州第一·和六禾韻》、《山亭宴·和六禾用張子野韻》、《鷓鴣天》(碧草如煙罥蝶衣)、《臨江仙》(芳草遠遮行路)、《減字木蘭花》(荒雞四動)、《醜奴兒》(樓臺昨夜笙歌散)、《相見懽》(暗香初度玫瑰)、《河傳》(春去)、《蝶戀花》(一抹斜陽花弄影)(昨夜雙燈紅似豆)、《人月圓·雲林諸公屢邀不赴賦此寄之》、《浣溪紗·山居六月已有秋意豈今年逢閏時序較早耶》(四首)、《踏莎行·贈行》、《定風波·秋日過廣雅書局感懷》、《鷓鴣天》(香篆燒心百轉灰)、《碧牡丹·秋聲》、《木蘭花慢·醉卧江頭萬緣過心如雲度太虚渺無留跡戲賦此解》、《臨江仙·送人之南洋》、《鷓鴣天》(風雨挑燈共一幃)《唐多令·江上聞歌》、《浣溪紗》(人海風波不可航)、《減字木蘭花》(天涯明月)、《秋宵吟·和六禾伯陽》、《秋宵吟·用六禾韻寄伯陽》、《三姝媚·紀夢》、《臨江仙·夜聞箏聲感賦》、《慶宫春·歲窮日暮倚此攄臆》、《千秋歲·賦折枝梅用淮海韻》、《玉樓春》(當時不合消魂誤)。又,第二期《附録二》之《甲子中秋月夜香港雅集北山亭詞二十六首》中收一首:《憶漢月》(縹緲樓臺天際)。此部分詞録前有莫漢引首語:「七十八甲子秋,八月望夜,漢爲酒約南社社友,集北山亭,命姬人馮孔嘉剪出月字詞牌,匄諸子分拈一闋,請抽綺思,各申雅懷,衹談風月,毋負良夜。顧開島百年,眇兹高會,藏山千古,庶繼清尊。香山莫漢。」這些文字,曾載於一九二四年九月十六日香港《華字日報》,尾署:「養雲山人莫漢謹啟。」因而可稱詩社徵詞啟事。余祖明《近代粤詞蒐逸續編》去掉尾署四字,徑以之爲莫氏詞序。其餘二十三人是:何冰甫、楊苦山、楊玉銜、崔師貫、鄧萬歲、胡麟閣、陳兆年、勞世選、盧卓民、傅韻雄、羅賽雲、葉敬常、陳文俊、吕紹莘、沈厚龢、區月恒、張傾城(二首)、談溶溶(二首)、蔡守、鄧小蘇、張光蕙、馮玉、莫漢。又《甲子重九香港雅集北山堂詞補録十首》中收一首:《賀新郎》(昔日同年少)。此詞,又曾載一九二四年十月九日香港《華字日報》,題作「甲子重九用後村韻」。所謂「補録」,是補、正第一期《附録二·廣州北山堂甲子重九雅集詞》所收:「北山堂,在香港查甸山,前集誤編爲廣州,附正於此。」其餘二十四人(後九人爲補録)是:崔師貫(二首)、沈厚龢、鄧爾雅、陳兆年(二首)、莫漢、鄧慧史、羅賽雲、傅韻雄、盧卓民、吕紹莘(劍三)、胡麟閣、張雲飛(二首)、談溶溶、張傾城、蔡守,鄒浚明、區月恒、陳文俊、何冰甫、楊玉銜、朱蘭英、李式金、吕敏蘇、崔秉炎。又《甲子十月夜香港雅集北山堂賞菊詞二十三首》中收一首:《霜花腴·用夢窗匀》。其餘十八人是:崔師貫、蔡守(二首)、陳兆年、鄧萬歲(二首)、楊玉銜、張光蕙、張傾城(二首)、談溶溶、林桂馨、朱蘭英、莫漢、何冰甫、葉敬常、羅賽雲、李式金、胡麟閣、吕紹莘、吕敏蘇。據《近代粤詞蒐逸續編》之詞人小傳及《南社叢談·南社廣東分社社員姓氏録》等,以上參與者絶大多數爲南社廣東分社社員。
本年,胡毅作《題劉伯端心影詞後》:「暮雲千里悵釵鈿,斜月三星欲曙天。解道詞人腸斷語,可能意境寂如禪。」此詩,亦載胡氏贈先生「心影詞人」印:「讀心影詞,刻似伯端先生兩正。隋齋。」案:據黄坤堯《滄海樓藏名家刻印》,贈先生印者,尚有師實、虞民、鄧萬歲、馮漢、李尹桑、彭侣、馮彊(康侯,一九〇一—一九八三)、盧鼎、林千石(印禪。盧鼎弟子)等九人。
雷基磐生。
譚鑣逝世。
中華民國十五年丙寅(一九二六)四十歲
本年五月,《南社湘集》第三期出版,其《詞録》中收先生之作九首:《鶯啼序·感懷用夢窗韻》、《浣溪紗·春日郊行》、《八聲甘州》(甚淒淒夢雨送芳晨)、《天仙子》(曉起捲帷寒意淺)、《漢宫春》(纔度花朝)、《一萼紅》(送春歸)、《惜餘春慢·草色和六禾》、《滿庭芳》(春澀多除)、《浣溪紗·夏日車過石龍就眼前景物點綴小詞》。
芳艷芬(梁燕芳)生。
中華民國十六年丁卯(一九二七)四十一歲
中華民國政府在南京成立。
中華民國十七年戊辰(一九二八)四十二歲
《中葡和好通商條約》期滿,中葡簽訂《中葡友好通商條約》。
汪兆銓(汪瑔子)逝世。汪氏曾作《水調歌頭·香港贈劉伯端景棠》、《金縷曲·季裴伯端和余前詞讀之有感再疊前韻寄之》。案:廣西臨桂有一諸生劉景棠,亦字伯端,與桂平崔肇琳(天畸,一八七七—一九二九)相唱酬。崔氏所著《扶荔詞》一卷,附於乃父崔瑛《瓊笙吟館詩餘》,集中有《踏莎行·香江和伯端》、《高陽臺·春事闌珊盡矣伯端由海上寄示近作有遍天涯總是傷春之句余懷棖觸讀之黯然倚聲卻寄》。
中華民國十八年己巳(一九二九)四十三歲
葉恭綽提議並約集滬上詞流朱祖謀諸人,議決設立《全清詞鈔》編纂處,公推朱氏爲總纂。
陳望曾逝世。陳氏與先生父名遠交厚,所作《秋暑敬步元韻》二首其一「紀羣交誼兼桑梓」句下自注:「與尊甫交最久且摯。」又「軾轍才名有後先」句下自注:「介弟叔莊世兄亦有清才。」又曾作《一昨奉邀純然鄉味春盤雜俎葷膩爲多方惴惴以滯食爲慮迺承手翰並誦佳章知饜陳羹幸能消納用以爲慰敬和正吟》。
中華民國十九年庚午(一九三〇)四十四歲
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成立。
中華民國二十年辛未(一九三一)四十五歲
正聲吟社成立於香港,次年終止。社員有朱汝珍與譚汝儉、温肅、賴際熙、江孔殷等六十餘人。有社集《正聲吟社詩鐘集》、《詩選》。
春,胡漢民爲《海客詞》作序:「詞相將名以詩餘久矣!傳言始於《碧雞漫志》,至沈雄、宋翔鳳輩,尤列證以實之。近人特尊其體,曰非五七言之餘、三百篇之餘。是言雖盛,類微過於儗議,獨稱其爲漢魏六朝樂府之遺,則誠不破之論。吾少亦好誦,而作不能工,遂並不潛心於是。出事交游,抱微尚,聞緒論。還而繙帑,彌弗能備,略知大凡而已。大氐詞肇於唐,昌於兩宋,蹶於元明,復振於有清初中葉,而有整齊創革修進於最近之前。嗣今以後之盛,殆無疑焉。舊友劉子伯端近以寫定所爲《海客詞》一卷寄示,命爲之敘。余固自明不知詞者也,然讀伯端詞而甘之,覺有若吴子律所述,言情之詞,景色映托,具深宛流美之致。亦張皋文微言感動,極命風謡;周止庵馳喻比類,翼聲容實之説。悉見於斯矣!集中諸作,如《鷓鴣天》之『東風吹斷江南夢,知是相思第幾回』、又一首『都將十載伶俜意,一語酸辛寄雁南』、《臨江仙》之『曉風殘月後,都是可憐時』諸句,及《琵琶仙》『蠻鼓聲中』一首、《摸魚子》之賦孤雁一首、《惜餘春慢》一首等,盡能使人低徊。第吾又聞詞以能歌爲主,漢志載周歌詩周謡,仍附聲曲折,是有譜也。譜亡而樂亡,詞亦如之。元曲行,詞之歌法即無自理董。詞人徒矜藻繢,直至邇時,駸駸起撢討之機,審宫律,鎪旁譜,歸本於恪守四聲清濁。海内翕然景從者,似亦越十餘霜矣。吾夙知東坡《渭城曲》『濟南春好』一首,與王摩詰『渭城朝雨』之一疊陽關,以清濁論,殆十得八九,是殆顯證,不能肆雌黄長公矣。公豪邁者尚爾如此,況號知律如耆卿、美成、夢窗、白石者耶?今日甚而倡比櫛字句,於語文虚實,亦踐故跡雲,以俟能歌者復生而善之,閎偉極矣。吾拙,益語不及此,未知伯端之詣如何?然素信調聲,以吾粤省會北城爲至塙,矢口不訛,習亦良易。吾故交中通是者,大有其人。若所爲詞,故斤斤然,不肯爽銖累,世嗤以迂拙,不之顧,彼謂待其人而後行也。伯端藻繢既成,昕合意内之詁,則於聲律,亦必刻苦求之,無待諛於余矣。深居無俚,漫然書以歸之,不盡所懷。二十年春,胡漢民。」冒廣生《海客詞》題辭,亦當作於其時:「海客詞婉若微至,繼軌姜、張,倚聲家正宗也。數十年來,嶺以南爲此學者,端推隨山館(指汪瑔)及此而已。世小弟冒廣生。」案:《海客詞》中有《臨江仙·和沈伯棠》一首,「沈伯棠」未詳何人。先生另曾作《鷓鴣天·山居暮春伯棠丈贈詞賦此答之》。
朱祖謀逝世。先生曾作《聲聲慢·彊村詞有爲夢窗雨聲樓閣寂寞收燈之句而感賦者同是傷心人語讀之悽然小雨霏春薄寒如酒聊拈此解以寫幽悰》。
中華民國二十一年壬申(一九三二)四十六歲
僞「滿洲國」成立。
中日簽訂《淞滬停戰協定》。
中華民國二十二年癸酉(一九三三)四十七歲
龍榆生主編之《詞學季刊》創刊於上海。共出三卷十一期(第十二期已排出部分清樣),一九三七年停刊。
中華民國二十三年甲戌(一九三四)四十八歲
陳步墀逝世。先生曾作《聞雲僧結茅山畔賦此寄之》、《雲僧招飲茅茨席間口占》、《謝雲僧贈葫蘆(進退格)》、《寄陳子丹》、《浣溪沙·題子丹立照》(二首)。陳氏曾作《和劉伯端懷金陵韻》、《和劉伯端紅葉韻》、《連日讀伯端師韓送史海嘯詩不能無和并寄菽園星洲》、《浣紗溪·自題立照用伯端韻》、《滿江紅·答劉伯端原韻》、《大江東去·伯端以詞見示原韻和之》(二首)、《蝶戀花·和伯端韻》、《菩薩蠻·答伯端香江春日雜詠四闋》。余祖明一九七二年序所輯《近代粤詞蒐逸補編續編》有云:「百年以來,中原迭經變亂。香江爲遷客騷人避地之所,其扢揚風雅有足述者,如繡詩樓主饒平陳步墀子丹,以端木長才,致陶朱偉業。民初在港島别闢賓館,禮招賢士。時則有陳子礪(伯陶)、張漢三(學華)、吴玉臣(道鎔)、温毅夫(肅)、賴焕文(際熙)諸太史、梁杭雪(于渭)禮部、蕭伯瑶(常)廣文、黄日坡(映奎)明經,與潘蘭史(飛聲)、劉伯端(景堂)諸公,冠蓋雲集,一時稱盛。」
中華民國二十四年乙亥(一九三五)四十九歲
本年,葉恭綽所輯選《廣篋中詞》刊行。該編卷四收先生詞四首:《瑞龍吟》(年光誤)、《惜餘春慢》(戀梗霜花)、《水龍吟·秋懷》、《天仙子》(曉起捲帷寒意淺);於其第一、三、四首分别有評曰:「深思密藻」、「深美閎約」、「似小山」;均出自《海客詞》,其第一首中「斷縷」、「淒杼」,第二首中「愁鬢衰顔」、「誰見」、「空見説」,與《海客詞》分别作「淚滿」、「淒杵」、「玄鬢朱顔」、「難見」、「誰解念」微異。
中華民國二十五年丙子(一九三六)五十歲
春,冼玉清繪《水仙圖卷》,自題《水仙花圖詠》一首,尾署:「丙子春日,案頭清供水仙。愛其逸韻幽香,飄然欲仙也。仿古法試寫三幀,並繫以詩。西樵冼玉清。」先生爲題詞一首:「『配食吴儂骨亦清。意中風貌想娉婷。故園歲晚羣芳盡,留取孤根劫後生。瑶佩冷,羽衣輕。天風吹水夜泠泠。詞人老去傷遲暮,一曲湘靈不忍聽。』調寄《鷓鴣天》。玉清教授屬題《水仙畫卷》,而未示所作,意賦此解。劉景堂。」此首,黄坤堯所輯《滄海樓詞補編》題作「冼玉清女士屬題《水仙圖卷》,而未以圖相示,爲賦此解」,「想娉婷」作「寫娉婷」。題跋《水仙圖卷》者尚有江孔殷、黎國廉、楊玉銜、張樹棠、汪東、陳融、商衍鎏、汪辟疆、羅球、廖恩燾、鄧之誠、瞿兑之、龍榆生等十數家,如張學華即依先生調題曰:「『百寶石欄空(暗)愴神。歸來羅襪未沾塵。孤芳衹有花能語,占取寒香自寫真。霜信换,歲華新。天涯同是劫餘身。成連舊譜銷沈久,不按紅牙二十春。』《鷓鴣天》。久未倚聲,曩與六禾、守璞唱和,逾廿年矣。玉清女士出視《水仙畫卷》,二君並有題詞,依守璞調爲演此闋。闇道士張學華。」
因爲體弱,先生約在本年退休。
胡漢民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題不匱室雙照樓手寫詩詞合册》:「世論紛紛有異同。從知蛇影易猜弓。興亡淚共千秋灑,離合情隨一夢空。披秀句,酹瓊鍾。西窗啼燭黯消紅。故人寂寞歸何處,袖手殘棋劫未終。」其致林汝珩函所載初稿手稿題作「題汪胡手寫詩詞合册」。案:任援道之友將汪精衛手書於民國三十年後所作《朝中措·重九日登北極閣讀元遺山詞至故國江山如畫醉來忘卻興亡悲不絶於心亦作一首》詞一首及胡漢民手書於民國十三年所作《香江風雨登樓輒憶汪季子集曹全碑字爲長句寄之》詩一首合裝成小册。同人同調(或作《思佳客》)題賦酬和之作尚有:任援道「題汪胡手書詩詞小簡三首」「奉答劉伯端先生賜和題汪胡手寫詩詞合册,即呈鳳老、碧兄及孝威學長正拍」「奉答廖鳳舒先生及林碧城賜和題汪胡手寫詩詞小册,即呈伯端先生」,林汝珩「題汪胡手書小簡」「和震澤長題汪胡手寫詩詞小簡」,廖恩燾「奉和震澤長題汪胡手寫詩詞小册,並寄伯端、碧城兩先生正拍」「意有未盡,再賦一首,録呈震澤長」,曾希穎「敬和震澤長題汪胡手寫詩詞小簡,録呈陳孝威將軍、廖鳳舒先生、劉伯端先生」,張成桂(首句「一代文章孰比肩」)。
中華民國二十六年丁丑(一九三七)五十一歲
日軍進攻盧溝橋,中國全民族抗戰爆發。
中秋,吴湖帆(萬、丑簃,一八九四—一九六八。吴大澂孫)繪《媚秋堂尋詩圖》,題款尾署:「丁丑中秋,略師六如筆法,爲武仲先生雅正。吴湖帆。」卷末有李宣龔題引首,先生與夏敬觀、冒廣生、吴用威、汪兆鏞、勞天庇、馮印雪等七家題後紙。先生所題爲《朝中措》,尾署:「武仲二兄屬題即正,禺山劉景堂。」此詞,《劉伯端滄海樓集》題作「馬武仲屬題吴湖帆所作《媚秋堂尋詩圖》」。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戊寅(一九三八)五十二歲
本年,葉恭綽在香港擬復刊《詞學季刊》,終未成事。
中華民國二十八年己卯(一九三九)五十三歲
朱汝珍與江孔殷於香港孔教學院組千春社。成員另有俞安鼐、黎國廉、楊玉銜、胡熊鍔、葉恭綽、李景康等十數人。
温肅、汪兆鏞、姚禮修逝世。先生曾作《題姚俊卿爲温毅夫所作香江送别圖》、《姚粟若自製美人攬鏡圖》(二首)。
中華民國二十九年庚辰(一九四〇)五十四歲
南京成立僞國民政府,汪精衛任主席。
龍榆生主編之《同聲月刊》創刊於南京。共出四卷三十九期,一九四五年停刊。
本年,遷居澳門厚望街,與五叔庸、三弟璣同住。
中華民國三十年辛巳(一九四一)五十五歲
香港淪陷。
中華民國三十一年壬午(一九四二)五十六歲
陳洵逝世。先生曾作《臨江仙·余卅年前曾隨六禾海綃賦傷去燕詞今老矣忍見天涯寥落秋入雕梁非惟去燕可傷抑亦自傷也》。黎國廉與陳洵於民國八至十二年間唱和,所作結集爲《秫音集》。先生與陳洵唱和亦當在其時。
中華民國三十二年癸未(一九四三)五十七歲
本年,避走廣西潯州(桂平)。
《滄海樓詞序》:「謹選自癸未客潯州始,以迄今歲所賦長短調,共六十四闋,並綴數言於卷首,聊識合刊之由。」又《滄海樓摘録》:「余以避寇,赴廣西桂平縣縣。縣治西十里,高峰插雲,名曰思靈山,又名西山,山脈跨武宣、平南三縣,氣勢雄偉,山巔觀音閣香火甚盛。樓前楹聯首嵌藏、經二字,一虚一實,不易著筆。聯云:『藏修息遊其間,别有天地;經史子集而外,自具淵源。』又赴桂林,過唐景崧舊居,唐自臺灣抗日失敗,歸居故鄉,優游山水之間,以卒餘年。其所居有戲臺,自撰聯云:『眼前燈火笙歌,及至收場猶炫爛;背後湖光山色,偶然退步覺清涼。』二聯皆可誦,桂云多才,信然。」案:先生自撰聯亦佳。如《滄海樓摘録》又載:「四十年前,余友閩人鄭文波屬撰天后廟聯,余應之,上聯云:『雙鳳來儀,似聞環佩。』下聯云:『六龍命駕,夜握風雲。』皆用姜白石平調《滿江紅》迎送湖神姥詞云云。余友不明聯句出處,以似聞環佩爲佻,卒不敢用,殊可笑也。」鄭文波,未詳。又,馮玉祥曾於一九三九年撰隸書七言聯:「要想着收咱失地,别忘了還我河山。」上款所題「伯端先生」,未審是否即指先生。
《憶江南》四首詞題:「潯州春感。」又《齊天樂》詞題:「詠白菊花,自潯州寄和闇公、六禾。」又《臨江仙》詞序:「思靈山在桂平縣治西,葱鬱嵚崎。余甲申、乙酉避亂是邦,朝夕登臨,有埋骨青山之意。及今追憶,未能忘懷也。」又《鷓鴣天》詞題:「夜夢潯州舊事,憭慄無歡,醒以短調寫之。」
劉庸《三疊韻答伯端》:「八桂林深病早寒,三年行腳走西山。蒹葭霜老瓊莩,衹撫秋陽惜舊顔。」自注:「違難桂平,日逢警訊,伯端即走西山,晨出暮歸。余貽以詩,有句云:『晨昏曳杖如行腳,聊補當年獨掩關。』」
楊玉銜逝世。
中華民國三十三年甲申(一九四四)五十八歲
日軍第二次入侵廣西。
中秋(十月一日),耀村,與五叔庸、三弟璣分食食潰卒。
劉庸《憶甲申年耀村中秋》「舉家湯餌分殘竹」句下自注:「是時桂平、江口均陷,鄧龍光潰卒入村投門乞餌,雲已數日絶食。余與端、莊二侄分食食之。」
秋,登眺白石峰。
贈鄭棟材聯題記:「潯州白石峰,平地崛起,舊傳爲三十六洞天之一。余居潯三年,未果遊賞。甲申秋,寇陷潯城,余竄身山中,遂獲登眺。當時曾集古句爲聯,欲題寺壁,向僧索筆墨不得。及今追想,清景難摹,補録之以應棟材仁兄雅令。」
汪兆銘(曾與先生姑母文貞訂婚)逝世。先生曾作《南鄉子·夜讀小休集感賦》:「銀燭暈虚堂。風雨淒其夜未央。花外一鈴閑自語,郎當。酒壓愁城不肯降。世短恨偏長。塞草黄時鬢亦蒼(用集中詩句)。身後是非誰管得,茫茫。一卷新詩淚幾行。」又曾作《慶宫春·春日偕季新丈登太平山晚眺歸飲酒家與季丈别十六年矣明日季丈復有遠行倚此相贈》。後一首今存手稿,詞序作:「與季新丈别十六年矣,今喜來晤,偕登赤柱峰,坐盤石上相對竟日,情話殷殷,謂明朝復有海上之行。歸餞市樓,倚此贈别。」
中華民國三十四年乙酉(一九四五)五十九歲
抗日戰争勝利。
香港光復。
黄棣華(偉伯)、伍憲子、謝焜彝與馮漸逵等創立碩果社。作品首次結集在一九四七年(扉頁署「碩果詩社第一集」),由黄棣華作序;至一九六三年第九集,累計輯録逾七十人之作。黄棣華又輯有《雞鳴集》。
《金縷曲·避地西來又逢春暮懷人感事不盡依回》當作於本年春。
由廣西回粤,同人設宴歡迎,下榻迎賓館。作《望海潮·登越秀山懷古》。其後在澳門小住,返港。
李尹桑逝世。先生曾作《念奴嬌·題李茗柯寒夜聽琴圖》。謝英伯也作有《高陽臺·題茗柯先生寒夜聽琴圖》。
中華民國三十五年丙戌(一九四六)六十歲
