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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在关于语言迁移的研究中,“概念迁移”(conceptual transfer)成为这一领域内比较新的理论,其所关注的重点在于语言迁移现象与人的认知/思维之间的关系,属于二语习得研究领域内的语言相对论研究。笔者对这一课题感兴趣的主要原因在于,在大学英语课堂及考试中,学生时常会暴露明显的“中式英语”用法,而概念迁移则很好地解释了中式英语产生的过程。通过对概念迁移理论的理解和剖析,进一步了解中式英语的产生原因及种类,教师才能在课堂上游刃有余地引导学生规避中式英语的表达,从而习得地道的英语。
“概念迁移”最早由Pavelenko于1998年在向美国应用语言学会西雅图年会递交的论文《SLA and acculturation: Conceptual transfer in L2 learners narratives》中首次使用。这种研究视角也更关注作为发话者主体的意识层次。“概念”一词是指对一类基本相同或相似事物的心理表征,它通过各种感官获得的多个意象(image)、印象(impression)或意象图式(image schemas)依据对某一特定概念的原型性和代表性构成。在同一篇论文中,作者还介绍了由此而延伸出的另一个概念,即“概念化”(conceptualization)。指的是发生在人脑中的认知过程,是对集邮概念的激活,是个体参与世界活动的基本方式,具有动态性、互动性、图式性和想象性等特征。
对于“概念迁移”的研究在西方比较盛行,但是在中国的研究还不是很多。国内的研究自2012年后才开始增多。其中刘永兵和张会平两位学者除了在引介这一概念之外,还结合中文的语言文化特点提出了“二语学习概念迁移理论框架”。在这个理论框架下,他们主要关注三个维度,即“语言文化概念”、“二语学习过程”和“中介语形式层面的表征”。虽然语言能力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是语言对于学习者的智力、认知等具有一定的影响性,那么这种已经建立起来的认知,反过来会影响对于新的语言的使用。在这样的认知基础上,语言与文化紧密相连,以语言为描述基础的文化、文明等,也随着学习者对母语的掌握而进入学习者的意识深处,这自然也就包含了词汇、语法、语篇与隐喻等概念系统。这也即是理论框架中所说的语言文化概念。在第二维度中,他们认为二语学习者在一定的条件下能够激活母语中的概念范畴系统,从而发生迁移现象。这种迁移可能并不只停留在语言的形式层面和意义层面,只有在其到达了认知概念的底层,这样才能被称为概念迁移。比如在他们的研究中所举的例子,汉语的“学习”与英语的“study”、“learn”都可对译,但对于英语世界来说,两个词的意义并不相同。汉语母语者在学习两个词汇时,很难短时间内区分清楚两个词之间的不同内涵,因此学习者倾向于将汉语“学习”的概念迁移至英语学习之中,在语言表层方面的表现即是study与learn的自由替换。第三个迁移维度体现在中介语形式层面表征之上,包含了词汇、语法、语篇等层面。
当然,在确认概念迁移的时候,不可随意将语言迁移现象称为概念迁移。Scott Jarvis认为,缺乏足够证据或者使用传统的语义和结构分析能够说得通的跨语言影响案例说成是概念迁移。在同一篇论文中,Jarvis指出,传统的跨语言影响研究关注的是语言系统是如何影响人们去使用另一种语言的,但是这样的研究目的已经超出了语言相对论(language relativity)与概念迁移的研究范围。他将“概念迁移”描述为一个连续体(continuum),这个连续体的意义在于传统的跨语言影响研究和语言相对论研究联系在一起,其所关注的问题有两个方面:一、涉及不同语言背景的人们在相同条件下对概念意义表达是否不同;二、来自不同语言背景的学习者在目的语使用上的不同定式是否由不同的思维模式造成。观察与测试的方法很有趣,基本是采用非文字行为(nonverbal behavior)进行检测,比如观察不同语言背景下的人在使用目的语与目的语的母语者进行交流或者演讲时所使用的语言形式。
语言的概念迁移大体分为两种形式,即正迁移和负迁移。例如学生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若中文里的某些特征和概念与英文相对应或相似,那么此时中文作为母语对学习英语起到促进的积极作用,此为正迁移;然而,当学生在使用英语时受到母语的影响,生硬地把中文的句法和语言习惯套用进英语中,对学习英语产生了干扰、阻碍等消极作用,此为负迁移。中式英语就是中文对英语学习者产生负迁移的产物。
