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课标与能力等级量表驱动的高中英语句法结构教学策略

袁 辉

一、研究背景

2018年《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简称“新课标”）与《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以下简称“量表”）相继出版，引发了广泛的教学研讨和教学改革。“新课标”注重培养英语学科核心素养，更新了课程内容，研制了学业质量标准，对英语教学提出了新的目标和要求。“量表”是我国第一个覆盖全学段的英语能力测评标准，设定三个阶段九个级别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和使用者的英语语言能力各方面进行描述。其中，“量表”的1-4级大致与基础教育阶段相当［1］，为英语能力发展提供了参考衡量标准，对语言教学具有指导性，同时对“新课标”的实施也有重要促进作用。“新课标”和“量表”在同一年度颁布，标志着新一轮英语教学改革的开始，在此背景下，核心素养如何在课堂教学中落实、课程内容的变化呼唤什么样的课堂教学、各项语言能力标准怎样达成，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深入和细致地研究。

句法是语言系统的核心，其中句法结构与时态、语态等内容相比，在句法能力发展中又占据更宏观更重要的地位。“新课标”明确了14条句法学习项目，其中句法结构相关的内容占多数。与此同时，首个英语能力等级“量表”也对句法结构的学习和使用提出了非常细致的要求。从实际英语教学情况看，学生的英语句法能力滞后于词汇能力发展，句法结构能力不足不仅会影响学生的阅读理解，也会限制书面表达的质量。［2］［3］近年来学习者句法能力发展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有研究提出，外语学习应该以语句为单位在使用中一句一句地学习。［4］针对句法结构使用问题，还有研究提出通过完善写作评价体系，在评分时鼓励使用复杂多样的句法结构，以培养学生的句法意识和不同句式的运用能力。［5］本文基于“新课标”对句法结构的要求，参照“量表”提出的句法结构能力标准，探索提升高中阶段英语句法结构运用能力的教学策略。

二、新课标与量表对句法结构运用能力的要求

由于编写体例的不同，“新课标”和“量表”描述句法结构能力要求的方式存在一定的差异。“新课标”将句法和词法统合在“语法知识内容要求”中，“量表”则分设了“词汇知识运用能力表”和“句法知识运用能力表”。“新课标”按照必修、选择性必修、选修（提高类）三种课程教学划分能力标准，而“量表”将句法知识运用能力设定为9个级别，其中3-4级对应高中阶段。但两者对句法结构的运用能力都高度重视。

“新课标”与“量表”提出的句法教学内容基本一致，要求相同学段的英语学习者和使用者所要掌握的知识内容、达到的能力标准几乎完全一致（可参阅新课标“附录3”以及量表“表13句法知识运用能力”的三级和四级标准）。在编排句法结构知识的顺序和能力发展的顺序上，“新课标”与“量表”也保持高度一致，由易到难地设定各类句式和相关知识，符合二语习得的规律。本文梳理了“新课标”和“量表”提出的句法结构相关要求（见表1）。

表1显示，“新课标”与“量表”设定的英语句法结构教学内容和学习顺序基本一致，“新课标”强调培养学生在语篇中理解和使用句子的能力。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两者都对代表英语最复杂句法结构的长句难句提出了明确的要求。长句和难句本身并非句法学习项目，但长句和难句通常代表了学习者所能理解英语句子结构的长度和深度，因此是句法能力发展的重要标志。通常句子结构越长意味着句子所含的词汇数量越多、信息量越大，其中可能包含的并列句、从句越多。而难句意味着句子的深度和内嵌度，句子越难，意味着句子内部的短语结构或从句嵌套的层次越多。语言学研究指出，句法结构的层次性真正体现了句法结构的本质。［6］（P180-181）英语的句法结构属于聚合结构，英语的长难句通常在结构上层层控制，“以整驭零”，与汉语“以前制后”的散点结构很不相同［7］［8］（P197），所以英语长句难句一直是中国学习者的学习难点，“新课标”和“量表”同时将长句和难句作为衡量学习者英语句法能力发展的标准，本质上反映了标准制定者希望学习者能够综合使用各种句式知识，实现英语句法运用能力的提升。

表1. 句法结构运用能力要求

三、基于英汉对比的英语句法能力培养理念

“新课标”和“量表”提出了句法教学内容与句法知识运用的衡量标准，研究这些内容要求和标准有助于教师制定教学目标，选择合适的教学方法，探索提高学生英语句法能力的教学策略。