四月初一日,張學華致函先生,略云:「奉示知前函得達左右,就諗履祉安龢爲慰!承示落花詞,掁觸舊遊,可勝感慨。時局日下,比廿年前更多傷心之事。和作藉抒悲憤,久不倚聲,勉强爲之,以副雅意。六禾已有作,想寄達矣!」據函中「奉示」云云,知張氏此前尚有一函寄先生。又,先生「落花詞」爲《高陽臺·憶卅年前曾同闇公六禾賦落花今亂後歸來尋芳無地黯然歌此仍以落花爲題呈二公索和》,張氏所和爲《高陽臺·曩歲和伯端落花詞二十餘年矣頃伯端復以落花詞索和感傷時事唯有悲憤爲填一闋》。張氏「曩歲」所和先生之作爲《滿庭芳·落花和劉伯端》。
秋,鄭春霆(春和,一九〇六—一九九〇)、馬小進(駿聲,一八八八—一九五〇)、馮小舟、胡景蘋(應鍾、兆鳴,一九〇四—一九六五)、吴紉秋(?—一九六二)、張紉詩、許菊初、黄獨峰(山、榕園,一九一三—一九九八)、麥漢永(一九〇二—一九七八)、黎葛民(慶瀛,一八九三—一九七八)、方人定(欽,一九〇一—一九七五)、杜少牧(一九〇九—?)、莫鐵(一八九九—一九七七)等重組越社。朱庸齋與先生等亦先後加盟。(據李文約編《朱庸齋先生年譜》)越社盛時社友達二百八十餘人。如《嶺雅》第六期即載有胡熊鍔《殘春日食影如新月越社以蛾眉日命題》。
本年,王韶生得晤先生。
王韶生《紀香港兩大詞人》:「余於抗戰勝利後第二年因事赴港,獲晤伯端先生於西南之得朋樓,睹其精神奕奕,相貌清癯,雖青松白石,不足喻其高潔。」
《虞美人·上闋乃卅年前舊作也有女郎愛誦斯句並笑問我如今便怎麽遂足成下闋爲贈》當作於本年。以序中所謂「卅年前舊作」,即收入《心影詞·丙辰詞稿》之《虞美人》(少年心似花含露)。何星儔逝世。先生曾作《踏莎行·星儔贈石山秀透有致賦此戲答》。
中華民國三十六年丁亥(一九四七)六十一歲
六月,林葆恒(子有、訒庵,一八七二—一九五一。林則徐侄孫)識所輯《詞綜補遺·例言》,尾署:「丁亥六月,瀼溪七十六叟訒庵並識。」該編卷六〇收先生詞三首,分别是:《天仙子》(曉起捲帷寒意淺)、《水龍吟·秋懷》、《瑞龍吟》(年光誤),標示取自葉恭綽編《廣篋中詞》,且均爲《廣篋中詞》所選四首中之有評點者。
本年,陳融作《夏雨新晴木棉作絮狂飛詞家云南方風物聲詠所遺不遇可惜蓋爲詞以彰之繼有稱詩者余得一律》。詩後附先生所作《水龍吟·陌上木棉作絮狂飛此乃南方風物聲詠所遺陳顒庵惜其不遇屬爲詞以彰之》與張學華《玉漏遲·木棉絮和六禾伯端芋園》、張樹棠《水龍吟·木棉絮》、黄肇沂《梅子黄時雨·丁亥詠木棉絮闇公六禾顒庵伯孝叔儔秋雪紉詩同作》、黎國廉《留春令》等詞,及張北海、佟少弼(紹弼)、曾酌霞三家所賦詩。
本年,爲余祖明(歌樂山人)題張谷雛(虹、申齋,一八九四—一九六五)一九四五年秋所繪《歌樂山圖》:「『樂生不淺蜀山川,此日披圖思渺然。兵氣漸銷萬木在,勝情留取契他年。』少帆仁兄雅屬。劉景堂。」此詩《劉伯端滄海樓集》未收,當係佚作。該卷由鄒魯題引首,題後紙者另有陳融、胡毅、李景康、黎國廉、黄肇沂、張紉詩、傅子餘等十九家。
中華民國三十七年戊子(一九四八)六十二歲
元月初九日,五叔庸作《戊子元月九日伯端過談晚飲用懽瀾韻》。
五月四日,葉恭綽致函先生:「不見十餘年,奉書正慰。愚比來萬端灰冷,文字之習,矣已漸銷,故談藝亦偶然事。加以精神衰憊,眼高手生,不能達其所見,遂恒廢然而止,過譽雖無取謙遜,然實無以副期許也。詞至今日,已無新境可闢。但思想襟抱,及一切事物,亦儘有驅遣發揮餘地,患人不肯致力耳!愚心餘力拙,殆止於是,彌天大劫,已逼目前,此等小技,並自怡亦不易也。大作似得力於中仙、叔夏,若意境再求開闊,骨力加以堅凝,進窺北宋,可如玉溪學杜。聞大集已刊出,何不以見賜耶?省垣諸詞流,似意興尚豪,亦六禾提挈之力。愚在省時,本擬標一社名,以資維繫。嗣意見不一中止。鄙意非在標榜,亦以月泉、汐社,轉眼邱墟,留一餘痕,供人凴弔,庶稍慰蟄唱鵑啼之苦。本傷心人語,非應求事也。執事以爲何如?專覆祗頌夏安!伯端足下,恭綽,五月四日。尊體近日何如?尊庚今年似亦將七十,否則六十九矣。」
自本年五月十日第二期起,至次年六月六日第五十四期止,《廣東日報·嶺雅》陸續發表先生詞作,共計四十三首。本期爲《水龍吟·歲暮感懷擬稼軒》、《聲聲慢·彊村詞有爲夢窗雨聲樓閣寂寞收燈之句而感賦者同是傷心人語讀之悽然小雨霏春薄寒如酒聊拈此辭以寫沈鬱》。五月十七日第三期爲《三姝媚·傷春和夢窗》。五月廿四日第四期爲《探芳信·去年曾賦送春詞今歲春光又將别我舊情依黯復倚此以繼離聲》。六月十四日第七期爲《踏莎行》(舞影鸞孤)。六月廿一日第八期爲《鷓鴣天·暮春即事》。六月廿八日第九期爲《高陽臺·落花》。七月十二日第十一期爲《醉蓬萊·六禾丈以北園宴集詞相示别後追和並次無庵原韻》。七月廿六日第十三期爲《玉樓春·和彊村擬小山》(三首)。八月二日第十四期爲《金縷曲·三月將盡讀夢窗送人猶未苦苦送春隨人去天涯之句黯然神傷遂賦送春詞以寫鬱結》。此首,《劉伯端滄海樓集》所收無詞序。又,先生曾以此首(首句「燕燕差池羽」)並《鷓鴣天》(欲贈將離淚滿枝)二詞寫贈鄧瑞人(?—一九五八),尾署:「風雨離苦,每多感事懷人之作。瑞人先生深於言情,非但知音。書此以贈,豈所謂傷心人别有懷抱者非耶。劉伯端。」後一首,《劉伯端滄海樓集》所録與之小有異文,如首句即作「開罷將離淚滿枝」。鄧瑞人曾於一九四八年爲劉庸《空桑吟草》作跋。先生又曾作《攤破浣溪紗·鄧瑞人同客廿年今挈帑言歸賦此贈行》。八月九日第十五期爲《水龍吟·木棉絮》、《河傳·夏夜苦熱讀六禾丈聽雨之作冷然生感依調寄和》。八月十六日第十六期爲《踏莎行》(舞影鸞孤)。此詞已見第七期。八月廿三日第十七期爲《鷓鴣天》(露滴高梧夜氣清)。九月六日第十九期爲《鷓鴣天》(夢裏青春可得追)。九月二十日第二十一期爲《浣溪紗》(樓外青山路幾重)、《蝶戀花》(驚起棲烏黄葉戰)。十月二十五日第二十五期爲《定風波·禾丈書約宴集北園爲漢老壽余以事未與嘉會賦此將意》。十一月一日第二十六期爲《踏莎行·夜聞角聲讀蕙風蘇武慢詞别有所感》。十一月八日第二十七期爲《鷓鴣天·秋雁》。十一月十五日第二十八期爲《醉花陰·重九日過六禾丈以詞相示賦此和之》。十一月廿二日第二十九期爲《採桑子·詠雁來紅奉和六禾》。十二月廿七日第三十三期爲《摸魚兒·余以悼亡情懷正惡偶讀天蠁六禾和元遺山雁丘之作有感於中悽然賦此》、《木蘭花慢·中秋夕對月歌坡公水調歌頭感賦》。
十月十一日,妻范菱碧逝世。張學華一九四九年致先生第二函有云:「去歲聞嫂夫人仙逝,以遠道過時,未及奉唁,尤爲抱歉。」
本年,黎國廉作有致先生函二通,其一:「環示敬悉:大作清空可愛,諸友皆以爲較刻劃者尤高。第二次即以前中秋大作爲題。此次第三期題雁來紅,成績甚優,計張叔儔、馮秋雪(二人和拙作韻)、黄詠雩、朱庸齋、詹無庵(二人尚未抄來)均用原調,張蔭庭兩首,亦均原調,胡伯孝則三首(《蝶戀花》,兩《水調歌頭》),連同大作及拙作共十二首,可謂盛矣。昨與詠雩等五人同游漱珠岡訪楊議郎祠,即以爲第四期題。弟已草草交卷,録後呈,此題公可賜和。伯端詞長拍正,六禾。」其二:「復示暨大作《點絳唇》拜讀,佩甚。迴環雒誦,愛不釋手。欲和以珠玉在前,未敢動筆,已先將尊稿先交《嶺雅》,而以弟舊年和公作爲塞責可笑也。叔儔《百字令》亦所心醉,衹以局處市廛,無環境以開發心思,故亦未就。十日前葉裕甫邀同叔儔、伯孝、寂園、庸齋、詠雩、秋雪,在伊寓茗談,擬結詞社,並力囑弟首唱。弟歸後適感冒數天,經伊屢催,勉成一首,應酬之作,絶無佳句。然近作衹此,衹可抄呈録下,不足供一盼也。伯端詞長正拍,六禾。公宴漢老,極盼大駕一臨助興。」案:第一函,黎國廉訂出四期社課題目,緣起於廣州北園雅集,如首唱詹安泰《醉蓬萊》詞序所云:「戊子四月廿二日,張北海(一八九九—一九七七)宴同人於廣州之北園。黎六禾季裴、陳顒庵融、胡隋齋毅生諸老宿咸與焉。觥籌交錯,行輩渾忘,莊謔雜宣,昔今在抱,爰賦此曲,以誌勝緣。生不百年,清歡能幾,刻此古音,殆不勝江山零落之感矣。」先生有《醉蓬萊·六禾以宴集北園詞相示别後追和並次詹無庵韻》,《嶺雅》第十一、十三、十六期另載其他同調和作:黎國廉「北園燕集無庵寄詞次韻和之」、張成桂「北園宴集次六禾韻」、胡熊鍔「北園追和無庵六禾蔭亭伯端秋雪諸公原韻」、馮平「六禾丈示北園宴集詞屬依韻繼聲」、張樹棠「北園宴集詹君首唱六禾先生繼聲並命和作」。據黄坤堯《天蠁詞與粤港詞壇的盛世》考證,第二期社課,即以先生《木蘭花慢·中秋夕對月歌坡公水調歌頭感賦》爲首唱,和作有黎國廉《瑶臺第一層·中秋和伯端》、黄肇沂《瑶臺第一層·戊子中秋對月和六禾伯端》、張樹棠《虞美人·戊子中秋》、張成桂《百字令·和伯端兄中秋對月感賦戲效蓉渡詞體卻寄》、黄耀棨(廣廈、少癡,一九〇九—一九七六)《月華清·戊子中秋》、朱庸齋《三姝媚·中秋對月和劉伯端兼柬遐翁》。末一首,《嶺雅》第二十五期所載題作「中秋寄懷兼和伯端」。第三期社課,以黎國廉《霜花腴·雁來紅》爲首唱,同調和作有馮平「和六禾丈元韻」、黄肇沂「詠雁來紅」、張成桂「雁來紅次和六禾丈韻」、張樹棠「雁來紅和六禾」「雁來紅」二首、詹安泰「雁來紅一名老來嬌。禾丈詞來,命同作。品草描花,非所夙嗜,即其名而寫所感,必非工於體物矣。戊子杪秋」;其他詞調,尚有先生《採桑子·詠雁來紅奉和六禾》、胡熊鍔《花犯念奴·和六禾丈詠雁來紅用紅字韻》、《蝶戀花·和六禾丈詠雁來紅用雁字韻》、《花犯念奴·再和前題用來字韻》三首、朱庸齋《瑣窗寒·雁來紅》、黄耀棨《愁春未醒·雁來紅》、張君華(一九〇一—一九六二)《惜紅衣·雁來紅》、杜如明(少牧)《越溪春·雁來紅》、許伯幹(菊初,一九〇一—一九七六)《玉京秋·雁來紅》、區權(季謀、季子、半園,一八九六—一九八八)《洞庭春色·雁來紅》、鄧圻同(奇桐,一九二六—。鄧華熙孫)《清平樂·雁來紅》、陳璇珍(一九一四—一九六七)《清平樂·雁來紅》、張紉詩《瑣窗寒·雁來紅》等。王珩(楚寶,一九二四—一九九八)《紅情》詞序可參:「黎六禾丈賦雁來紅詞,粤中勝流,如葉遐庵、詹祝南、黄詠雩、朱庸齋、劉伯端、胡伯孝、張叔儔、張蔭庭、馮秋雪、黄廣廈、張紉詩、許菊初、張君華、杜少牧、鄧圻同、陳璇珍等,均有和作。謹步諸公之後,賦此呈正。」第四期社課,以黎國廉《少年遊·漱珠橋訪楊議郎祠用姜白石韻》爲首唱,和作有胡熊鍔《少年遊·和六禾丈遊漱珠岡同用白石韻》、張成桂《少年遊·漱珠岡訪楊議郎祠次和六禾》、馮平《少年遊·和六禾丈同用白石韻》。其他各期之與先生相關涉者,如以黄肇沂《摸魚兒·和元遺山雁丘詞》爲首唱者,和作有先生《摸魚兒·余以悼亡情懷正惡天蠁六禾示和元遺山雁丘之作有感於中悽然賦此》與黎國廉《摸魚子·天蠁以和元遺山雁丘詞見示爲步元韻》、黄耀棨《摸魚子·和芋園雁丘詞》、朱庸齋《摸魚子·和詠齋雁邱》、馮平《摸魚子·和詠齋雁邱》、張成桂《摸魚子·和詠齋雁邱》、胡熊鍔《摸魚子·和詠齋雁邱》、許伯幹《摸魚子·次韻和天蠁雁丘詞》。劉庸所作《伯端和元遺山雁邱詞意旨悲涼洵爲性情至語伯端時適悼亡哀之深言之痛也》可參。又如以黎國廉《碧芙蓉·春陰》爲首唱者,和作有先生《壺中天慢·春陰》與詹安泰《碧芙蓉·春陰和六禾韻》、張成桂《碧芙蓉·春陰和六禾韻》、胡熊鍔《碧芙蓉·春陰和六禾韻》、黄肇沂《南鄉子·春陰和六禾丈擬放翁雙調》。又如以黎國廉《無悶·寒夕》爲首唱者,和作有先生《減字木蘭花·春夜獨坐讀六禾丈寒夕詞至欲醉都無醉意之句不禁掩卷三歎倚此奉和》與馮平《無悶·寒夕和六禾丈元韻》、張成桂《無悶·寒夕和六禾伯》、胡熊鍔《無悶·和六禾寒夕體韻》、張紉詩《無悶·敬和六禾詞翁元韻》。第二函,結合本年葉恭綽致先生函中所云,葉齋雅集亦係擬結詞社,以葉恭綽《瑣窗寒·歸里經年杜門不出初秋黎四丈暨伯孝叔儔秋雪詠雩庸齋寂園諸君見過東園讀畫品茶亦云雅集因成此解》爲首期社課,和作有黎國廉《滿庭芳·葉齋雅集效東坡用三江韻》、胡熊鍔《翠樓吟·戊子七夕後三日葉遐翁招集東園適值日敵投降紀念日感賦》、張成桂《聲聲慢·葉遐翁約六禾伯孝秋雪庸齋詠雩寂園諸公東園雅集率成一闋再疊前韻》、朱庸齋《燭影摇紅·遐丈寓齋小集各賦》、馮平《八聲甘州·葉遐翁召集詞社感賦》、黄肇沂《高山流水·過遐庵論詞曲因題其仿夏仲昭畫竹》諸闋,載《嶺雅》第二十、二十一期。末一首,《嶺雅》第十期所載葉恭綽《余在滬賣畫竹以種竹曾有詩紀之今還鄉寄寓東園輒又種竹亦時畫竹易米再賦此律》可參。
一九四九年(己丑)六十三歲
錢穆、唐君毅、張丕介等創立香港新亞書院。初名亞洲文商學院,次年改組並易名爲新亞書院。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一月三日《嶺雅》第三十四期發表先生《採桑子·歲暮天涯不免淪落之感賦此寄穗垣諸子》。一月廿四日第三十七期爲《鷓鴣天》(狼藉金杯賤换貂)。二月七日第三十八期爲《朝中措·武仲以舊日吴風帆所作媚秋堂尋詩圖相示賦此題後》。二月十四日第三十九期爲《鷓鴣天·戊子除夕(一月二十八日)不寐達旦》。三月十四日第四十三期爲《憶江南·曩者劉伯崇先生過香港戲以此間地名爲憶江南詞雲油麻地鎮日競相呼深水步前雲黯淡筲箕灣下雨模糊還到九龍無想見當時冷落呼渡之情態忽忽四十餘年間一經兵燹盛衰陵谷多異舊觀兹擇其名之較雅而具歷史興廢之跡者追步伯崇先生各賦一闋》(四首)。三月廿一日第四十四期爲《鷓鴣天·春感》。四月四日《中央日報·嶺雅》第四十六期爲《浣溪紗·馬賓甫屬題鬥茶圖》。上年五月,廣州《中山日報》、《和平日報》、《廣州日報》、《嶺南日報》、《華南日報》聯合出版,更名爲《廣東日報》,張北海任社長兼發行人。本年四月初,《廣東日報》合併於《中央日報》,「嶺雅」副刊主編由之前的陳寂改爲傅子餘(静庵,一九一四—一九九七)。四月十一日第四十七期爲《浣溪沙·蘅静妹歸自秣陵别五年矣相見黯然聞於遇從公尚未已也》。四月十八日第四十八期爲《清平樂·答友人招隱之章》。同期載胡熊鍔、黎國廉和作《清平樂·和伯端》。四月廿五日第四十九期爲《減字木蘭花·春夜獨坐讀六禾丈寒夕詞至欲醉都無醉意之句不禁掩卷三歎倚此奉和》。五月九日第五十期爲《踏莎行》(鏡暗分釵)。五月十六日第五十一期爲《壺中天慢·春陰》。五月三十日第五十三期爲《清平樂·再答六禾並次元均》。六月六日第五十四期爲《清平樂·六禾賜和詞婉情深再倚相答》。總案:先生詞作之刊載於「嶺雅」者,與《劉伯端滄海樓集》所録時有異文,不具録。又,《嶺雅》詩刊後於一九八三年在香港創刊,由傅子餘與香港文壇中人商討創印,不定期,一九八八年刊至第九期後停刊。一九八九年在至樂樓主何耀光資助下復刊,作品擴展至粤籍人士移居海外者及非粤籍人士而曾久居粤地者,内容有文録、詩録、詞録、談藝録、詩課、遺音、簡訊及嶺外之音等。初期每年出版二至三期,後來半年及每年一期。傅氏故去後,朱庸齋門人李國明繼續主持編刊工作,直至二〇一六年去世而止。
春杪,廖恩燾至港,經黎國廉介紹,始識先生。
廖恩燾《捫蝨談室詞》末附《影樹亭和詞摘存》記曰:「己丑二次違難穗城,轉徙至香港。適六禾詞人亦來,介而識伯端,旅居無聊,填詞遣興。六閲月得若干闋,附印於《捫蝨談室集》後,藉留鴻爪。後有所作,則另編集也。懺庵記。」又《影樹亭與滄海樓合印詞稿序》:「己丑春杪,自淞江南下,至香港。季裴爲介,始識伯端,相見恨晚。伯端録近作十餘首,並《心影詞續稿》見示。挑燈展卷,一讀一擊節,歎爲海綃翁後,粤詞家無第二人。嗣是月必數見,約結社課詞,酬唱既頻,積詞裒然成帙。」
八月十日,詹安泰致函先生:「伯端先生詞長吟席:承惠佳製,清健絶倫,吟諷再三,惟有拜佩。七夕之作,以弟已先成《拜星月》一解,無能續出,即録求正。《風流子》、《渡江雲》均所愛誦,容爲一一奉和也。聞先生與禾丈等唱酬之樂,不禁神王。賤眷稍事安頓後,擬有港澳之遊。倘得一接光儀,鬯聆雅教,幸何如之。即晚和禾丈一詞,并請削定。專此,敬頌道安不具。弟詹安泰再拜,八月十日燈下。」函後附詞三首:《拜星月·七夕和禾丈伯端瑞京》、《惜秋華·六禾丈自香港寄示七夕後風雨連宵之什奉和並簡伯端叔儔》、《齊天樂·奉答禾丈見懷之什並簡伯端詞長》。第一首尾署:「録請伯端詞長正拍。弟詹安泰詞稿。」瑞京,即張瑞京(一九〇〇—一九七七),本年秋將赴臺北,作《浪淘沙慢·别粤中文友》,黄肇沂、胡熊鍔、馮平、鄧圻同、朱庸齋等有詞酬贈。又,十月十一日致函先生:「伯端詞長先生道席:過港承眷注,至感。屢蒙見惠大作,清而不流,厚而不澀,浙常之長,一爐共冶,曷勝歎慕。弟頗思别出生辣一路,由生辣以尋重拙大之義,而才力不勝,迄無所就,甚多愧也!或當再向蒼質處走耳。港中詞老不少,禾丈尤所仰佩。甚思傾聆鴻誨,而集會人多,無緣請益,耿耿此心,如何可言?目下時局甚緊,萬一有變,此調恐永不復彈矣。弟已遷居文明路中山大學北齋十三號,倘蒙賜教,請按新址爲荷。附小詞乞政。匆匆敬頌,履綏不具。弟詹安泰再拜,十月十一日。」函後附詞一首:《水調歌頭·香港陪懺庵六禾仲晉諸老輩及伯端叔儔兄青萍弟讌集菩苑並游太平山淺水灣》,尾署:「里句録呈伯端詞長郢正。弟詹安泰詞稿。」仲晉,未詳。案:邱世友一九九八年致陸鍵東函中所云可參:「函中談詞主别出生辣一路,並由生辣以尋拙重大之義。往歲我曾懷疑無庵詞融常、浙兩派而一之,主清真、夢窗、白石、玉田而出新格。後讀程千帆教授題《無庵詞》絶句云:『本於海綃爲後進,還疑蘭甫是前身。』所疑略釋。因近人陳述叔《海綃詞》出於清真、夢窗而主常派,陳澧蘭甫《憶江南館詞》則學姜、張而用心浙派,尤以學厲鶚樊榭詞神到。函中以拙重大之義爲歸,也是王鵬運幼遐、況周頤蕙風的主張。此二人皆宗常州派,係臨桂勁旅。所以函件很有學術價值。至所附三首慢詞,還未到生辣地步,而清雅中沈鬱可見。」
