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雅雯
摘要:《朵朵的星》通过眠庄这一背景设置,安排出了眠者和醒者两种类型的人,主人公朵朵意识到自己想要成为一名醒者,在一系列的努力当中,逐渐打破了束缚,成为了醒者。
关键词:成长;眠者;醒者;灵者
一、背景
以儿童为视角的文学有两种,一种是借儿童的眼睛看成人的世界,用看似稚嫩实则苍老的双眼,俯视着成人世界发生的种种,作者借由儿童矮小的身影和无所不在的眼睛,借由他们的“童言童语”讲述着成人的故事,和作者的心思,这里的儿童,只能称之为一种叙事的角度或叙事手法,儿童已经成了一种“精”和“怪”。他们那么的一针见血,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戳破大人们虚假的伪装,将作者的心态全盘拖出,且不容辩驳,被戳破伪装的大人们在面对儿童种种精辟的发言时,大人们的所有表达,所有行动,全都包含着作者所埋下的伏笔。
这些伏笔,或是对人物形象的侧面描写,或是对人物心理的侧面再现;作者想要发言的欲望在儿童这一形象的遮掩下,得以宣泄。在这种类型的文学作品中,儿童是作者借以遁形的幌子。
另一种文章中的儿童,他们懵懂、不知所措,面对成人世界给予他们的种种,他们无力抗拒,无法拒绝。文章当中所有儿童参与的事实,并没有被作者刻意的埋下伏笔,打上隐喻,他们(儿童)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为了揭示与对照,并不以他们的天真来对照世态炎凉,并不以各种懵懂来揭示人性的险恶。儿童的存在,只是为了看这个世界,为了儿童自身。
《朵朵的星》(作者乔叶)是一篇将儿童作为儿童来描写的小说。这是一篇关于儿童成长的故事。作者在小说当中构建的故事背景,是一个叫眠庄的地方,眠庄里有两种人,睡着的人和醒来的人,睡着的人,就叫眠者。醒着的人就叫醒者。在作者乔叶的笔下,眠者和醒者。眠庄的名字是醒者起的。“眠者是没有这个意识的,”眠庄的眠者只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是在睡觉,并不知道自己不睡觉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睡觉。眠庄里,还有很多的不一樣,而具体哪里不一样,只有醒者们知道。
二、成长的历程
(一)意识的觉醒
成长是儿童文学绕不过的主题,在儿童文学当中所描述的成长,总被作者们披上了各种美丽的外衣,这些外衣可以包括使儿童成长的某些事件、经历的发生,某些历险或者是各种故事的延展,将儿童的成长包含其中,以故事的发展带动着儿童的成长;早期可以在《格林童话》当中寻得踪迹,故事当中总有三个儿子,老大英明,老二狡诈,而那个不为人称道却总是取得成就的三儿子,有点憨直叫做汉斯的三儿子,在其游历和经历当中,总包含着成长,这种成长的主题发展到后来,甚至成了一种小说惯用的母题。
从早期的历险所带来的成长和大多数成长型的故事当中,成长是伴随着经历而产生的,或遭遇巨变而产生的,儿童的成长被写在故事当中时,就需要戏剧性衍生,来发展故事的情节。伴随着种种坎坷和磨难,以期故事的圆满,上述的成长都是附带的,是附加在故事之上的。即先有了成长的事件发生,而后才慢慢产生了成长的意识,事件被描述成了偶发性,非必然性和非预设性,这样的好处就是文章中的故事张力比较强,看不到人为的预设和介入的影子。
作者笔下的主人公朵朵,先有的却是成长的意识;在《朵朵的星》中,先有了人为的预设,然后才有故事的发生。这种表达方式是很多成长型小说所不具备的,让主人公有意识的成长,那么故事还会好看么?这种有意识的成长不是暗含伏笔,而是把条件明摆在观者的眼前,让读者知道,你看,我要让主人公意识到自己的需要和目标改变了,她要成长了;在这种前提条件先,作者给主人公朵朵就限定了一个成长的背景,为什么她需要成长的意识,没有这个意识她能改变自己么?她愿意改变自己吗?她愿意付出改变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在《朵朵的星》当中,作者乔叶并未像其他成长型小说一样,让主人公朵朵直接经历故事,让她直接成长或让她通过历程、历险产生变化,而是给了“朵朵”一个梦幻般的背景“眠庄”。在眠庄,成长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变成“醒者”,这个所谓的醒者就是作者笔下的已经被启蒙或成长的人,这个醒者并非年龄上的成长,因为作者解释道;醒者可以是小孩子,也可以是老人,年龄不是成为醒者的必然条件,而且也有人一辈子没有办法变成醒者。
朵朵为什么会具有了成长的意识?这就是朵朵想要变成醒者(成长)的直接原因,答案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小禾已经从眠者变成了醒者,每个变成醒者的人,必须要借助外在的“灵者”作为介质,才能让变化发生,从眠者变成醒者最为明显的标记就是,眠庄的人,额头上都有一颗星星,而只有通过灵者点亮那颗星星,才能完成从眠者到醒者的蜕变过程。
作者在文章当中是这样处理小主人公朵朵的心理的,作者给了朵朵一个符合她年龄的理由——她想要和最好的朋友一样,想要最好的朋友继续认可自己,这种同化的心理意识,使得朵朵想要趋近小禾,想要产生与小禾相同的变化,在这个阶段的朵朵,想要的并非实际的成长,而是想要变得同她最好的朋友一样,这种心理,放在儿童身上是真实且让人信服的。