“新课标”在教学理念上有一些变化，其中强调英语与母语的对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变化。“新课标”在“语法知识内容要求”中提出“通过在语境中学习和运用语法知识，认识英语语法在哪些主要方面不同于汉语语法”和“认识英语语法的基本体系及其特征”，这是旧课程标准从未提及的内容，是修订后新增的内容。对英汉语语言的差异性和英语语法体系的认识，首先反映“新课标”在语言观、教学观与教育理念上发生了变化，这是依据语言学理论和研究的新发展所更新的教学要求。其次，这种对英汉语言本体差异的强调，呼应了首次在“新课标”中提出的“语言意识”这个概念，“新课标”在语言能力目标中提出“具有一定的语言意识和英语语感，在常见的具体语境中整合性地运用已有语言知识”，其中语言意识包括对具体语言的形式体系的认识，比如对英汉语的语言整体特征、语言信息结构特征、句法特征等方面差异的认识。这种目的语语言意识的形成和发展，势必同步唤醒或推动学习者对母语的观察与思考，促使他们感悟汉语和外语在语言形式体系及语言运用体系上存在的差异，并追溯其渊源。［9］（P51）最后，认识英汉语言的差异有助于英语学科核心素养中“思维品质”的培养。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指出语言是构成思想的器官，“每一种语言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世界观……每一种语言都包含着属于某个人类群体的概念和想象方式的完整体系”［10］（P70-71），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更强调了语言模式决定思维模式，不同的语言结构反应思维方式的不同。［11］（P14）所以对英汉语言差异的认识有助于学生建立正确的语言意识和跨文化意识，也有利于学生形成观察、比较、分析、判断、归纳、建构、辨识、评价的思维方式，同时培养思维的逻辑性和批判性，提高思维品质。

对英汉语语言差异的认识、对语言意识和思维品质的培养，都可以通过教师的引导，在学习运用中逐渐强化和提升。在教学端上，教师需要更新教学观念［12］，整合语言教学［13］，从最能体现语法差异的英汉语句法结构对比入手，在教学内容上补充“新课标”新作规定而教材上仍然缺失的英汉句法对比知识。考虑到师资水平的个体和地区差异，这个增补工作在“新课标”和“量表”都已推出的情况下也有相当的紧迫性。本文在综合前人研究的基础上［8］（P198）［14］（P200）［15］（P161-162）［16］（P5-7），总结了英汉句法结构上的四条最基本差异，供教学参考之用。

第一，英语句子通常必须包含一个主干，一般是SV搭配作为句子主干结构统领全句；SV之间必须保持“一致”，SV相对待和一致的原则是英语最基本的原则。汉语句子不一定有一个明确的主干，不一定有一个SV的句子基本构架。

第二，英语句子通常必须包含SV这个基本结构和主干，因此英语句子的组合比较程式化。英语句子内部，组合结构之间的关系通常可以通过明确的形式标记辨认，而且英语句子的语义结构与语法结构又具有极强的统一性、规范性，具体语义结构的边界与句子结构的层级往往可以通过形式标记加以识别，彼此印证。汉语句子组合的基本成分是句段，句段可以是词组，也可以是句子，句段前后相接形成“流水句”。这些句段间的关系常常是隐性的，往往缺乏明显的形态标记，各句段间的衔接主要靠语义结构的对接，依靠的是语序及总体意义，语序一般是按照时间、大小、因果等逻辑顺序前后相接。

第三，英语句子中扩展结构（包括修饰性的非谓语动词短语和介词短语）的连接，通常必须采取形合的方式，具有明确稳定的连接形式与形式标记。汉语句子的扩展连接，有时借助关联词等形合手段，采用无形式连接词的意合连接方式。

第四，英语句子的扩展呈“树式”的“多枝共干”结构，汉语句子的扩展呈“竹式”的“竹节”结构。英语句子的扩展采用的是层层套叠逐级嵌入的方法。英语句子只有一个通常由主谓构成的主干，扩展时在这个主干上嵌入各种修饰性成分，这些修饰性成分内部还可以嵌入次一级的从句主干及其附加成分，这样就形成了大树一样的层层套叠结构，被形象地概括为“多枝共干”结构，典型句式就是复合句。汉语句子的结构是开放的，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续接式地延展，一个句子一个意思，一个个句子次第展开，形成了独特的“竹节”结构。

我们通过例句来说明英汉组句特征上的这些差异。先来看英文的句子：

I want to thank everyone who took part in the campaign on my side of the argument,including all those who put aside party differences to speak in what they believe was the national interest.

（选自前英国首相卡梅伦在英国投票脱离欧盟时的演讲）

该句的核心主干部分为“I want to thank everyone”，everyone后接who引导的定语从句，介词including后还含有who引导的定语从句，定语从句中含不定式to speak结构以及what引导的宾语从句，这是层层套叠逐级嵌入的方法扩展语义。该句无论主句还是从句都包含SV基本结构，句子内的组合结构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明确的形式标记，诸如who、including、to speak、what等辨识。另外，所有主从句中的谓语动词与主语都遵循主谓一致原则。

再来看汉语的句子：

她提着包，护着我，挤上公交车，又走了好老远的路。下车在荒僻的路上又走了一小段路，只见路旁有旧木板做成的一个大牌子，牌子上是小篆体的三个字：“古驿道”。 （选自杨绛《我们仨》）

上述两个汉语句子并不遵循SV基本结构，句子中的各小句之间由逗号相接形成一个一个“流水句”，句段间没有明显的形态标记，甚至断开两个句子的句号，改为逗号也未尝不可，各句段间的衔接主要依赖语义。通过对比上面两个句子的组句特征，可以发现英语的句子主要是在一个主干上嵌入各种扩展附加成分，而汉语句子则主要是一个个相对短小的义团前后续接，线性地展开。

