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峪铭
新修订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中明确指出:“通过文言文阅读梳理文言词语在不同上下文中的词义和用法,把握古今汉语词义的异同。既能沟通古今词义的发展关系,又要避免用现代意义理解古义,做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品的准确理解。”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但因时迁事易,语言文化必然有一定的发展与衍变,如何沟通古今文化的发展关系,准确理解文言诗文,更好地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高中古诗文教学的重中之重。所幸中华文化一脉相承,其中有许多共性的东西,所以我们在把握古诗文与现代文的差异性后,在古诗文阅读中要掌握其“三理”,即“文理”“事理”和“情理”。
一、古诗文阅读要符合文理
一篇文质兼美的作品,其内在的逻辑是明晰的,其中句与句之间,一脉相承;段与段之间,相互勾连;头与尾之间,互有照应。这就是“行文之理”。古诗文实词的运用和句式的衍变,让今人难以理解,若我们掌握其“文理”,就可以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印证一些文言词句的意义。掌握“文理”的方法,一般有三种。
逻辑推断。文章中有许多句子的前提与结论的联系是必然的。我们若能掌握其之间的“因果”“条件”“假设”等联系,那我们就可以推断其真实的意义。如2016年天津高考卷《李台州传》中一句“仕所至必求母”,若不联系上文,这个“求”字,就有多种解释,可以是“请求”“求助”“需求”“觅求”等,若看上文一句“罹靖康之乱,母子相失”,就知道这个“求”字是“寻找”之意,因有前文“失”,方有后文“找”。当然还有表目的的,如《过秦论》中,“诸侯……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用来招天下之士,诸侯不爱珍器重宝,这个“爱”,只能作“吝惜”讲,才说得通,因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互义推理。古诗文中,有时由两个字组成的合成词,其词义相近或相同,我称之为“互义词”,若知道其中一个字意思,就知道另一个字的意思了。如《三国志·华佗传》中“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湔”是生僻字,不知其义,可“洗”是“洗濯”之意,这种情况,由“互义推理”可知,“湔”也有“洗濯”之意。还有文中“守嗔恚既甚”中“嗔恚”一词,知道“嗔”的意思,就推测到“恚”也有“怒”之意。
同样文章为避免雷同,同样一个意思的句子,用另一句式表达,这称为“互义句”,那么我们在理解时,就可以由“此”及“彼”了。《李台州传》中有一句“予为奉新县令,屡谒之,不知其母子间也”,对后半句的“不知其母子间也”,难以解释,可联系到下文“公为予言李台州母子事”一句,就知道“不知其母子间也”是省略句,也就是“母子之间的事情”。当然还可依据“互文”的修辞格推断,如杜甫《写怀二首》中“祸首燧人氏,厉阶董狐笔”,“祸首”与“厉阶”相对,“燧人氏”与“董狐笔”相对,“祸首”与“厉阶”同义,都是“祸端”的意思。
上下印证。一般文言文行文时,有统领性句子,有概述性语言,还有例证的句子。我们要真正理解其义,必须联系上下文,相互印证,完整理解。如2007年湖北卷王士祯的《先祖事略》中有一句为“人产计口给食,余悉以贩乡里贫乏者”,若联系上文“有善行”,再看下文描述的行善场景——“门前植槐一株,枝叶扶疏,时作糜哺饿者于其下”,可知此句意为:按人口计量分配粮食,余下的全部救济乡里贫困的人。
二、古诗文阅读要符合事理
文章是生活的反映,生活是文章的源头。虽然文章是艺术的真实,但其不能离开生活的常理,和人类活动中约定俗成的规范,以及事与物演化发展所遵循的客观规律。这就是说文章是符合“事理”的。我们在阅读文言文时,不能违背事物发展的内在之“理”。
俗成之理。人类在千百年来的演进中,局部形成了一些行为规范,来维护社会秩序和人际关系,这各种规范是约定俗成的,可称之为“俗成之理”。对文言文理解,我们应当注意其俗成之理。如《李台州传》中“一乞媪至前,揖曰:‘官人与我一文两文。宗质起揖之坐,礼以客主”前面是“一乞媪”到李台州面前作揖并说,“官人给我一文两文钱”,作为有身份、素质高的李宗质,必然起身回礼,所以后面的“揖之坐”,的“揖”就不能翻成“作揖”,“揖之坐”可译成“起身回礼并请她坐下”。
