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图说话:图画书中图画语言的视觉化叙述

2019-10-16 13:21兰芳
北方文学 2019年26期
关键词:叙述视觉文字

兰芳

摘要:图画书中图画是一種视觉语言。以精心的构图,恰当的设计手法,图画完成了作品视觉化的叙述,并用重要的视觉元素——色彩来传递情感,影响着作品的叙述风格;图画书以静态的图画语言传达动态的情节叙述,展现叙述中的节奏,图画语言与文字语言双向互动构成图文相谐的视觉融合之美。

关键词:图画语言;叙述;视觉;文字

图画书是文学领域中一种独特的儿童文学形式,世界著名的儿童文学理论家兼作家佩里·诺德曼(PerryNodelman)在《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中阐释道:“图画书是通过大量的连贯性的图画与相对较少的文字(或没有文字),互相结合来传递信息或讲述故事的童书。”[1]作为文字语言与图画语言相互作用共存于统一表达空间,图画书在故事的叙述上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是以文字作为表现符号的文本,一是图像。事实上,图像也被当成语言来解读。”[2]图画是一种视觉语言,作为图画书的语言方式,它与用文字语言来抒发内心情感、塑造人物形象、表达故事主题不同,图画书的图画语言是通过图像不可缺少的元素——图形的线条、图像的色彩,甚至创作者匠心独运的构图形式来完成图画书叙述性的视觉艺术表现。

一、精心的构图完成了视觉化的叙述

图画书借助画面语言来表情达意,就需要创作者在构图的时候需要根据文本内容进行精心的画面经营,无论是画页的空间、光影、色彩、还是布局,都能体现出设计者的审美情趣和创造思路,设计者独特的艺术风格使图画书与其他文学形式相比独具构图之美,不仅给读者带来阅读上的视觉盛宴,而且还是图画书完成视觉化叙述的重要途径。

图画语言具有直观性的特点,在平面上表现事物形式结构的呈现,读者对画面的阅读是感性化的、平面化的,自然也就更关注画面事物所处的空间位置及其外部的存在方式。彭懿翻译的日本图画书《想要一棵好大的树》在构图上借用分页的方式,每一页的唯美画面呈现的是这棵想象中树的一部分,持续往下翻页,每一页承接的是树的下一部分,图画展示的是孩子关于树的想象有短梯、木屋、暸望台还有不少的动物朋友……画家村上勉用设计独特的画面,在七个连续的跨页中,分段展示出这棵神奇大树,完成了孩子关于“我想要的一棵大树”的想象,这种巧妙的构图方式,用精美的画面让原本属于想象的场景显得真实可信,细致的构图使处于小男孩想象中的树真实地再现于图画书中,用图画语言暗示出孩子与大自然融合与亲近。

图画书的构图视觉化叙述的完成还借助于图画书作家设计手法,图画作家在空间设计上运用了对比的方法利用满与空、大与小、多与少的形式给读者视觉造成强烈的冲击力,加强了图画语言的叙述魅力。在图画书《我的兔子朋友》中为了突出兔子冲动、鲁莽而又热心的形象,画家在兔子把大象拉来的画面中用了一整幅草地的跨页形式来展示,但是在幅跨页中并没有画出大象的庞然身姿,而是独具匠心的留出了左面的一个大空面,只在右下角画了一根尾巴,这只小兔正后倾着身子使劲地拽着这根尾巴,空着的大幅画面给作者留下想象的空间,当翻至下一页时是满满的整页画面被一头巨大的满脸诧异的大象塞满了,一空一满的画页形成巨大的反差,强调了大象的大和兔子小,以鲜明的对比突显了兔子的热心肠,在这本图画书中,作者还让兔子驮着河马走进画面,被驮着的河马之大,驮者之小,一大一小也形成巨大的反差传递出幽默色彩,让人忍俊不禁……

图画书在叙述过程时故事被视觉化,图像画面凝固成某个瞬间场景,图画语言以精心设计的构图通过时间情节的传递完成了故事的叙述,同时以画面的满与空形成视觉影像的改变,完成画面的整体造型,传递出远超文字语言表达的意蕴,精心的构图在图画书的视觉叙述中发挥了不可思议的作用。

二、变幻的色彩表达情感影响着叙述风格

图画语言借助丰富多样的色彩、形态各异的线条等视觉表现元素,对客观世界进行艺术审美加工再现,为读者创造出充满想象的文学世界。“色彩在视觉艺术的表达中一直处于重要的中心地位”[3]作为图画语言的不可缺少的视觉元素构成之一——色彩,在图画叙事中发挥着重要的审美作用,不仅拓展了图画书故事带给读者的想象空间,也影响着图画书的叙事风格。

