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把写作认为说话,同时也把阅读认为听讲。听讲的目的,在从发言者的言论当中,听取他所要发表的意思;阅读的目的,也是一样,也是靠了读物,以获取作者的意思。听讲是利用听官,阅读是利用视官,而都是在吸收外界的印象。我们在读物上目睹的文字,就是作者写成的语言;作者既然以手写来代替口说,我们也就用眼看来代替耳听。我们必须从眼看的文字当中,认识各个字体所代表的语词,再从字句的联接上以认识作者的语言;了解了他的语言,便懂得了他的意思。如果不依据语言的原理来读书,便把“语”和“文”分离开来,只眼看了纸面的文字,而没有深切认明作者利用文字记录出来的语言,这样,即使能解,也只是强解,决不能符合作者的原意。所以我们在阅读的时候,也要把国语和国文打成一片;眼看着写成的文字,便要当作听取作者的说话。这样的阅读,才可以发生兴趣,才可以有心得,才可以解除一切读书的困难。
我们在阅读当中所遭遇的困难,最重要的就是难解的字句;所谓难解的字句,便是字体所代表的语词不易确定,句子里所包含的成语不很普通,句子里语词间配置的文法关系不很简单。这些都是关于语言上的问题;如果我们应用语言的原理采取听讲的方法来阅读,把读物上的文辞当为作者实际的说话,懂得了他的说话,那么,這些阅读的困难,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通常都说是听讲容易阅读难;其实也不尽然。阅读既然是用眼来替代耳听,时间可以由读者自由的支配。我们可以精心抽绎读物的内容,可以反复推寻作者的原意;不像在真正听讲时那样要匆遽的领会。我们利用了这种阅读的便利,并且运用语言的原理来解除阅读的困难,自然可以达到我们读书的目的。
——张世禄《国语与国文的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