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的协同发展分析：以广西为例

张武林 王平 魏向杰 朱帮助

摘要：探索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的路径是当前中国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基于协同理论。构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协同度模型，采用2005-2017年广西经济增长与碳排放的相关数据，测算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的协同度，并运用LMDI分解法将广西碳排放分解为经济规模、产业结构、能源效率和能源消费结构四大驱动因素，分析了广西碳减排的现实路径。2005-2017年，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之间处于欠协同发展状态，经济规模扩张和产业结构变迁是导致广西碳排放增长的主要因素，能源效率提升可以有效抑制碳排放增长，能源消费结构对碳排放变化影响较小。广西应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大力发展绿色经济，优化产业结构，推动高水平开放，促进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

关键词：高质量增长;碳减排;协同发展;广西;LMDI;协同理论

中图分类号：F42;X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9）06-0055-10

作者简介：张武林，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商学院讲师、江北新区发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王平，硕士，暨南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魏向杰，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商学院副教授;朱帮助，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桂林电子科技大学特聘教授。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中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也带来了资源耗竭、温室气体排放激增、空气质量恶化等危及生存环境的问题。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是中国解决新时期社会与经济发展过程中主要矛盾的必然要求。在气候环境日益恶化的情况下，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不仅是跨越“中等收人陷阱”的必由路径，也是发展绿色经济，建设美丽中国的题中之义。

中国政府已提出在2030年左右达到碳排放峰值的低碳发展目标。以高质量发展为契机，创新发展理念和路径，优化经济效益和经济结构，控制环境污染，实现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是政府和学界共同关心的重大课题。较之于沿海发达地区，中国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经济增长方式仍存在要素生产效率低、资源消耗大、经济效率不高等问题。提升欠发达地区经济增长质量对于促进区域平衡发展，实现碳减排目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基于此，本文以广西为研究对象，测度了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之间的协同发展程度，并对二者的协同发展路径进行了探索。

二、文献综述

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是丰富且动态的。在各地政府对于高质量发展尚无统一评价标准的背景下，学界就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展开了广泛研究。任保平和李禹墨认为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包括经济发展高质量、改革开放高质量、城乡建设高质量、生态环境高质量和人民生活高质量五个层面。金碚认为，应当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为指导，构建包含效率、质量、结构、安全、可持续等因素的科学量化指标体系来测度高质量发展的状况和成就。刘志彪认为，高质量发展就是能够很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是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发展。刘丽波等认为，高质量发展评价应体现增长动能高级化、产业结构优化、需求结构升级、效率效益提升和发展环境优化五个层面的内容。李金昌等基于当前中国社会主要矛盾，构建了涵盖经济活力、创新效率、绿色发展、人民生活、社会和谐五大发展目标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孟祥兰等基于经济发展高质量、创新发展高质量、绿色发展高质量、协调发展高质量和民生发展高质量五个维度构建了湖北省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并据此对湖北16个地市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了综合评价。周吉等从经济发展、结构协调、创新驱动、开放升级、生态文明、成果共享六个维度构建了江西省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评价指标体系，并对2010-2016年江西省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了测评。李子联等以“五大发展理念”为指导构建了江苏省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并对江苏省高质量发展进行了测评。施洁在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行理论阐释和内容解析的基础上，构建了包括经济发展质量的有效性、协调性、创新性、共享性和可持续性五个二级指标的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并对深圳及相关城市近10年来经济高质量发展总指数和分项指数进行了测算。师博等对全国地级以上城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了测度。

经济规模扩张是导致碳排放增长的主要因素.尤其在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地区，在技术落后的情况下，往往只能依靠要素的粗放投人来谋求经济增长，由此加剧了能源消耗和环境恶化。根据环境经济学家Grossman和Kruger提出的环境库茨涅茨曲线（EKC），污染物排放与人均GDP之间存在倒u型曲线关系.当人均GDP達到一定水平时，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消费者偏好的转变为环境保护提供了物质和技术支持，环境质量会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逐渐改善。虽然部分学者对EKC提出质疑，但EKC为探索经济增长与碳减排的协同发展关系提供了理论支撑。梳理国内外学者关于碳排放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相关研究可以发现，经济增长会导致碳排放增长，但碳减排工作的推进也会影响经济发展。在低碳经济时代，碳排放目标的提出、资源要素价格上升、严格的环境规制等因素会逐渐淘汰高能耗高污染企业，凸显技术先进、环境友好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最终倒逼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增长。庄贵阳等剖析了经济新常态背景下高质量建设低碳城市的实践路径.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研究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突破口。

