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目管理遇上零工经济

尉艳娟

移动互联网时代，个体开始崛起，公司逐渐平台化，一种新的经济形态正在崛起，这就是“零工经济”。据《福布斯》报道，在美国，35%以上的劳动力是零工从业者。

那么，何为零工经济呢？

百度百科是这样解释的：零工经济是指由工作量不多的自由职业者构成的经济领域，利用互联网和移动技术快速匹配供需方，主要包括群体工作和经应用程序接洽的按需工作两种形式。零工经济是共享经济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是人力资源的一种新型分配形式。戴安娜·马尔卡希（Diane Mulcahy）在《零工经济》一书中指出，零工经济不是一个新概念，新鲜的是，零工经济已经扩展到中产阶层、白领的工作中，并逐渐融入高价值、高透明度的科技初创企业的商业模式里。

零工经济带来的是一种以人为本的组织模式和工作方式，雇佣模式从“企业—员工”转变为“平台—个人”。具体到项目管理领域，“零工”指的是许多短期任务外包给个人或者公司，而不是由组织内不同职能部门的内部员工来完成。迈克尔·西里（Michel Thiry）教授认为，由于项目成员总是在不同项目间流动，项目管理本身就是一种零工经济方式。

零工经济为项目管理带来了哪些机遇和挑战？

2018年《PMI职业脉搏调查》指出，68%的组织雇用外包或合同制项目经理，零工经济的兴起是最具变革力的全球经济趋势之一，这一趋势说明了项目日益增强的主导地位。

清华大学副教授杨述解释道，零工经济非常符合项目管理的理念，项目管理强调整合资源的思想，资源不为你所有，只为你所用。零工经济为项目整合资源提供了更多的选择，也有效提升了资源的效率。零工经济时代，资源将以项目为单元组织。企业需要重新审视资源组织形式，提高资源组织能力。以项目为单元，突破企业围墙的资源组织方式成为企业融入“零工经济”时代的关键。

零工经济正迅速成为企业开展项目工作的新常态。零工经济在短时期内得以如此快速的发展，根本原因是这一模式是双赢甚至是多赢的。项目越来越短平快，零工从业者越来越多，报酬越来越跟成果挂钩，对于企业、个人和社会来说，这种转变是多赢的。

必胜人力资源有限公司（Kelly Services）发布的《2017年零工经济下的人才管理研究》报告显示， 43%的雇用零工的组织表示至少会节约20%的人力成本；72%的组织表示使用零工从业者的技能为他们提供了竞争优势。

奥利弗·莱曼（Oliver F. Lehmann）教授表示，雇用零工能夠加快项目速度，降低项目成本，使组织更具适应性和敏捷性，能够更敏捷地应对变化的市场和法规要求。对于企业来说，雇用全职员工的成本最高，灵活性最低，一般来说，全职员工的雇用成本要比相应的兼职者高出30%～40%。因此，组织应将长期聘用制和零工聘用相结合，实现聘用方式多样化，这样不仅可以降低企业人力成本，还能够激发项目团队的创造力和活力。

对个人来说，零工经济预示着自由、独立、灵活。零工从业者将过一种类似于U盘的生活，哪里有项目就插在哪里，随插随取。个人不需要依附于某个企业，价值和创造力将得到极大的释放。

但零工经济的兴起也伴随着风险。前述《项目管理的未来》指出，零工经济下雇员的工作安全难以保障，员工忠诚度低，培训和职业成长环境缺失。

奥利弗·莱曼教授强调，零工经济将挑战传统的公司文化，产生商业利益冲突、商业文化不匹配、领导风格迥异等方面的风险。比如，有些短期用工形式是建立在信任而非书面合同基础之上的，有些从业者对项目和客户的忠诚度不高，他们并不把项目的成功视为个人的成功，在他们看来，只要把自己的工作部分做好了，项目失败与否跟他们并无关系，这种态度阻碍了他们与其他员工的紧密合作。另外，由于零工合同的短期、临时性特点，双方没有时间进行头脑风暴，理出组织之间、人与人之间的界面，远程虚拟的工作环境更增加了这一风险。对此，项目经理需要快速建立融洽关系，开发出一套零工者能够迅速理解并轻松应用的规则。

托马斯·华伦塔（Thomas Walenta）教授是一位30多年的零工从业者，谈到零工经济的潜在风险，他坦言，零工从业者在组织背景之外工作，他们的工作是基于任务的，并不是价值驱动的，而项目变得越来越以价值为导向、以背景为驱动，只有成为组织的一分子并了解大局，战略一致、收益融合，相关方管理才能最大限度地实施，因此，项目管理办公室（PMO）最好由内部员工领导，因为他们是组织文化的一部分，零工从业者只提供技能和经验。尽管零工经济成为新常态，但是企业需要有一个全职员工组成的核心团队，以保证核心业务的高质量和稳定性。对此，2018年《PMI职业脉搏调查》建议，每个组织必须在员工项目经理和合同制项目经理之间找到平衡，组织需要为零工从业者提供足够的培训。

