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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停止了飞行
但它所在的高度
我们依然无法达到
靶场偏僻,山体幽暗
射出去的子弹,使心头一颤
手是不同的手
枪还是那支枪
对于早已习惯雷霆的麻雀
呯的一声
相当于不小心摔碎一枚鸟蛋
教官比我们紧张,他不能肯定
这几个面相斯文的人
内心是否潜伏着一支特战队
我打了十几枪
十几颗子弹啊
足以解决一个人心头所有的激愤
靶标已被打得稀烂
它立在那里,不复原形
吉木乃上空的鹰
越野车像一头笨猪
在吉木乃,在没有尽头的草原
怎样的擅闯者
能逃过它的锐眼
这飞行的大师,胸怀没有边际
只不过玩了滑翔术中一个小小的手法
就足以使我们惊恐,溃逃
此时四野无声,羊群安详
牧羊人在马背上
调整了一下睡眠的姿态
暗示我们,这只大鸟
不会轻易动用它的利爪
却有可能大度地接受
我们的怯懦
月山的塔或其他
都是新建的,但是
塔影似乎在刻意唤醒一段古老的时光
与移栽后的花木
一肩挑起营造历史和风景的重任
泉水清冽,却并不负责洗涤心灵
一个老农带着拆迁后的落寞
对着山下正在扩张的城市
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是的,他已经瞥见了我
这个无聊的人
但并不搭理,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一座座野竹笋般,遍地生长的塔
同样保持着必要的傲慢
还有什么时候,比此刻
更令人沮丧
形式主义的宝塔和现实主义的烟圈
让我进退失据
谁能证明我曾经飞翔
麻雀不能证明
我从未与它结伴同行
月亮不能证明
因为连柳树的梢头
我也未曾去过
只有父亲能证明
十九岁那年
我做了一件
怎么也拦不住的蠢事
他满腔怒火地对母亲说
这个东西是翅膀硬了
不管他,让他飞
飞远些
笑脸
我家门前
有一条林荫道
我千百次走过它
每一次都要四下张望
如果单身汉老李从某一角落
探出头来
我将无比欢喜
老李是一名弱智者
老李的笑容永远挂在脸上
我喜欢看老李的笑脸
那是我见过的
最真实最简单的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