综上所述，相关学者已对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展开了许多有益探索，但关于欠发达地区经济高质量增长的研究较少，尚缺乏从协同视角来研究高质量发展与碳减排之间关系的文献。有鉴于此，本文以广西为例，对欠发达地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问题展开研究。具体地，引入协同理论，构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协同度模型，测算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之间的协同度，并采用LMDI分解法对广西碳排放进行分解研究，探索促进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的可行路径。

三、模型、指标与数据

（一）协同度模型

根据协同理论.系统整体是由大量子系统以复杂的方式相互作用构成的.通过子系统之间的协同作用，可以使系统整体形成各子系统所没有的属性和功能。系统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关键是各子系统之间的协同作用，这种协同作用决定了系统演化发展的特征及规律。本文拟构建经济增长质量和碳减排两个子系统的协同度模型来研究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之间的协同关系。一个完整的系统协同度模型由子系统有序度模型和复合系统协同度模型共同组成。

1.子系统有序度模型具有正向功效系数的序参量的取值会提高碳减排子系统的有序度。序参量C的正向功效系数的计算公式为：

（二）LMDI分解模型

根据Kaya等式，碳排放量的驱动因素可以分解为能源碳排放强度、能源强度、人均GDP和人口规模的乘积，在此基础上，部分学者将碳排放的驱动因素分解为人口、人均GDP、产业结构、能源强度、能源消费结构和能源碳排放系数等因素。从研究方法看，指标分解分析法在复杂指标的分解研究中应用最为广泛，主要包括拉氏指数分解法、简单平均分解法和自适应权重分解法三种，其中，简单平均法因操作方便、可行性强而得到广泛应用。Ang在对几种分解方法进行比较之后，提出了对数平均权重分解法（简称LMDI），该方法的优点在于可以不产生余值且允许数据中包含零值，已成为碳排放影响因素分解研究的主流方法之一。此处借鉴郭朝先的方法，对工业部门的碳排放分解如下：

（三）指标选取

1.经济高质量发展子系统

钞小静等认为经济增长质量的内涵包括经济增长结构、经济增长稳定性、经济增长福利变化与成果分配、资源利用与生态环境代价四个维度。借鉴现有关于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的相关文献，并结合国家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这里将从经济增长速度、经济增长结构、经济增长创新、经济增长共享协调四个维度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度量。具体地，采用GDP增长速度代表经济增长速度指标，采用产业失衡度、产业高端化、第三产业贡献量度量经济增长结构指标，采用综合要素生产效率度量经济增长创新指标，采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失业率、人均可支配收人与人均GDP的比值来度量经济增长共享协调指标。

2.碳减排指标子系统

中国政府已提出中国将于2030年左右达到碳排放峰值，单位国内生产总值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0%-65%，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20%左右，森林蓄积量比2005年增加45亿立方米左右等一系列低碳发展目标。《广西“十三五”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工作实施方案》也依据上述国家整体发展规划目标提出了相应的碳减排目标。因此，依据相关规划目标选取碳强度、能源消费结构、森林覆盖率、碳排放增长速度四个指标来度量碳减排子系统的有序度。

（四）数据来源及处理

从2005-2017年的《中国能源统计年鉴》和《广西统计年鉴》选取广西国民经济和能源消费方面的相关数据。在经济高质量发展子系统中，利用劳动生产率的泰尔指数计算产业失衡度.产业高端化水平采用高新技术产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比重来度量.要素生产效率综合采用劳动、土地和资本三大要素的加权平均效率进行度量。在碳减排子系统中，利用煤炭消费比重度量能源消费结构，采用2006年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发布的《IPCC国家温室气体清单指南》推荐的方法计算碳排放量。

三、结果与分析

（一）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的协同度分析

表1给出了2005-2017年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的协同度。可以发现，2006-2017年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的协同度最大值为0.158，最小值为-0.170，并且在接受考察的12个年份中有8个年份对应的协同度分值为负，因此，总体来讲，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之间没有实现协同发展。但是，在2015、2016、2017三年，复合系统的协同度分值由负转正，协同度有发生趋势性转变的迹象，协同发展趋势向好。

