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研究

刘 敏

一.AXX式状态形容词简析

AXX式是指由单音节语素或性质形容词A附加上叠音后缀XX或由AX后附加上后缀X构成的状态形容词。AXX式在信阳方言中的情况比较复杂，其重音和语义一般都落在A上，后缀XX在程度上对A加以限定和强化，功能上相当于补语的性质。

二.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的构成形式

信阳方言中AXX式的构成形式比较复杂，主要包括(A+XX)、(AX+X)、(XA+X)、(AAXX-A) 四种情况。

（1）A+XX→AXX，指单音节语素A后附加上后缀或类后缀XX构成的附加式，没有AAXX式、AXAX式及XAXA式等重叠变式，也没有AX或XA等对应形式。这里的语素A可以是性质形容词，如“冷”、“甜”等；可以是少数的区别词，如“雄”、“金”等；也可以是不及物动词，如“哭”、“醉”等；还可以是名词，如“肉”、“毛”等。

（2）AX+X→AXX，指重叠双音节性质形容词AX的第二个音节X构成的AXX式，这里的X是一个实语素。有的AX可以重叠为AXAX式，这类AX不多，即为（AX）1，如“火辣辣”可以变为相应的“火辣火辣”重叠变式；大多数的AX既没有AXAX式变式，也没有AAXX式的重叠变式，这类AX即为（AX）2，如“白净”、“光滑”等。

（3）XA+X→AXX，指重叠双音节性质形容词XA的第一个音节X构成的AXX式，这里的X也是一个实语素。这类的XA都可以重叠为XAXA，如“白卡卡”的基式“卡白”可以重叠为对应的“卡白卡白”。在信阳方言中，XA式有一部分重叠X后再倒装构成AXX式，也有一部分与之相对应的实语素X重叠后而不倒装构成的XXA式，如“喷喷香”、“蜡蜡黄”等，这类XXA式属于特殊的重叠式BBA类，和后加式区别较大，这里不做详细论述。

（4）AAXX-A→AXX，这类AXX式的基式是双音重叠AAXX，通过省略基式AAXX中的一个A而构成的附加式，但AX、XA都不能单独成词，而且，没有与之相应的AXAX式或XAXA式等重叠式。这类的AAXX式有“急急忙忙”、“病病歪歪”等，通过省略其中一个A变成AXX式，如：“急忙忙”、“病歪歪”等。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重叠语素XX一般被分析为后缀，因为部分XX客观上已经开始或完全虚化，事实上，XX语素还只是处在虚化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虚化，因此可以将XX看成类后缀。

三.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的句法功能

句法功能是就在句子中充当句法成分而言的，与普通话不同的是，作谓语和状语是信阳方言状态形容词的基本句法功能，其次是作补语，偶尔也作定语。

朱德熙（1956）认为，形容词在句子中可以充当定语、状语、谓语和补语的句法成分。信阳方言状态形容词也可以作定语、状语、谓语和补语四种句法成分，但作谓语和状语是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的基本句法成分。

（一）AXX式状态形容词作谓语

朱德熙（1956）认为，性质形容词在无系词谓语句里含有比较或对照的意思，因此往往是两件事对比着说的；而状态形容词充当谓语的句子没有比较和对照的意思，在句子中可以独立出现。AXX式属于状态形容词，所以，信阳方言AXX式形容词作谓语也遵循这一特点，如：

外面冷，里面暖和。（性质形容词）

她好像不大舒服，脸色白卡卡哩。（AXX式）

另外，性质形容词不用于作比较单独出现作谓语时，前面必须得有系词，状态形容词可以不用系词直接作谓语，也就是说AXX式可以直接出现在无系词谓语句中。如：

这个台灯是新哩。（有系词的性质形容词作谓语）

屋里亮堂堂哩。（无系词的AXX式状态形容词作谓语）

而且，性质形容词作谓语时不受副词修饰（“很”、“挺”类副词除外），但状态形容词可以受副词修饰，AXX式也可以被副词修饰。如：

*脸上一直红哩。

脸上一直红通通哩。

此外，状态形容词一般可以直接作谓语来说明主语的状况或情态，通常是对主语的动态描写，这类形容词充当谓语时在语义上表现出“时间的暂时性”的特点，在叙述暂时性事件的语境中往往含有一种潜在的可变性特征，如：