八月十五日《嶺雅》第六十四期發表李超人《題凝丹嘉陵晚泊圖》。先生也曾作《憶江南·題李超人雙玉簃圖》。李超人,未詳。又,《嶺雅》第六十二期曾發表黎國廉所作《鶯聲繞紅樓·題君璧爲超人作雙玉簃圖》。
八月廿四日,張學華致函先生,略云:「足下意興尚豪,時復倚聲抒嘯。讀大作數闋,調高響逸,情韻尤爲深婉,敬佩。鳳舒、六禾諸君到港,定多酬唱之雅。詞壇勝集,良不易得。弟吟事早廢,此調不彈久矣,荒落竊自愧也!」
秋,王韶生得交先生。
王韶生《劉伯端先生遺著四種序》:「己丑秋,余由穗垣來港,友人馮君毅庵介往訪,候丈於跑馬地私邸,遂納交焉。」
秋,爲黎國廉《玉繠樓詞鈔》作跋:「余癸丑、甲寅間,旅居香港⋮⋮然得稍窺詞之窔奥而不致歧趨者,皆丈力也。丈所爲詞,持律至嚴,審音精細,其造詣之深,實非余所能測。今將梓其玉繠樓集,而先付覽誦。余不敏,謹就所知,略述一二。丈於兩宋詞人格調,類能探討幽窅,搜遺抉奇,發前人之所未見。集中如考證草窗《月邊嬌》、《採緑吟》二詞中凝字、裏字韻,均有創獲。又如宋詞全首葉上聲韻者,近人但知白石《秋宵吟》,而龍洲《西吴曲》、玉田《珍珠令》、李元暉之《擊梧桐》及無名氏之《魚游春水》,亦全協上韻,皆所忽視。丈獨四聲不紊,舉而和之。他作恪依宋詞四聲者,更不勝指數。且有五聲並具者,尤爲難能。至於平仄,則無一不守成調。又如白石之《鶯聲遶紅樓》及《杏花天影》,皆爲譜律所未載。而白石《摸魚子》中二句,一爲『斜河舊約今再整』,一爲『年年野鵲曾並影』,每句下四字皆入平去上,四聲具備,音韻絶妙。乃清代詞家,竟無用其體者,丈並依和無遺。其他宋詞所存,今孤調未經人用,而集中亦多依和,且嚴整出譜律之上。後之讀者,手此一編,當知正法眼藏之所在。其有功詞學,豈亞前人哉!己丑秋月,劉景堂。」
本年,黎國廉作有致先生函四通。其一:「賜示佳章,可寶之至,佩謝。『春陰』並允賜和,尤感。晁體稍冷,似不必照用,隨尊意另擇可也,且亦不必急。當先將此三首代付報,餘再續付。承詢《無悶》,拙作係用中仙《花外集》體,查夢窗多一字,乃是朱氏所增,云得之明抄本;其實《詞譜》、《詞律》皆衹九十九字,朱氏以前從無此體也。又《醉翁操》怨字讀仄,乃蕙風所創。況云彼諳琴理,用仄尤妙。此朱氏所本,但況他作則仍用平聲,云從辛體。是朱氏二説,似皆不必從,因以前無人如此也。愚見草草奉復,仍乞賜教爲盼,並頌撰安,又頓首。」其二:「昨上一椷,諒登左右。鳳舒適又來一首,因即景再作,録呈大教。前首組織嫌密,此以清空易之。公以爲何如?乞賜教也。又上。適詹無庵來函,并屬致一片奉候。大作寄彼,云渠亦和『荷花生日』一首。並欲得毅老大筆,極端感謝。惟是否能合用,當俟蔚興人來,與商定奉覆。内一條極佳,但可惜蕊字稍異耳!毅老如到港,敬乞公見示,弟甚欲面謝也。能以電話尤盼,星期六日務乞正午惠臨爲盼,餘俟面謝。敬頌伯端詞長大安。六禾上。昨一函補録拙作另詞,公收到否?又及。」毅老,即胡毅。其三:「示悉。謹再抄拙作録下,其實不足觀也。張闇公手録詩文交黄了因刊印,並以其稿贈之。黄裝表成帙,到處覓人題詠。昨來見屬,勉成《浣溪沙》一首,敬以録呈。公與闇老最相得,似亦可作一首,此佳題目也。再下星期六(即九月十號)擬邀量行諸子來舍下,繼竹節聯之興。敬懇我公於是日正午十二時惠臨,並擬約叔儔,惟曾五叔則不必。此公太遲滯,恐與諸人不相合也。前承公允題拙集書後,擬略搜資料,到臨時面呈。敬求大筆,不勝光寵。餘容晤語,敬頌伯端詞長暑安。六禾上,九月一號。」其四:「大作深情婉約,詞學正宗,誦之欣佩。但全首是押庚青入聲韻,而落字則江陽入韻,似宜改之,以歸一律。乞酌之。旬日弟詞興略少,且亦無文友接觸,得瑶章令人興奮。叔儔全無消息,昨晤了因,謂與彼及仲晉常晤。隋齋亦已返港否?天氣甚佳,遲數日又重陽,當有登高之興,但是日星期,未審清暇否?乞示悉,定一日期,最少可在菩苑也。專復。敬頌伯端詞長大安。六禾敬上,廿五。」第三函中「擬邀量行諸子來舍下」云云,事涉竹節雅集。量行,即碩果社招湛銓(一八九四—?)。黎國廉曾作《朝中措·和招量行竹節聯均》。任援道《鷓鴣天·悼念廖鳳舒先生與張叔儔詞長同作》詞序引述張成桂所追憶云:「余避地來港,晤六禾丈,丈設竹節詩社於九龍塘寓廬,凡吾會城之相知者皆應約往,鳳老亦矍鑠來臨,余始獲再晤。未幾,六禾丈歸道山,鳳老遂於其堅尼地道私邸,再開竹節詩社⋮⋮鳳老嘗招飲山樓,端翁、希穎、碧城、定華、紹莘、季友、豁厂諸公,及張紉詩女士,即席各成詞一闋,余亦用劉百端先生《念奴嬌》登赤柱峰韻,呈鳳老一闋⋮⋮未幾,改竹節詩社爲詞社,初僅劉伯端、羅康烈、王韶生、張紉詩及余等六、七人,繼而參加者衆,多至數十人,海外各城堡,多有郵書請益及唱和者,因名其社曰堅,蓋既取其意於其所居之路名,而亦隱示其壁壘實不可拔也。」廖恩燾曾於本年在其寓所影樹亭招待竹節詩社文友,如其《塞翁吟》、《三部樂》二詞題序分别所云:「閏七月十六夜,約六禾、叔儔、伯端、武仲山樓小集,沮風雨不果來,按美成澀調賦寄」「風雨爽山樓之約,晨起成《塞翁吟》一闋,旋得六禾寄示和清真此調,依聲均奉酬」。黎國廉所作《塞翁吟》題曰「依清真體。夏夜苦雨悶吟成調」。
一九五〇年(庚寅)六十四歲
四月,葉恭綽致函先生:「惠示奉悉。尊詞勁密而仍清空,漸入北宋堂廡矣!玉蕊之逝,誠爲粤中詞壇一損失,吾輩似宜有以張之。執事挽詞殊不可少,遲早望有所作。廖詞猶未出色也。此上伯端詞宗,遐翁上,八日。」《劉伯端滄海樓集》此函後有編者黄坤堯註云:「此函在香港寄出,信封郵戳爲一九五〇年四月十二日。」據可推知其作時。
夏,爲廖恩燾《影樹亭詞集》作序:「吾粤詞家,彊村最推許述叔。余卅年前,因六禾而得讀述叔詞。去年旅居香港,又因六禾而獲與懺庵爲友,始讀懺庵詞。懺庵長余二十餘歲,恨相見晚。嘗爲余言,昔與述叔論詞,沆瀣一氣。今述叔、六禾皆已殂謝,惟吾懺庵丈年登大耄,而詞與之俱老。所爲詞如《懺庵正續集》、《半舫齋詩餘》、《捫虱談室詞》,皆以次問世,人多能誦。邇復出《影樹亭集》屬序於余。曩者張闇公序陳、黎《秫音集》,謂述叔專於夢窗,六禾致力姜、史。余謂丈詞雖合耆卿、稼軒一爐而冶,實亦導源夢窗。彊村所稱潛氣内轉,能於順逆伸縮處求索消息,非貌似七寶樓臺者所可同年而語。而其驚采奇艷,又得於尋常聽睹之外,江山文藻,助其縱横,幾爲倚聲家别開世界等語。丈詞固早有定評矣。況斯集又與余及六禾唱和爲多,因並舉述叔及余輩四人先後離合之跡以爲之序。庚寅夏月,劉景堂拜撰。」
八月,關賡麟倡立咫社於北京,先生爲社員之一。至一九五三年三月宣告解散,共計雅集三十次。詞作收入油印本《咫社詞鈔》,凡兩册,共四卷。其中,第七集,不限調,限題「稊園梅花香裏兩詩人圖卷」,首唱爲葉恭綽《訴衷情》,先生之作爲《虞美人·題稊園梅花香裏兩詩人圖卷》,署「伯端」。第八集(二),不限調,限題「遐庵自畫竹石長卷」,首唱爲關賡麟《菩薩蠻·題葉遐庵自畫竹石長卷》,先生之作爲《減字木蘭花·題葉遐庵自畫竹石長卷》。此圖,葉恭綽有題識曰:「畫竹以長卷爲難,余習作十餘年,未曾從事。近目昏手戰,慮此後心手益不相調,試勉爲之,意境似尚融合,但不能工細,觀者略其跡可耳。」(《矩園餘墨》)第十集,限調《惜餘春慢》,限題「送春」,首唱爲關賡麟《惜餘春慢·送春》,先生之作爲《惜餘春慢·送春依魯逸仲韻》。廖恩燾作有《惜餘春慢·送春和逸仲均》。第十二集,不限調,限題「夏閏枝先生刻燭零箋册子」,首唱爲關賡麟《齊天樂·題悔龕師刻燭零箋册子》。先生之作爲《燭影摇紅·丁卯二月江陰夏閏(原作桂)枝先生寓北平麻力胡同時以京師詞人集會其家唱和詞箋及庚子鈔寄秋詞之稿有王半塘朱彊村劉伯崇宋芸子瞻園王夢湘易實甫由甫諸老之作皆一時名雋滄桑後裝裱成册題曰刻燭零箋並詳跋其歲月留爲光宣間詞壇掌故今藏其子慧遠家慧遠能讀父書爲咫社後起之秀攜社徵題爲述其緣起如此》。夏緯明、汪鸞翔《齊天樂》自注分别所云可參:「册尾有先君跋尾,時爲丁卯仲春。舊京遺宿,正重結聊園詞社,距曩日與王朱唱和已近三十年矣」「册中諸人大半昔年師友,同時尚有端木子疇埰、況夔笙周頤乃與半塘老人同賦《薇省同聲集》,册中惜無其跡也」。第十五集,限調《玉京秋》,限題「暮秋郊望」,首唱爲關賡麟《玉京秋·暮秋郊望依九十五字體》,先生之作爲《玉京秋·暮秋郊望》。先生致曾希穎函云:「昨寄舊作數闋,諒邀青及。歸讀碧城所假《篋中詞》,依彊村硃墨圈點,甚爲精細,足見平日用工之處。又日前座中兄謂清真『睡起雙眸清炯炯』及『橋上酸風射眸子』二語不佳,而碧城爲白雲『莫開簾,怕見飛花,怕聽啼鵑』辯護,謂有亡國憂時之感,均有特識,爲僕意想所不及,至足欽佩。僕於詞學六十而後始稍有悟入,遜二君多矣。兹得咫社課題,賦成《玉京秋》一闋,因時地故,感念甚深。録上一粲,並望轉致碧城、定華,暇再約敘。」函後所附即此詞。又致林汝珩另函中評《篋中詞》及蔣春霖詞有云:「惟《篋中詞》校印極劣,常有訛漏。⋮⋮水雲才雖大,而用字亦有不細之處。如《唐多令》『哀角起重關』與第三句『歸雁聲酸』相接太近,雁聲當被角聲所掩,且令人聞報應接不暇,若改爲哀角厭重關則盡善矣。」又,未收入《咫社詞鈔》者兩首:第十一集,限調《定風波》,限題「摩訶池」,首唱爲關賡麟《定風波·摩訶池》。先生作有《定風波·摩訶池咫社題》。第十七集,限調《玉蝴蝶》,限題「冒疚齋羅浮胡蝶圖卷」,首唱爲冒廣生《玉蝴蝶·辛卯八月一日滬寓來羅浮蝴蝶經宿始去湖帆燈下爲寫照復和屯田此詞填其上余亦繼聲樂章集此調凡五盡和之矣》(另曾有《八月一日滬寓來羅浮蝴蝶賦長歌》)。先生作有《玉蝴蝶·冒鶴亭居滬濱秋晨有蝶止其室翌朝始去吴湖帆爲寫羅浮仙蝶圖並自題玉蝴蝶五闋來書徵和爲賦一解》,其致林汝珩函中有云:「詠物詞最難,取神太貼則呆,太疏則泛,是以古今聲家咸以東坡楊花、白石蟋蟀、黄中仙蟬爲絶唱,真不謬也。近以冒鶴亭屢催和《玉蝴蝶》詞,此題亦近似詠物,勉賦一解録呈教正。」另廖恩燾作《玉蝴蝶·咫社十七集依聲均屯田第四首題吴湖帆爲冒鶴亭畫羅浮仙蝶降臨圖》,吴湖帆《玉蝴蝶·羅浮蝶次柳屯田韻》尾注云:「冒鶴丈家來仙蝶,屬圖。」又,據《咫社詞鈔》前兩卷卷首所載一九五一年秋編、以齒爲序的「咫社詞鈔作者姓名録」,咫社社員總計四十八人:廖恩燾、汪曾武、彭一卣、汪鸞翔、林葆恒(正月殁)、冒廣生、夏仁虎、夏敬觀、許寶蘅、胡先春、梁啟勳、高毓浵、靳志、傅嶽棻(正月殁)、陳宗蕃、劉子達、王季點、王耒、關賡麟、陳祖基、章士釗、葉恭綽、吴仲言、廖琇崑、宋庚蔭、蔡可權、柳肇嘉、鍾剛中、侯毅(正月殁)、劉景堂、周維華、黄復、諶斐、汪東、陳方恪、謝良佐、劉通叔、張伯駒、陳道量、黄孝紓、唐益公、龍榆生、林儀一、黄孝平、夏緯明、黄畲、張浩雲、孫錚;附「社外和作者」二人:顧散仙、周汝昌。又,《咫社詞鈔》後兩卷卷首載一九五三年夏重編的「咫社同人姓名年齒録」,除夏敬觀(癸巳四月殁)、陳宗蕃(癸巳正月殁)、陳祖基(壬辰十二月殁)、吴仲言(壬辰三月殁)、張浩雲(壬辰九月殁),以及前録中蔡可權未録亦未説明何種情况外,多出姚亶素、吴庠、路朝鑾、程學鑾、陳世宜、沈曾蔭、向迪琮、王冷齋、吴湖帆、張厚載、方朝玉、蕭稟原、郭鳳惠、丁瑗、陳彰等十五人;所附「社外詞侣」,除顧散仙(癸巳三月殁)及前録中周汝昌未録外,多出邵章(癸巳五月殁)、陳應羣、劉文嘉、瞿兑之、丘瓊蓀、陸鳴岡等六人。
冬,與廖恩燾在香港發起組織堅社。社址設於堅尼地道一號廖府,每月一會,至一九五三年冬止。社友另有張成桂、羅忼烈、王韶生、張紉詩、林汝珩、區少幹、曾希穎、湯定華、王季友、任援道等十人。據黄坤堯編《劉伯端滄海樓集·前言》、魯曉鵬《一九五〇年代香港詞壇:堅社與林碧城》考證,社課第一期,以先生《念奴嬌·重九與友約登赤柱峰未赴歲暮獨來不勝俯仰今昔之感誦柳耆卿霜風凄緊關河冷落詞句更難爲懷也》爲首唱。先生又作有《念奴嬌·懺庵招飲山樓同座諸子各呈一闋仍用登赤柱峰韻兼邀紉詩同賦》。廖恩燾作有《念奴嬌·香港赤柱峰余數過其下未登其巔伯端歲暮獨遊賦詞見示媵步其均》、《念奴嬌·伯端工綺語因次均再示此解》、《眼兒媚·慷烈和伯端念奴嬌均索余再賦⋮⋮》,張成桂作有《念奴嬌》,王韶生作有《念奴嬌·懺庵丈招飲山樓賦呈並柬同社諸子》,張紉詩作有《念奴嬌·廖懺庵招飲山樓伯端疊赤柱峰韻同賦》。第二期,廖恩燾《一萼紅·初春白石韻二期社課》。廖氏又作有《一萼紅·初春集夢窗句再媵一解》。先生作有《一萼紅·初春用白石韻》,羅忼烈作有《一萼紅·堅社社課限用白石韻與懺庵老人伯端丈同作》,王韶生作有《一萼紅·初春雅集山樓鳳老拈此題命賦次石帚韻》,張紉詩作有《一萼紅·初春同伯端懺庵叔儔用白石韻》。第三期,廖恩燾《風入松·清明集方回梅谿句三期社課》。廖氏又作有《風入松·前題和伯端均》、《風入松·再和前均》、《風入松·餘意爲媵一解》。先生與王韶生、張紉詩均作有《風入松·清明》。第四期,廖恩燾《琵琶仙·香港重午依聲石帚四期社課》。先生、張紉詩均作有《琵琶仙·端午》。第五期,廖恩燾《千秋歲·海灣觀浴五期社課伯端依謝無逸作余繼聲淮海戲成》。先生與曾希穎、張紉詩均作有《千秋歲·海灣觀浴》,先生致曾希穎、林汝珩、湯定華函云:「昨談以地名入詞,憶曾賦《憶江南》數首,録呈一粲。又《千秋歲·海灣觀浴》,乃前數課社題,倘能邀公等和作則更妙也。」函後附《千秋歲》及《憶江南》(千峰抱)(官渡晚)(亡國恨)(裙帶路)《促拍滿路花·登太平山感舊》。這是曾希穎首次參加社課。羅忼烈作有《千秋歲·社課香港淺水灣觀浴與懺庵老人同作》。第六期,廖恩燾《過秦樓·石塘晚眺清真聲韻堅社六(原誤作五)期課》,乃其《過秦樓·石塘晚眺堅社六(原誤作五)期課聲均依清真》之修正稿,均存手稿。廖氏又作有《過秦樓·前題再依聲美成簡伯端博諸社侣一噱》、《過秦樓·前題拈李景元聲均復媵一解》。先生所作爲《過秦樓·石塘晚眺感懷》,其致林汝珩函云:「連誦大作《過秦樓》二闋,清辭麗句,瀾翻不盡。後一闋收筆以韓陵、朱崖二事拍合連用,尤見匠心,十分佩仰。拙作殊不貼切,石塘聊寫胸臆,遠不及公等之描寫盡致,甚愧,甚愧。會當約希穎趨府快談。⋮⋮此次石塘諸作,當以『衣香巷陌』、『海氣樓臺』二句爲壓卷也。又及。」函後附《過秦樓》初稿。王韶生、曾希穎、湯定華、吴肇鍾均作有《過秦樓·石塘晚眺》,張成桂作有《過秦樓》,林汝珩作有《過秦樓·石塘晚眺》、《過秦樓·懺庵再賦石塘晚眺並屬和韻》,羅忼烈作有《過秦樓·聞歌依清真體》。這是林汝珩、湯定華二人首次參與社課。第七期,林汝珩《石州慢·辛卯月當頭夜小集碧城詞館張女士畫牡丹希穎補石懺庵璞翁定華各有題詞並約同社諸子共賦此解》。先生所作爲《石州慢·月當頭夜小集碧城書齋》,其致林汝珩函有云:「前夕飽飫郇廚,深謝,極暢。歸途適憶爲月當頭,鳳老原加入題内,草草賦就,另紙呈教。題曾張畫幅擬不再作,可否即將此詞寫入,請酌示。」一九五二年冬,林汝珩新居落成,月圓之夜再宴請社盟雅集,先生重鈔此一九五一年社課贈之,款識:「辛卯月當頭夕,偕廖懺庵、區少幹、曾希穎、湯定華、張紉詩同集碧城書齋。今又明月當頭,適君新居落成,書舊作爲贈。壬辰冬,景堂。」廖恩燾作有《石州慢·月當頭夕小集碧城書齋⋮⋮》、《鷓鴣天·紉詩女士畫牡丹希翁補石與璞翁同看戲成》,曾希穎作有《石州慢·月當頭夕小集碧城齋用東山韻》,張紉詩作有《石州慢·月當頭夕集碧城書齋》,湯定華作有《石州慢·辛卯月當頭月夜小集碧城書齋》。第八期,廖恩燾《酷相思·伯端泰西友人某倫敦書來謂别久華文已荒不能作華函衹寫程書舟詞酷相思首句月掛霜林寒欲墜七字伯端以示社侣衆議即據爲社課余步原作均和伯端各一首》。泰西友人,即活雅倫,曾任香港華民政務司,爲先生與其五叔庸的上司。廖氏又作有《酷相思·碧城示社作均戲成一首》。先生所作爲《酷相思》(薄袖天寒初索酒),其致林汝珩函云:「堅社之敘甚暢。歸後細審《酷相思》調,收句兩用疊韻真不易着手,欲仿原作專逞筆調而不换意,易流爲空疏浮滑,若稍事變换而無新意貫之,非板滯即且不能成句。愚意以爲,於輕重疏密之間極宜斟酌。我兄詞筆靈活,當有善法以命新辭也。拙作先成呈教。懺老亦得多闋,想已遥寄矣。」函後所附即此詞初稿。又致林汝珩另函云:「尊作《酷相思》,下闋極佳,命意曲折,而又流轉清麗,詞句渾成,非但遠勝拙作,且壓倒程詞,佩服之至。新年再圖良會。」張成桂作有《酷相思·和書舟》,湯定華、王韶生、林汝珩、曾希穎均作有《酷相思》(林汝珩兩首)。第九期,先生《憶舊遊·余年十五隨母花下課詩適有落瓣拾置卷中顧謂余曰遺汝異日之賞久漸忘懷今檢舊帙忽飄墮書幾色轉淡黄理如蟬翼悲哉此余母五十年前手澤也泫然賦此兼乞堅社諸子同詠其事》。廖恩燾作有《憶舊遊·伯端五十年前⋮⋮》,林汝珩作有《憶舊遊·璞翁檢舊帙⋮⋮》,曾希穎作有《憶舊遊·璞翁五十年前⋮⋮》,湯定華、羅忼烈、張成桂均作有《憶舊遊》,王韶生、張紉詩均作有《憶舊游·伯端丈五十年前⋮⋮》。王韶生詞今存手稿,題作「敬和伯端詞丈」。第十期,廖恩燾《渡江雲·辛卯除夕花市》。廖氏又作有《渡江雲·次清真韻並依聲再填一解》、《渡江雲·讀伯端作綿麗貼切⋮⋮》。先生與王季友、張紉詩均作有《渡江雲·除夕花市》,林汝珩、曾希穎、湯定華、王韶生、羅忼烈、吴肇鍾均作有《渡江雲·辛卯除夕花市》。第十一期,廖恩燾《喜遷鶯·春山杜鵑花》。