对于零工经济下团队的稳定性，身为零工从业者的项目管理讲师高屹也表达了这样的担忧：由于大量的团队成员都是临时雇佣关系，除了雇佣协议中那些有限的职责、义务描述，彼此间缺乏更密切的联系和沟通，每个人的团队意识、合作意识往往比较淡漠。“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对于强调互相配合、互相支持的复杂项目活动而言，将是一个重大挑战。

零工经济模式的适用范围也有限。杨述认为，零工经济模式并不适用于所有的项目工作，比如需要长期积累、持续投入的研究性和创造性的工作岗位，对工作条件和硬件设施高度依赖的工作岗位，航空航天领域的核心技术岗位，保密要求高、对地域有限制的岗位等。

另外，零工经济也将带来法律方面的风险。布兰·赛莫里克（Brane Semolic）教授提醒道，零工经济注定会蓬勃发展，但这方面的制度和法律框架还有待完善、新的商业标准有待开发。高屹向记者表示，因为组织与所需资源之间缺乏长期的关联关系，因此在合作过程中，确实存在着很多因法律本身不健全而导致的风险高发区域，比如劳动保护、保险、信息安全、知识产权等。一旦出现纠纷，可能给组织带来严重的困扰和后果。

在零工经济时代，项目从业者如何保持竞争力？

在零工经济时代，雇用独立合同工来代替正式员工是一个重要的发展趋势。但是，未来零工从业者将面临激烈的竞争，来自高德纳咨询公司（Gartner， Inc.）的数据显示，由于人工智能将承担数据收集、跟踪、报告等传统项目经理的职责，到2030年，80%的项目管理工作将被淘汰。那么，零工从业者如何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呢？

作为零工经济下的合同工，我们出售的是高效、高质量推动某种成果的能力，而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待8个小时的意愿。因此，我们要注重自我能力和价值的提升。杨述这样总结道，在零工经济时代，资源以个体为单元、以项目为载体、以碎片化协作，这就要求每个人都具备与其他资源自组织的能力，项目商业论证和合同法务能力，充分理解项目全局计划的能力，超强的沟通和协作能力，这样才能顺利融入零工经济时代。

奥利弗·莱曼教授坚信，在零工经济时代，项目经理的影响力延伸至组织之外，他们需要有同理心、了解人性、敏捷应对人际问题，不仅要关注客户和承包商的合作，还要重视这两者之间的界面问题。项目经理要利用承包商的资产（包括设备、技能、自制等），并将它们变为项目资源。承包商和界面数量的增多要求项目经理具备及早识别并快速解决问题的能力。他建议，把合同双方变成项目伙伴，营造“任务成功第一”的跨组织文化，以此应对频繁的人员变动。

零工经济是一种技能经济，所以技能型劳动者会是大赢家。戴安娜·马尔卡希在《零工经济》一书中建议，项目从业者要学会识别并找到那些有利于增加機会、提高技能、拓宽圈子的零工，利用现有的技能、经验和兴趣，发展出一个多样化的“零工组合”。另外，在零工经济时代，项目经理需要转变心态，从员工心态转变为机会心态，问自己，“我能做什么？我能创造什么价值？” 拥有机会心态的人将自己视为职业轨迹的积极创造者、建设者和设计师。

在零工经济时代，思维需要不断更新迭代，学习力至关重要，正如杨述所说：“脱离了传统企业对人才有计划的培养环境，个体要想融入零工经济时代，必须具备优秀的自主学习的能力和持续学习的习惯。知识更新速度越来越快，从业者必须充分利用各种学习资源，保持连续学习状态，才能跟上时代的脚步，满足项目的需求。要有意识主动补充自己的社交机会，向项目团队中其他专业人才学习，向社交圈子里的同行学习。零工经济时代，淘汰你的不是雇主，不是同行，而是学习力！”

零工经济下，项目相关方增多，界面增多，相关风险随之增加，因此，斯特西·高夫教授提出，项目经理必须具备超强的风险管理能力。他还表示，领导力、人际交往能力、战略思维和商业头脑不是特别强的从业者，在零工经济中将惨遭淘汰。

2019年《PMI职业脉搏调查》显示，85%的受访CEO认为，人工智能将极大改变业务开展方式，因此，项目管理技商（PMTQ）是未来项目领导者的必备技能。由此可见，未来项目从业者不仅要懂项目管理，还要懂技术，只有这样才能在科技驱动的未来找到更多的“零工”机会。

结语

丹尼尔·平克（Daniel Pink）在《自由工作者的国度》一书中如此写道：“为自己工作的时代已经到来！互联网时代发生的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人的寿命越来越长，而同时，组织的寿命却越来越短。我们大部分人都会比我们工作的组织存活的时间长。以前那种一辈子一份工作的情况越来越罕见了。现在的趋势是，组织更加需要有才华的人，有才华的人没那么需要组织了。” 为此，《个体崛起》一书的作者陈立飞建议，在个体崛起的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需要做自品牌。

零工经济时代，变的是雇佣方式，不变的是价值创造；短暂的是项目任务，持久的是个人品牌。让我们与时代共振，通过一个又一个项目找出让自己价值最大化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