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窑青瓷 千年秘色

解美仙

越窑之美，大多在于温润的颜色。

越窑是中国宋代以前最著名的窑系。东汉时，中国最早的瓷器在越窑的龙窑里烧制成功，因此，越窑青瓷被称为“母亲瓷”。越窑持续烧制了1000多年，于北宋末、南宋初停烧，是中国持续时间最长、影响范围最广的窑系。越瓷的特点是胎骨较薄，施釉均匀，釉色青翠莹润，光彩照人。

唐代的陆龟蒙这样赞美越窑青瓷：“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越窑温润如玉的釉质，青绿略带闪黄的色彩诗意地烘托出茶汤的绿色，因此受到了文人雅士的青睐。而今，在浙江上虞郊外，在菁致顾氏越窑里隔着又一个千年，“千峰翠色”依稀再现于我们眼前。

修坯需要专注到极致，受伤的力道把握不能差一毫。

来回动作间，器物上已经现出一朵莲花的模样。

第一次素烧之后，顾少波检查器物是否出现了裂痕等瑕疵

残片里解读古人信息

我探访顾少波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于“吾色洗”（获第十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百花金奖），而是他为越窑青瓷创造了第二次鲜活的生命。

上虞江东路，菁致青瓷店。

“我最喜欢的就是往郊区的山上跑，去一些废旧的古窑址捡碎瓷片。”

店铺的主人顾少波为我泡了一杯茶。泡茶间隙，他一句话就讲清楚了他的越窑青瓷研究方式，也为他的故事开了头。

2013年自立门户（成立顾氏越窑青瓷研究所）后，顾少波才发现多年前跟随舅舅学习青瓷制作的所得是多么微不足道。缺乏理论、实践和老师，顾少波成了名副其实的“三无”青年，相对实际且能够付诸实践的学习对象只有古窑址里的碎片和全国各地的博物馆。

顾少波从旧窑址捡回来的碎瓷片

一千年的入世，一千年的沉睡。越窑碎片上的花纹，零散的古文字，对顾少波来说，都是来自遥远的引导。“他们是我最好的老师。”不断寻找，不断想象，不断分析，不断复原，顾少波就是通过这些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在留存不多的痕迹里解读古人传递的信息。幸而，他用这些残片梳理出一张青瓷历史地图。

一开始的青瓷小白，现在也到了能够通过几张碎瓷片复原一个瓷器的水平，他最喜欢在凌晨的微曦中工作。

“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有觉得累的时候？”

“不会。我喜欢青瓷。只要是和它相关的事情，我都很快乐。”

顾少波作品《熊樽》。

入窑待烧

制作细节和运气

午后，顾少波带我去了他的工厂。工厂设在郊外，“我享受凌晨在这条路上开车的感觉。人车稀少，所见所闻都是纯粹的大自然。我有一套‘丛林翠影的杯子，灵感就来自这道路两边的树木。” 行经一条公路时他说道。

二十分钟后抵达厂房，前面堆满了泥土，这是顾少波到处走走探探精心挑选亲自挖来的，“他们说这么多泥我这辈子都用不完了。”

顧少波的厂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越窑素坯，正在等待烧制

换上工作服的顾少波忙忙碌碌，一边招呼着我们自行参观，一边将刚刚经历第一次素烧的半成品从窑内拿出。花器、杯碗，大大小小十几个器皿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窑前的桌子上，每一件都很漂亮，肉眼所见没有瑕疵。“又裂了。”站在旁边的我看着他捧出一个盆状器皿放在桌子上，边缘裂出一个口子。“这种情况出现太多次了。” 顾少波的笑容里有无奈，“需要运气，去年一整年没做出完整的了。” 这件盆器是顾少波2014年的代表作“吾色洗”的再版，当年这个系列因其极致的釉色和网格纹赢得众多业内人士的认可和赞言。

“做青瓷就是这样，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是至关重要的，容不得一点差池。”顾少波检查了一遍这个失败作品，指着一个印章位置对我说：“这个就是印章边缘，刻得深了一点，牵动了整体的构造。”每个步骤都是一场未知的战斗。拉胚造型不是简单地将水与土混合之后双手拉扯，“熟能生巧，次数太少没法做好。” 胚胎所需的泥土需要经过淘洗、石碾、打浆机打的过程，原料所需的草木灰要亲自烧制，并且拉胚之后的第一次烧制决定了是否有后续修胚雕刻的需要。

讓艺术品生活化 

顾少波端起一个刚刚烧制成功的花器，坐在他的工作区域内开始修胚。手中的修刀随着转台上高速旋转的花器将多余的部分飞扬起来，原先的粗糙转眼间变得精细、有棱角。换上一支雕刻用的豪猪毛笔，来回动作间器物上已经现出一朵莲花的模样。看着简单随意的雕花其实往往会功亏一篑，一个刀痕过深过浅都能将整个雕刻破坏掉，“尸横遍野”是常有的事。想要刻好每一道纹路，你得熟悉每一寸泥土的性格。

配釉则是一场和时间的拉锯战。旧窑址无意发现了稻谷壳、毛竹壳、松木，于是他猜测是配釉原料，想着法子寻找，自己实践。越窑青瓷主青色，却是“千峰翠色”。9：1，8：2，5：5……所有的比例他都一一试过，记录下各自的颜色深浅。

“最难的一步是烧窑，最美的一刻是开窑。同泥同窑不同器，那一刻的未知性能够让人每一次都屏息以待。”顾少波说：“青瓷始终是古老的器物，而我一直想做点新的东西，也算是在尝试让艺术品生活化。”他拿出了腰鼓造型和西方咖啡杯造型的茶杯，还有一个会笑的、萌萌的熊，然后自己笑了。顾少波还想要建立一个仿古窑场，把古代的制窑工艺用原始的方式一一呈现，“比如牛踩泥，小孩捏泥巴，以及各种古人制作的工具，这样就可以让参与的人更直观地感受青瓷的魅力。”

TIPS

地址 ：上虞江东路95号菁致顾氏越窑

经过雕刻修正的坯体，极为精致

顾少波的越窑系列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