廖氏又作有《喜遷鶯·曩年拈石帚此調賦洋水仙韻與句法迥異吴史諸作認爲姜自度腔重拾一過爲春山看杜鵑花再媵此解以質堅社同人》。先生所作爲《齊天樂·春山探杜鵑花》,其致林汝珩函後附此首初稿手稿,序云:「社友約春山看杜鵑花,並同賦《喜遷鶯》詞。余以抱病,久未成調。聞道花事將闌,倚此相和,不自知其聲之哀怨也。」林汝珩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用梅溪韻》,王韶生、馮霜青、吴肇鍾、黄偉伯均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湯定華、潘詩憲均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花》,張成桂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依夢窗過希道家看牡丹韻》,曾希穎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花用竹山韻》,張紉詩作有《喜遷鶯·春山看杜鵑花依夢窗體》。第十二期,先生《南浦·春水》。廖恩燾作有《南浦·偶拈此調賦春水適八期社集伯端提議即據以爲課頽年觸緒絃外感音惄然成詠仍聲依玉笥山人》、《南浦·止庵又痛詆玉田南浦賦春水余謂以絶似夢中芳草喻春水雖極無聊惟和雲流出空山甚年年浄洗花香不了卻佳然視玉笥山人作則小巫見大巫矣余不惴冒昧依中仙聲均成此再質伯端暨堅社同人》、《南浦·伯端拈魯逸體應社課賦春水余讀之擊節貿然步均續貂仍守故習依聲魯作》,林汝珩、王韶生、張紉詩、張成桂、湯定華、馮霜清均作有《南浦·春水》,曾希穎作有《南浦·春水用玉田韻》。第十三期,王韶生《西江月·舞會堅社社課》。先生所作爲《西江月·夜觀跳舞》,廖恩燾作有《玉女摇仙佩·社課以觀舞命題不限調依聲屯田賦此》、《春風嬝娜·前題依聲馮雲月自度曲再成》,曾希穎作有《琴調相思引·觀舞》,羅忼烈作有《金菊對芙蓉·社課觀舞與懺庵伯端二老並希穎韶生同作》,張紉詩作有《春風嬝娜·觀舞》,林汝珩作有《鷓鴣天·觀舞》,張成桂作有《聲聲慢·觀舞》。曾希穎詞今存手稿,尾署:「璞翁詞丈正拍,了庵呈稿。」《詩詞周刊》第四期録入「詞録」,未入「堅社社課」專欄。另有一鈔贈廖恩燾同題手稿,當爲未改正之初稿。案: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藏《詩詞周刊》第一至五期,一九五七年或以後刊行,湯定華(蒂園)主編,社址設湯家,第一期創刊號有香港詩詞周刊社徵稿啟示,云:「爰創辦詩詞周刊,每期刊載詩詞佳章、古今書畫名作及文物真蹟,用以廣藝術之風,詩教之義,庶幾墜緒可尋,斯文有繼。」《詩詞周刊》有個人詩輯及詩詞周刊書畫、詩録、詞録、堅社詞課輯等專欄。堅社詞課輯是在堅社結束後追録詞課,所録詞課序與《堅社詞刊》油印本稍有出入。第十四期,先生《滿庭芳·贈歌者燕芳》。第十五期,廖恩燾《促拍滿路花·送秋依聲清真思情一首堅社暑假後第一期課》、《促拍滿路花·送秋前闋意未盡换均再作仍追聲美成》、《促拍滿路花·前兩解似均未流動戲擬此博伯端碧城暨同社一粲》、《促拍滿路花·送秋晏公生平不作閨幨語余此解未盡仿冬郎體當邀大雅見原耳》,今存呈林汝珩手稿尾識:「閲畢如尊便,請并尊作寄伯端先生,因弟所寄伯翁稿尚未改正字句也。特託。再弟於此調下闋中間處擬得一聯,頗爲愜意,惜已作了四首,不能再作。特録出請教,如兄興致好,可否爲續成之,幸幸。句如下:『銅駝陌外,寸土皆吾舊。衹今都那有。』是有字韻,韻内如獸、守、後、久、袖,又繡、茂、手、秀、晝、走、否、漏、柳等字皆極好湊成佳句也。惟四聲陰陽平均依周作,似不易吻合。」先生所作爲《滿路花·堅社題送秋》,今存初稿手稿。又致林汝珩函所雲可參:「昨在尊齋談詞甚暢。頃得鳳老函,已賦成《滿路花》,十分快捷,可佩之至。」陳一峰作有《滿路花促拍·送秋詞》,張紉詩作有《滿路花促拍·送秋》。第十六期,先生《碧牡丹·木棉》。其致林汝珩函中所云可參:「大作《桂枝香》用意深婉,下闋收筆尤佳,至佩。惟『迴峰』與『高岫』微嫌重複,不如改爲『繞危闌,獨憑高岫』。因太平山頂確有危闌,不妨寫實也。未知高明以爲何如。鳳老重陽後到九龍小住,下會社集何不由兄先邀在尊齋一敘,以星期日爲宜。又乞以下午兩點至四點茗敘時間,俾歸途猶未入夜也,仍候尊酌。⋮⋮近讀小山《碧牡丹》詞,甚佳。請檢閲,晤時細讀。」廖恩燾作有《碧牡丹·木棉晏小山韻》、《碧牡丹·木棉再仿小山》,湯定華作有《碧牡丹·木棉》,王韶生作有《碧牡丹·詠紅棉》,羅忼烈作有《碧牡丹·社課賦木棉花依晏小山體與伯端丈同作》,區少幹、曾希穎、陳一峰均作有《碧牡丹·紅棉》,張紉詩作有《碧牡丹·□棉》。第十七期,先生《浪淘沙慢·送春》。廖恩燾作有《浪淘沙慢·癸巳送春》、《浪淘沙慢·前題再作》,陳一峰、王韶生、曾希穎、林汝珩均作有《浪淘沙慢·送春》。第十八期,先生《金縷曲·題堅社聲家賦贈燕芳詞册》。第十九期,廖恩燾《聲聲慢·社題落葉除伯端與余外定華和水龍吟粟秋成霜葉飛其他社侣無一人作者伯端書來謂諸人興趣不佳盛衰有時社集應緩舉行等語余恐從此輟焉堅社不堅矣就題再媵此解示同人不知能賈其餘勇否耳》。先生所作爲《水龍吟·落葉和中仙》,湯定華作有《水龍吟·落葉》,王韶生作有《鷓鴣天·落葉》,張紉詩作有《水龍吟·落葉》。第二十期,先生《鷓鴣天·社題秋夜書懷》。先生又作有《蝶戀花·前呈鷓鴣天社作意有未盡再賦此解》,廖恩燾作有《鷓鴣天·秋夜感懷和伯端》三首,林汝珩作有《鷓鴣天·秋日書懷呈懺庵丈》,任援道作有《鷓鴣天·堅社詞課和璞翁秋日感懷》三首,曾希穎作有《鷓鴣天·秋夜感懷》,張紉詩作有《秋夜》。第二十一期,廖恩燾《漁家傲·殘臘堅社課》。先生所作爲《漁家傲·殘臘社題》,劉庸作有《漁家傲·和伯端殘臘社題》,張紉詩作有《漁家傲·殘臘》。第二十二期,廖恩燾《杏花天影·澳門亦曰濠鏡因賑災募款舉行劇歌拳賽揭幕剪綵名伶芳艷芬紅綫女獻花甚盛事也不意演出流血芳伶驚愕暈眩爲之輟唱社課選調白石自度腔遂借以誌憾》。先生所作爲《杏花天影·擬白石道人》,曾希穎作有《杏花天影·和白石道人依璞翁原韻》。又,廖恩燾《江城梅花引·社課不限題友約春遊未赴因而賦感⋮⋮》,未審究屬某期抑或在二十二期以外。
《碧城樂府序》:「辛卯春,余因廖懺庵丈,始識汝珩。於時並偕曾、王、羅、張、湯諸子,共結堅社。每月集於懺庵丈之影樹亭,各出所作,互相評騭,及研討古今聲家之得失,無汲汲求名之弊,而有唱和應求之樂。忽爾三年,懺庵丈殁,兹事遂廢。」又《清平樂》詞題:「聞希穎、慷烈、湛銓欲相約攜壺憑吊堅社,賦此見意。」又《蝶戀花》詞題:「見影樹花開感懷,索堅社舊友同賦。」又《踏莎行》詞題:「碧城話堅社舊遊,追懷鳳老,約同賦感。」又《浣溪沙》詞題:「再賦一解,約堅社諸子同作。」末一首,今存鈔贈湯定華手稿,《劉伯端滄海樓集》所載題作「遣懷」。
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藏油印本《堅社詞刊》第四、五期附通告有云:「社課請於出題後半月内寄稿來刊爲荷。」該刊僅存第三至六期,其中第五期一九五二年四月一日刊行,其餘三期未標出版日期。
廖恩燾《臨江仙》詞序:「堅社同人,醵資祝余初度,戲以古人姓氏故實,各相符合者,分嵌成詞,敬爲聲謝。序次先後,則信手拈來,迄無軒輊,希曲諒焉。」
曾希穎《蝶戀花》詞序:「璞翁見影樹花開,感懷成拍,索和舊友。因念鳳老影樹亭乃堅社故地,昔曾爲寫圖,今花發人亡,不禁愴然,次韻答之。」
任援道《鷓鴣天·悼念廖鳳舒先生與張叔儔詞長同作》詞序引述張成桂憶記云:「每月社集,舉行一次,與會者各以所成詞互閲,而就正於鳳老及劉伯端先生。鳳老每批卻導窽,無不悉中肯要,與伯端先生持論,亦無不相合也。社課題目及詞調,多由鳳老指定。鳳老詞大率先成,鳳老往往賈其餘勇,社作之外,一題加填至十數闋,其意氣之縱横,意義之深邈,無不斂手讚歎云。」
王韶生《紀香港兩大詞人》:「庚寅冬,鳳舒先生與劉君伯端發起組織堅社,社址暫設於堅尼地道,每月一會,均假其公館舉行。廖宅背負青崖,前臨滄海,山幽谷静,時鳥變聲,而且窗明几浄,四壁圖書,身處其中,有瀟灑出塵之想。兼之鳳舒先生夫人碧桐君雅好賓客,親製美點相餉,更有賓至如歸之樂。鳳舒先生填《念奴嬌》一詞以記其事,小序云:『粟秋、慷烈、韶生、紉詩先後和伯端登赤柱峰均,並約月課一詞,勉成此章應之。』」
羅忼烈《一寸金》詞題:「丙午早春,有懷堅社存殁,傷懺庵、伯端二老,依清真體,並柬希穎。」此首,王韶生有和作《一寸金·和慷烈懷堅社之作》。又《燕山亭》詞序:「十八年前,余與懺庵、伯端二老共結堅社。其後,曾希穎、王韶生諸君相繼來。及二老以次謝世,酬唱久絶。丁未秋杪,選堂兄議結芳洲詞社,夏書枚叔美翁首賦《燕山亭》索和,次韻奉答。」饒宗頤作有《芳洲詞社啟》,及《漢宫春·芳洲社課立春和稼軒作》。又《憶廖恩燾·談嬉笑集》一文有云:「大約一九四九年左右,因劉景堂(字伯端)先生的介紹,我開始以小友的身分和廖老先生交遊。⋮⋮鳳老説:『三人爲衆,我們可以結社了,限定月課至少兩次,不准缺課。』他們兩位算得是優遊林下的閑身,鳳老晚年詞興更濃,幾乎三兩天就有一首,而且愛用吴文英、周密集裏的僻調,依四聲填詞。這樣一來,我可疲於奔命了,三個月後衹能每月交社課一次。幸好一年之後,慕他們兩位之名而請纓結社的詞客漸漸多起來,我偷懶缺課,鳳老也知而不問了。這是後話。那時候,鳳老住在香港堅尼地道一層大洋房,環境幽静,花木扶疏,俯瞰灣仔區的維多利亞海峽,正是閑吟清談的好地方。我和劉先生每月總有一兩回應鳳老的邀請,到他的寓所談詞,拿出新作互相觀摩、評論,一談就是整個下午,吃了晚飯纔散。」
本年,冼玉清請吴湖帆繪《琅玕館修史圖》。吴氏題跋尾署:「玉清女師史席屬寫斯圖,倚清真《四園竹》題後。庚寅夏,吴湖帆。」先生所題《謁金門·題玉清教授琅玕館修史圖》,當作於其後未久。《劉伯端滄海樓集》題作「題冼玉清女士《翠瑯玕館修史圖》」。該圖現藏廣東省文史館,題者尚有冒廣生、龍榆生、吴庠、汪東、沈尹默、林志鈞、陳寅恪、廖恩燾、陳融、鄧之誠、夏仁虎、黄君坦、張伯駒、潘景鄭、柳詒徵、顧廷龍、葉恭綽等二十六家。又,冼氏請畫家所繪《修史圖》不止此卷。
黎國廉、馮漢逝世。黎氏另著有《玉繠樓春燈録》,又曾作《丁香結·依清真體五聲自辛丑後中更十六年詞事銷歇久矣近與伯端朝夕唱酬漸覺故弦重理賦此爲贈》、《金縷曲·依樵隱體闇公濠鏡伯端潯州均寄此調依和卻寄》、《鶴沖天·和伯端太平山登眺》、《石湖仙·依白石體四聲伯端屬題海山入夢圖》、《少年遊·依清真體同伯端叔儔菩苑小飲》、《瑞龍吟·殘夏得劉伯端寄懷之作因感雲林昔日勝遊不可復得用清真韻賦答依清真體》、《浣溪沙·秋日得伯端詞卻寄》、《霜天曉角·本意和伯端》、《清平樂·清明寄伯端》。先生曾作《虞美人·六禾約賦鈴兒花》、《南浦·八月既望六禾示寄懷詹無庵張瑞聲南浦詞有算天涯無地不斜陽之句時瑞聲將有遠行爲之黯然忽忽重陽已過秋意將闌依調和成不自知其聲之掩抑也》。張瑞聲,未詳。馮氏曾贈先生「笙歌清夢詞館,似曾相識燕歸來」印一件(一對)及「侯官」印一件,後者保存了先生的一首佚詩(首句「葭管飛灰懷舊侣」,已輯入《劉伯端滄海樓集》)。
一九五一年(辛卯)六十五歲
李應林、歐偉國、何明華合併内地十三所基督教教會大學,創辦香港崇基學院。潘學增、黄相華等發起成立健社。有社集《健社集》二輯及《健社詩鈔》。
冬,自序《滄海樓詞》:「余既敘懺庵丈《影樹亭詞》,丈屬鈔近作滄海樓稿與《影樹亭詞》合刊。余自維後學,遠遜丈詞之精深造詣,然以同聲難得,往跡難追,況重違丈意?謹選自癸未客潯州始⋮⋮聊識合刊之由。辛卯冬月,劉景堂。」
冬,爲胡毅《絶塵想室詩草》作序,略云:「余於詩素非專研,何能知君詩之深淺。第考之古今名流,或詩以人傳,或人以詩傳,功業文章,互相彪炳,其傳一也。然則君詩固無待刻意爲工,已卓然不朽矣。」
本年,録呈曾希穎《齊天樂·客來爲道故園春事相對汍瀾哀歌成拍》、《念奴嬌·重九與友約登赤柱峰未赴歲暮獨來不勝俯仰今昔之感誦屯田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詞句更難爲懷也》、《木蘭花慢·殘春和懺庵》、《三姝媚·擬夢窗》、《六醜·擬清真》等五首詞,尾署:「希穎詞長拍正,璞翁録舊作。」並附函:「昨談甚暢,兹如命鈔舊稿呈教。座中湯君爲後起之秀,知甚用工。若能再研討兩宋名家,成就自不可限量。又聞貴友林君能詞,請鈔示一二,尤盼。」
張學華逝世。先生曾作《浣溪紗·春日山居呈漢三丈》、《木蘭花慢·讀六禾端陽和詞有時序遷流之感翌日適與漢三丈同赴七姊妹酒家歸賦此闋即呈二公》、《摸魚兒·八月十五夜與漢三季裴叔文諸公過小梅村遇雨》、《一萼紅·人日春遊不果獨坐蕭齋偶讀白石道人一萼紅詞不勝感歎即用其韻賦呈漢三季裴二丈》,又曾作《鷓鴣天·爲黄了因題張闇公手録詩文稿》:「衣缽黄梅有幾人。鄴城第一數家珍。南天二友忘陶柳,異代孤蹤見屈陳。千古事,四時春。羅浮栩栩夢中身。歸來洗浄浮雲眼,流水桃花不問秦。」黄了因,即前録黎國廉致先生第三函中所云及者,餘未詳。張氏曾作《西子妝·春晚和季裴伯端用玉田韻》、《金縷曲·伯端以詞寄示適余重到澳門兒童西行老懷掁觸即用其調爲賦一解》。
一九五二年(壬辰)六十六歲
吴天任「中華藝苑」諸生及鄭天健弟子成立青社,月凡一會。有社集《青社心聲》。
春,芳艷芬宴請堅社詞人等。獲贈《滿庭芳》詞十餘首,輯成《燕芳詞册》。其中,當有先生(詞題爲「贈歌者燕芳」)與廖恩燾(「社課聽芳伶艷芬歌依聲清真戲作」「再媵此解戲博碧城一笑」)、湯定華(「聽歌者燕芳」)、羅忼烈(「社課歌筵感舊同伯端希穎韶生」)、王韶生(「聽艷孃度曲」)、曾希穎(「聽艷孃度曲」。另有詩《聽芳孃度曲》)、林汝珩(「聞歌有感」)、區少幹(「聞歌」)、王季友(「聽歌」)及陳一峰(「春夜聽芬孃度曲」)等。王季友詞今存手稿,尾署:「社課録奉碧城社長詞壇,馨廬。」其後,先生與堅社社友等寫贈與芳艷芬相關的詩詞作品尚多。如傅子餘《玲瓏四犯·希翁滿庭芳聽歌一闋詞壇韻事也暑假無俚倚此調之》,劉庸《讀堅社詞友滿庭芳聽艷芬曲詞書後》四首。先生曾作《金縷曲·題堅社聲家賦贈燕芳詞册》:「百囀春鶯舌。是何人、廣寒偷得,夢中殘闋。不是詞仙誰解賞,醉把瓊壺敲缺。算粉黛、才華雙絶。莫倚玉龍尋怨曲,怕空枝、上有啼鵑血。催入破,倍淒切。迴腸别有愁千結。歎人間、燕歌未了,楚歌相接。今古英雄成底事,彈指聲名俱歇。空聽取、昆池嗚咽。何況尊前兒女恨,向西風、衹共寒窗蟲説。滄海淚,爲誰熱。」又曾作《金縷曲·前題燕芳詞册署别號傖公而懺庵不知余作也擊賞不已並和韻二闋其小序引隨園句云天涯沿路訪斯人余深感其意再賦一解》。廖恩燾所和二詞,恐皆已佚。王韶生曾作《金縷曲·次韻璞翁題艷孃詞册》。梁寒操(君默,一八九九—一九七五)作有《金縷曲·題贈燕芳詞册》。吕燦銘亦有《堅社詞人題滿庭芳詞以贈燕芳女士屬余轉致感而賦此》。據知,將詞册轉交給芳艷芬的可能就是吕燦銘。王韶生又有《觀梁燕芳演戲次季友韻》,曾希穎亦有《季友以亂世嫦娥粤劇見示乃感於歌者芳孃作也讀竟輒憶同社相攜過飲妝閣匆匆又已一歲惘然次韻和之》。王季友原唱未見。先生還有《鷓鴣天·贈梁燕芳》。而先生另所作《踏莎行·芳園夜飲》,以及王韶生所作《踏莎行·題芳園雅集圖》,未審是否也與芳艷芬有關,姑附於此。
十月,三弟璣逝世。劉庸《瑞人前書云歸時當在梅花初放今猶未歸賦此寄臆》、《索居》二詩手稿尾識有云:「壬辰十月十八日,莊姪亡後之六日揮涕附誌。」先生曾作《感懷呈平子叔父兼寄叔莊》。劉璣曾作《睡起寄伯兄廣州》(三首)、《叔文書來謂家兄詞及拙詩堪稱二難答以絶句》。
十二月,高貞白(一九〇六—一九九二)贈先生長子德爵畫兩幅,分别題曰:「見宋人有此畫,爲德爵吾兄仿其意。一九五二年十二月,貞白」「白居易寄題盩厔亭前雙松,貞白寫。一九五二年十二月題贈德爵吾兄,貞白」。
江孔殷、廖景曾、葉佩瑜(葉衍蘭侄)逝世。先生曾作《臨江仙·與廖伯魯别四十年矣歸來以詩相贈倚此答之》。江氏曾作《高陽臺·贈程玉霜用劉伯端韻》。葉氏曾作《和守璞即事》。
一九五三年(癸巳)六十七歲
壬辰殘臘,吕燦銘題識所繪《煙波垂釣圖》。其一:「煙波垂釣圖。『坐對滄浪有所思。桃花紅漲鱖魚肥。旁人不會空鈎意,卻道沈鱗上釣遲。山似髻,月如眉。風光相賞後難期。明朝一棹煙波遠,輸與鸕鷀自在飛。』調寄《鷓鴣天》。此劉伯端兄詞也,(屬)已屬壽璜兒(一九一九—一九七五)爲之寫圖矣。興之所至,率筆成此,並題句於上。壬辰殘臘呵凍,吕燦銘並識。」此詞,《滄海樓詞》題作「題壽璜弟寫贈《煙波垂釣圖》」。其二:「『滄海詞人住小樓,久無消息向花陬。閑來忽動煙波興,欲作飄然雲水遊。喜有菰蒲留遠客,不需薇蕨羨前修。垂綸衹是餐風月,豈爲沈鱗始下鈎。』智惟題句。」此詩,吕氏《復靈樓集》題作《題伯端屬寫煙波垂釣圖》。其三:「此爲余三年來稱心之作。世達仁兄、志賢夫人見而愛之,敬以奉貽。燦銘識。」志賢,于右任侄女。
二月廿九日,五叔庸作《題伯端滄海樓詞》二首:「心影模糊世亦非,歸來滄海更成詞。萬箋休歎生涯薄,且喜驕兒畫哀師。」「透石裁雲手,寒梅瘦鶴身。江山與花月,天例屬詞人。早歲心影詞,晚作滄海語。杯酒量春愁,陳跡接今雨。長世殊今昔,新詞判淺深。青衿同白髮,春日動沈吟。」
