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直接投资关系：现状与前景分析

安德烈斯·施瓦曾伯格

摘   要：投资在美中经贸关系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国在美投资主要投资于美国国债和私人债券，美国对华投资主要是外国直接投资。由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以及美中贸易摩擦，近年来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开始放缓;美国对中国直接投资净流入也出现下降。美国《外商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进一步加强了对非控制性投资交易及外资对美国企业控制权变化等内容的审查。美中投资协议谈判前景仍不明朗。

关键词：对外直接投资;国债;私人债券;贸易摩擦

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4-2265（2019）10-0031-03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19.10.004

一、美国对华直接投资与中国对美直接投资

投资在美中经贸关系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长期以来，中国政府将大部分外汇储备投资于美国资产，尤其是美国国债。这些外汇储备来源于中国每年的贸易顺差和外国直接投资流入，也来源于为了维持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而抑制人民币升值的结果，以及中国限制资本流出的政策。一个时期以来，中国政府鼓励中国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通过实现对外投资多元化，来提高全球竞争力。因此，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从 2001 年的 347 亿美元增长到 2018 年的 1.9 万亿美元。前者约占世界总量的 0.5%;后者约占世界总量的 6.3%。

中国在美投资主要集中于美国国债和私人债券，美国对华投资的主要形式是外国直接投资。1978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后，美国对华的直接投资大都流向了出口导向的制造业部门，以便利用中国相对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和相对较低的工人工资。后来，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增长，中国规模庞大的国内市场吸引了更多的美国对外直接投资。

二、中国持有美国债券及其对美国经济的可能影响

美国的金融债券包括政府部门、企业部门和私人部门发行的债券，主要包括美国国债、政府机构债券、公司债券、股本和其他债务。2018 年 6 月中国对美国的债券投资达到 1.6 万亿美元，与2017 年 6月相比，增加了 662 亿美元（4.3%），使中国成为仅次于日本和开曼群岛的第三大美国债券持有者（见图 1）。中国在外国持有美国债券总额中的份额达到 8.3%。当然，2009 年的峰值为15.2%。

美国国债是美国最大的债券类别，也是政府财政预算赤字的重要工具。到2019年5月，在中国对美国政府和私人债券的持有总量中，有接近3/4（1.1万亿美元）是美国国债。因为美国国债通常被视为避险资产。2011年中国持有美国国债1.3万亿美元，此为峰值。最近几年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有所减少，但仍然远远高于2002年的持有量。其实，从2009年起，中国就已经超过日本成为美国国债的最大外国持有者。

三、对中国持有美国国债的担心

一些经济学家担心，中国持有大量美国国债可能会影响到美国对外经济政策的制定和调整。他们认为，在美中出现政策分歧和争议时，中国可能会出售其持有的美国资产份额，或者大幅削减其购买债券的计划。另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这些债券的持有很难给中国带来实际的杠杆作用。如果通过抛售这些资产来损害美国经济很有可能对中国经济也造成类似的伤害。当然，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可能导致美元指数大幅贬值，但同时也会使中国的美元资产贬值。美国国防部认为，如果中国利用美国国债作为一种威胁性的政策工具，即便付诸实施，影响也很有限，并且它对中国经济的危害或许更大一些。

四、美中双方：对外直接投资及其变化

2018年美中两国是相互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但双边对外直接投资的水平相对较低。在目前美中经贸关系比较紧张的情况下，美国为审查某些外国投资对国家安全影响而不断扩大范围的审核机制，以及中国对资本流出更加严格的监管措施，使得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自2016年以来开始放缓（见图2）。

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的数据，2018 年美国对中国直接投资净流入为 76 亿美元，与2017 年相比，下降了22.9%。由于美国的流出超过流入，中国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净额为负值（-7.54 亿美元，相对于 2016 年的 254 亿美元）。此外，以最终受益所有权为基础，美国在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存量为 1165 亿美元，与2017 年相比，增加 8.3%;中国在美国的外国直接投资存量为 602 亿美元，与2017年相比，增加了 3.7%。

美国经济分析局收集了美国跨国企业海外投资的财务数据。2016 年数据表明，美国在中国的外国子公司销售总额为 4635 亿美元，与2015 年相比下降了4.3%。中国是美国海外子公司的第三大市场，仅次于英国（6767 亿美元）和加拿大（6042亿美元）。

五、中国对美房地产市场的投资情况

美国全国房地产经纪人协会的调查表明，从2018年4月到2019年3月，中国投资者是美国房地产市场的最大外国买家。2018—2019年中国投资者购买美国房地产的价值达到1340亿美元。但是，这些购买行为主要集中在2018年，2019年与2018年相比，下降了55.6%。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美国全国房地产经纪人协会对中国的统计数据包括了中国大陆、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所有对美房地产市场的投资者。

六、双边对外直接投资的替代测算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美国经济分析局的数据和中国官方的数据都不能准确反映中国对美国的直接投资价值。荣鼎咨询指出，美国经济分析局“统计的外国直接投资直接来自中国，而忽略了经由其他第三方国家间的流动。荣鼎咨询开发了自己的数据装置，使用商业数据库和新闻报道来跟踪中国企业的投资情况。其追踪器显示， 2018 年中国流入美国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为 54 亿美元，美国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总额为130 亿美元。荣鼎咨询估计中国向美国的累积对外直接投资为 1405 亿美元，美国在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累积达 2696 亿美元（见表 1）。

七、中国对外国直接投资的限制

中国是位居世界前列的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国之一，但是，中國对于国内许可的外国直接投资的标准和类型仍然存在限制。2018 年经合组织用来衡量 69 个国家对外国直接投资法定限制的监管限制指数，将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政策列为第六大限制性政策。最近美国和欧洲的一些调研报告认为，在中国的外国公司对中国市场的乐观程度下降，主要原因在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以及当前美中贸易摩擦。美国有政府官员表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制度的自由化，将使美国企业在中国有更多的机遇，并将使美国企业增加对中国的出口。

八、中国对美直接投资的担忧

美国企业和地方政府一直在寻求中国投资者，但中国对美直接投资却受到了越来越多的监督。一些美国官员对美国企业的投资行为表示担忧，因为它们投资的目标似是那些中国政府认为对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的产业和技术。2018年8月美国政府颁布了《外商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试图促使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适应形势变化，扩大可供审查的投资类型，包括对“关键技术”的某些非控制性投资。

九、美中投资协议谈判情况及其前景

2008年美国与中国开始进行双边投资协议谈判，这项协议主要包含提供互惠投资和促进双边商业关系的条款。2013年中国同意与美国进行“高标准”的双边投资条约谈判，即包括向外国直接投资开放新领域，并且公平对待在华投资的美国公司。到奥巴马政府任期结束时，美中双方还没有达成协议，特朗普政府也没有恢复会谈。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双边投资协议可以促进两国的外国直接投资和进出口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