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教养方式对医学生创造性的影响：正念的中介作用

李文福，张婉莹，焦国硕，杨 光

(济宁医学院精神卫生学院，山东 济宁 272067)

创新是推动国家和民族向前发展的重要力量。创新也称为创造性或创造力，反映了个体改变现有思维模式或打破现存状态并生成新产品或想法的能力[1]。外部环境是创造性的源泉之一，家庭是个体接触最早的外部环境，家庭中父母的教养方式对其子女的创造性培养具有重要作用。但目前尚不清楚父母教养方式是如何影响子女创造性的。

1 父母教养方式、正念与创造性的关系模型

父母教养方式主要包括父母的教养观念、教养行为及其对子女情感的影响[2]。国内外研究均表明不同的父母教养方式对其子女创造性具有不同影响。如Miller et al[3]的研究发现民主型的教养方式有利于子女创造性的发展，而专治型的教养方式则阻碍其子女创造性的发展。Mehrinejad et al[4]的研究发现权威型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显著正相关，而专制型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显著负相关。国内的研究也发现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有利于子女创造性，而过分干涉、拒绝否认和严厉的教养方式不利于子女创造性[5-6]。但也有研究发现拒绝促进了子女创造性发展，而关爱阻碍了子女创造性发展[7]，父母温暖的教养方式与子女创造性间没有关系[8]。由此可见，父母教养方式对子女创造性的影响并未达成共识，这可能是由父母教养方式对创造性影响的复杂性决定的，本研究拟继续对该问题进行探讨。

正念(mindfulness)是个体有目的、不评判的将注意和意识集中于当下[9]，在缓解心理和精神疾病、减少不健康行为、提高积极心理和幸福感上的重要作用[10]。正念教养观认为父母对子女养育行为的有目的、不评判的注意和觉知有利于子女正念的发展[11]，父母与子女互动时的接纳、理解和慈爱态度有利于子女正念的发展[12]。自主权、同理心和接纳是正念教养的三个要素[11]，表现了父母在教养过程中尊重子女的自主权，从子女的视角看待事物，理解子女的感受和体验，接纳孩子。已有研究发现父母的权威教养[13]和支持[14]有利于提高子女正念水平，其他研究也发现父母的积极教养方式与子女正念正相关[15]。由此可以发现父母教养方式与子女正念发展有密切联系。

正念与创造性关系密切[16-17]。研究发现短期正念训练有助于打破发散思维过程中的僵化思维[18]，促进发散思维的认知灵活性[19]，其他研究也发现正念与顿悟问题解决正相关[20]，有助于提高解决顿悟问题的效率[21]，利于顿悟问题解决过程中思维僵局的打破[22]。以上研究表明正念可以正向影响创造性。

基于上述文献综述和假设，即父母教养方式影响子女正念水平，正念通过认知、情绪等方式影响个体创造性，不同的教养方式对子女创造性产生不同影响。由此本研究以医学院校本科生为调查对象，探索父母教养方式、正念、创造性三者之间的关系，本研究认为正念在父母教养方式和创造性之间起中介作用，理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具体来说，研究主要探讨的问题是：父母教养方式、正念与创造性之间的相关关系；正念在父母教养方式与子女创造性之间的中介作用。

2 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法在某医学院校发放问卷400份，其中有效问卷368份，有效率为92.00%。其中男生120人(32.61%)，女生248人(67.39%)；城镇生源171人(46.47%)，农村生源197人(53.53%)；独生子女136人(36.96%)，非独生子女232人(63.04%)。年龄范围在17岁～25岁之间，平均年龄(21.20±1.570)岁。

图1 父母教养方式、正念和创造性的关系假设模型

2.2 研究工具

(1)父母教养方式问卷

选用父母教养方式评价量表[23]，该量表共有66个项目，采用4点计分，每个项目均要求被试根据父亲和母亲的教养方式进行“从不、偶尔、经常和总是”的回答。量表可以获得父亲教养方式和母亲教养方式的得分，其中，父亲教养方式6种：情感温暖、理解；惩罚、严厉；拒绝、否认；过分干涉；偏爱被试；过度保护，母亲教养方式5种：情感温暖、理解；惩罚、严厉；拒绝、否认；过分干涉、保护；偏爱被试。父亲教养方式分量表和母亲教养方式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928和0.916。