三月十七日,致函林汝珩:「尊作輕圓婉美,十分傾佩。惟下闋有一二活字似未緊貼,兹代斟酌,録後候訂,想兄不以爲僭也。此致碧城詞長,弟璞頓首。三月十七日。『能幾星霜,驚心何止滄桑换。故園東望路漫漫,離恨天涯遠。眼底舊情未逭。又誰家、簫聲遞怨。枉教回首,疑是霓裳,夢中吹斷。』」後林氏《燭影摇紅·元夜有懷》修訂稿已按先生建議修改。
春,王韶生作《浣溪沙·癸巳春日有懷璞翁》。
冬,作《浣溪紗·癸巳冬日豁庵出示包倦翁墨蹟後有周止庵跋尾皆精妙無倫所書吴中白真真詩亦娟好可誦絶類坡公烏雲帖書周韶事固不讓杭人多惠也爲賦此解題後以識神往》。
冬,自序《滄海樓詞》:「兩宋詞人,惟東坡、白石變化莫測,古今論者,罕窺其奥。元、明無足數。有清一代,浙、常兩派,迭爲雄長,蜚聲於臺鼎尊俎間,探驪何得,固亦難言。洎乎同光,百年以還,奇才崛起,如蔣、文、王、鄭於浙、常之外,各標新異。彊村晚歲,兼衆美而總其成,猗歟盛矣,然深心微旨,僅見於《宋詞三百首》選,及題清代諸名家詞集後《望江南》二十六闋。後之學者,仍多茫昧,難免歧趨。余生也晚,且僻處遐陬,未獲親聞咳唾。六十而後,自謂於此道,頗有悟入,率爾成聲,得百餘闋。又何敢追較前賢,寸心得失,姑略存之。知我者其在水雲、雲起之間乎?癸巳冬月,劉景堂。」
一九五四年(甲午)六十八歲
上巳,作《蝶戀花·今歲清明逢上巳乃梅溪詞也余少日曾借用爲蝶戀花起句全闋不足録抑亦忘之忽忽四十三年又同日兩逢佳節舊情回首倍覺淒然依調自和一闋仍以此句爲首》。
暮春,作《賀韶生大兄續絃》、《鷓鴣天·甲午暮春陳一峰馮伯熙方育萬同集石塘别館此卅年前歌舞迴腸地也易劍泉以余舊詞爲製離人夢曲譜播諸絃管並付女弟子崔凌霄歌之聲激而怨感余懷者甚深賦此以紀其事》。馮伯熙、方育萬,均未詳。
陳少漢在詩稿上有眉批曰:「甲午暮春,韶生續絃。一日,攜婦到環閣星三茶敘,會各文友。端翁因有此贈。」
靳永棠《易劍泉老師軼事》:「易老師在香港寫過幾首詞曲,計有:《小涼州》、《長門月》、《如花美眷》、《春到人間》等,可能還有,但我已記不起了。這幾首都是有詞有曲,用中州韻唱,配合雙扇舞、盤舞用。他又曾經替老詞人劉伯端先生寫的幾首詞,譜上音樂,也是用中州韻唱。」文載香港《聯合音樂》一九八三年十二月號。
夏,爲張紉詩《儀端館詞》作序:「自漱玉、斷腸,朱古微先生題清代名家詞集,閨閣之選,惟徐湘蘋一人。又譚復堂先生《篋中詞》,則湘蘋而外,益以金、賀、二顧、李、沈、莊、吴、關、鄭十人。雖皆清婉可誦,然有清二百餘年,傳者僅此。彊村翁千古才難之歎,良有以也。余近十年間,始識紉詩。其所爲詞,無脂粉氣,尤爲閨秀中之傑出者。紉詩方今盛年,雖飽經憂患,難免傷心人語。然詞窮而後工,則天之薄於此者,或將厚於彼。紉詩更能潛心探討,一洗近代靡靡之音。進而直叩兩宋之閾,他日成就,寧有限耶?余老矣,所期於紉詩,切於自期。紉詩知余無溢美之辭,故屬爲序,爲綴數言,寄厚望焉。甲午夏,番禺劉景堂。」《鷓鴣天·題張紉詩儀端館詞》亦當作於其時:「敲斷瑶釵燭影寒。故國消息總相關。罷熏小篆餘香短,待織迴文險韻難。 人寂寂,淚潸潸。幾回薄袖倚危欄。傷春未了閨中事,千古風流李易安。」
冬,作《鷓鴣天》題《雨屋深鐙填詞圖》:「四十三年一轉頭。不知滄海又横流。故園松菊都荒盡,尺幅幽深着意留。神既往,事難求。孤檠風雨夜窗愁。詞仙去後無清致,付與籬根蟲語秋。」尾署:「甲午冬,劉景堂拜題。」此詞《劉伯端滄海樓集》未收,當係佚作。圖爲李啟隆(襄文、留庵,一八三九—一九二〇)所繪,題識尾署:「宣統辛亥,憬吾先生命畫,留庵道人並題。」後李尹桑又受命題寫引首:「雨屋深鐙填詞圖。憬吾先生命題。乙卯夏五月,壺父李尹桑。」卷後題跋者,另有沈澤棠(沈世良子)、丁仁長、葉佩瑜、劉承幹、張學華、葉恭綽、馬復、余祖明等十二家。
本年,黄繩曾致林汝珩函有云:「前在抱璞齋承誦新詞,嚮往彌深。曾奉和一闋,久未録寄。」函後所附《蝶戀花》(今歲清明逢上巳),原唱當係先生同調同首句之作。
廖恩燾卒後,本年及下年,先生主持環翠閣週末茶座,唱酬不輟。王韶生作有《環翠閣茶座作》,曾希穎所作《燭影摇紅·紅棉譜就感慨未闌璞翁邀集翠閣選茗談詞爰拈此解並和碧城》亦可參。
吴天任序俞安鼐《自怡悦齋詩》:「余避地南來,亦忝承邀爲書樓任講,因得以親炙討論。暇日輒從丈與陳少漢、李我生(錫予)、劉伯端、馮毅庵、張叔儔、熊魯柯(潤桐、則庵,一九〇三—一九七四)、王韶生、余少颿諸君子,茗集市樓,把杯談藝。丈雖近耋老,而出語滑稽,俳諧雜作,舉座爲歡。」馮毅庵,未詳。先生曾作《贈馮毅庵》、《毅庵約看馬櫻花未赴有詩相調公續爲誦黄土築墻茅蓋屋門前一樹馬櫻花之句賦此感懷並答二公》。前一首,詩題一作「病起不寐,賦呈毅庵二兄」。
廖恩燾(廖仲愷兄)、巢章、鄧萬歲逝世。先生作有《木蘭花慢·挽廖懺庵丈》:「百年人事短。數歲月、半天涯。悵落日回帆,滄溟三淺,經眼都非。催歸。暗傷啼宇,算西湖雖好莫吟詩(丈曾示惠州西湖舊作)。臘盡先收殘稿,一場大夢驚回(丈去年除夕詞有『收拾殘年詞稿』之句,詎知成讖)。尋思。玉繠久離披。君去更悽其。記空山月冷,哀絃夜奏,影樹亭西。當時。謾留一語,悔白頭三度放鶯飛(用丈本事)。佇立斜陽淚滿,馬塍花落誰知。」又曾作《祝英臺近·懺庵爲題心影舊稿賦此答之》:「酒忘形,棋换世,鼎鼎百年去。風露孤檠,心住影難住。可憐尺幅生綃,幾行墨淚,衹留伴、寒蟲淒語。屢回顧。詞場百感幽單,鶯花倩誰主。塵壁哀絃,零落雁行柱。憑君綵筆新題,春心一寸,待重暖、已灰殘炷。」《蝶戀花·題懺庵捫蝨談室詞集》:「翦翠裁紅情一往。海水天風,入耳非凡響。不運斧斤成大匠。風流千古歸仙掌。幾度看花閑拄杖。但願花前,歲歲人無恙。若賭旗亭紅袖唱。新聲應遏黄河上。」又曾作《蝶戀花·和懺庵》、《鷓鴣天·讀懺庵祝英臺近撫今追昔感歎成歌》(二首)、《採桑子·元夜和懺庵》、《南鄉子·懺庵寄詞有三放鶯飛應自悔之語賦此慰之》、《採桑子·懺庵碧城了庵爲書年時諸公投贈唱酬之作裝裱成卷自題一闋》、《渡江雲·惜别》、《洞仙歌·題巢章甫海天樓讀書圖》。前一首《採桑子》手稿識曰:「元夜詞擬改數字再呈,此致碧城詞長。」尾署:「璞翁改稿。」《渡江雲》手稿尾署:「懺庵詞丈誨正,景堂呈稿。」又曾將此詞鈔贈林汝珩,尾署:「碧城詞長正拍,璞翁初稿。」趙元禮(幼梅)、廖恩燾、夏承燾、龍榆生、寇夢碧等亦曾有詩或詞爲巢氏題《海天樓讀書圖》。廖恩燾致林汝珩函所云可參:「有天津曹章甫者,亦世家,乞題《海天樓讀書圖》,俞陛青、夏劍丞及京津多人題詠。伯端不願作,似不可强之。吾兄爲目前詞壇唯一巨手,特代乞撰一詞,并附素箋三紙。請撰就潑墨寄,由弟寄津。拙作録呈台鑒以爲先導。」林氏應題之作爲《燭影摇紅·題天津巢章甫海天樓讀書圖》。廖氏曾作《點絳唇·久不晤伯端前題戲成一解卻寄》、《鷓鴣天·伯端石塘晚眺夕飲市樓口占此令依均和之》、《攤破浣溪沙·伯端曩示山花子令即此調述其數年前騎省之戚再寄鷓鴣天一闋蓋重過玉蕊翁觴詠地感而作者讀之黯然拈南唐李主均答其意詞成擲筆欷歔欲涕也》、《採桑子·昨過伯端滄海樓以有别約望門未能投止歸寓得君書索録三十年前舊作粤謳並示此調小令二首和均答之》、《玉樓春·伯端示此調擬小山甚饒神韻旋又示朝中措云人生有酒莫遲留老去對花羞廣其意步前作均答之》、《朝中措·和伯端均》、《渡江雲·和伯端均》、《渡江雲·再次伯端惜别均簡劉世兄》、《水龍吟·次伯端春懷均答區少幹作》、《水龍吟·少幹示原作題云立春奇寒爲百花感賦依均奉酬并柬伯端》、《燭影摇紅·碧城緘附元宵詞少幹亦和作依均繼聲寄伯端索同賦》、《南鄉子·次伯端春日懷少幹均自述》、《南鄉子·酬伯端因簡碧城少幹一峰》。又曾作《祝英臺近·讀劉伯端心影詞正續稿題慢令各一題》:「染烏絲,融蝶粉,詩影夢聲裏。十樣蠻牋,痕殢斷愁幾。鬢霜催老劉郎,桃花應笑,杜陵濺、都非閑淚。舊歡記。爲伊緣底傷春,春嬌上羅綺。流怨湘絃,芬芳楚騷意。似曾相識啼鵑,銷魂垂柳,早掀盪、干卿池水。」以及《鷓鴣天》:「劫避秦灰問水濱。帽檐猶擁故山雲。眼光换盡棋枰舊,心影凋殘篋稿新。温李髓,晏周神。老難抛斷是愁根。郎潛髪入梅谿句,崛起天南更有人。」又致林汝珩函有云:「暑期百無聊賴,成廣州俗話詞四十首,已録稿寄伯端索題一小令或絶句。擬再請吾兄及希穎各題一詞或詩,以增光彩。」
一九五五年(乙未)六十九歲
陳融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顒庵屬賦擷華詞别後詞成寄廣州》,又曾作《鷓鴣天·自題笙歌清夢詞卷》:「粉墨笙歌又一場。人生何處不迴腸。詞心未盡春先老,香夢初消酒不狂。 書咄咄,問蒼蒼。百年到底爲誰忙。要知踏破芒鞋後,方信天涯即故鄉。」陳氏曾作《謝伯端兄題像》三首,又作有題先生《滄海樓詞續鈔》詩三首:「海涯風雨不曾停,處處銷魂一樣聲。何物可蘇秋士瘠,審音持律遇同情。」「海綃颯麗失朝霞,玉繠荒涼已暮鴉。幸有一丸滄海月,百年先後總三家。(舊刻嶺南三家爲汪芙生、葉南雪、沈伯眉,今似可援先例。)」「文藻江山一代强,最難嶺外得姜張。中原旗鼓如相待,會聽笙歌清夢長。」此組詩初稿手稿(如第一首首句中「海涯」作「天涯」)尾署:「伯端以近詞見示,賦答。融庵草稿。」或以其中第三首末句之故,《滄海樓詞續鈔》又稱《笙歌清夢詞卷》。又或者是因爲李尹桑曾於一九一三年贈先生「笙歌清夢詞館」印一件:「癸丑六月,茗柯刻爲笙歌清夢詞館主人正。」
一九五六年(丙申)七十歲
六月,香港聯合書院成立,中文系主任陳湛銓擬聘先生與李景康爲教席,兩人以年事已高推辭。
陳湛銓《追紀聯合書院故校長蔣法賢先生》:「(蔣)使主理中國文學系⋮⋮於是焉廣聘名儒碩學,日夕過從,相與乎商量國故,昭宣大道,提挈來學,藉藝槃才。雖李景康、劉伯端高賢,以耆老體弱,不能俯就教職,亦例必每年踵門拜求,禮聘未闕也。」
九月,自序《詞意偶釋》:「余年二十餘,始學填詞。讀古人名作,衹知其好,順口浪誦,並不知其好處之所在。歷覽古今人詞話及評騭家言,或作提頓留脱、空際轉身之説;或抽出一二句,謂爲詞眼,加以標舉;迄未有討論全闋之神理脈絡者,令讀者如墮五里霧中,難求真諦。更有如周止庵、譚復堂等,既深入主出奴之見,復加以附會鋪張,全無確論,余深病之。五十而後,積漸有悟,恐若輩云云,有辜作者本意;爰於少日讀不能通之名作,寤寐思之,恍然有得。遂搜取五代至南宋詞三十餘闋,要皆深邃幽眇,爲古今人所未能探討者,隨手録出,加以淺釋,以示後學。念古人膾炙人口之詞,何止十倍於斯,要皆本文自明,故不論列。又此編解釋,但求明顯,於行文字句,未暇修飾,讀者諒之。公元一九五六年九月,劉景堂自識於滄海樓。」《詞意偶釋》及《補編》選取五代及宋詞中的四十一首名作(自宋徽宗《燕山亭》以下爲補編,凡八首),重加詮釋。兹擇録(部分或全部)其中數首,以備參酌。如釋李煜《浪淘沙》:此乃被虜北遷後之作。(簾外二句)先點明時序,兼寫淒涼之境。(羅衾句)昔在江南之日,六宫粉黛,夜夜温存。雖五更風雨,而羅衾豈知其寒。今雖有羅衾,而無偎抱之人,故致夢短被他催醒,暗逗下句。(夢裏二句)此句方説入夢,而夢又甚短。一晌之間,因曉寒難耐,忽然夢覺。夢境雖短,乃片刻歡娱,亦足貪戀,豈知此身之是客耶!(獨自二句)乃夢醒之後,方知夢覺之身,仍是獨卧寒衾之中,故自己對自己説,你去憑闌尋覓,即使憑闌,而遠眼被江山阻隔,終不能望見故國也。(别時句)此「别」非泛指人生離别,亦非指舊日去國之離别,乃直指夢覺時之别。一刻之前,夢裏明明相見;而夢覺後,遂成離别。況夢又甚促,故言「容易」。夢覺後再尋不得,故謂之「難」。讀者切勿誤解。(流水句)此應起句。時序遷流,非但春易闌珊,卻已匆匆歸去,如我夢境之不可留。(天上句)李煜本帝王,故此句是他所道,方恰稱其分。實謂方纔夢中故國,仍作帝王,如在天上。不料醒後獨自之身,依然被虜,又在人間也。又,柳永《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此闋以無可奈何之筆,寫無可奈何之情。尤以换頭處「疏狂」二字著眼。此乃舊日之疏狂,今欲疏狂而不可得,衹賸憔悴而已。萬轉千回,欲言不盡,最堪嚼味。又,蘇軾《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題爲「次韻章質夫楊花詞」,可見不是詠楊花,乃是見楊花起興而賦。故此詞全由離人眼中説出,與其他詠物之作不同。(似花二句)此從離人眼中見楊花説起,似念其無人解惜。(抛家三句)以楊花比遊子,思量他抛家傍路,出而不歸,甚是無情。然當其未别時,眷眷相依,又似有情也。(縈損三句)思念之極,以致縈腸柔損,更無可奈何之際,遂嬌困欲眠。(夢隨二句)忽忽入夢,夢中仍不忘所思,故萬里隨風,以尋郎之去處。(又還被句)夢雖成而尋郎不見,匆匆又被鶯聲催醒。(不恨句)直接上文夢醒之後,思之深而怨之至,故翻言不恨此花之飛盡,如遊子之不歸。(恨西園句)所恨者我身如西園落紅,不能復綴枝上耳。(曉來二句)「雨過」暗指當年無情催别,「遺蹤」即指我與遊子昔日之歡蹤,别後不知何在。(一池句)言楊花落紅,都已不見,所見者惟破碎之浮萍。飄泊無根,包含自己與遊子,都在其中,不必强謂楊花化萍也。(春色三句)春色無多,塵土中之二分是落紅,是自己;流水中之一分是楊花,是游子。此即指當日之遺蹤。(細看來三句)仔細看來,這一分亦不屬於游子楊花,逕直是自己之眼淚。此三句仍從「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句生出。故作迷離惝恍語,愈令人耐思耳!案:鄒穎文輯《番禺林碧城先生藏故舊翰墨選輯》載先生此首賞析文字手稿,與《詞意偶釋》不甚同,可録以參讀:「先遷甫云,東坡《水龍吟》綴字趁韻,不知綴字入音作止,去音作連,若作止解,便是出韻。蓋落紅既已辭枝,不能使之復連。讀者須明瞭作者用意,尋得上下闋綫索,方知此句之妙。先又云,『抛家傍路』四字欠雅。更可謂不善讀者,妄加評議。下文當詳論之。詞人詠物之作,多不就正面着筆。蓋物本無情,而人有情。因物興感是謂寄託。本文自明,又不必强爲附會也。東坡此闋,乃以楊花比擬遊子,而就離人眼中寫之。故首句便標明(似花還似非花),可見是人是物兩難分辨。第二句(也無人惜從教墜)謂遊子如楊花之飄盪,除本人之外,更無他人惜之。第三句(抛家傍路)是惜其遠離無着。第四、五句(思量卻似,無情有思)乃别後千思萬想,恨其抛家不顧,卻似無情,而當其未别之先,纏綿絆惹,又似有情,思之不已。以致(縈損柔腸)思既不見,欲不思又不可能。迷離惝恍,倦極而(困酣嬌眼,欲開還閉)遂入夢境,而夢又不分明。欲隨楊花而覓遊子,客不知其去處。故下文云(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則夢既無憑,而又驚醒矣。下闋(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乃夢醒之後尋之不得,任其如楊花飛盡無復恨之。所恨者,此身既遭抛棄,如落紅之難綴芳枝。此句最爲着力。若不知此中關鍵,泛作因楊花而説及落紅,下文又無收拾。無怪先遷甫譏爲趁韻也。(曉來雨過)四字是指歡娱易盡,正如風雨摧花。(遺蹤何在)是擬二人相聚之迹。(一池萍碎)言楊花已化浮萍,即如遊子之空留夢影。(春色三分)春色總括楊花、落紅。(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在塵土之二分是落紅,在流水之一分是楊花。則爾我之情盡於此矣。自(細看來)句始方入詠者口氣,點出離人二字。再三嗟歎。故云『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以此三句結束全闋。東坡此詞全由江淹《别賦》『居人愁卧』一段融化而出,而句句是楊花,句句是離人。詞至此境,可稱化工。」又,蘇軾《念奴嬌》:(大江二句)上句指地,下句便入懷古。(故壘二句)「故壘」二字,言大江之旁,有千古戰争所築之壘,其西偏有爲赤壁。東坡時在黄州。黄之赤壁,本非周瑜破曹之處,東坡亦疑其非。但當日以訛傳訛,故云「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與《前赤壁賦》所云「此非曹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同一作未肯定之辭。(亂石三句)三句實寫。眼前所見,驚濤經亂石而過,故激起浪花如雪。「崩雲」二字,是狀亂石之險。(江山二句)上句應「大江」,下句應「風流人物」。但前是虚寫,此是實寫。言眼中所見,如在畫中,由三國至今,一時之間,不少傑出人才。既明指周郎,並暗自負也。(遥想三句)直接上闋收句。遥想公瑾當日年少英雄,復得美人匹配。(羽扇二句)「檣櫓」一作「强虜」。既云「灰飛煙滅」,當以「檣櫓」爲是。此謂周郎非但英雄,兼之儒雅,以談笑之間,成此豐功偉績,真無愧稱「風流人物」。(故國句)對此故國,不禁神遊。(多情二句)我欲追蹤周郎神遊故國,又不免爲故國所笑,謂我華髪早生,無所成就,已遠遜周郎,徒自多情耳!(人生句)到此聊作豁達語,謂人生在世,如夢之短,亦如夢之迷。成功與否,同在夢中,匆匆過了,何須撫今追昔。(一尊句)但仍未免有情,聊以尊酒酹兹江月。因江月當時曾見周郎之得意,今日復見我之潦倒,我與周郎今古同情,惟江月知之,故酹之耳!