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 提(Budi Kristanto)/哈尔滨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直到现在,尤尔根哈贝马斯仍然被马克斯霍克海默称为率先倡导知识传统的改革者。在哲学界马克斯霍克海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长期在成立于1923年的法兰克福研究所担任所长,该研究所学术力量雄厚,为这门称为批判理论的涵盖多学科的学术流派的开发和确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以黑格尔和卡尔马克思开创的批判哲学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1]
阿多诺、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的重新阐述包含了对启蒙辩证法的一个重要分析,以解释实证主义是如何成为“神话”的。[2]启蒙辩证法对包括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内的所有以前的现代理论进行了批判,主要原因是它对他们称之为“统治”的问题的质疑,根据马克斯霍克海默和西奥多阿多诺的观点,统治者应该带有在被西方社会理解的包括自然在内的世界中掌握人类利益的对象的倾向。在这一点上马克斯霍克海默和西奥多阿多诺试图表明,自然科学中存在实证主义问题,即无论社会实践和道德如何都可以用实证主义预测客观的自然科学。[3]启蒙辩证法的批判理论诘难认为实证主义的客观性消除了临界维度,通过客观性视角,实证主义被指责为反向实践,这是对试图从虚假现实中解放出来的压制行为。马克斯霍克海默提供的另一种选择是批判理论,他将其描述为一种理论,即它采取实践的一面,解放社会。
赫伯特·马尔库塞在他的著作《一维人》中先进工业社会的形态被描述为一个单一的社会,即随着第二维度的消失,社会只会适应技术专家的总统治。但当时的法兰克福学派正值学术拥挤时期,对于启蒙辩证法、单一社会等理论的探讨都陷入了僵局。尤尔根哈贝马斯脱离了法兰克福学派的启蒙辩证法批判理论,试图发展由实践意图所促成的社会理论,为此他也一度产生过离开法兰克福学派的想法。尤尔根哈贝马斯所发展的批判理论必须考虑其批判标准,因此必须向经验科学证伪的可能性敞开胸怀,所以他没有接受学派中其他人对经验科学的怀疑,而是坚持认为它是肯定实证主义的工具。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尤尔根哈贝马斯已经深入发展了他的传播理论。他区分了两种基本的人类行为,即工具主义行为、目标导向和交际行为。在现代思维的原子论视角下,主体反对物体的世界,主体与客体世界的关系有两种——表现和行为。因此与这种模式相关的合理性类型是一个能够获取不确定环境的知识并通过根据其智能调整和操纵其环境来有效利用它的“认知工具”理性。尤尔根哈贝马斯试图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个人行动目标的更广泛背景下,转向将目标行为置于交流行为的社会交往结构,根据哈贝马斯的观点如果社会成员的交际行为会使社会变得理性,那么为了使社会趋于合理化,传播不应该受到限制,因此有必要建立一种交流氛围,其中社会的基本规范和基本原则仍然是主要的交流内容。
在1970年,尤尔根哈贝马斯在他的着名作品《交际行动理论》中建立了他的批判理论课程。这项工作的精神是解放的,对现代主义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解放的意义在于,总是试图找到能够反对抵制人类生活范围的殖民化的社会潜力,这种批判和解放被哈贝马斯称为交际行为。为了发现“解放”的潜力,尤尔根哈贝马斯深入研究了语言哲学领域。伊曼纽尔康德说过,Aufklärung(启蒙运动)使男人变得Mündigkeit(成熟),这意味着人已经变得自主和自由。在尤尔根哈贝马斯看来,到达Mündigkeit的可能性实际上已经被人类的语言存储,只要一个人说话,从他或她的第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他想要被理解并且同时理解对方,事实上这是人们希望彼此达成共识的开始。
