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时的阅读中,我喜欢读点有关各类文学的、艺术的大奖颁奖词和答谢词,除去感谢和溢美语词之外,还是能见到颁奖机构对其艺术成就的褒奖和艺术家们对人生和艺术的感悟,有时就那么三二句,却是发人深省的,是精华。本届茅盾文学奖有三位得主的答谢词,让我觉得有嚼头。徐怀中老师日:减去什么?减去数十年来我们头脑中的这种有形无形的概念化、口号化的观念;陈彦君云:把握生活的骨感和气韵;李洱君语:愿意对心灵里的每个褶皱负责任。这里有四个关键词:“观念”“骨感”“气韵”和“心灵”。对小说家来说,这些是写作根本和关键,其实,对诗人创作也是一样至关重要。
蓝角是1990年代全国重要的诗人之一,是我刊早年的编辑。和大多数1960年代出生的诗人一样,走过喧嚣、沉寂、涅槃、复出,当他归来时,给我们的不仅是,他的诗文本是“新的”,他的整个人的艺术观和美学理念也是“新的”。当然,我们“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样,“河流也同时遇不到同一个我”,因为,“我是新的”。“新的”来自于自我否定,来自于自己对艺术真谛理解后的诸多方面的增加和删减,来自于自我的解构和重建。让自己“新起来”,其实是让自己走向更高处,“不妨爬上山顶/看看不远处的春天”,攀登高峰,一定要抛弃不必要“旧的”辎重,一定要增添“新的”武器。蓝角这组新诗里,少了过去华丽的语词和技法呈现,只是让诗之思更有“骨感”,让诗之形更有“气韵”,变化到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巧若拙的境界。这一切来自他的沉寂中的思与悟,增与减。舍弃与索取。其实就是减去旧观念,增加新思想。
王天武坦言:“我只爱一种腔调”。他认为的“腔调”就是“独特的说话技巧”,联系到诗歌创作而言,我认为这是一种唯一属于自己的呈现方式,他的“腔调”是沉稳、内敛的,是细雨润无声,是向内倾述、向外渗浸式的。他的视角选择,是审视事物内部瞬间变化的,他“总有那种确信的幻觉”,让他感到“一次等于没有,一次等于唯一”,他能時时感到“植物时有哀伤”。他在心灵秘史的写作里,写出了细微背后实质本相的意义所在,写出使每个人读完其诗后,陷入静默的思考之中的况境。这应该是“对心灵里每个褶皱负责任”的结果,如果我们每个作家诗人都能对心灵做到负责任的书写,那么这些作品一定是有生命力的上乘作品了。
“文学的力量不同于政治、经济、科技,主要诉诸人的灵魂,影响人的精神。文学是对人的精神和人的心灵发音的。”这是作家梁鸿鹰曾说的一句话,就让我引此段话为本文结尾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