(2)威廉姆斯创造性倾向问卷

选用威廉姆斯创造性倾向问卷[24]，该问卷包含50个项目，采用3点计分，每个项目要求被试根据自己的个人特点进行“完全不适合、部分适合和完全适合”的回答。量表可以获得4个维度分(冒险性、好奇性、想象力、挑战性)和总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的创造性潜力越大。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916。

(3)正念注意觉知量表

选用正念注意觉知量表[25]，该量表包含15个项目，采用6点计分，每个项目要求被试根据实际对自身认知、情绪、生理等方面的注意和觉知水平进行“总是、经常、有时、偶尔、很少、从不”的回答。 量表属于单维度结构，总分越高正念水平越好。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877。

2.3 数据收集和处理

问卷采取集体施测的方法进行，大约20分钟。问卷的发放、解释和回收均由经过专门培训的心理学专业本科生进行。所有数据使用SPSS20.0统计软件包进行录入和和分析，包括描述性统计、Pearson相关分析、多元回归分析，应用INDIRECT脚本(介绍见结果部分)进行中介效应分析，以P<0.05作为统计学显著的标准。

2.4 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

针对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效应[26]，研究根据Podsakoff et al[27]的建议，采用施测程序控制方法和统计诊断方法进行控制。所有问卷均不收集被试私人信息，选取信效度较高的量表，部分题目使用反向计分。统计诊断方法依据周浩和龙立荣[26]的建议，使用Harman 单因子检验对数据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计算。结果发现，在因子未旋转情况下共有50个因子的特征值大于1，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6.10%，小于40%的临界标准，由此表明研究数据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不明显。

3 结果

3.1 描述统计

研究首先对被试在父母教养方式与创造性倾向上的总分进行相关分析，结果发现父亲情感温暖理解与创造性倾向显著正相关(r=0.272，P=0.001)，父亲惩罚严厉与创造性倾向显著负相关(r=-0.161，P=0.002)，母亲情感温暖理解与创造性倾向显著正相关(r=0.329，P=0.001)，母亲惩罚严厉与创造性倾向显著负相关(r=-0.177，P=0.001)，母亲拒绝否认与创造性倾向显著负相关(r=-0.121，P=0.021)。随后对被试在父母教养方式、正念和创造性倾向进行相关分析(相互间均显著的变量见表1)，结果发现父亲情感温暖理解、正念以及创造性倾向中的想象力和挑战性均显著正相关；父亲惩罚严厉、正念以及创造性倾向中的挑战性均显著相关；父亲拒绝否认、正念以及创造性倾向中的挑战性均显著相关；母亲过分干涉、正念、以及创造性倾向中的挑战性均显著相关；母亲偏爱被试、正念、以及创造性倾向中的挑战性均显著相关。

表1 人格、创造性和家庭教养方式下各变量的相关矩阵(n= 368)

注：*P<.05，**P<.01，***P<0.001，下同。

3.2 正念在父母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间的中介作用

为验证研究提出的假设，即正念在父母教养方式影响创造性的过程中是否起中介作用，研究首先选择逐步法对中介效应的各系数进行检验[28]，分别以挑战性和想象力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是否独生和生源地作为控制变量，以父母教养方式为自变量，以正念量表得分为中介变量，运用回归分析对各项系数依次进行检验。随后采用Preacher et al[29]编制的“INDIRECT”脚本进行中介效应的验证，该脚本可以运行在SPSS环境下，用于处理包含多个中介变量和多个控制变量的中介模型，能同时得到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指标，并利用bootstrap方法对各效应进行检验。在95%的置信区间下，选择10 000次的bootstrap样本量，性别、年龄、是否独生和生源地作为控制变量。中介效应分析主要在相关分析中发现的两两相关的变量间进行。

(1)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与挑战性间的中介作用

使用上述方法分析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对其子女创造性倾向中的挑战性影响过程中的中介效应，逐步法的结果如表2所示，表中模型三的数据显示，父亲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对子女挑战性有显著预测作用(β=0.270，P<0.001)。在同时加入父亲温暖理解和正念后，父亲温暖理解对挑战性影响的回归系数变小，但依然显著(加入中介变量前，β=0.270，P<0.001；加入后，β=0.256，P<0.001)，说明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和子女挑战性之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Bootstrap分析结果发现，整个模型调整后的R2为0.0798(P<0.001)，在95%置信区间时中介路径没有包含0(LLCI = 0.0001，ULCI =0.0126)。控制中介变量正念后，父亲温暖理解对挑战性的直接效应为0.0765(SE=0.0153，t=5.00，P=0.001)，说明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对挑战性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2)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与想象力间的中介作用