四、以长难句为抓手的英语句法结构教学策略

根据英汉语句法结构特点，本文提出抓住“长句和难句”这个句法能力衡量指标，在教学中通过讲授“结构拆分—分层理解”的句子理解策略和“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句子表达策略，从理解和表达两个方面提升高中生运用英语句法结构的能力。

（一）“结构拆分—分层理解”的句子理解策略

针对英语句子“多枝共干”的结构特征，把握英语的句子结构可以从句子的拓展处入手，句子拓展处包括：（1）并列句或从句的边界：套叠的各类小句；（2）长介词短语的边界：套叠的介词短语，功能与从句大体相当；（3）非谓语动词短语的边界：套叠的不定式短语、分词短语、动名词短语，功能与从句大体相当；（4）标点符号，如逗号、分号等表示句子停顿、断开的标点符号，可以作为前3种情况的标记。除了标点符号是副语言标记之外，其它3种通常在逻辑上、语义上大多都可以单独成句，不管它们的词汇形式是什么，上述4种都有明确的形态标记，中学生较容易识别判断。故此，我们提出采用“结构拆分—分层理解”的长难句理解策略，首先依据英语句子扩展的形态标记，如关联词、非谓语动词、介词等找到句子的扩展处，然后在这些地方切断拆分，将断开的部分单独作语义理解，最后按照各个部分之间逻辑关系、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或空间顺序将其组合起来，理解整句。

例如前文的英语句子按照句子的扩展方式，将该句中的主干、定语从句、宾语从句、介词以及不定式短语进行结构切分，分层理解如下（见表2）：

表2. “结构拆分—分层理解”策略示例

分层理解后，按照逻辑顺序将拆分的语义增补、衔接、整合理解：“我要感谢在这场公投里和我持相同立场的每一个人，其中包括所有摈弃政党偏见来表达他们对国家利益信念的人。”

（二）“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句子表达策略

中学生用英语表达时，通常做不到一次性产出较长的句式，所以可以采用“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英语长句表达策略。英语长句的表达相当于长句理解的逆转换，将“多枝共干”的英文长句理解为“竹节式”的汉语句子时，首先需要在英语句子的扩展之处将其断开，然后分层理解，最后再按照逻辑关系重新组合成“竹节式”顺序展开的句子（句段）。反过来讲，将头脑中构思的“竹节式”的汉语句子表达为英语长句时，需要将结构铺排开来的汉语句子按照“竹节”切割，将“竹节式”的汉语句子结构处理成英语的若干个结构：一个句子主干，从句，介词短语，非谓语动词短语，并合理地使用标点符号，然后视情况补足共用、缺失、省略的成分，形成完整符合规范的英语句子。本文提出“分解表达”的方式能够减缓学生产出英语句子时畏难焦虑的情绪，另外，在“合并重组”阶段，诸多的句式结构提供了多种合并重组的选择，各类句式结构之间的层次关系、逻辑关系会使句子信息传达有一定差异，这给学生提供了在语境中恰当理解和使用句式，以及思考判断的机会，学生的思辨能力能够得到有效锻炼。因此，学生依据构思要表达的语义情境，通过“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长句表达方式，能够达到“新课标”提出的在语篇中恰当理解和使用多种句式结构的要求。

例如，学生意图表达“她正在解数学题，没有注意老师拿着书悄悄走进教室”，按照“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句子表达策略，第一步，这个句子可以先“分解表达”为四个结构简单的句子：①她正在解数学题：She was solving mathematical problems；②没有注意：She didn’t notice…；③老师悄悄走进教室：Her teacher quietly entered the classroom；④老师拿着书：The teacher took a book.第二步进行“合并重组”，重组的方式是将这些短小的句子再按照英语句子的组句特点，选择其中的一个（或两个）句子作为主干，将其余的句子处理成这个主干上的附加扩展成分，换言之，也就是处理成从句、介词短语或非谓语动词短语。比如可以处理成：①She was solving mathematical problems and didn’t notice that her teacher，taking a book，quietly entered the classroom.② Solving mathematical problems，she didn’t notice her teacher quietly enter the classroom with a book in her hand.当然，该句的“合并重组”的方式不局限于上述两种示例，还有其它方式。不同方式的合并重组，形成的句子也会长短不一，传递的信息重心也各有不同。“合并重组”能培养学生根据具体情境选择句式，在语篇中运用多种句式的能力。

通过分析对比“新课标”和“量表”对英语句法结构教学的要求，我们认为在新课改背景下有必要在教学中增补英汉语句法对比的基本知识，以帮助中学生认识英汉语的差异性和认识英语语法的基本体系，提升语言意识和思维品质。在具体教学策略上，可以紧扣“长句和难句”这个句法能力发展指标，通过在教学中讲授“结构拆分—分层理解”的句子理解策略和“分解表达—合并重组”的句子表达策略，从理解和表达两个方面提升高中生运用英语句法结构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