中式英语,顾名思义就是不地道的、具有中文特色的英语表达。李文中认为,中式英语就是中国人在使用英语的过程中,由于受到母语文化和习惯的影响和干扰,生搬硬套中文的句法和规则,从而创造出一些不符合英文表达习惯的、畸形的英语。从概念迁移的视角来看,中式英语就是学习者在英语学习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把汉语的形式、意义、甚至是概念直接迁移到英语中,形成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的英语语句。在丽江著名5A级景区玉龙雪山的观光巴士上,一句温馨提示“头手请勿伸出窗外”被翻译成“Please do not out of the window first hand”,其中的“头手”竟然被生硬地直译成典型的中式英语“first hand”。值得注意的是,类似的中式英语现象不仅频繁出现在各大旅游景点,既误导外国游客,又破坏中国形象;在大学英语课上也屡次被学生使用,因而引起了笔者的关注。以上例子足以说明汉语思维对英语学习者起到负迁移的作用,这种负迁移直接导致了中式英语的出现。充分了解中式英语的常见类型能够帮助教师快速寻找对策,从而更好地引导学生规避中式英语的用法、甄别自身英语表达中的错误。
由于中英文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语系,英语学习者在学习的初期阶段经常会受到汉语思维的固有影响,出现套用母语知识来进行英语表达的现象。词汇搭配混乱、不符合英语习惯的用法也时有发生。在一次期末考试中,多数学生把“在网上”表达为in the Internet,使用了错误的介词搭配,正确的用法应该是on the Internet。在中文里,我们有“看电影”、“看书”、“她看起来很幸福”等表达,使用的动词都是“看”。当学生在翻译这些短语时,很容易把“看”联想到watch或look,如look movie、watch book等,这些都是直接把汉语搭配习惯迁移到英语中的结果,正确的用法应该是watch movie,read book和she looks happy。再比如“刷微博”的意思是一直刷新微博页面,地道的表达可以是“I’m on Weibo”或者“keep updating Weibo pages”。但是由于在中文中“刷微博”和“刷牙”使用的是同一个动词“刷”,一些同学理所当然地认为“刷微博”就是“brush Weibo”,中式英语由此产生。
汉语和英语的语法关系也完全不同,汉语语法是由词序或语法助词来表示,英语语法则是通过词缀或单词内部的形态变化来表示。当英语学习者在使用英语句法遇到困难时,他们就会本能地将中文句法迁移到英语中去。值得注意的是,在大学英语课堂上,对于句子“我非常喜欢吃冰激凌”,多数学生都会翻译成I very like eating ice cream。这个翻译完全是受中文语序的影响,地道的表达应该是I like eating ice cream very much。再比如“我明天要去上海迪士尼”,个别学生会完全按照中文排列习惯把英文翻译成“I tomorrow will go to Shanghai Disneyland”,正确的句子应该是“I will go to Shanghai Disneyland tomorrow”或“tomorrow I will go to Shanghai Disneyland”。
英文中有很多单词具有一词多义或不同词性的情况,这在中文里很少出现,因此英语学习者在初期经常会混淆词性,把名词错当动词使用,或是把形容词当副词使用。比如在作文练习中,很多学生使用了诸如loss my key,I’m worry about等的用法,把名词loss当成动词lose使用,把动词worry当成形容词worried使用。可见学习者受到母语的影响往往忽略了其中的差别,因此会出现词性混乱的错误。
为了减小母语对英语学习者的影响,把母语的负迁移作用降到最低,笔者认为首先英语学习者应该养成用英语思维思考问题的习惯,让自己时刻浸润在英语的原声语言环境中。多与外国人沟通交流,多听、多说、多读、多练。学习一门语言不是闭门造车,只有大量输入地道的英语表达,才能在遇到中式英语的时候快速识别出错误的用法。其次,英语学习者要通过多阅读英文原版书籍、杂志或英语电影等方式,加深对西方文化的了解。学习语言的本质其实是学习语言背后的文化。通过对西方文化的学习,进一步加深对英语思维方式的理解和认同,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摆脱中式思维。最后,通过对“概念迁移”的研究,教师在课堂上也要有针对性地把握教学的重点。通过对中国人的认知特点、中英文语言差别的研究,挖掘教材中的相关内容,设计互动教学环节,有意识地引导学生规避中式英语。
中式英语在词汇、句法、词性等方面的错误用法都是母语负迁移的产物,其根本原因在于英语学习者受母语认知概念的影响,在英语中生搬硬套汉语句法规则造成的。为了摆脱中式英语的困扰、掌握地道的英语表达,英语学习者要充分了解中西方文化语言差异、努力营造目的语语言环境,培养英语思维的惯性;与此同时,教师在英语课堂上也要承担起引导、纠错的任务,以期达到教学相长、科研反哺教学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