此闋「江」字凡三見。「大江東去」之「江」,是千古之江,屬於地;「江山如畫」之「江」,是我眼中之江,屬於人;「一尊還酹江月」之「江」,屬於月。所用不同,故不嫌重複也。又,秦觀《望海潮》(梅英疏淡):(無奈二句)少游此時此景,斷非思家,切勿誤解。「無奈歸心」者,乃舊日蘭苑中人,已分春色隨流水而各向天涯。今我重來,追思往事,難以爲情,故雲奈此無可歸著之心,欲隨之而去。但今日鳴笳夜飲,又不便明説心事,是以著一「暗」字,更覺低徊不盡耳!又,周邦彦《蘭陵王》:《貴耳録》云:邦彦因賦《少年遊》,得罪於道君。遂命即日逐出國門,李師師餞之,即席賦此。(柳陰句)柳植堤上,柳直所以陰直。説者謂柳陰何以能直,不知人在柳陰之下平視,仰視便見其直。(煙裏句)柳絲弄碧,是暮春天氣。(隋堤三句)至此方説我在隋堤之上。年年見堤上之柳,非惟弄碧,兼拂水瓢綿,以送行人。(登臨句)「故國」指故都,「登臨」接「幾番」。(誰識二句)年年到此登臨,又誰識我爲留滯京華之倦客耶?「誰」字暗指堤柳。(長亭三句)「長亭」乃送别之地,應「隋堤上」。「年去歲來」,上應「幾番」。但折柳贈行,則包含我送人,人送人。故將所折之柳,連續起來,應過千尺之長。(閑尋句)此句最宜注意,係代柳説。因柳慣見來此餞别之人,年去歲來,不知多少。故閑中尋此舊跡,不當屬作者口氣,因美成此時正被押出國門,那復有閑情來尋舊日之蹤跡耶?(又酒趁二句)從前之歌筵,乃我餞人,人餞人,而此番乃人餞我,迥然不同。何得謂之「又」?然就堤柳眼中,則不知誰餞誰?衹是又見有離筵在此張設。衹一「又」字,更能分辨不是作者自己口氣也。(梨花句)此句乃點明目前臨别時序,應照上文「弄碧」「瓢綿」,同在暮春。(愁一箭二句)至此離席已經下一「愁」字,方入作者口氣。所愁者催别之風如箭,使半篙逐波遠遊。(回頭二句)「迢遞」者,漸遠也。不知不覺去程過了數驛,回頭望送我之人,已在天北。因我南行,故居人在北也。(悽惻二句)别後之恨,堆積淒然。(漸别浦二句)漸行漸遠,無非寂寞淒涼之境。「别浦」應「波暖」,「津堠」應「數驛」。(斜陽句)以無極春光,逐冉冉斜陽,一應「梨花榆火」。更以「無極」二字,表達惜别心情。(念月榭二句)「念」字應「回頭」。初時衹回望送别之人,今則更念未别時之事。(尋思三句)至此作一總結。所尋思者包括未别臨别無限情事,都如夢境迷離,故我之眼淚,亦暗滴而不分明也。又,姜夔《暗香》:(舊時三句)三句時地人俱點明。「舊時」指往日,「幾番」不止一回也,「梅邊」指舊地。「月色」「照我」「吹笛」,是當時人事。(唤起二句)不惟我吹笛,兼有玉人相伴賞玩。(何遜二句)笛中之曲,必爲自製新詞。「而今」應「舊時」,言漸老而都忘卻。何遜曾賦梅花,用以自況。(但怪得二句)「瑶席」指石湖席上。忽聞花香自「竹外」送來,並未見花,故謂之「暗香」。因此香而追憶舊事,又因舊事而想到舊地也。(江國二句)「江國」即舊地。下文始點明是西湖,自我去後,故雲「寂寂」。(歎寄與二句)石湖在吴縣之南,與西湖相距頗遠,所寄乃情懷也。我欲將因暗香所觸之情懷,寄去舊時吹笛之處,並伴我吹笛之人,但路既遥,而夜雪又積,何能寄達?(翠尊句)此情既不能寄,則對方當不知我相念。而我仍可想像今日别後之西湖,雖有翠尊,無人同賞,故雲「易泣」耳!「泣」一本作「竭」,其義同。然「泣」字與人事相關較佳。(紅萼句)不云玉人憶我,而云梅花憶我。是花是人,迷離莫辨,衹是惆悵而已。(長記二句)仍作梅花口氣。謂無時不記得你與玉人攜手之處。而今風景已殊,但千樹仍壓著西湖碧水而已。(又片片二句)别後經幾番開落,眼前片片殘英,又將吹盡,不知幾時纔能相見,作一問語結束。詞盡而意不盡,令讀者掩卷低徊,黯然神往,真千古絶唱。非白石何能有此詞筆?又,姜夔《側犯》:(恨春句)起句極尋常,若在他人,必接説落花啼鳥,作傷感淒涼之語。(甚春句)此句一接,真變化莫測。因謂起句之春,乃從前之春;而今日之春,又住在揚州,驚其未去也。(微雨句)乃好春時候。(正繭栗句)暗用杜牧之詩「豆蔻梢頭二月初」句,如繭如栗,亦含苞未放,正待詩人著意吟詠。以芍藥況目前所遇之人。(紅橋二句)廿四橋在揚州,都是舊日逢春之地。「行雲」指冶遊。(無語句)今日重來,都非舊識,故初見時相對無語。(漸半脱句)逐漸廝熟,便半脱宫衣,以笑顔相顧。(金壺句)形容花之可愛,即比所見之人。(千朵句)極言人與花之盛。(誰念我三句)我今日鬢已成絲,與此尊俎。又誰知我爲重來之舊客耶?先自嗟歎。(後日二句)往日之春光,不知已歸何處。而我重來,亦成衰老。恐怕後日園林,又變盡眼前景物。將不見圍歌千朵,衹見無數緑陰而已,此又爲花惜也。(寂寞二句)到此寂寞春光,眼前紅紫,都已凋殘,徒令劉郎撫今追昔,自將所見評定甲乙,修成花譜,以貽後人賞歎而已。劉貢父有《芍藥譜》,劉郎當指是。句句是花,句句是人,最堪玩味,而由起句至結,或一句换意,或兩三句换意,皆令人不可捉摸。此在詞中,可稱神品。又,吴文英《六麽令》:此闋全從側面著筆,兼全寫七夕之前後,不作正面賦詠。又對此佳節,何以天上人間,皆極端惆悵,爲千古七夕詞别開生面,讀者最宜注意。(露蛩二句)此二句方面提起,乃言人間秋夜催織正忙,而今宵織女,翻要停機作會。(婺星二句)婺女四星,在織女星之南,因情慵意懶,不羨雙星佳會,惟佇立明河之側,以消極眼光,看他牛女。(不見二句)「絶」作「極」解,「南飛」指烏鵲,因無槎可渡,故極盼烏鵲填河。(雲梁三句)謂即使望到千尺橋成之後,了此一點塵緣,而回首西風,一年一度之歡會,轉瞬又成陳跡,是不勝感歎之意。皆從婺星代説,並非作正面詠牛女也。(那知二句)緊接上文,言天上會少離多,其計甚拙,而人間兒女,那裏知道?猶在南樓北樓,紛紛乞巧,豈不可笑。(瓜果二句)接著又想到年年乞巧,瓜果中庭,而羅池客去,寂寞淒涼。此既一事。(人事二句)在縹緲回廊中,又不知多少癡兒怨女,想到長生殿舊事,山盟海誓,地久天長,問誰見金釵之可據,如《長恨歌》所雲分鈿擘釵,更回首當年私語耶?兩引七夕舊典,仍從旁觀惆悵中寫出。(今夕句)由此句起,上應「露蛩初響」,入作者賦筆。但明明知是七夕,偏著問話道是何夕,這作者本不關懷,陡然憶著今是佳節。(杯殘二句)在此淒涼境地,況又杯殘月墮,但見耿耿銀河,漫天自碧而已。以上言人天今古,同一浩歎,並不樂觀。當細味之,方能領會。上闋明河,是婺星眼中寫出,收句銀河,是從作者眼中寫出。故不嫌重複也。此闋在夢窗集中爲不可多得之選,彊村三百首竟遺不録,可稱憾事。又,李清照《聲聲慢》:(尋尋三句)千回萬遍,俱尋不得,則眼前所處之境,仍是獨自,故道「冷冷清清」。既不堪此寂寞淒清,則情懷慘戚,不待言矣。(乍暖二句)若有人相伴,則天氣之乍寒乍暖,亦不關心。今則感覺將息最難,應上「淒清慘戚」。(三杯二句)既怨風急,復嫌酒尊,實則風未必急,酒未必薄,但我之情懷,不自温暖耳。(雁過也三句)雁過本尋常之事,乃日盼有書來,而雁不代傳,這個雁又是我年年慣見之雁,所以最爲傷心也。(滿地句)纔説「雁過」,又説「黄花」,這黄花因無人相賞,所以堆積滿地。(憔悴二句)滿地黄花,任他憔悴,而我又憔悴,我固不堪摘花,而花亦不堪我摘,故直謂之「有誰堪摘」。(守著二句)到此方點出「獨自」二字,是全篇關鍵。上闋説「曉來」,而此處便説「怎生得黑」。因獨守寒窗,倍覺日長,欲其早些兒黑,以了卻一日。但愈盼而心愈焦急,故問「怎生得黑」耳。(梧桐二句)先説「怎生得黑」,始説「黄昏」。初説「守著窗兒」,再説「梧桐」「細雨」,由侵曉捱到黄昏,復盼天黑,此一日過程,先見雁,復見黄花,又聽梧桐細雨,皆描寫離人眼目所觸,種種皆非。(這次第二句)「這次第」三字,總結一日,衹有一個「愁」字,如何安排消遣得之耶?又,宋徽宗《燕山亭》:(裁剪三句)此直寫所見杏花。(新樣三句)此寫因見杏花而想起新樣靚妝之人。(易得二句)先比興而後感賦,無情風雨即暗指金人之侵犯,以致故宫零落。(愁苦三句)閑院落是寫到北行此院落之閑,所見之杏花怎比得故宫的杏花?但年去年來,已經過幾番春暮,不勝惆悵。下闋轉入情懷。(憑寄句)自與故宫之花之人相别許久,欲將此重重離恨寄與他知。(這雙燕二句)欲付燕子代寄,但燕子不懂人的説話。(天遥三句)即使燕子會得人言,願爲傳達,但又是天遠路長,不知故宫地址,則又無從傳遞。(怎不句)離恨雖然不能寄去,而我之想他怎能放下?(除夢裏句)於萬無辦法之中,衹有夢中有時尋他。(無據句)但夢中縱然相見,醒後絶無憑據。(和夢句)怨極恨極,千迴萬轉,下一決絶語,道是新來和夢也不做了。由「憑寄」起,直至「不做」止,如剥蕉心,層出不窮,真可稱最上乘之詞也。人謂趙佶爲李煜後身。按此云「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較後者《浪淘沙》詞「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句,更爲悽愴,令人不忍卒讀。其他鑒賞對象還有:李璟《攤破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鹿虔扆《金鎖重門荒苑静》、晏殊《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歐陽脩《踏莎行》(候館梅殘)、王安石《桂枝香》(登臨送目)、王安石《千秋歲引》(别館寒砧)、王安國《清平樂》(留春不住)、晏幾道《蝶戀花》(夢入江南煙水路)、晏幾道《木蘭花》(東風又作無情計)、晏幾道《碧牡丹》(翠袖疏紈扇)、晏幾道《鷓鴣天》(醉拍春衫惜舊香)、蘇軾《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小)、黄庭堅《驀山溪》(鴛鴦翡翠)、晁補之《憶少年》(無窮官柳)、毛滂《惜分飛》(淚濕闌干花著露)、周邦彦《夜遊宫》(葉下斜陽照水)、周邦彦《解語花》(風消絳蠟)、姜夔《疏影》(苔枝綴玉)、姜夔《杏花天影》(緑絲低拂鴛鴦浦)、姜夔《慶宫春》(雙槳蓴波)、吴文英《花行動》(十里東風)、吴文英《三姝媚》(吹笙池上道)、李清照《浣溪沙》(髻子傷春懶更梳)、錢惟演《木蘭花》(城上風光鶯語亂)、張先《天仙子》(水調數聲持酒聽)、歐陽脩《採桑子》(羣芳過後西湖好)、歐陽脩《浪淘沙》(把酒祝東風)、晏幾道《滿庭芳》(南苑吹花三句)、姜夔《點絳唇》(數峰清苦二句)、張樞《瑞鶴仙》(捲簾人睡起)。兹從略。又案:先生又有《宋詞三百首詞説》,收藏者湯定華致黄坤堯函中云:「行稿尚在行篋,但須整理,因皆在端翁夜中不寐隨讀隨説而又碎紙記述。整編後當然成一家之言,未嘗不可付印傳世。」該編多從朱祖謀《宋詞三百首》中選詞,也加上了一些自選的名篇,如宋徽宗《燕山亭》、錢惟演《木蘭花》、張先《天仙子》、歐陽脩《採桑子》、《浪淘沙》、晏幾道《滿庭芳》、姜夔《點絳唇》、張樞《瑞鶴仙》等八首。晏殊《浣溪沙》、《清平樂》、歐陽脩《踏莎行》、柳永《蝶戀花》、王安石《桂枝香》、《千秋歲引》、晏幾道《鷓鴣天》、《木蘭花》、姜夔《暗香》、《疏影》、吴文英《六麽令》等十一首重見於《詞意偶釋》。范仲淹《御街行》、晏殊《清平樂》兩首重見於《滄海樓摘録》。大抵《宋詞三百首詞説》乃「初稿」,《詞意偶釋》則爲「定稿」(黄坤堯編《劉伯端滄海樓集·前言》)。又,先生致林汝珩函中嘗論及姜夔《鷓鴣天·元夕有所夢》一首的賞鑒,可録以附讀:「昨談姜詞,覺有未妥之處。《鷓鴣天·元夕》一闋因鄭叔問謂可與丁未元日感夢之作參看,遂爲所誤,實則兩事無涉。按陳慈首云所夢即《淡黄柳》小喬宅中人也,此説爲是。然則《鷓鴣天》、《淡黄柳》所賦爲一人,《踏莎行》、《杏花天影》所賦又另一人。《淡黄柳》下闋『强攜酒、小橋宅,怕梨花、落盡成秋色。燕燕飛來,問春何在,惟有池塘自碧。』是當時白石重過香巢,而此人已離合肥而去,所以云强攜酒也。《鷓鴣天·元夕》詞當在《淡黄柳》之後。第一句『肥水東流無盡期』謂所思之人一去不歸,且不知其所止何處,故雲無盡期。第二句謂當時不合種下無據的相思。第三句謂夢中相見絶不分明,還不如圖畫猶能仿佛其狀。第四句暗字最佳,謂模糊中忽被啼鳥驚醒,再想也不可能。换頭第一句春未緑是説别時所戀之人尚未緑葉成陰,似有相聚希望,但他雖未嫁而我已先老,故謂鬢先絲也。第三句『人間别久不成悲』,是暗用杜詩『死别已吞聲,生别長惻惻』之意,謂雖同在人間不是死别,但魚沉雁杳永不相見,與死别何異。人間二字絶非泛用。第四句『從教歲歲紅蓮夜』,是任他韶光流轉,漸若尋常,縱然兩地各有情懷,亦衹有自家知道,更無從傳達也。此詞初看似甚輕率,細案始知其有曲折不盡之致,真非他人所及。⋮⋮又《踏莎行》云『别後書辭,别時針綫』,則此人常有音問相通,與《鷓鴣天》所夢絶不相同。此一證也。」又,先生詞中有不少效體用韻宋人之作,可爲其詞學取向之一證:《山亭宴·雲林春集和六禾用張子野韻》、《翠樓吟·連日雨滯雲沈春懷惱亂倚白石調寫之》、《碧牡丹·山居早起寒意侵人門外落葉如掃秃樹無花似不知春光之至情懷絲亂追憶前歡偶讀小山碧牡丹詞按調聊歌一闋》、《西子妝·暮春感懷用玉田韻》、《滿路花·和清真韻》、《丹鳳吟·和清真韻》、《金縷曲·效龍洲體再用前韻》、《霜葉飛·重九登高和六禾用夢窗韻兼寄伯陽》、《龍山會·秋晚訪周壽臣山村和六禾用趙虚齋韻》、《千秋歲·賦折枝梅用淮海韻》、《解語花·立春舟中用夢窗韻同六禾》、《一萼紅·人日春遊不果獨坐蕭齋偶讀白石道人一萼紅詞不勝感歎即用其韻賦呈漢三季裴二丈》、《鶯啼序·感懷用夢窗韻》、《玉京秋·秋日郊行用草窗韻》、《水調歌頭·醉歌擬稼軒》、《鷓鴣天·春思擬六一》、《六麽令·歸來兩度餞春均媵以詞今歲先得六禾賦寄春盡之章頓觸舊懷黯然相和並同用小山韻》、《高陽臺·和懺庵七夕白石道人摸魚兒詞序云戲吟此曲蓋欲一洗鈿合金釵之塵今擬仿之第恐未能工耳》、《玉樓春·擬小山》、《六醜·擬清真》、《一萼紅·初春用白石韻》、《洞仙歌·夜坐中庭月斜露冷讀坡公洞仙歌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卻不道流年暗中偷换句漸覺悲哉秋之爲氣也爰就眼前景物依調寫之》、《側犯·秋雨依白石體》、《水龍吟·落葉和中仙》、《水龍吟·歲晚感懷擬稼軒》、《浣溪紗·擬山谷》、《杏花天影·擬白石道人》、《浪淘沙·秋日過舊游誦六一浪淘沙詞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句感不絶於余心依調寫之》、《謝池春慢·立夏用李端叔韻》、《惜餘春慢·送春用魯逸仲韻》。
秋,作《丙申秋日爲潘鑑兄賦贈慧兒》。潘鑑、慧兒,均未詳。劉庸曾作《答蘅静蕙纕書問足疾》。
本年,章士釗來港,以何焯賢爲介,與先生唱和甚樂。如本年十月一日,先生即作《鷓鴣天·一九五六年十月一日山居小飲贈章行嚴即席》。章氏曾有和先生《踏莎行·章孤桐爲題滄海樓圖並及空桑夢語詞卷賦此答之》同調之作:「幾度詞來,家風雙絶。改之清緩辰翁拙。卻憐滄海日明樓,賓王不出情詞歇。吏部文章,伊誰風月。中間小謝蓬萊客。荆公老眼任模糊。跨韓躡孟空談屑。」
本年,自寫《空桑夢語》詞卷,序曰:「垂暮傷春,昔賢不免。賈島詩云:『三月正當三十日,春(風)光别我苦吟身。共君今夜不須睡,未到曉鐘猶是春。』是欲留不得也。又誰知春光未老而春夢先闌,黯然銷魂,將有甚於島詩者矣。倚聲尋拍,先後得小詞凡六闋,都爲一卷,書以藏之。後之讀者興同情之感,或當爲余浩歎也。」其後又續賦《浣溪紗》二首,合共八首,今爲湯定華收藏。又曾作《鷓鴣天·自題空桑夢語詞卷》:「經眼韶光急起追。春詞賦罷又秋詞。蜜仍甜處蜂先懶,夢欲闌時碟不知。銀燭冷,繡簾垂。眼前人事酒中悲。菊花開盡淵明老,回首西風又一時。」《自題空桑夢語詞卷》二首:「夢覺空桑日已斜,新詞低唱浣溪沙。百年同是人間客,休爲春光惜落花。」「春光如夢事如煙,蝴蝶飛飛更可憐。待到他年尋墨淚,不須回首已潸然。」以及《鷓鴣天·客問空桑夢語迷耶覺耶倚此答之》:「覺後空桑也自疑。雖然是夢總依依。心期未必同涪叟,語業何勞問秀師。賡短拍,唱秋詞。黄花明日蝶相思。尊前事事堪回首,況是繁絃入破時。」
一九五七年(丁酉)七十一歲
元日(一月三十一日),章士釗作《丁酉元日》。其中,「況兼遷客擅詩餘」句下自注:「趙尗邕、劉伯端輩。」「聯翩酬唱憑中介」句下自注:「各種酬唱大抵倚何焯賢爲樞紐。」此詩行書紙本題識:「一九四九年、一九五〇年及一九五六年共三冬,吾皆在港。遷客指趙叔雍、劉伯端輩,微妙交遊指于右任,中介指何焯賢,二劉詩詞皆由彼轉。」
三月,爲章士釗《章孤桐南遊吟草》作序,略云:「余四十年前讀孤桐先生文章,即心儀其人,恒以滯跡炎陬,未獲識面爲恨。邇者國是既定,百廢具舉,先生乘興南遊。去歲冬,始於朋儔尊俎間得承謦欬,快慰平生。⋮⋮先生古體有韓之豪,而近體又得蘇之趣,散原、海藏而後,海内詩人誰與争先。⋮⋮一九五七年三月,番禺劉景堂。」又爲章氏此集題簽:「章孤桐先生南遊吟草。劉景堂題。」
春,作《丁酉春日呈叔文兄》。
春,作《浣溪紗》(兩腋生風夢亦涼)題《思舊閣試茶圖》,尾署:「賓甫三兄屬題《思舊閣試茶圖》。丁酉春日,劉景堂。」此詞,《劉伯端滄海樓集》題作「爲馬賓甫題鬥茶圖」。李洸曾作有《題思舊閣鬥茶圖爲馬賓甫》。圖爲李耀辰所繪,款識尾署:「壬辰冬日,爲彬甫三丈寫,李研山。」劉承幹爲題引首。題跋者另有熊潤桐、馮印雪、曾克耑、屈向邦等數家。