玩儿了一天，孩子浑身脏兮兮哩。（AXX式）

通过以上例句，我们发现形容词谓语句中，信阳方言AXX式充当谓语时是有标记的，最常见的形式是AXX式后加相当于普通话助词“的”的“哩”。

（二）AXX式状态形容词作状语

状态形容词作状语，主要是用来修饰动词或动词性短语，以表示动作的方式或状态。其中，尤其形容词重叠式经常担任状语这一职务，正如吕叔湘先生所说，“形容词修饰动词的时候往往要重叠一下”，丁声树也在《语法讲话》中说到，“描写方式或状态的动词修饰语，大多数是全部或局部叠字的”。如：

他急匆匆哩走进了医院。（AXX式）

弟弟经常慢慢腾腾哩写作业。（AABB式）

老王又晕乎乎哩回到了家。（AXX式）

值得一提的是，信阳方言绝大多数的性质形容词不能在句中作状语，单音节形容词只有在担任副词词性或转换成相应的重叠式状态形容词的状态下才能作状语，有些双音节形容词在其后加上相当于“地”的助词“哩”也可以作状语，这是因为双音节形容词具有状态形容词的性质，加上“哩”之后构成的是形容词性结构，是描写性的，更倾向于状态形容词，比单音节形容词作状语的频率高。如：

*荒草光烧了个干净。（单音节性质形容词）

荒草光秃秃哩烧了个干净。（AXX式状态形容词）

她麻利哩穿好衣服，出门了。（双音节性质形容词）

由此可以看出，性质形容词很少在句中作状语；而状态形容词可以，AXX式也大都可以作状语。从使用范围和使用频率两个角度来分析，作谓语和状语是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的基本句法功能。

（三）AXX式状态形容词作补语

状态形容词作补语在结构上属于中补结构，用来补充说明中心语的结果、状态和程度等情况，其中，补语与中心语之间是补充与被补充、说明与被说明的关系。信阳方言AXX式不能单独作补语，需在补语前加上相当于助词“得”的“哩”。如：

她哩脸色被吓哩白卡卡哩。（AXX式）

信阳方言的性质形容词作补语时整个中补结构不能受时间副词的修饰，而状态形容词可以受“已经”、“早就”等时间副词的修饰，AXX式也可以受时间副词修饰。如：

*已经显哩白（性质形容词）

已经显哩很白（状态形容词）

已经显哩白净净哩（状态形容词）

此外，AXX式作补语构成的中补结构整体可以在句中作状语，而性质形容词作补语构成的中补结构整体则不能作状语。这是因为状态形容词作补语的中补结构整体属于描写性的形容词性结构，而性质形容词作补语的中补结构是限制性的体词性结构。如：

擀哩圆溜溜哩下到锅里。（状态形容词作补语的中补结构，整体作状语）

*擀哩圆哩下到锅里。（性质形容词作补语的中补结构，整体不能作状语）

柜子里放哩是洗哩干净净哩衣裳。（状态形容词，描写性）

洗哩干净哩衣裳搁到衣柜里了。（性质形容词，限制性）

总之，AXX式状态形容词作补语在语义和句法上都有别于性质形容词作补语。

（四）AXX式状态形容词作定语

“状态形容词作定语，主要用来描写所论及的事物的状况或情态，状态形容词作定语属于描写性的，而非限制性”。信阳方言AXX式状态形容词在句子中主要作谓语和状语，偶尔也用来作定语，但使用频率较低，如：

孩子们在亮堂堂哩教室里看书。

老王家有个傻乎乎哩儿子。

在信阳方言中，性质形容词作定语时，若中心语之前有数量词修饰，那么性质形容词只能位于数量词之后；而AXX式状态形容词既可以位于数量词之前，也可以位于数量词之后。如：

一片绿叶（性质形容词）

*绿哩一片叶子（性质形容词）

一片绿油油哩菜花（状态形容词）

绿油油哩一片菜花（状态形容词）

这是因为，由性质形容词充当的定语是限制性的，因此，中心语所指的只能是具有一定的外延的类名。“绿叶”是类名，前面可以再加上限制性定语构成一个更窄的类，所以可以说“一片绿叶”；但“一片叶子”属于个别的、具体的事物，前面不能再加限制性定语，所以“绿的一片叶子”不能成立。而AXX式状态形容词充当的定语是描写性的，既可以修饰类名，也可以用来修饰个别的、特殊的事物，所以“一片绿油油的菜花”和“绿油油的一片菜花”这两种表达都可以。

注 释

[1]邵敬敏.ABB式形容词动态研究[J].世界汉语教学，1990(01).

[2]邵敬敏.ABB式形容词动态研究[J].世界汉语教学，1990(01).

[3]吕叔湘.语法学习[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53，第6页.

[4]丁声树等.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第49页.

[5]朱德熙.现代汉语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