《母鸡罗斯去散步》的文字语言十分平淡无奇:“母鸡萝丝出门去散步。她走过院子,绕过池塘,越过干草堆,经过磨坊,穿过篱笆,钻过蜜蜂房,按时回到家吃晚饭。”[4]与简单的文字相配合的画面却是极具饱和度的鲜艳色彩,整本图画书以黄色红色为主色调,无不散发着热烈的气息,暗示着图画故事的激烈冲突性:狐狸亦步亦趋地跟在母鸡后面试图捕捉在悠闲散步的母鸡,却屡屡受挫,清晰明快的色彩给读者带来欢欣快乐的视觉体验和心理感受,故事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并不是仅仅通过简单的文字所能达到的,极具表现力的色彩语言给读者创造了丰富的视觉世界和想象空间,也丰富了图画书的故事情节,暗示了故事的曲折有趣,形成活泼生动的叙事风格。

人们在生活当中对不同的色彩有着内心的体验,这种精神感受在心灵里有着自己的生命力。在图画书的奇幻世界里,图画语言以色彩唤醒了阅读者对色彩蕴含的理解,图画书借此传递了书中的情感和温度。《月亮,生日快乐》,故事的夜晚,作者用深蓝色的夜幕代替了黑色的天空,传递了小熊和月亮之间关于友谊关于爱的故事,简单却触动人们心灵深处的故事在丝绒般的蓝色里徐徐展开,读者对色彩的感觉化成了心灵的呼应,色彩语言的恰当运用,构成了作品柔和温馨的风格,拓展故事给予读者的想象空间,言说了无尽的画外之意。

图画书中色彩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光波的存在,它以不容忽视的视觉元素,传递着画面隐含的情感。图画书以变幻的色彩创造出不同的艺术氛围,为故事创造了丰富的语境,加强了故事的意义,更影响着图画书的叙述风格。

三、静态的画面传递着动态的叙述节奏

图画书的创作者特别注意视觉艺术的参与作用,不仅以精心构图完成视觉化的叙述,以色彩表达情感,影响故事的叙述风格,还以瞬间定格的静态画面传达故事发展动态的韵律感。图画书通过图画语言的恰当运用,如同音乐般连贯而富有节奏地把图画书所表达的故事跌宕起伏地表现出来。

著名的图画书作家大卫·斯威纳就擅长于用画面来讲故事,他创作了许多无字书仅用画面语言就完成了故事的叙述。这种叙述方式借用了图画书画面场景之间的调动,以适当的场景衔接完成了情节的演进。在《七号梦工厂》这本无字图画书中主人公坐在白云上飞翔,图画语言以白云在空中形状大小和位置的变化,以及飞翔时的主人公形体语言即手指示的方向完成了场景的不同变化,作者以画面中不同空间和不同场景转换构成了故事情节持续发展,作家只用静态画面就展现了故事的起承转合。在图画书《疯狂的星期二》中,巧妙地运用视觉指引的方法表现了情节的动态呈现,翻开图画书是连续三个画面如同移动镜头般依次由远及近,画面的定格是一只正扭着脖子仰望空中的乌龟,沿着乌龟的目光顺势而上,接下来的呈现出的画面就是乌龟眼中令人惊奇的情景:一群癞蛤蟆以荷叶为座正在空中呼啸而过。图画书是通过画面中主角视点所见的事物,以画面中的人物表情或眼神来暗示下一个画面。作者斯威纳成功地运用了图画书的视觉图像来讲故事,正是这种视觉指引画面的呈现方式,使这本图画书如同一部节奏自然流畅的动画短片,虽然不着一字却极尽故事的叙述,以画面的暗示指引完成了一个极具幻想力的动态发展故事。

画面语言不仅完成故事的动态叙述还给图画书画面带来音乐般的节奏感,加拿大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佩里·诺德曼在《说说图画》中谈到“插画家们选择特定的瞬间加以描绘,从而创造出特定的节奏,这正是图画序列的特征……”[5]在《逃家小兔》中借助色彩的变化使图画在彩色——黑白再彩色——黑白的轮回中,完成了小兔和兔妈妈关于逃离与追逐所营造的幻想世界以及充满浓浓母爱的现实世界之间的转换,读起来犹如音乐的节奏1212整齐划一。日本作品《我的连衣裙》则在图画的构成上借用场景的变化,也形成了重复的节奏之美,画面中小白兔的连衣裙随着它对自然的想象被不断变化,但每一幅画的画面都遵循同一个节奏:穿上连衣裙走进场景——衣服上变化出与场景相同的图案。因此当小兔穿着洁白的连衣裙依次走进花朵、雨点、草籽、小鸟、彩虹、云朵、星星,连衣裙的花色及样式有着与之相应的不断变化,这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图景如同一首三拍子节奏的音乐不断回旋萦绕。

