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明
上海人一年四季都在吃鸭。鸭属水禽,肉味甘而微咸,性偏凉,特别适合苦夏、上火、体内生热者食用。夏秋之交,吃鸭子有助于滋阴养胃、利水消肿。小时候过暑假,父亲常常叫我去凤阳路小菜场旁边的烤鸭摊排队买刚刚出炉的烤鸭,还吩咐我带个搪瓷茶杯,多讨些烤鸭时流出的鸭油汁,回家可以拌面条吃。
立秋,朱皓兄开车送来一只他制作的“老京口烤鸭”,已经批出鸭皮、切出鸭肉,京葱、酱料、面皮都备好盒装,取出时还烫手,散发出鸭油香气。
一尝,鸭皮松脆肥润,鲜汁蹦出,味道能與“全聚德”
烤鸭媲美。
“老京口烤鸭”是北京烤鸭在上海的一个创新品牌,在黄浦、宝山、普陀区设有当场烤制的外卖店。主人朱皓学厨30 年,曾在“全聚德”担任技术总监,后来为弘扬国菜,苦心钻研10 年,从烤炉、刀具、酱料到片制方法、经营模式改革,创立“老京口”挂炉烤鸭品牌,在传统北京烤鸭的基础上传承、发展,利用先进技术,确保出品质量。我特地去大渡河路“大悦城”里“老京口烤鸭”店实地考察,烤鸭炉前香气腾腾,吃客都说鸭味真。手机一点,外卖小哥便送鸭上门。
“老京口烤鸭”的鸭坯来自河北、山东、东北地区养殖的白鸭。在当地宰杀后用冷链车运到上海,再分派到各门市部当场烤制。制作北京烤鸭不能用没有皮下脂肪、皮薄烤不酥的南方麻鸭作鸭坯。烤得好的鸭,外烤内炸(膨化),烤鸭的酥,就是皮里有脂肪,吃到嘴里可以化;脆,咬在嘴里有点顶牙,嘎噔一下,酥了会碎,脆了会折断。吃烤鸭,蘸糖可解腻增鲜,就像广东人吃烤肉一样,要皮、肉一起吃,品味北京烤鸭就是要找到这种快感!
烤鸭名堂多,有烧鸭、炙鸭、金陵片皮鸭、北京烤鸭等。中国南北朝《食珍录》、宋朝《东京华梦录》里都有炙鸭的记载。那时的烤鸭和现在的叉烤基本一样。朱元璋建都南京后,明宫御厨便取用南京肥厚多肉的湖鸭制作菜肴。为了增加风味,厨师采用炭火烘烤,烤出的鸭子吃口酥香,肥而鲜香,皇上大悦,便将其取名为“烧鸭”。
古代“炙鸭”制法很残忍,活鸭子放在铁笼内,笼子放在炭盆上烤,笼外放只盛了酱醋等调料的盆。鸭子被火烤得渴了,便伸出头拼命喝调料,等鸭烤熟,鸭肉也有味道了,这在当时叫“明火暗味烤活鸭”。
制作烤鸭分明炉(即挂炉)和暗炉(即焖炉)两法。挂炉烤法,炉没有门,烤制时看得见火候,旧时清宫御膳房烤乳猪用此法,后来用于制作烤鸭。出炉的烤鸭皮色油亮,外脆香酥,肉嫩鲜味足。焖炉是砖砌地炉,先烧火,等炉里的热量够了,再关上炉门用暗火烘制。出炉的鸭子外皮油润,鲜酥,肉也鲜嫩。街头许多烤鸭摊用的是焖炉烤制法,一个像啤酒桶大小的炉子竖着放,鸭子挂进去烤,汁水从底下小孔流出。
朱皓兄说:“早年,在北京经营烤鸭店有‘便宜坊‘全聚德‘六合坊‘祯源馆等。最早期的炙鸭是‘便宜坊制作的金陵片皮鸭,因为用的鸭养的时间长,鸭肉老、粗、柴,只能片皮吃,鸭肉用来炒饭。现在制作北京烤鸭用的北京填鸭,是用野生白鸭和京白鸭杂交的北京白鸭,长到30 多天后就不爱吃食,通过人工填食育肥,至50 多天时每只鸭子体重达3 千克左右,取性腺未成熟的公鸭(性腺成熟后的鸭子会有腥骚味),经过宰杀、肋开膛、去内脏、脚爪、烫皮、挂皮水、冷冻后再解冻风干,才能作为北京烤鸭的鸭坯。”
传统烤鸭用枣木、苹果木等作为燃料,烟少热量高。“老京口烤鸭”用燃气或电热烤制,更健康环保。烤好后,滚烫的鸭子要用特制纳米级的陶瓷刀片批片,批片法有杏叶片、柳叶片,使鸭肉不沾铁器,保持原味不被氧化。堂食,除酥皮外,片片有皮有肉;外卖,要皮肉分开,防止鸭皮吸水回软,皮酥香不腻,肉甘香不腥。配料有京葱丝、黄瓜条、荷叶饼、空心烧饼等。值得一提的是,北京烤鸭多年来一直用的是北方甜面酱,而“老京口烤鸭”的酱是朱皓兄自己研制的烤鸭专用酱,用蜂蜜调节甜度,不加防腐剂,回口不会酸涩,包装精雅,真心让食客感受到“老京口烤鸭”的匠心之作。一口酥蘸上砂糖入口,鸭皮化了,味道还在齿颊间流转。
现在大酒家里的现烤烤鸭堂吃近200 元一只,“老京口烤鸭”严格按照北京烤鸭的工艺制作,一只2 千克左右的烤鸭只卖100 多元。朱皓兄说,这辈子最大心愿就是让这道国菜能进入寻常百姓家的餐桌,让每个国人都吃得起的菜才能称为“国菜”。
北京卞爷告诉我:“北京人吃烤鸭有门道,所谓不烫热,不吃;皮不酥脆,不要;肉不嫩,不爱;没肉汁,不碰!”当你夹起一片鸭皮对光一照,有人形容这片鸭皮是“透光琉璃皮”,鸭皮从灯影中淡淡透出,那光影美得让你感叹美食就是艺术。多么丰富的想象力,绝妙!的确,这一片粘嘴崩脆、充满鲜美油脂的鸭皮,放在口中轻轻地咬一下,牙一碰即碎,脆香中带有一丝甜味,不会感到油腻。
“老京口”金字招牌来到上海,一只烤鸭,经受了千年炉火的锤炼,传承了老北京城的美食文化……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