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近十年来中医药发展状况与趋势分析

浙江中医药大学 杭州 310053

中医药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我国健康服务发展历程中有着深远的影响。近年来，随着国家对中医药事业支持力度的不断增加，中医药事业发展呈现突飞猛进的态势，其应用领域也更加广阔。加之我国面临着人口老龄化，慢性病患病数量急剧增加的严峻形势，中医药在疾病预防保健、健康管理等领域的应用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文章对我国中医药事业近十年工作进行回顾，寻找制约中医药发展的问题，并针对问题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中医药是具有悠久历史传统和独特理论及技术方法的医药学体系，反映了中华民族对生命、健康和疾病的认识。2009年至今，我国的中医药事业在诸多层面的研究不断深入，内容不断丰富，得到了快速发展。文章回顾性分析了“新医改”实施以来我国中医药事业的发展轨迹，提出目前中医药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以及今后的发展趋势，为我国中医药事业健康发展提供政策建议。

1 十年“新医改”中医药工作的回顾

1.1 中医药改革发展迎来历史新机遇

1.1.1 国务院文件带动中医药事业发展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提出“面向工农兵、预防为主、团结中西医、卫生工作与群众运动相结合”的卫生工作方针。在此后历次对卫生工作方针的修改中，中西医并举发展的思路贯彻始终。2009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国务院关于扶持和促进中医药事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09]22号）》（以下简称《若干意见》）于同年4月出台，这是我国首次以国务院的名义发布的中医药发展指导性意见，也是一部指导我国中医药事业发展的纲领性文件，明确了在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中，中医药要充分发挥作用[1]。《若干意见》作为《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中发[2009]6号）》的重要配套文件，对于在其他配套文件制定中如何更好地发挥中医药作用具有较强的指导意义。

1.1.2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医药事业备受重视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中医药事业摆在了国家发展战略层面的重要位置布局。2013年9月，《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13]40号）》明确指出当前我国健康服务业的主要任务之一即“发展中医药医疗保健服务”，“要充分发挥中医医疗预防保健特色优势”。2016年2月，国务院制定了《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国发[2016]15号）》，对新时期推进中医药事业发展作出系统部署，进一步聚焦中医药的继承、创新、现代化、国际化，将中医药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同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专章对振兴发展中医药、服务健康中国建设进行系统部署。

1.1.3 《中医药法》正式实施，为我国中医药事业发展提供根本保障 经过11年的立法历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由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并于2017年7月1日起实施。中医药法是国家制定的中医药根本法和基本法，它将现行有效的党和国家发展中医药的有关方针政策用法律形式固定下来，这是中医药事业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1.2 中医药健康服务体系建设取得重大成就

1.2.1 中医药领域人才培养力度不断加强 随着我国大力扶持和发展中医药事业，中医药高等院校在近10年培养了大量的中医药人才，分析2009年至2017年我国高等中医药院校统招学生数量可以发现，我国中医药人才培养增幅较快，高等中医药院校毕业生数增幅高达75.27%，招生数增幅为61.67%，在校学生数增幅为59.09%。见表1。

表1 2009年、2017年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统招生毕业、招生、在校学生数量（人）Tab.1 In 2017 and 2019,the national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tudents graduated from unified enrollment,enrolled students and the number of students in school(person)

1.2.2 中医药领域从业人员数量不断增长 2009～2017年，我国中医药机构卫生技术人员数量持续增长，2017年，其人数与2009年相比，增长率达到91.67%，具体见图1。

1.2.3 中医类医疗机构卫生服务提供能力显著提升 数据显示，2009～2017年，我国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实有床位数、门急诊人次数及出院人数均有显著提升，相较于2009年，2017年我国中医类医疗机构实有床位数增长率为162.97%，门急诊人次数增长率为162.24%，出院人数增长率为190.62%，具体见表2。

1.2.4 基层中医药健康服务体系建设取得重要成绩 2012年，原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等五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实施基层中医药服务能力提升工程的意见（国中医药医政发[2012]31号）》，标志着我国基层中医药服务能力提升工程正式启动。近年来，我国逐步推进基层中医化战略，数据显示，截止2017年底，我国能够提供中医服务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占同类机构的98.2%，社区卫生服务站占85.5%，乡镇卫生院占96.0%，村卫生室占66.4%[2]，四类机构可提供中医药服务的机构占比较2012年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长，见表3。

图1 我国中医机构卫生技术人员数量（2009～2017年）Fig.1 Number of health and technical personnel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stitutions in China(year 2009～2017)

表2 2009～2017年全国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门急诊人次及出院人数Tab.2 The number of beds,the number of outpatient and emergency patients and the number of discharged patients in TCM medical and health institutions in China in 2009～2017