季夏,黄肇沂作《八聲甘州·不晤叔儔九年矣丁酉季夏把袂巿樓云將之南洋倚聲敘别次韻和答並柬滄海》。
自本年八月號開始的一年時間内,香港《文藝世紀》月刊連續發表署名「璞翁」的《五代兩宋名家詞淺釋》。(據鄺健行、吴淑鈿編《香港中國古典文學研究論文目録(一九五〇—二〇〇〇)》)此「璞翁」當即先生。
閏中秋(十月八日),作《水龍吟·閏中秋》。林汝珩有和作《水龍吟·丁酉閏中秋和璞翁》。《水龍吟·閏中秋》「五八徂年」句下自注:「庚子閏中秋距今五十八年。」
九月,自序稿本《空桑夢語》:「此皆年時所作,既不命題,又無次第,口占手録,共得《浣溪紗》廿四闋,《鷓鴣天》廿六闋,别爲一卷,顔曰《空桑夢語》。後之讀者,顧名思義,知我罪我,又奚辭焉。丁酉年九月,璞翁自識。」林汝珩題《木蘭花慢·題璞翁空桑夢語詞卷》一首:「海桑回首處,休更問、夢和醒。似曉蝶迷蹤,飛鴻踏雪,一晌無憑。多情。賸留綺語,想遊仙應是遇飛瓊。枉把柔腸寸寸,换來華髪星星。新聲。愁譜瘞花銘。遥夜正淒清。有細雨寒砧,小樓怨笛,共訴飄零。芳盟。舊題宛在,又桃花開落幾清明。偷問銀箋灑淚,翻憐底事干卿。」曾希穎題《瑞鶴仙·題璞翁空桑夢語》一首:「空桑留夢語。笑牽腸仍在,飛花飛絮。郵亭短長路。是劉郎前日,舊經行處。紅吟緑賦。漫追尋、蛛塵罥户。算而今、錦幅裁成,未了倦蠶殘緒。分付。療愁藥盞,贈影燭臺,暗銷更鼓。人間情侣。但空有、月如故。料姮娥深解,天涯情味,惟有幽單最苦。水樓寒、强起披衣,自修斷譜。」案:《劉伯端滄海樓集》所收《空桑夢語》爲第三本,録《浣溪沙》二十一首,《鷓鴣天》二十首。
歲暮,作《渡江雲·丁酉歲暮賦寄章孤桐》。後手書此詞贈三子天澤、媳張虹,尾署:「辛丑十月,劉伯端。」
胡毅(胡漢民堂弟)逝世。胡氏曾作《和伯端春感原韻》、《冬宵不寐重步伯端春感原韻》、《贈伯端叔莊昆仲》、《答伯端》、《曹園消夏步伯端原韻》、《淺水灣玩月步伯端韻》、《和伯端歲暮原韻》、《歲暮得伯端詩成二絶句並寄協之都門》(二首),又曾作《讀心影詞並題仙山入夢圖仍用伯端歲暮原韻》:「文以風華擅,情緣境地遷。細吟紅葉稿,想見俊遊年。綺夢如今覺,仙山何處邊。由來雲鶴侣,游戲自翛然。」
一九五八年(戊戌)七十二歲
陳沅逝世。陳氏曾作《香港歲暮感懷和劉伯端原韻》二首,載其《韻古樓詩集·乙丑卷》。
一九五九年(己亥)七十三歲
五月,爲林汝珩《碧城樂府》作序:「辛卯春,余因廖懺庵丈,始識汝珩⋮⋮忽爾三年,懺庵丈殁,兹事遂廢。君以他事相絆,不能專致力於詞,恒以爲憾。君方當盛年,不謂相會無多,又溘然長逝。詞場零落,每一念至,何時可言。君家人搜集遺稿,共六十餘闋。以余知君較深,屬爲序言。君詞近清初浙派,輕清不滯,勝近代之學夢窗而不到者遠矣。余何足知君,僅敘交游始末,並感舊神傷而已。己亥五月,劉景堂。」
本年,遷居跑馬地,吟事漸疏。晚年所交往者,除本譜前後所述及者外,尚有蘇錫文(松治、有詳,一八八九—一九四五)、關志雄(君風,一九三六— )等。關氏曾於一九六八年創辦香港詞曲學會,著有《宋音卷》、《張炎詞源謳曲旨要考釋》等。案:先生曾作《鵲橋仙·閏七夕和芝田六禾》、《高陽臺·折枝桃花呈文老》、《夢過緣寄醒後得句索方三郎和作》、《齊天樂·秋夜聽玉京度燕子樓曲其聲甚怨爲賦此解》、《浣溪紗·黎女士屬題寒梅小院圖》、《清平樂·秋夜聽雷子才與諸友以胡琴琵琶洞簫合奏》、《漁家傲·春日訪蔡大山居》。芝田、文老、方三郎、玉京、黎女士、雷子才、蔡大,均未詳。又,先生曾寫有一行書八言聯:「簫女夜歸,帳棲青鳳;鏡娥妝冷,釵墜金蟲。」取自宋翁元龍《風流子·聞桂花懷西湖》。題署:「達英仁弟屬,劉伯端。」達英,未詳。
本年,題寫所作《踏莎行·題梁羽生説部白髮魔女傳傳中夾敘鐵珊瑚事尤爲哀艷可歌故並及之》於上年出版的《白髮魔女傳》底頁:「家國凋零,關山離别。英雄兒女真雙絶。玉簫吹到斷腸時,眼中有淚都成血。郎意難堅,儂情自熱。紅顔未老頭先雪。想君定是過來人,筆端如燦蓮花舌。」梁氏《筆·劍·書:梁羽生散文選》中《魔女三現·懷滄海樓》一文所録,「凋零」「關山離别」「定是」分别作「飄零」「江山輕别」「亦是」,當係初稿。又,《魔女三現·懷滄海樓》文中有云:「這首詞可説是我這部小説最好的詮釋,小説的故事梗概、人物性格和悲劇的癥結所在他都寫出來了,令我不能不興知己之感。」梁氏《筆花六照》中《與武俠小説的不解緣》一文也有相類似的記載。
冒廣生、胡熊鍔、俞安鼐、覃孝方、周長齡、林汝珩逝世。先生曾作《唐多令·讀叔文花埭春遊詩感賦》、《洞仙歌·十六夜月色清明與季裴叔文散步海灘便欲乘舟重訪小梅村不果昨宵月負人今宵人負月矣因賦短闋兼呈漢丈》、《霜葉飛·叔文示詞纏綿悱惻有感余懷再用夢窗韻以廣其意》、《法曲獻仙音·過荒園聞梵音同六禾叔文》、《滿庭芳·新居極山林之勝喜與六禾叔文結鄰暇日賦此柬二公索和》、《龍山會·秋晚訪周壽臣山村和六禾用趙虚齋韻》、《鷓鴣天·桃花和碧城詩意》。末一首,附於先生致林汝珩函:「前誦尊作長句,有同情之感。弟不能詩,近得《鷓鴣天》賦桃花一闋,聊以當和。」俞安鼐曾寄劉璣詩三首,並致函論詩,均載其《俞叔文文存》。林氏曾作《鷓鴣天·和璞翁》、《臨江仙·寄酬璞翁》、《南鄉子·步璞翁韻酬影樹亭主人》、《蝶戀花·和璞翁》。
一九六〇年(庚子)七十四歲
正月初七日,覆函羅忼烈:「傾得手教,欲再集詞社,尤所企望,但地點時間均待商量,因憶去春湯定華兄亦曾提議,並賦《卜算子》一闋示意,弟依原韻答之云:『花月换朝昏,擾擾人間世。漫説春光不肯留,我亦無留意。歌罷翠樽空,點滴都成淚。若向詞場問後期,寂寞斜陽裏。』老懷蕭瑟,於兹可見,今既足下偕湛銓兄有此雅興,俟晤叔儔、希穎、韶生,詢得同意,再當奉報。」此詞,《劉伯端滄海樓集》題作「賦答湯定華,並依原韻」。
二月初九日,先生未刊日記手稿記「黄(節)陳(洵)交惡」事(據黄文彬《關於「黄陳交好」和「黄陳交惡」》,載《收藏·拍賣》二〇〇八年第三期)。
五月,馬復致函先生:「端翁侍者:荷賜示新舊騷詞,咸足與北宋諸賢抗手。當今此事推表之言,真無愧色。復於詞學爲門外人,唯風味如何,甘苦如何,優劣如何,未嘗不解。如雅製送郎君北上東游之沈痛,『離魂隨汝知何處』,讀之泣下。如答定華之《卜算子》『漫説春光不可留,我亦無留意』,又『若向詞場問後期,寂寞斜陽裏』,衰年如復,正同此感。其他如賦子瞻述古金籠雪衣、楊花贈别諸作,傷心人語,然微近淒戾,又爲復四十年前與一女郎别寫照也。倘良晤時,爲兄陳之。謹復,祗叩動定。弟復白,五月九晨。」
作《踏莎行·送殿兒赴英倫》。今存本年手書詞箋,尾署「璞翁」。
秋,與鄭天健言詞社事。
鄭天健一九六五年序《海聲》第一輯:「憶庚子之秋,詞壇巨擘滄海先生嘗詔余曰:『海隅詩社以十數,而詞社不一見,子盍拾墜緒,張異軍?吾老矣!無能爲役。』余笑應之曰:『鄭何能爲?』端翁滋不懌,蓋慮斯道之終淪也。」
張樹棠(蔭庭,生年不詳。張學華子)、李景康逝世。先生曾作《木蘭花慢·爲李鳳坡賦所藏銅雀臺瓦硯》、《踏莎行·爲李鳳坡題紅白梅花圖卷》。李景康所作《念奴嬌·銅雀臺瓦硯》載《碩果社第五集》。
一九六一年(辛丑)七十五歲
十月,爲俞安鳳、安鼐昆仲《三十六溪花萼集》作序,略云:「伯陽詞近清代浙派,可與粤東葉南雪、汪芙生、沈伯眉三家比美。予詞得力於伯陽啟迪爲多。⋮⋮伯陽詩學義山。逮其暮年北上,與羅癭公、黄晦聞唱和,詩格稍變,謂之與年俱進,亦無不可。叔文民國後去國,來兹坐皋比五十年,教學相長。所存詩不多,稍遜伯陽,然亦自有面目,異於流俗。⋮⋮公元一九六一年十月,番禺劉景堂時客香江,年七十五。」又爲題寫集名。又,「姪婿」余祖明於一九七三年「孟冬上澣」爲作跋,有云:「今夏内姪女壽韶銜内兄澤民命催促。因並伯敭丈所遺,從事排比。又廣年時千歲宴十週年紀念刊所爲公傳附入,召商付梓,題曰《三十六溪花萼集》。蓋申前與劉伯端丈所議。劉丈與二老交契,曾慨然命筆爲序,而伯端丈亦墓有宿草矣。」
本年,作《題師韓兄書畫遺集》:「故人墓草已芊芊,回首春風五十年。今日題君書畫集,摩挲老眼倍潸然。」此詩,刊於《馮師韓先生書畫集》(沈尹默封面題簽「馮師韓書畫集」)卷首,尾署:「劉伯端,時年七十五。」
李耀辰、梅蘭芳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李研山爲寫滄海樓填詞圖賦此謝之》:「絶藝關天老更成。風光如畫畫如生。葱蘢春樹環孤島,瀲灧晴波映短屏。 邀海客,話蓬瀛。人生能見幾回清。詞成便欲乘風去,嫋嫋餘音入杳冥。」此詞今存手稿,題作「李研山爲寫《滄海樓填詞圖》,悠然對此,便有浩歌歸去之思,賦此爲謝」。案:梅氏能詞,如今尚存世的五首詞札——包括《減字木蘭花·共寄庵談感而賦此即以奉呈》四首及《浣溪沙·用易安詞韻》一首,尾署:「己卯嘉平月,梅蘭芳書於申江。」寄庵,或並非汪東。
一九六二年(壬寅)七十六歲
春,作《壬寅春日賦寄熊公續》。先生又曾作《浣溪沙·與熊公續話舊事》、《鷓鴣天·贈熊公續》。
四月,與王韶生論詞:「沈子培贈文道希《渡江雲》:『十分春已去云云。』朱彊村《憶江南》題文道希詞云:『拔戟異軍成特起,非關詞派有西江。兀傲故難雙。』是指雲起軒詞之特起,直似山谷,故其自序引陶詩『兀傲差若穎』。而朱古老承認其兀傲之處,並世無雙,蓋許之至也。今讀沈詞,與道希所作如出一源,故表而出之,以貽後之讀者。壬寅四月,晴窗多暇,録寄韶生社友。劉景堂。」
本年,作《浣溪沙·題孫芳女士秋芳詞稿女士時在星洲》:「世事滄桑五十年(五十年前與尊翁孝和同學)。故人海外掌珠圓。秋芳冷艷勝春妍。翠袖聯吟懷舊侣(聞與紉詩多贈答之作),玉釵敲斷寄新編。湘蘋而後無人傳。」孫芳、孝和,未詳。陳君葆(厚基,一八九八—一九八二)曾藏有《秋芳詞稿瀛海詩鈔合集》一册。
關賡麟、劉峻、張成桂逝世。先生曾作《滿庭芳·贈小雲北上兼寄孝方》、《沁園春·贈小雲》、《十六字令·張叔儔和鄭叔問謁金門行不得留不得歸不得三闋張紉詩又賦十六字令行歸二闋余今拈行留歸三字依紉詩調兼和叔儔》(三首)。張氏曾作《醉蓬萊·孤村遠眺再疊前韻並寄六禾丈伯端兄》。
一九六三年(癸卯)七十七歲
香港新亞書院、崇基學院、聯合書院等三所中文專上學院合併組成香港中文大學。壬寅年除夕(一月二十四日),作《壬寅除夕一峰先得長短句賦此和之》。
雷基磐《莘園吟草》出版。葉恭綽爲封面題簽。先生所作《憶江南·題莘園吟草》當在此前後:「雲海外,藴藉得詩人。聞道莘園春事好,收將花月入蠻箋。萬里好音傳。」
春,寫贈余祖明《踏莎行》(二月韶華)。後刊於余氏所輯《近代粤詞蒐逸》卷首,尾署:「少帆兄正。癸卯春日,劉景堂。」此詞,《滄海樓詞續鈔》首句作「三月韶華」,有詞題:「夢過緣寄别館,前賦絶句,意有未盡,歌以繼之。」
九月三十日(十一月十五日),逝世於香港。先生卒後,吴天任挽曰:「把盞挹清言,幾日黄壚成隔世;倚聲歸絶響,九秋滄海尚迴瀾。」另張紉詩、湯定華、曾希穎、吴肇鍾等分别作有挽詞,依次爲《木蘭花慢·輓劉伯端先生》:「寫薰蘭素簡,寄滄海、舊詞心。悵雲鎖山空,城連水逝,早罷登臨。枯琴。半生自撫,算人間萬古有遺音。彈指天荒地老,不成桃李春陰。侵尋。歲月去來今。歌哭當長吟。奈暮闌拍遍,聲家摇落,此意先沈。寒林。晦明盡改,唤魂歸,可有杜鵑禽。重過南塘月下,一樓回首蕭森。」《水龍吟·輓伯端丈》:「眼中滄海瀾停,辭林玉樹埋幽土。空桑絃絶,心燈影渺,遺音淒苦。清瘦周侯,驚寒滿奮,斯人真去。問榛蕪天地,聲家耆老,今餘幾、塵寰住。舊社山南休溯。便多年、相從風雨。死生契闊,無端歌哭,哀詞同賦。墨謄霜腴,箋留笛譜,書梨誰主。更招魂過後,重愁酸淚,灑西州路。」《瑣窗寒·去秋伯端謝世獨歌無聽不能爲懷春來倚此聊寫人琴之慟》:「壓酒雲停,侵歌雨咽,遣春無計。黄爐卧處,怕覓隔年車軌。怨天涯、遲合斷萍,白頭滿眼浮生事。況佇琴日晚,成連去後,百重煙水。誰理。旗亭醉。料玉唱依然,故人都異。芳辰易感,莫問東風何世。賸籬邊、空繞落英。爨桐自賞聲暗倚。(去秋伯端曾約共賦籬菊。)付新來、斷袂零襟,又染西州淚。」《瑣窗寒·伯端逝世半年矣春又將晚倚聲寄思不盡西州聞笛之感》:「小水沈雲,疏花泫露,劫塵猶凝。江湖轉側,信有清詞難贈。坐闌干、斜照漸低,素懷耿耿留深影。歎春來無那,文章世業,衹供多病。流景。堪重證。便裂竹崩絃,愛才如命。高樓煮茗,勝盡糟床醽甑。算東風、依舊放歌,有誰更與支頤聽。但鄰家、短笛悽悽,月落瀛洲冷。」末一首,載《碩果社第九集》。又,羅忼烈曾將先生手稿裝裱成長卷,曾希穎寫畫《堅社舊遊圖》作卷首,以爲紀念。劉庸因此去函羅氏致謝云:「復承眷念伯端亡姪,擬將其手稿裱爲長卷,以誌永懷,更得希穎姻兄作《堅社舊遊圖》置諸卷首,二君厚誼因感。」
吕燦銘逝世。先生曾作《減字木蘭花·題攀車奉母圖爲吕智帷》。黄肇沂、黎國廉亦曾有詩、詞爲吕氏題《攀車奉母圖》。吕氏曾作《邊緣歌贈伯端(近十年來余流浪海隅日夕晤對縱談文藝倩余作滄海樓填詞圖即執筆立成並題句云滄海歸來意未平小樓花近夕陽明似將無限傷春事换作伊涼變徵聲伯端頷之别館笙歌所賞識於香草美人之外者有同嗜焉曾遇凌波仙子贈詩曰一笑凌波更欲仙占春宜在百花先未須扶起華清浴隔座吹香已破禪囑余繪水仙花圖紀之並有小序小令卷首題凌波妙跡現尚藏黄氏家也不悟者蚩爲迷惘實則遊戲於邊緣之外伯端固智慧之人在余則五十年來久知一霑實相煩惱隨之一切繁華莫不如是從不敢墮入塵網伯端引爲知己贈余詩曰與君同是邊緣客春月秋花舊話長⋮⋮伯端近有小恙屢邀余至滄海樓話舊更以用邊緣客三字小章見貽掁觸往事相顧欷歔余本不能詩感喟特深因賦長歌報之略其詞而會其意可也)》、《題劉伯端屬寫滄海樓填詞圖》。
後一年,馬復(馬慶餘父)、鄧芬逝世。先生曾作《書懷次武仲先生韻》、《吕鄧張爲寫水仙圖賦此答之》。後一首尾注云:「吕智帷、鄧誦先、張叔儔各爲作《水仙圖》。」馬氏曾作《喜子平伯端見過》、《題滄海樓圖爲劉伯端》(三首)。
後二年,趙尊嶽、冼玉清逝世。先生曾作《摸魚子·曇花俗稱一現因其夜半始開侵晨即謝也叔雍先賦徵招倚此寄之》。
後四年,馬孝讓(馬復弟)、吴肇鍾、詹安泰逝世。先生曾作《減字木蘭花·爲馬賓甫題海綃翁重陽詞卷》、《蝶戀花·和詹無庵》。
後五年,葉恭綽逝世。
後六年,馮平逝世。馮氏爲雪社主要成員。其他社員有:馮印雪(馮平弟)、梁彦明(卧雪)、劉君卉(抱雪、草衣)、周佩賢(宇雪)、趙連城(冰雪。馮秋雪室)、黄沛功(奉宣)等。雪社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初創立於澳門。今有《雪社作品彙編》行世,包括《詩聲(雪堂月刊)》、《雪社》、《雪花》、《六出集詩鈔》、《緑葉》等。
後七年,四月五日,五叔庸卒。劉庸曾作《蓀嫂蘅姪行時伯端贈鷓鴣天相送汝珩見之亦黯然神傷》(二首)、《蝶戀花·伯端廿四歲時上巳日適逢⋮⋮感和一闋》、《讀伯端傷春詞》、《鷓鴣天·蕙纕以水仙與桃花孰佳詢端姪伯端爲鷓鴣天詞答之率和一闋》、《約端姪入西灣十一月十五日》、《春日柬叔文鉏經伯端叔莊》、《港居柬約伯端叔莊同賦》、《貽端姪歲暮》、《伯端悼亡三年矣沈憂猶積秋日復爲哀餘之詩四疊韻慰之》、《依韻和伯端春日過從之作》(三首),又曾作《鷓鴣天·讀伯端滄海樓詞》:「海已横流客不歸。根株相守復相逢。量愁應是春杯淺,風雨重門欲語誰。無限事,可勝悲。輸心猶有水雲詞。十年家國滄桑淚,灑向千秋自不知。」章士釗《答劉子平三首》其二「海内詞人數二劉」句下自注:「二劉者,君與其從侄伯端。」又《爲劉伯端題滄海樓卷子》三首其一「百年同調二劉親」句下自注:「二劉者,伯端與乃叔子平。」據黄坤堯《香港詩詞論稿》,庸詞尚存十二首。余祖明《近代粤詞蒐逸》曾選録其詞二首:《鷓鴣天·讀伯端傷春詞哀感動中曾詠一絶意未盡復成此闋》、《踏莎行·碧城見予水族箱題詠贈以踏莎行詞謹和一闋》。前一首中「記曾杯酒任量愁」句下自注:「四年前伯端傷春詞有『掩寂寞風雨重門,任杯與量,且消今夕』句,予甚愛之。」林汝珩曾作《踏莎行·子平丈有詠水族箱詩辭意甚美誦後即拈此解寄之》、《踏莎行·答子平丈仍用前詞結句》。陳鴻慈曾作《次韻劉子平丈風訊之作》(二首)。
後八年,易劍泉逝世。
後九年,陸丹林、張紉詩、夏緯明逝世。先生曾作《題陸丹林楓園憶鳳圖》。張氏曾作《明月逐人來·秋心老卻風滿小樓得伯端和重陽長句聞擱詩筆二十餘年矣賦此酬之》,又曾作《鷓鴣天·和伯端秋日重題空桑夢語詞卷原韻二首》:「花種天臺事欲追。春燈樓閣鷓鴣詞。無雲可伴青山老,一字難安短夢知。霜葉倦,夜簾垂。錦心閑寫衆生悲。西風吹上梁間月,應是沈吟獨起時。」「試馬坪前樹過樓。笙歌禪悦等閑收。詞心一縷如雲變,滄海無波共月流。花照座,鬢先秋。不須琴斷始言愁。空桑夢語疑鵑化,我亦思歸且暫休。」
後十年,章士釗逝世。先生曾作《踏莎行·章孤桐爲題滄海樓圖並及空桑夢語詞卷賦此答之》:「鏡裏花枝,夢中蝴蝶。唾壺敲碎清歌歇。高樓日日倚斜陽,等閑過盡芳菲節。吏部文章,翰林風月。雲煙落紙成三絶。摩娑老眼看題詞,衹君知我腸千結。」章氏曾作《爲劉伯端題滄海樓卷子》三首題先生《滄海樓詞續鈔》:「不出里門黎簡民,百年同調二劉親。仲容更擅青雲器,海内詞壇後勁人。」「温情細楷浣溪紗,珠淚抛殘對月華。自寫陳詞自欣賞,再看微有夢痕加。」「先後三家壯五羊,百年詞客共飛揚。海綃玉繠雖飄散,滄海樓高日月長。」第三首「先後」句下自注:「陳述叔《海綃詞》、黎季裴《玉繠詞》並伯端《滄海詞》爲後三家。」