尤尔根哈贝马斯认为,我们的沟通能力有一个普遍的核心即所有学科在用语言表达时的基本结构和基本规则。在交际中我们向他人陈述自己的意图、感受和愿望,这是多维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语法和词语的堆砌,在这些维度中的每一个维度,虽然通常不是显露的、我们所说的,但它们同样是是有效的,例如声称我们对客观世界所说的事实是真实的,或者声称关于我们生活世界的共同价值观和规范的言论的准确性、适当性以及合法性,或者诚实的要求意图和感受的表达强度,它们都是可以被捕捉到的并且可以被否认、辩护或修改。
尤尔根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需要在他的理想框架内进行布置,即如果他能够摆脱所有束缚,那么他就能够获得真实公正的理解,这对他来说是个难题,因为束缚不仅在社会政治中存在,更是理性的摇篮,尤尔根哈贝马斯不断地抨击这个话题,直到他终于找到了他哲学体系的关键之一——交往理性,它存在于公共和私人领域,对于哈贝马斯而言这种交际理性能够抵制各种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的殖民化。交往理性宣告了他与以前的哲学思想的分离,他将这种思想称之为“意识哲学”(Bewusstseinsphilosophie)。正如赫尔加格里普所说的,尤尔根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是一种从意识哲学到交际理论(交往理论)的范式转换,这种范式转变标志着对主观性理解的转变。“意识哲学”(Bewusstseinsphilosophie)强调,面对外部世界的对象主体应站在两种态度上,第一要知道它,第二掌握它。也就是说就知识而言,主体只想获得自己以外对象的认知知识,就行动而言,主体只能根据他想达到的目标来产生行为。
根据交往行动理论,尤尔根哈贝马斯认为决定社会发展的主要因素不是权力而是交往,人类理性应该被理解为交往理性而不是工具主义理性。交往理性的出现会鼓励社会从事交往行为以达到相互理解,为此尤尔根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理性的三个基本要素以便使交际行为有效,首先在表达事物时必须说出真相,第二揭露真相时必须寻求彼此的公正,第三必须真诚地建立起一种交往关系。
对注意力的转移和视角单一的批判旨在将政治、科学、社会、文化的发展引向一条基于构成所有理性社会实践基础的路线上,走向交际社会。尤尔根哈贝马斯理性和现代性的参照点是马克斯韦伯和卡尔马克思,因此尤尔根哈贝马斯提到他的努力是“马克斯韦伯传达西方马克思主义精神的第二次尝试”和“将系统性驱动的系统性世界病症作为物化问题的重新描述”。因着卡尔马克思将具体工作中发现的“具体抽象”分析的重构和泛化转变为抽象的“劳动”商品,马克斯韦伯在其关于“铁笼”的预言中所表达的社会现象以及马克思主义者用“物化”所表达的社会现象,可以联系到工人角色的体系结晶与涵盖了消费者、公民、客户国家等元素的生活世界之间的交换关系,正是通过这些渠道,使得生活世界服从于强制性制度,日常生活因着道德实用因素介入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而越来越“货币化”和“官僚化”。
尤尔根哈贝马斯认为即使再次使用“马克斯韦伯对理性悖论的反思” 也不一定能够解释统治背后的动力,因此他转向了对卡尔马克思资本主义社会工作的双重性质的分析。卡尔马克思认为作为具体行动工作是生产者生活世界的一部分,作为资本实现的抽象表现工作是经济体系的一部分,人类从压迫中解放的过程可以通过工作来完成。在对卡尔马克思解放主义的分析中,尤尔根哈贝马斯首先提出了批判,认为卡尔马克思忽略了两种基本的人类行为之一——交往。事实上卡尔马克思的理论在科学意义上是陷入困境的,他不能将“交流”融入到他的理论中,然而这种因着“交流”因素产生的变量已经被他在理论与实践之间的辩证理解中提前消解了,另外因为卡尔马克思的分析侧重于关注生产方面,因此如果根据哈贝马斯的观点,那么卡尔马克思所理解的作为决定因素的生产资料的量将需要做出调整,可见在尤尔根哈贝马斯的批判中并不能原本的捕捉到卡尔马克思对革命理论的分析,然而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尤尔根哈贝马斯重构了卡尔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以显示在一个强调语言能力和行为可实现主体的社会如何达到合理性水平。
如果马克思对“真实抽象”的分析将系统整合问题(资本积累危机)与社会整合问题(阶级斗争)联系起来,那么哈贝马斯对交往行为理论的分析就局限于生活世界的从属问题。这是尤尔根哈贝马斯的交往理性所体现的“实践假设”,它是尤尔根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