1.2.5 以治未病为核心的中医预防保健服务体系逐步建立 2009年7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关于积极发展中医预防保健服务的实施意见（国中医药发2009[20]号）》出台，提出到2015年初步建立满足人民群众不同层次需求的中医预防保健服务体系。2013年，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印发《中医药健康管理服务规范》，将中医药健康管理项目作为单独一类列入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据统计，2015年，我国基层卫生服务机构完成6531.5万65岁以上老年人、2777.7万0～36个月儿童的中医药健康管理任务，目标人群覆盖率分别达到41.87%和53.59%，发展势头良好。

表3 2012～2017年全国城乡基层卫生服务机构数、中医药服务提供情况Tab.3 Number of primary health service institutions i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nd provis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ervices in China in 2012～2017

1.3 中医药文化建设获得空前重视

1.3.1 中医药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工作纵深发展 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出台，截止2019年，已有137项中医药项目被文化部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医针灸于2010年成功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两部中医典籍被列入世界记忆名录[3]。我国传统医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继续在保护制度构建、保护名录编制等方面进一步深入开展。

1.3.2 “中医中药中国行”活动推进中医药文化传播“中医中药中国行”活动是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22个部委共同举办的大型中医药科普宣传活动。自2007年启动以来，为展示中医药特色优势、传播中医药健康文化知识发挥了积极作用。2016年，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召开，为配合实现中医药健康养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医中药中国行”第三阶段活动正式启动。

1.3.3 中医药知识纳入义务教育课程体系 为突出文化引领，2017年4月，国内首套《中医药与健康》小学教材在浙江杭州首发，该教材被列入浙江省2017年中小学教学用书目录，浙江省成为全国首个将中医药知识纳入中小学地方课程的省份。2017年8月，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的基础教育《中医药文化》系列教材正式发布，此套教材已经在部分省市的学校进行了试点，未来将纳入中小学课本当中。

1.4 中医药科学研究取得积极进展

1.4.1 中医药学术继承能力增强 截止2018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已开展六批次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使得一批老中医药专家和民族医药专家学术经验得到有效传承，培养了一批优秀的中医药临床骨干人才和学术特点突出、临床优势明显的中医药重点学科和重点专科。

1.4.2 中医药科研投入产出不断增加 2009～2017年间，从事中医药研发工作的人员数量稳步增长，2017年，我国中医药科研院所从事科技活动人员总量达13 640人，其中拥有研究生学历者达4 963人，占比为36.39%。同时，中医药科研院所2009～2017年间在研课题也保持增长，2017年，其在研课题数量达3 343个，与2009年相比，增长率为73.12%。我国中医药科研产出也在不断增加，2017年，发表中医药科技论文6 127篇，出版科技著作294种，专利授权数229件，在近10年中，成果产出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1.5 中医药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

1.5.1 世界中医药发展势头良好 近10年来，以针灸为先导的中医药已传播到183个国家或地区。浙江中医药大学、天津中医药大学等高校借助海外孔子学院建设的有利时机，创办了中医孔子学院、中医孔子课堂，推动中医药文化的海外传播。

1.5.2 《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促进中医药走向世界 为贯彻落实《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 愿景与行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联合印发《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要求到2020年，中医药“一带一路”全方位合作新格局基本形成，与沿线国家合作建设30个中医药海外中心，颁布20项中医药国际标准，注册100种中药产品，建设50家中医药对外交流合作示范基地[3]。

2 目前我国中医药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

2.1 中医药临床研究基础相对薄弱 目前我国的中医药临床研究存在诸多问题。首先，研究方法选择有时不恰当。如何建立既符合中医药自身特点，又能被国际学界所认可的研究方法体系成为当务之急。其次，研究实施与质量控制不到位。目前临床研究质量监管制度与体系尚不健全，影响研究结果的真实性和可靠性，需要更加完善的质控体系作为保障，以促进中医药临床试验管理良性发展。第三，成果转化应用不足。临床研究的目的是更好地指导临床决策，但是，当前临床研究的质量问题使很多成果难以直接转化应用，虽然我国已有很多中医临床实践指南问世，但其应用效果缺乏评估。

2.2 中医药人才队伍建设较为滞后 近十年来，虽然我国中医药领域人才培养力度不断加强，但与现代医学人才培养的数量、规模和质量相比，我国中医药人才队伍建设仍然相对滞后。2009～2017年间，我国中医执业（助理）医师数量占全国卫生技术人员数量比例仍较低，2017年，其比例仅为5.87%，其人才短缺情况可见一斑，具体见图2。

图2 2009～2017年间我国卫生技术人员数及中医执业（助理）医师数量Fig.2 The number of health and technical personnel and the number of practising(assistant)doctor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China in 2009～2017