再来看两个子系统的情况。碳减排子系统的有序度和协同度均有明显增长，前者由2005年的0.090波浪式增长到2017年的0.955，后者由2006年的0.059波浪式增长到2017年的0.864。经济高质量增长子系统的有序度和协同度也呈现出增长趋势，但是增长缓慢且波动幅度较大。有序度由2005年的0.438增长到2017年的0.672，但是中间多个年份的有序度分值出现了上升与下降交替的现象。协同度也存在与有序度类似的变化特征，同时，还在某些年份出现了协同度分值正负交替的现象。

经济高质量增长子系統的有序度和协同度增长缓慢是导致复合系统协同度较低的主要原因之一，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蕴含着较高的碳减排潜力，借力经济高质量发展促进碳减排目标的实现具有现实可行性。

（二）广西碳排放LMDI分解结果分析

表2给出了2005-2017年广西碳排放驱动因素的分解结果。可以看到，在2005-2010年、2005-2015年、2005-2017年三个累积时间段中，广西碳排放分别增长9640.5万吨、14056.0万吨、16253.1万吨;经济规模扩张导致碳排放依次增长14873.2万吨、26639.3万吨、30481.6万吨，分别可以解释154.28%、189.52%、187.54%的相应总碳排放增长;产业结构变迁导致碳排放依次增长2483.2万吨、3688.4万吨、4029.7万吨，分别能够解释25.76%、26.24%、24.79%的相应总碳排放增长;能源强度变动导致碳排放依次减少7883.2万吨、16335.1万吨、18238.6万吨，分别解释了-81.77%、-116.21%、-112.22%的相应总碳排放增长;能源消费结构变动导致碳排放依次增长167.3万吨、63.4万吨、-19.5万吨，分别解释了1.73%、0.45%、-0.12%的相应总碳排放增长。

综上所述，经济规模扩张是导致广西碳排放增长的最主要因素，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次之，而能源强度下降则是广西碳排放减少的主要原因，能源消费结构对碳排放变化的影响贡献较小。也就是说，技术进步带来的能源效率提升（能源强度下降）对广西碳排放下降的贡献最大，而经济总量扩张和经济结构变迁则刺激了碳排放增长。该结论与协同度模型的测算结果一致。因此，经济增长质量不高、经济结构变遷不利于广西碳减排目标的实现。

四、结论与启示

在中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国家和政府高度重视经济与社会协同发展的背景下，探索欠发达地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的协同发展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通过构建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复合系统的协同度模型.测评了2005-2017年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排放的协同度，并利用LMDI分解法研究了广西碳排放的四个主要驱动因素。结果表明，2005-2017年，广西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处于欠协同发展状态，经济规模扩张和产业结构变迁是导致广西碳排放增长的主要因素.能源效率提升有效抑制了碳排放增长，能源消费结构对碳排放变化的影响贡献较小。

结合上述研究结果，建议广西从以下几个方面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与碳减排协同发展：

第一，坚持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提高经济增长质量。新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亟需实现从传统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技术进步是现代经济增长的重要源泉，其关键在于自主创新。自主创新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能源效率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都需要依赖技术自主创新。因此，坚持依靠创新驱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以创新驱动推进产业结构升级要求在产业转移的过程中突破传统生产要素对产业结构的束缚与锁定效应，引导传统优势产业成功转型，促进新兴产业和优势产业持续健康发展。

第二，树立低碳发展理念，打造绿色产业结构体系。现代经济增长不仅是一个总量增长过程，也是一个结构成长过程。实现经济高质量增长必须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要注重结合具有强约束的环境规制政策、完善的市场竞争机制、绿色发展的长远战略规划，以绿色产业集聚推动产业绿色转型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广西地处珠三角地区的后院，在承接发达地区产业转移方面具备一定优势，应该统筹节能、减排、降碳、能源消费总量控制等因素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构建绿色产业结构体系。

第三，发展海洋特色经济，推动高水平开放。广西作为“一带一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出海口，是我国与东南亚国家开展贸易往来的重要通道，未来应深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之中。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既是经济增长方式和路径的转变，更是一个体制改革和机制转换的过程。广西应该更加注重制度创新，不断优化营商环境，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和主导性作用，积极嵌人全球价值链，创新对外贸易合作模式，努力提升区域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以高水平开放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

（责任编辑：来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