後十一年,黄强逝世。先生曾作《莫京書問舊事賦此寄之》、《江樓茶罷寄莫京》。
後十二年,陳一峰、曾克耑、黄肇沂、鄭天健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題陳一峰初曦樓》、《臨江仙·陳一峰賦詞有長恨金籠失雪衣之句倚此調之》、《憶江南·題曾履川家學叢編》,又曾爲陳氏《一峰詞存》題寫集名。《臨江仙》一首初稿手稿題作「一峰賦懷人之詞,其聲甚怨,倚此和之」。陳氏曾作《減字木蘭花·和伯端》、《和伯端遣興春夜雲華樓觀舞》、《鷓鴣天·和伯端》、《詠水仙花和伯端》。黄氏曾作《虞美人·鈴兒花和伯端》。
後十三年,陳寂逝世。陳氏曾任中山大學教授。今有《枕秋閣詩文集》行世。
後十四年,陳少漢逝世。先生曾作《和少幹自題癡人説夢長短句韻兼寄少漢》、《芳草·賦牡丹落瓣》。後一首詞題,陳少漢抄本作「賦牡丹落瓣舊作,偶檢殘稿得之,塗竄過半,存以見意」。陳氏曾從先生學詞,又曾贈先生馮彊所治「前度劉郎,伯端」印一件(一對):「伯端詞丈清玩,少漢敬贈。丙申十月馮康侯刻。」
後十六年,妹蘅静、盧鼎、王季友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送蘅静妹東渡》、《題蘅静畫》。劉庸曾作《得蘅静書作答》。盧氏曾作《蝶戀花·伯端詞人四十三年間兩度用梅溪詞今歲清明逢上巳入蝶戀花率和一闋料老去潘郎絃斷聲沈不能成調矣》。王氏著有《宋詞選講》、《芝園詞話》。
後十七年,任援道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春日酒家樓遇豁庵定華余以先有他約未及酬酢賦此謝之》。又,余祖明編《廣東歷代詩鈔》由能仁書院出版,其《别録》卷下選録先生詩一首:《和鉏老送春並次原韻》。
後十八年,何焯賢逝世。先生曾作《臨江仙·何焯賢有北平看花之約賦此以報》、《滿江紅·春感》。後一首稿本,陳少漢録有何焯賢致先生函,云:「行老對《滿江紅·春感》大表滿意,對兄心境謂爲已無衰敗之象,他心甚安。且謂書法與太炎先生晚年所寫一樣,觀此如對故人,深感興趣,當珍藏之。」又,施蟄存於本年四月十八日復函黄坤堯有云:「《詞學》至今還未確定印刷廠。《經典釋文》聽説已出,但尚未見,書店説没有來,托人在北京買,也至今未有回音。《支機集》已編入《詞學》第二集發表,將來饒先生可以得到印本,故現在不去複印寄上了,請代爲通知饒先生。《滄海樓詞鈔》收到,謝謝,其詞甚佳。《草堂餘意》複印件亦收到,果然無法用。⋮⋮《釋文》一到就寄上。」
後十九年,甄陶、區少幹逝世。先生曾作《水龍吟·春懷和區少幹》、《南鄉子·春日懷少幹》、《鷓鴣天·區少幹寄詞有相思縱有無憑準譜得新詞付與誰之句次韻答之》、《臨江仙·碧城招飲少幹希穎即席賦詩余醉歸倚此爲和》、《憶江南·偕少幹舞院夜歸》(三首)。甄氏曾作《浣溪紗·中主此情惟有落花知滄海樓不曾相賞已相違句真能解吾胸中鬱結拾綴成篇亦杯酒之借也》,黄華表(二明,一八九七—一九七七)序甄氏《袖蘭館詞》有云:「予生素不善交遊,鮮與此土文士相接。然所知識,如劉景堂伯端,其《滄海樓詞》,置之江左,尚未見有足當之者。伯端往矣,嗣又見歐陽韶氏《聽蟬吟室詞》,⋮⋮竊以爲海綃翁、滄海樓主之外,未有先之者。」區氏曾作《鷓鴣天·石塘陶然和伯端》。
後二十年,朱庸齋、黄繩曾逝世。又,《廣東文獻》第十三卷第一期(一九八三年三月三十一日)發表王韶生一九六八年所撰《廣東詞人與香港之因緣》一文,其中評先生詞有云:「《浣溪紗·春日看賽馬》一首云云。香港賽馬,與滬上賽馬,不知孰爲先後?然此時此地,旖旎春光,則賴此詞而傳矣。秀句如繡,顧盼生姿,恍如讀蘭成《春賦》。《慶宫春·春日偕季新丈登太平山晚眺歸飲酒家與季丈别十六年矣明日季丈復有遠行倚此相贈》一首云云。車笠舊盟,歷久不渝。寫情寫景,並臻佳妙,此詞亦可傳也。《六州歌頭·雨游青山寺》一首云云。感物造端,情志深美,豈非所謂登高能賦者耶!『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庶幾物我雙忘者矣。⋮⋮《鷓鴣天·小飲石塘》一首云云。此詞雖惆悵切情,然曠達之懷,要自可見。《滄海樓詞鈔》中,以《鷓鴣天》詞調最多,且擅勝場,猶王静安之《苕華詞》以《蝶戀花》擅勝場也。《浣溪紗·宋王臺懷古》一首云云。此詞與《宋臺秋唱》之懷古詩堪伯仲矣。然懷古之地相同,懷古之人不同,且其時復不同,則其感慨所在,亦有以異矣。又《鷓鴣天·題不匱室雙照樓手寫詩詞合册》云云。此詞弔往傷離,對於世事,要未能恝然忘懷。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伯端丈生平有用世之志,然知之者鮮矣。《踏莎行·送殿兒赴英倫》一首云云。文生於情,情生於文,覽之悽然,令人增天倫之重。《攤破浣溪紗·懺庵贈詞賦答一首》云云。吾粤現代詞家,自以懺庵、伯端、季裴、述叔爲大宗,此詞足以盡之矣。」案:蘇澤東編《宋臺秋唱》三卷(收入《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八十三輯),由張學華題簽,首載「真逸」(陳伯陶)《丙辰九月十七祀趙秋曉先生生日次秋曉生朝觴客韻》、《秋曉先生生日並祀偕隱諸公次前韻》二詩並《賀新郎·秋曉先生生日前詩意有未盡再次秋曉生朝答陳新緑韻》、《賀新郎·再次前韻祀秋曉偕隱諸公》(二首)。
後二十一年,盤珠祁逝世。先生曾作《鷓鴣天·答海外友人書問》。此首,陳少漢抄本題作「寄贈盤珠祁美國」。
後二十二年,曾希穎、温中行逝世。先生曾作《瑞鶴仙·了庵爲題空桑夢語詞卷依韻答之》:「故人酬綺語。料多情同是,未參泥絮。浮生夢中路。便空桑三宿,豈留人處。崔郎漫賦。笑春風、紅桃映户。問重來、悄撫孤絃,怎寫萬千離緒。分付。空花眼界,喝棒聞根,市燈譙鼓。無眠愁侣。尋鏡影,各非故。算拗蓮作寸,牽絲難絶,誰識中心更苦。待他年、淚檢生綃,爲花再譜。」其致林汝珩函所附此詞手稿題作「自題空桑夢語次了庵韻」。又曾作《鷓鴣天·與了庵談詞寫此爲贈》。曾氏曾作《應天長·填詞不寐寄璞翁》、《高陽臺·春盡日和伯端》、《臨江仙·秋思和璞翁》、《渡江雲·聽曲江廔惘然自酌天涯百感倦旅尊前賦寄碧城璞翁》、《水龍吟·春懷和璞翁元韻》。黄建忠《潮青閣詩詞序》:「迨其(指曾希穎)壯年,辟地芳洲,始爲倚聲之作。時港中詞壇老輩廖懺庵、劉伯端與結堅社,振風雅於海外,騁文字於尊前。先生所爲詞,廖、劉兩老莫不擊節心服,推爲奇才。」温氏曾作《鷓鴣天·呈伯端丈》,尾注有云:「丈季父子平、介弟叔莊均能文。」
後二十三年,陳湛銓逝世。陳氏曾作《初五日渡海追懷吴唯庵師傅李鳳坡劉景堂二老來歸即賦》、《追憶劉伯端景堂》,著有《詞學講義及選注》。
後二十四年,容啟東逝世。容氏曾在香港私塾接受中文教育,師從先生與陳知孚(子褒,一八六二—一九二二)等。又,許衍董編《廣東文徵續編》(第三册)由香港廣東文徵編印委員會印行,選録先生《滄海樓詞自序》、《三十六溪花萼集序》二文。
後二十六年,次子壽爵逝世。
後二十七年,余祖明、長子德爵逝世。余氏《廣東歷代詩鈔》卷七録有劉璣《劍蘭》一首。劉庸曾作《示德爵》。
後二十八年,先生夫婦骨灰移祀於景田觀音山凌雲寺。
後二十九年,吴天任逝世。先生曾作《浣溪沙·題吴天任荔莊詩稿》:「去國蘭成事可哀。春風南海片帆來。新詩千首篋中攜。 要向太平山上住,更將好句壓崔嵬。一沈吟處一呼杯。」
後三十二年,勞天庇逝世。勞氏曾作《讀滄海樓詞贈劉伯端》:「省識詞人老去心,水雲雲起倘同音。百年俯仰渾無著,一卷滄桑費獨尋。刻意傷春生太瘦,循聲量恨海難深。天涯明月逢寒食,多恐聞鵑更不禁。」
後三十三年,三子天澤逝世。
後三十四年,香港回歸。又,臺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印行吴熊和等編《清詞别集知見目録彙編》,著録劉景堂詞集一種:《心影詞》一卷,民國九年石印繡詩樓叢書本。然失收三種:一九五二年香港鉛印本《影樹亭詞滄海樓詞合刻》、一九五三年香港綫裝宋體字排印本《滄海樓詞鈔》以及一九六七年香港劉德爵手鈔本影印本《滄海樓詞》。第一種,鄧萬歲署耑。末一種,包含《心影詞》、《海客詞》、《滄海樓詞》、《滄海樓詞别鈔》、《滄海樓詞續鈔》、《空桑夢語》等。後兩本,有陳融所題封面「滄海樓詞鈔」。案:葉健青、彭振平編《國史館總書庫圖書目録》所著録之東雅印務公司版《滄海樓詞鈔》,即此末一種手鈔本影印本,惟出版時間定爲一九五九年。此本稍後再經《詞學》第四輯所載《港臺版詞籍經眼録》著録,則又定其出版時間爲一九八〇年,有評云:「其詞小令版逕五代北宋,慢詞亦力追片玉,雅韻欲流,卓然大家。」
後三十五年,王韶生逝世。先生曾作《賀韶生尊兄新居落成》。王氏曾作《蝶戀花·甲午春三月鳳老病殁香江越半月余賦悼亡怱怱已三年矣適璞翁示新作感事懷人泫然不知涕淚之何從也遂繼聲焉》、《念奴嬌·陪伯端丈游東蓮覺苑》,又序柳城謝永年《瀛海詞集》有云:「余生也晚,已不及見諸賢(指王振、王鵬運、況周頤)。迨避地海隅,從廖懺庵、劉伯端二丈遊,捧手受教,獲聞緒論,校正聲律,恍然於向之未始有得也。」又曾作《劉伯端先生遺著四種序》:「劉景堂先生伯端飲譽嶺南,乃現代名詞家也,其造詣直抗衡潘飛聲蘭史、陳洵述叔而無遜色。己丑秋,余由穗垣來港⋮⋮遂納交焉。稍後丈與廖先生懺庵組織詞社,一時詞流相繼入社。余不揣其淺陋,亦附驥焉。丈前有《心影詞》、《滄海詞》兩集行世,晚年更手録其《空桑夢語》、《滄海詞續鈔》、《詩聯》、《海客詞》四種藏於家。然其精力所貫注者,則爲《續鈔》九十五首,字裏行間塗乙與改易者甚衆。其篇中眉批有『少漢案』者,則陳君少漢所加案語;其附注箋釋部份,用毛筆書寫者,仍出劉丈之手也。余謂伯端丈胸襟曠達,似魏晉間人,篇中所引述事物,造語空靈,抒情真切,回腸盪氣,哀梗頑艷,比比皆是,可稱洵美矣。今方君寬烈於書坊購得,謀付影印,藉廣流傳,灼然示人以軌範,亦文壇之佳話也。是爲序。」此書似未版行。
後三十八年,潘小磐、鄭棟材逝世。潘氏曾作《謝劉伯端丈贈滄海樓詞集》:「雷貫廿祀,雲披一朝。方欣玉尺之裁,更荷金荃之贈。孤村繞水,淮海爲絶妙之詞;墜雨辭雲,小山多傷心之作。捧宜日息,享以媚香。藏示子孫,比諸瑰寶。謹謝!」載其《餘庵文存》卷三。鄭氏曾贈先生彭侣所治「劉景堂,伯端」印一件(一對):「鄭棟材贈伯端先生,彭侣。」劉璣曾作《送鄭棟材兄赴英國》。又,黄坤堯編《劉伯端滄海樓集》版行,汪中(雨庵)題耑。集内《滄海樓摘録》凡三十三則,其中詞論二十二則。兹録數則以備參酌:其一,「兩宋小令,同是寫一情一景,而北宋人用筆曲折,故覺其意多而深,令人咀嚼有味。南宋人多平鋪直敘,故覺其意少而淺,令人一覽無餘。兹舉一例如下。歐陽脩《木蘭花》、韓疁《浪淘沙》兩闋,皆是别後懷人之作。歐詞第一句由千頭萬緒,念兹在兹,陡然下筆,實已非常,而以下句句皆由此句生出,非但鉤連細密,且又婉曲纏綿。兹再申明其説。此别與尋常之别,不用行人出門之後,飄流無定,故不知其遠近。此翻用白居易詩:『忽憶故人天際遠,計程今日到梁州。』故倍覺惆悵。又與東坡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詞意相同,謂非有意憶他,直是放他不下,其不知情生於文、抑文生於情也。第二句『觸目淒涼多少悶』,此非見景生情,乃係因情觸景。故第三句第四句『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沈何處問』,始説明不知遠近之故。他既無書寄來,愈去愈遠;我又無計寄書與他也。下闋又應『觸目淒涼』句,風竹之聲,暗用唐詩『隔墻風動竹,疑是故人來』,既明知他不能來,故萬葉千聲,無非增恨,到此無可奈何之際,欲欹單枕,於夢中尋之。單字是著眼處,切須留意。但總是不能成夢,直至燈燼天明,輾轉反側,由日至夜,由夜至曉,既不能抛卻,又無可奈何,真能寫盡懷人之苦。」其二,「朱服《漁家傲》下闋云:『九十光陰能有幾。⋮⋮而今樂事他年淚。』余謂當解金龜以拚醉時,已堪揮淚,何時他年之回憶,謂爲樂事,毋乃牽强耶?」其三,「王中仙《齊天樂》詠蟬云:『餘音更苦。甚獨抱清商,頓成淒楚。』更苦二字,已説盡淒楚之意,何得又云頓成,大有語病。學者宜深思云。」其四,「又中仙《眉嫵》賦新月云:『歎慢磨玉斧,難補金鏡。』張皋文云:『碧山詠物,有君國之憂。』此言南渡後河山破碎,不勝感歎;與詠蟬之『鏡暗妝殘』,同一寄意。但題爲新月,不愁不圓,何得謂之難補。此亦有認題不真之病。」其五,「北宋詞人黄山谷另開一派,彊村三百首詞選載其《鷓鴣天》、《定風波》二闋,筆鋭而詞健,確與他人不同。是以彊村《憶江南》題雲起軒集後云:『非關詞派有西江。』所謂西江者,即指山谷而言。余尤愛其《驀山溪》贈衡陽妓陳湘雲云云。此真非他人所能道出。與之同時有賀方回,山谷喜其詞筆類己,故有詩稱許雲云:『解道江南斷腸句,衹今惟有賀方回。』此即指所賦《青玉案》也。彊村三百首宋詞選方回十一闋之多,尤重其《天香》一闋,謂爲横空盤硬語,詞云云。三百首中,惟此闋有評語,可謂難得之至。而王静安《人間詞話》云:『北宋名家。以方回爲最次,其詞如歷下新城之詩,非不華贍,惜少真味。』較之彊村之推許方回,則可見静安之無識耳。」其中「選方回十一闋之多」,是就重編本《宋詞三百首》而言。事實上,初版《宋詞三百首》中還選了被重編本删去的一首《更漏子》(上東門)。其六,「范仲淹《御街行》:『紛紛墜葉飄香砌。⋮⋮長是人千里。』按疏星淡月,方見銀河;若云月華如練,則長天一碧,那有銀河。此亦物理不細之處,學者當以爲戒。」又,爲提高青年學子的文學鑒賞能力,杜祖貽與先生幼子殿爵共同主持「現代文學名篇」編纂計劃,並邀請羅忼烈、劉述先等擔任顧問,經長時間的搜集、篩選,從清末民初至現代的文學作品中選出六十四篇,輯成《現代文學名篇》兩册《一編》及《二編》,於本年出版。《一編》以坊間所見現代文學選集中常選作品爲主,共收録二十六課。《二編》取材自百年來學術、文教、政治及科技界著名人物的作品,白話與文言兼收,共選録三十八篇成二十五課。每課均備正文部分和參考部分,正文部分包括作者介紹、題解及注釋,參考部分計有作者、題解補充等資料。據香港公共圖書館藏《杜祖貽文庫目録》,《二編》第二課《詩詞選二》中收有先生《憶江南》、《浣溪沙》詞二首。
後三十九年,黄坤堯編《番禺劉氏三世詩鈔》由香港學海書樓出版,爲先生與劉庸、劉璣、劉德爵詩作的合刊本。
後四十年,四女夢來、劉秉衡逝世。劉氏曾作《萬年歡·重臨香港訪舊不遇和劉伯端宗長韻》。
後四十一年,黄坤堯《香港詩詞論稿》由香港當代文藝出版社出版。其中如《香港番禺劉氏四家詩説》、《芳艷芬與燕芳詞册》等文,考論頗爲翔實。
後四十二年,劉夢芙發表《「五四」以來詞壇點將録》(載《中國詩學》第十輯),點先生爲「四寨水軍頭領八員」中之「天壽星混江龍李俊」:「伯端爲香港詞壇老輩,身歷滄桑,羈棲海角,畢生專力爲詞,頗負盛譽。冒廣生云『《海客詞》婉約微至,繼軌姜、張,倚聲家正宗也』,葉恭綽以爲『得力於中仙、叔夏』,詹安泰雲『清而不流,厚而不澀,浙常之長,一爐共冶』。論者又以其與陳述叔、黎六禾爲嶺南詞人三鼎足。余總觀其作品,實出陳、黎兩家之上。蓋陳、黎屬夢窗詞派,黎尤餖飣雕鏤,轉傷真氣。劉詞則善以清暢華美之語,達真摯綿邈之情,哀樂無端,沁人心腑,不似陳、黎之晦澀,如霧裏看花,終隔一層也。伯端早期作品或有似姜、張處,中晚年後融冶兩宋諸家之美,自成高格。持較大陸詞家,有似中州張伯駒,如周汝昌評張詞之得一『整』字,此才情、功力兩到之渾化境界,非詞壇名手人人可詣焉。」
後四十四年,徐晉如《大學詩詞寫作教程》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所附《詞範》中,《鷓鴣天》、《踏莎行》二調分别以先生所作「野店孤村愁夜闌」「畫角傳商」二首爲範例。
後四十五年,楊子才編《民國五百家詞鈔》由綫裝書局出版,選録先生詞一首。又,陳永正《嶺南詩歌研究》由中山大學出版社出版,選録先生詞二首。又,劉夢芙編《二十世紀中華詞選》由黄山書社出版,選録先生詞四十五首,劉庸詞一首。
後四十六年,羅忼烈、梁羽生逝世。羅氏曾題簽「劉伯端手書詞稿」,尾署:「丁丑秋日,忼烈署。」先生曾作《臨江仙·忼烈寄示玉京秋詞多哀怨倚此和之》。又,周篤文編《婉約詞典評》由遼寧教育出版社出版,選録先生詞一首。
後四十七年,幼子殿爵逝世。其《老子》、《孟子》、《論語》三書英譯,被譽爲譯壇權威之作。
後五十年,湯定華逝世。湯氏曾作《水龍吟·清明寄璞翁》、《摸魚子·曇花賦和璞翁》、《永遇樂·郊園小集璞翁未至歸後賦此寄之》、《齊天樂·華商會所談詞同希穎伯端子平少幹諸公》。
後五十一年,李遇春編《現代中國詩詞經典》由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選録先生詞八首。
後五十四年,雷基磐逝世。
後五十五年,饒宗頤逝世。饒氏曾作《西江月·璞翁句云衹憐九十春光好换得些兒惆悵依韻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