此外，我国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中医药人才匮乏情况相较于综合医院更加严重，中医药类高校毕业生多因基层待遇低而不愿到基层工作。即使部分中医药大学毕业生到基层工作，也因环境、条件和待遇较低而逐步流失。尤其是在乡镇一级医疗卫生机构，新入职的中医药人才较少，老一批的中医师学历层次较低，新知识更新缓慢，诊疗水平不能满足病人需求。

2.3 中医药健康服务业发展起步较晚 在健康服务业发展的主要任务中，全面发展中医药医疗保健服务位列其中[4]。中医药健康服务业起步较晚，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市场准入门槛较低，产品和服务鱼龙混杂，进入中医保健服务行业的人员良莠不齐。其次，中医预防保健服务有关的行业准入和机构、人员、技术等方面的标准基本空白，阻碍了中医药健康服务业的良性发展。最后，中医药健康养老服务处于起步阶段。2017年，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发布《“十三五”健康老龄化规划重点任务分工》，要求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民政部推动发展中医药（民族医药）特色医养结合服务。但目前我国的中医药健康养老服务市场较为混乱，致使中医药在老年人慢性病治疗和健康维护上的优势未能充分体现。

2.4 中医药文化传播途径有待拓宽 其一，中医药文化认同危机普遍存在。虽然全球对中医药的认同度不断提升，但社会民众对中医药文化不认同的现象仍时有存在。第二，中医药文化传播渠道单一。中医药文化的传播大多是政府主导下的单向传播，缺乏多中心互动参与所能产生的叠加效果。最后，中医药文化传播内容良莠不齐，难以甄别。不法分子利用民众对健康的热爱和对中医药知识的好奇心传播虚假内容，一旦这类信息被受众所采信，不但会对民众的身心健康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且也会降低中医药健康知识在民众中的信任度。据有关调查，2017年我国仅有13.39%的居民具备中医药健康文化素养，中医药健康素养及文化传播任重道远。

3 我国中医药发展趋势分析

3.1 完善政策法规，推动政策早日落地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已于2017年7月正式施行，但由于《中医药法》贯彻实施中涉及法制、食品药品、宣传等多个相关行业，协调多方利益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国际普遍认为，“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HiAP）是实现高水平健康促进的行动路线。HiAP的核心是只有当整个社会以及各部门建立起统一的健康价值观，用政策手段形成合力，最终才能推动HiAP的实现[5]。这一观念也可被用于中医药领域。建议各级人大协调有关方面，形成推动法规落地的合力。各部门当务之急是启动部门法规的梳理工作，以往有一些与《中医药法》不一致的内容应尽早修订，以确保实践中的做法符合法律规定。

3.2 政产学研用结合，建立中医药健康服务协同创新平台 政产学研用是一种创新合作的形式。针对中医药科学研究相对薄弱的问题，可以加大政府投入，鼓励用人单位和最终用户建立需求反馈渠道，倒逼学校和科研机构加速成果转化进度，在研究方向的选择上注重临床研究与创新成果落地相结合，让临床研究成果应用于维护人民健康。还可依托已在建的中医临床研究基地，形成机制创新、人才培养、产品应用、模式示范为一体的中医药健康服务协同创新平台。

3.3 加强队伍建设，构建中医药人才培养新模式在院校教育方面，需要围绕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总体要求，加强中医药重点学科建设，注重发展中医药交叉学科，如中医预防保健、中医治未病、中医药老年学等，鼓励中医药领域的跨学科研究。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中医药需要抢抓时机，选择优质项目与丝绸之路经济带、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等开展中医药人才交流与合作项目，既鼓励中医药人才“走出去”传播传统医学知识，也鼓励对中医药感兴趣的人“走进来”了解学习中医药健康知识。

3.4 加强宣传，探索中医药健康文化传播新路径完善的中医药文化传播机制不是政府一方主导，而是在政府监督下，社会多方协同、全民普遍参与的立体化中医药健康文化传播机制。需要针对不同知识层次、不同年龄层次、不同地域、不同收入层次的人制订各具特色的宣传方案。针对老年人，其宣传主题应聚焦在如何使其掌握正确、科学的中医药知识，如何甄别虚假宣传内容，避免自身利益受到侵害等。

3.5 推进中医健康服务体系建设，提高基层中医药服务能力 中医药健康服务业内涵广泛，中医健康服务体系是在“大健康观”引领下，采用中医中药理念、技术和方法为人类健康的方方面面服务。因此，中医药多样化发展前途广阔。创新多层次多样化的中医药健康服务内容，对提升中医药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贡献率有很大作用。除此之外，在基层卫生服务机构需要着力提升其中医药健康服务能力。中医药根植于传统文化，与百姓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政府需要合理引导和利用这种亲近感，实现“中医基层化、基层中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