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需要自组织而不要乌合之众

自组织不是一个新鲜事物，很久之前在军事作战过程中就存在自组织形态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能而君不御者胜”都表明需要因势、因地、因时和因人等临机、自主决定采取不同的作战方式才能增加获胜的可能性。由易变性（Volatility）、不确定性（Uncertainty）、复杂性（Complexity）和模糊性（Ambiguity）这四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组成的VUCA同样来自军方词汇。在VUCA环境下，自组织的制度优越性是传统的层级组织无法比拟的。在美军与基地组织斗争初期，装备精良和训练有素的美军在充满自组织特性的基地组织面前连连失利，直到美军意识到传统的层级组织与自组织之间存在的根本性劣势并采取了相应的自组织机制，斗争的局势才发生了转变。

项目可以看成或大或小的特种作战任务，项目的组织原理与特种作战部队有相通之处。由于项目中存在的大量无法预设的不确定性情境和对多知识领域能力的依赖性、相关方之间角色边界模糊等情况，项目相关方的自组织形态能够为完成这种任务提供有效的生产关系。成果导向的特殊任务、多种专业特长和诉求的人员、难以预料的外部环境或对手策略都要求项目的相关方临机自主决定各自的角色安排和协同机制。

项目采取自组织方式的优点是明显的：能够充分反映参与者的诉求，能够发挥各自的专业特长，能够根据项目及其相关方的特征使组织机制具有足够的柔性和容错、纠错性等。然而，一阴一阳之谓道，项目自组织中隐含的风险也不容忽视，特别是对于大型的、涉及众多不同种类相关方的项目而言，古斯塔夫·勒庞在其《乌合之众》一书中提出的“群体无理性行为”也很容易出现。

自组织也是组织，很多人对于其中的“自”给予了过多丰满的幻想，但忽视了很骨感的“组织”二字。在传统组织中，权力及行使权力的人是根据预设的情境而设置的。自组织则不然，它需要建立一种机制来根据情境的变化而相应地定义权力并将其赋予不同的角色。自组织既然能够便利地反映每个角色的诉求、赋予每个角色的自主权，自然也要求每个角色能夠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以获得其他相关方的信任。换句话说，尊重自我但不养闲人恰恰是自组织的重要特征。

权力的本质在于具备能够让别人听从的能力，别人听你的你就有权力，反之，即便是有职位和头衔也没有权力。从这个角度看，权力往往来自人们对彼此价值和角色胜任力的信任，信任是自组织形态得以存在的基础。特种部队需要建立起能将后背交给战友的信任机制，这种信任建立的时效性很强，团队成员需要迅速拿出明确的证据来证明胜任自身的角色并能够对角色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只会畅谈自我权益但不能快速拿出对项目有贡献成果的评论家和旁观者将对自组织机制产生重大危害。

充分尊重项目相关方各自的诉求，鼓励不同想法的友好竞争和协作，建立能够按照不同情境而灵活设定、能够快速验证其角色价值并据此予以激励的决策机制，是项目自组织的三项基本原则，其中，最后一项尤为关键，它是将自组织区别于单纯的、乌合之众式群体的根本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