使用上述方法分析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对其子女创造性倾向中的想象力影响过程中的中介效应，逐步法的结果如表3所示，表中模型三的数据显示，父亲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对子女想象力有显著预测作用(β=0.122，P<0.01)。在同时加入父亲温暖理解和正念后，父亲温暖理解对想象力影响的回归系数发生改变，但依然显著(加入中介变量前，β=0.149，P<0.01；加入后，β=0.168，P<0.01)，说明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和子女想象力之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Bootstrap分析结果发现，整个模型调整后的R2为0.0528(P<0.001)，在95%置信区间时中介路径没有包含0(LLCI = -0.0180，ULCI =-0.0010)。控制中介变量正念后，父亲温暖理解对想象力的直接效应为0.055(SE= 0.0170，t=3.24，P=0.001)，说明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对想象力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2 正念在父亲情感温暖理解与子女挑战性之间的中介作用(n=368)

表3 正念在父亲情感温暖理解与子女想象力之间的中介作用(n=368)

4 讨论

4.1 父母教养方式对其子女发散思维的影响

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探索父母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倾向的关系，结果发现父母情感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结论一致[3，5]。已有研究发现父母为其子女营造自由、民主和理解的环境有助于其创造性的发展[30-31]，同时对于子女自主探索环境、独立作出决策也有重要作用[32]。结果还发现父母惩罚严厉、拒绝否认的教养方式与其子女创造性显著负相关，该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33]，反映了父母对其子女行为的否定、惩罚和控制，不利于子女环境探索的自信心发展，进而对其创造性发展产生抑制作用[30-31]。但其他研究也发现父亲过分干涉和母亲拒绝、否认的教养方式与其子女的创造性倾向正相关[6]，可能也反映出父母教养方式对其子女创造性影响的复杂，二者之间的关系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如自尊[5]和人格[6]。

4.2 正念在父母教养方式对创造性影响中的中介作用

结果发现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与其子女想象力和挑战性间起中介作用。正念对创造性的促进作用近期受到大量关注[16-17]，发现正念与创造性显著正相关[20，34]。正念对任务转换能力[35]、工作记忆能力[36]和积极情绪[36]具有正向影响，而任务转换、工作记忆和积极情绪均对创造性具有正向作用[37-38]。而父母对子女养育行为的有目的、不评判的注意和觉知有利于子女正念和心理的发展[11]，父母与子女互动时的接纳、理解、和慈爱是正念发展的因素之一[12]。自主权、同理心和接纳是正念教养的三个要素[11]，表现了父母在教养过程中尊重子女的自主权，从子女的视角看待事物，理解子女的感受和体验，接纳孩子。已有研究发现父母的权威教养有利于提高正念教养水平，而专制型教养不利于教养水平的提高[13]，父母的自主支持与正念教养正相关[14]，父母的积极教养方式与正念教养正相关而消极教养方式与正念教养负相关[15]。因此，研究发现的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影响子女创造性的过程中起中介作用，可能反应了温暖理解、包容接纳的教养方式有助于正念的发展，而正念进一步促进了该家庭环境中子女的创造性。

4.3 研究的意义、局限性以及未来研究展望

研究发现正念在父亲温暖理解的教养方式与创造性的想象力和挑战性间起中介作用，表明亲子互动中的理解、接纳、包容等对子女正念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而正念进一步促进了子女创造性的发展。由此可见，父母在对子女进行教育的过程中，应当采取温和、理解、包容、接纳的态度和方式，该种教育方式不仅直接促进子女创造性的发展，而且可以通过培养子女的正念水平，简介促进子女创造性发展。但家庭教养方式和创造性之间的关系始终是复杂的，除本研究发现的正念外，还受到其他变量的影响[5-6]，目前尚未揭示父母教养方式影响子女创造性机制的全貌。 另外，研究对来自父母的变量控制较少，比如父母学历、职业、收入等因素，可能会影响研究的外部效度，以后的研究应该考虑更多的父母背景因素，进而更清晰的说明父母教养方式与创造性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