在图画文学中,作家運用视觉语言,静态的画面来完成动态的故事叙述,以充满新鲜感的视觉形象带着回环的节奏引领孩子们进入作品的艺术世界。

四、与文字互动达成叙述的融合

图画语言在图画书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并不是独立于图画书文字语言之外。图画书是“运用一组图画,去表达一个故事,或一个像故事的主题”[6],图画书中文字与图画叙述的重心并不相同却又相互形成交融的关系,在作品中发挥着各自优势,协力完成了故事的叙述。

图画书作为图文双向互动的文本表现形式,在大部分的表达中图与文是同步的,共同叙述同一个故事,曾两次获得凯迪克金奖的美国画家芭芭拉·库尼曾经形象地用图画为珍珠,文字为细线来比喻图文二者之间的相互依存的关系[7]。在维吉尼亚·李·伯顿的图画书《小房子》中,文字叙述了小房子眼中日月交替一年四季的景物变化,画面相应的展显了时光轮回中精美的四季之景:春天草长的嫩绿,夏天金色的阳光,秋天丰收的橙红,冬天白雪的皑皑;当小房子踏上了弯弯曲曲的归乡之路,文字也相呼应的在排列上变成了曲曲折折的形式;当文字叙述小房子夜晚看月亮时,文字巧妙的组合成了一盏油灯的形状……在这类图画书中,图画语言与文字语言之间形成一种对应的关系,共同完成了图画书故事的叙述,用不同的类型的表达方式共同呈现了作品的同一个主题(故事),图与文相谐的奇妙组合带给阅读者最独特的想象力和趣味性。

《母鸡罗斯去散步》的文字叙述中是母鸡按照既定的路线很悠闲散步的故事,而画面语言却叙述了一个狐狸在母鸡后面亦步亦趋紧追不舍的惊险故事。文字的宽松与图画的紧张,一张一弛形成一种极具张力的比照。如果仅有文字或仅有图画肯定体会不到这样的故事内涵和戏剧效果,图文和谐的组合扩展了作品带来的想象力和趣味性。

儿童作家彭懿认为:“图画书是用图画与文字共同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图文合奏。说得抽象一点,它是透过图画与文字这两种媒介在两个不同的层而上的交织、互动来讲述故事的一门艺术。”[8]文字和图像是文学艺术表达的不同形式,具有不同的特色,图像以色彩、线条、构成以直观性和具体性见长,而文字表达则以抽象性和联想性为人所称道。但它们很好的为图画书作者运用,结合在这一特殊的文学形式中,在纸质的空间里图画与文字展示了各自的特色并且互相和谐配合,构成了图文相谐的视觉融合之美。

图画书是图文合一兼顾了文字形式和视觉形象来表意的独特艺术表达方式,图画语言与文字语言密切配合叙述故事表达,图画书作者运用图画语言以精心的构图,恰当的设计手法完成了图画书视觉化的叙述,图画语言的重要视觉元素——色彩在作品中唤起人们精神感受,传递情感和心灵的温度影响着作品的叙述风格,通过静态的图画语言传达动态情节叙述,展现叙述中的节奏感。

参考文献:

[1][加]佩里·诺德曼,梅维丝·雷默:陈中美译.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2008(12):302.

[2][日]松居直,林真美译.《当绘本成为焦点时》,引自《绘本之力》[M].远流出版公司,2005(12).

[3]鲁道夫·阿恩海姆,滕守尧,朱疆源译.艺术与视知觉[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4][美]佩特·哈群斯编绘.上谊出版部译母鸡罗斯去散步[M].明天出版社,2008(12).

[5][加]佩里·诺德曼,陈中美译.说说图画[M].贵州人民出版社,2018(4):278.

[6]赫广才.好绘本,如何好[J].格林文化股份有限公司,2008,12

[7]李瑛晖.转引激活阅读者的视听感受[J].装饰,2013(04):240.

[8]彭懿.图画书:阅读与经典[M].21世纪出版社,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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