人性之理。如2014年全国课标卷文言文是《旧唐书·于休烈传》断句题“宰相李揆矜能忌贤,以休烈修国史与己齐列,嫉之,奏为国子祭酒,权留史馆修撰以下之,休烈恬然自持殊不介意”,其中“以下之”是么意思呢?我们可以看看事情的常理,就可以判断其到底作何种解释。句子先说宰相“矜能忌贤”,又“嫉之”,一般接着就有对他人不利的“小动作”——“权留史馆修撰”;后面又说“休烈恬然自持”,说明休烈已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他毫不在乎。稍梳事理,那就是(宰相)“忌贤”——“嫉妒”——“压制”——(休烈)恬然。所以“以下之”可理解为“来压制他”。
自然之理。周邦彦《苏幕遮》诗句:“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国学大师王国维评:“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一般鉴赏是:清澈的水面上,荷花在春风中轻轻颤动,一一举起了晶莹剔透的绿盖。远远望去,仿佛一群身着红裳绿裙踏歌起舞的江南女子!”词人把荷花写得如此逼真形象,玲珑可爱。可“神理”在何处呢?那就是荷叶上的积水被阳光晒干了,荷叶“如释重负”,自然个个挺直了身子。这一符合自然之理的“动作”,用“举”字,确实形象生动。
三、古诗文阅读要符合情理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其实不论是诗词还是一般文章,都含有作者的情感倾向,也就是说其无不著“我”之色彩。所以理解古诗文,要认清作者的褒贬之立场和独有的生活态度,要用同理心,捕捉作者的思想情感。
化景为情。抒情诗人写景,意在言情。诗中的画面往往比绘画具有更多的主观色彩。王维的《过香积寺》中有“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两句,除“咽”“冷”外,都是写景。“咽”状动作,“冷”状感觉,都是诗人主观感受的表现,用这两个词来联系无生命的事物,就给他们赋予了情感经验,这就是“化景物为情思”。
為情铺垫。如周邦彦《苏幕遮》中“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这里的“呼”字,不能只简单地认为将“鸟雀”拟人化了,而更应理解是对久雨后天乍晴的“欢呼雀跃”,这正好与诗人“久作长安旅”相呼应,也为思乡的情感作铺垫。在这里“鸟雀”的神态,与人的情感是相通为一的。
因情释义。有些诗词,不能简单地从诗词的词面去分析,而应联系作者所处的时代环境和人生际遇。如有的“报国无门”,有的“困顿一生”,有的“恬淡归隐”……总之有一部分诗人有着强烈的“命运底色”,我们必须要透过诗面,把握其真正的情感。如被称为“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写的《宿洞霄宫》“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描绘了怎样的一种意境呢?按常规分析,前句有“凉阴一鸟下,落日乱蝉分”,可看出诗人心中若没有一丝乱意,他眼中就不会有乱蝉,若诗人心中有朝气,他眼中就不会有落日。将“鸟下”“落日”“乱蝉”“芭蕉雨”几个景象叠放在一起,似乎表达了“飘零落拓,无所归依”的心情,可诗人是一位著名的隐士,为人闲远冲淡,不因外物而乱心,不因琐事而乱行,已达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之境,何况最后一句“何人枕上闻”,归结到的“宿”字上来,诗人虽未就寝,然而他已神往枕上的意境;雨打芭蕉的音响,枕上听雨的情韵。所以最后一句营造了清幽而又闲适,浪漫而有诗意的境界,而非心烦意乱,孤寂难耐。
完整准确地理解一篇文言诗文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但当你的文言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时,还要注重古诗文阅读能力的训练,而阅读能力训练必须要把握好“三理”——文理、事理和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