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与时节中的流传

2019-11-20 02:22宋宁刚
诗歌月刊 2019年7期
关键词:基督徒红艳警句

宋宁刚

我不认识高红艳,此前也没有读过她的诗。如果不是因为这特殊的“点读”缘分,很可能会错过高红艳和她的诗。至少不大会去琢磨她在诗歌写作上的一些倾向、特点,包括一些或有可改善的地方。

从她的几首诗,不难看出诗人对光影和四季的敏感。“从上午到下午/光在阳台上移动/在花草的枝叶间移动”,“春天是一道催醒万物的律令”(颇具警句性质的发现!),“初夏的午后阳光/在温柔中暗自加了把狠劲”……对于女性,这种敏锐、细微的感知,近乎是一种本能。这些感知,也多是以女性或许纤弱却一定敏感的身体达成的。

应该说,从诗人的几首诗来看,在基本的质素上,她已表现出了不错的征象;且在写法上,有比较自觉的开拓。比如在相对内生和私密化的叙述之外,也有警句与决断句式(“春天是一道催醒万物的律令吗?/谁不响应谁就坠入永久的黑暗”)。更不用说,在诗歌形式上,她有着比较自觉的探索。比如除了《光在移动》等诗常见的自由体式之外,也有《春天是一道催醒万物的律令》中有意的整饬与回旋。

当然,从这些诗来看,也有些问题——准确地说,是我觉得有些问题。首先是诗中的判断问题。比如在“基督徒在胸前划十字虔诚祈祷/无神论者却总是试图创造神迹”这两行诗中,诗人将“基督徒”与“无神论者”置于一种对比关系中,并且在这种对比关系中,将前者凌驾于后者之上。作为一个思想判断,或说日常判断,这样都无不可。但是在诗中,做这样的判断还是要慎重,毕竟诗不是思想宣言。

另外,个别叙述在细微之处,要注意更加精细和精确化。比如《春天是一道催醒万物的律令》的起首五行,从照片中的“盛放的红叶李”,到落英满地的“杏花雨”,再到“垂丝海棠”坠满花苞的“茎”,写的是从盛放到零落,重心落在了“凋零”上面。所以,就不应该是“盛放和凋零”,而应该是“凋零和盛放一样,触目惊心”,这样的表述才更符合这首诗的叙述逻辑。此外,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凋零”(衰朽、死)和“盛放”(绽放、盛开)一样(如果不是“凋零比盛放更……”的话),触目惊心,才更有诗性的震撼力。

最后,说起来似乎是小节,却不得不提的,是字句的恰切与俭省问题。如《初夏的午后》起首之句,删掉与诗题重复的首行,径直以“阳光”二字开始诗的叙述:“阳光/在温柔中暗自加了把狠劲”,不是更快捷、更有那一种与诗所写的内容相应的“狠劲”?同一首诗中,“一朵云,悬浮不动”,接下来的“似乎,稍微改变下姿态”,用逗号将“似乎”与后面的文字隔开,似乎有些牵强。如果只是为了强调时间的延宕,空格和破折号都可以。但是以逗号来隔开“似乎”这个虚词,它似乎还不具有这样的分量(也可见,诗是非常微妙的,绝非外行所言,按回车键就行,而是得知道,在哪里按才合适)。再往下,“我的思绪不管不顾/在这静谧里穿梭游走”,以笔者愚见,“不管不顾”四字也可删掉——不但因为这四个字是可疑的(作者的好几首诗里都出现了这种对泛成语式的惯用语缺乏警惕的运用),而且整个诗的叙述语调和节奏也会随之变化(如果有人认为这里就是要保持磕磕绊绊犹犹豫豫的基调,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问题,是诗歌写作者常会遭遇的,不得不多加小心,即使成熟的写作者也不例外,虽然后者会小心和自觉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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