如果成长的意识在文章之外被赋予了“具有力量”,“想要认识这个世界”等成熟的文字化表达,那么对于朵朵这个文章中被描述的有些敏感,又害羞的小女孩而言,这些表达是她无法理解也不可能在儿童语境当中完成的。
如果作者想要预设意识的前提下却脱离了儿童的环境和语境,那文章就会有与现实剥离的危险。但作者赋予朵朵的,却是追逐同伴的脚步,不因为与同伴有区别而被同伴所放弃等理由,这种儿童得以接受的改变,既不会脱离儿童的语境又不会与现实剥离,在客观上又恰恰符合了文章之外对成长的定义。
(二)成长的方式
想要变成醒者,只是作者赋予朵朵的成长意识的觉醒,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在文章当中,成为醒者是需要通过灵者的,灵者作为醒者和眠者的媒介,被作者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和形式,它可以是生物,可以不是生物。可以是小动物,甚至可以是粉笔。
文章中小禾的变化是通过她对小野猫所赋予的爱心,小野猫就是小禾的灵者。点亮了小禾额头上的那颗星星,使她完成了从眠者到醒者的过程;作者借由小禾的口吻说出了灵者的各种可能性,可能是双方打架时点亮了星星,可能是学生丢给老师的一支粉笔,可能是担心孙子的奶奶,而小禾是那只小野猫。
为了点亮那颗星星,朵朵只能不停的尝试,她试着看一页书,用书碰一下额头,为了多方尝试,她甚至在额头上画了一颗星星,来让别人触摸……这种种尝试的方式,作者也用了包含童趣的方式,展现了一个小女孩所能想到的各种方式。同时为故事本身增加了许多的可读性。
因为灵者的设置,没有被限定为人,那么灵者就多了许多的可能性,文章中的朵朵,为了寻找灵者,她也开始偷偷买一些猫粮,去喂流浪猫,给小狗斑斑买狗粮,为了让小狗斑斑舔她的额头,朵朵居然偷偷藏起了肉骨头,还用牛骨在额头那里擦啊擦,终于斑斑舔了她的额头……朵朵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点亮那颗星星。
三、束缚的打破
成长并非日复一日的重复。那些只重复曾经的过往,且无意识进行重复的人,在作者笔下的眠庄,被赋予了“眠者”的称谓,他们“睡觉的时候是睡觉,他们醒着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睡觉,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醒者看眠者的时候,看得到他们额头的星星是不亮的,知道他们还在睡觉,对世界上發生的一切都是一种无意识的经历,重复,再重复。
作者通过小主人公朵朵来解释“醒”,“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醒、醉解也。从酉,星声”“左边的酉字,本义是酒器,延伸出来的意义往往和酒有关。和星合在了一起,意思就是醉酒之后清爽了过来”“星,是醒的灵魂。”这段揭示了醒者和眠者这两个名称的由来,额头上的星星是否能够被点亮,就是醒者和眠者的重大区别。
朵朵想要在额头画星星,妈妈责备她好几次的时候,爸爸没有批评她,还托人从很远的大城市给朵朵买来了最好的植物性人体彩绘笔。相较之爸爸的放任,妈妈白医生对朵朵却是一种束缚的态度,爱干净,爱清洁,爱“大洗”,每天忙碌的清洗打扫家里卫生,不愿意朵朵和村里孩子小禾一起玩耍,觉得小禾身上有一股“土味儿”。
朵朵一直很听妈妈的话,但是自从她想要作为醒者,开始有意识的成长,寻找自己灵者的过程中,她就开始逐渐摆脱妈妈的束缚:妈妈爱干净,朵朵为了寻找灵者在额头上画星星,妈妈责备了她几次她也没有妥协。妈妈不愿意出去旅行,因为不能随时“大洗”。与此相对的是朵朵为了寻找她的灵者,要去远方。
正是这种对束缚和规则的摆脱,让朵朵独自走向了远方。比起那些神话和童话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无意识,她是有意识去寻找的,找她的灵者,来点亮自己的星星,她要像她的好朋友小禾一样,成为一个醒者。
最终,束缚的松动被一点一点开启,朵朵独自在棉花田中,回忆着小禾教给她的那些关于棉花颜色、玉米蹲苗的知识,回忆着奶奶坎枣树皮,看着那些她认识的田间的野草,那些草,好多她都已经认识了,浩瀚夜空中爸爸教她认识星座和大熊星座的故事……爸爸和小禾的呼喊声叫醒了朵朵,她跑过去,中途跌倒了,脸啃泥,然而,正是这土,就是朵朵的灵者,点亮了她额头上的那颗星。
朵朵忽然想起了爸爸教她认“土”字的情形,“这个土字,是三个一,三生万物,土里什么都长……”这和之前妈妈给她的束缚,“一股土味儿”“脏死了”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呼应,土,既是妈妈加给朵朵的束缚,也是朵朵成为醒者的灵者,当束缚被打破,就有了新的成长。
成长这种诉求,通过预设背景和预设意识得以实现了,在文章中,成长需要打破禁忌,无意义的束缚和规则,并不能让儿童成长,只能让儿童变成无意义重复过去,重复生活的“眠者”。
能够他们成长的是土、棉花、星星所代表的自然,是小野猫和小狗斑斑所代表的其他生物,是小禾这样珍贵友谊。是大自然当中的其他所有生物和非生物,无论哪种都值得被尊重,被当作“灵者”认真对待。成人世界当中无意识的重复和麻木被称为“眠者”在作者的笔下被有意无意的嘲讽着,朵朵和小禾对自然世界的认知,对自身成长的追寻,通过点亮星的过程,在文章当中被温柔的描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