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水的诗是一种全新的诗,“新”在词汇。伤水曾说。他是“新元素诗写”,我理解的“新元素”,在文本的内部,是大量涌现的、看似非诗的当代的工业、商业词汇。诗人的词汇库,就是他的装备库,正像艾略特所说,“每一个诗人的意象集合都是有一定界限的”,但是伤水却以他惊人的方式扩充自己的装备库,开拓着属于他个人的词汇的诗歌领地边界。这些詞汇,在被嵌入诗歌中的某一个地方以后,立即获取一种神秘的诗性,变得不可更改。在伤水的笔下,这些当代的词汇,与自然事物平等、无差别地并置,从而让人不得不认为,它拥有纯粹的审美现代性,它们的现时特点,表征了个人在大时代所造就的真实生存状况,并具有一种“英雄气概”(波德莱尔语)。
俞昌雄的诗,在本质上是抒情诗。在当今时代,在诗歌中抒情光凭借勇气是不够的,它必须得表现出与被当代诗学摒弃的那种俗烂的抒情相异的形式和内容。在当代汉语诗歌中做到这一点确实不易。我认为俞昌雄做到了。他的诗歌照例敢于出现“灵魂”这样的词,照例有着对比强烈的“重”词,诸如“黑暗”,照例感人至深;然而,他的诗歌在推进过程中,与日常生活,与每个人正在经历的历史经验一比如他写到一只废弃的邮筒——的契合,表现出了高度的普遍性,让读者能够感受到在诗歌与生命的经验之间有着互不僭越的和谐。他的诗歌有生命存在与感受的静水流深。
刘畅的这组诗,有一种“轻”的美好,这可能是属于她的诗歌的品质。这话的意思是,她的写作带有一种属于女性的优雅与知性并行的东西—似乎是矜持、小心翼翼的探寻。她探寻的有三个领域:自我、存在、语言。在不止一首诗里,她展示了一种对自我的类似拉康镜像式的好奇,一种轻微、无伤大雅的分裂,诸如《机器人》《左所大街》;而在另一些诗歌,如《雪》,写出了对大地以及存在的敏感,这感受是这样细,这样轻,甚至还有些羞涩、欲言又止;然而,她对于语言、对于诗本身的思考,却带有明显的后设意味,这类诗歌,比如《火车》《垂钓者》《一块怀孕的石头》,让她的写作多了一重自省的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