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核心价值观的世界共享性初探

【内容摘要】本文用问卷调查法研究了中国核心价值观在世界的共享性。问卷调研结果显示，中国受访者与海外9国（美国、德国、俄罗斯、印度、日本、沙特、印尼、韩国、越南）受访者对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仁、恕、孝、礼、义、和而不同、天人合一、共同富裕、和谐世界、以民为本、集体主义）的赞同率分别为92.7%和75.5%;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赞同率分别为94.2%和78.6%;对中国梦核心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分别为93.8%和74.8%。简言之，这些价值观在中国和海外9国民众间具有广泛的不同程度的共享性。文章列举了中国核心价值观在海外各国共享性的特点，探讨了这种世界共享性的原因，分析了赞同中国核心价值观与赞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因果关系。

【关键词】中华文化;中国核心价值观;问卷调查;共享价值观

价值观是文化的一个要素，拥有共享性价值观是进行顺畅国际文化交流的关键之一。为便于论述，本文先界定三个关键概念。

共享价值观。其含义为：“在当今两种文化或两国民众中都接受或追求的价值观，是使大家在精神上都得到满足的原则和信念。”共享价值观有两类：一类是甲乙两种文化中都有的，称为“共有的”价值观，例如“诚信”;另一类为甲乙某一方“独创的”价值观，而被另一方接受。①例如，西方原创的“民主”、中国原创的“恕”。在跨文化交流中，交流双方存在着两类价值观：共享价值观和不共享价值观（见图1）。

进行中外跨文化交流，在涉及价值观问题时，用中国当前的主流价值观去对比分析，更符合中国跨文化传播国情，不仅在理论上会有所建树，强化本土化建设，同时在实践层面有利于中外各民族文化交流互鉴，也有利于中华文化走出去和走进去。

价值观赞同率。在两国跨文化交流中，甲国民众广泛崇尚的某一本土价值观在乙国民众中获得的赞同比例称为价值观赞同率。

价值观共享性。甲国某一价值观在乙国民众中的赞同率大于50%时，称为该价值观具有共享性。本文作者曾把价值观的共享性划分为三个层级：高度共享层级即该价值观赞同率大于等于75%、较高共享层级即该价值观赞同率大于65%小于75%、基本共享层级即该价值观赞同率大于50%小于65%。①

中国价值观在当今世界是否具有共享性，是中外民众之间能否建立良好关系的民意基础。各国民众对中华核心价值观的看法如何？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看法如何？对中国梦的核心理念看法如何？这些中国核心价值观是否具有世界共享性？

本文利用两项大型问卷调查中的10国相关数据，就上述问题，报告调查的主要发现和相关思考。这两项调查中，一项是北京大学“增强中国对外传播文化软实力深度研究”课题组经由北京益派市场咨询有限公司和通过国际性在线调研公司Lightspeed，于2016年12月至2017年3月采用“在线可访问样本库”调查方法，用“中华文化印象调查问卷”在中国、美国、德国、俄罗斯、印度、日本和沙特7国进行的大样本概率抽样问卷调查。另一项是课题组在承担的文化部的课题研究中，经由北京益派市场咨询有限公司通过美国国际抽样调查公司（Survey Sampling International）于2013年12月用“中华文化印象调查问卷”，在韩国、越南、印尼3国进行的大样本概率抽样问卷调查。②

一、中华核心价值观在各国的共享性

（一）了解态度的方法

各国民众对价值观的态度是通过问卷获得的，10国问卷中作者遴选的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①相同，询问受访者“您是否赞同下列价值观”，在列出的11项价值观后，请受访者在“非常不赞同0—1—2—3—4—5—6—7—8—9—10非常赞同”中单选一个数字，表示自己的态度（0是一个极端，代表非常不赞同，10是另一个极端，代表非常赞同，5为中立）。11项价值观内容如下：（1）仁：人与人之间相互友爱、同情、互助。（2）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3）孝：尊敬和善待父母，奉养老人。（4）礼：尊重他人、有礼貌，遵守社会生活中的风俗和社会仪式。（5）义：公正、合乎公益。（6）和而不同：尊重彼此的差异，和睦相处。（7）天人合一：尊崇自然，人与自然和谐。（8）共同富裕：消除经济上两极分化，走向共同富裕。（9）和谐世界：国与国之间和平共处、彼此尊重、共同发展。（10）以民为本：尊重人民、依靠人民、为了人民。（11）集体主义：在集体和个人关系中，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在兼顾二者的同时，个人应服从集体。

（二）共享性分析

本研究用赞同率（受访者中选择6至10的比例之和，下同）来判断中华核心价值观在受访者心目中的共享性，中国与海外9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对比见表1。

1.中华核心价值观在中国的本土性

1235名中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均超过87%，赞同率最高的天人合一（95.0%）与最低的集体主义（87.3%）相差为7.7%。11项赞同率平均数为92.7%，显示这些价值观具有中国本土性，因为它们得到了中国90%左右民众的认可。

2.中华核心价值观在海外各国的共享性

中国与海外各国在11项价值观的共享性上有很大的差别。

（1）中国与印尼。印尼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与中国受访者的基本持平。其中有6项（仁、恕、孝、礼、和而不同、天人合一）中国的赞同率略微高于印尼，有5项（义、共同富裕、和谐世界、以民为本、集体主义）印尼的赞同率略微高于中国。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上，中国（92.7%）只比印尼（92.4%）高0.3%。显而易见，11项价值观在印尼都属于高度共享層级。

（2）中国与越南。越南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均比中国受访者的略低。赞同率最高的为孝（88.6%），比最低的恕（79.6%）只高9.0%，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5.5%）比中国（92.7%）低7.2%。11项价值观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

（3）中国与俄罗斯。俄罗斯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一些。赞同率最高的为天人合一（88.5%），比最低的集体主义（59.1%）高出29.4%， 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2.3%）比中国低10.4%。11项价值观中，除了集体主义为基本共享层级之外，其余10项均为高度共享层级。

（4）中国与印度。印度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赞同率最高的义（84.3%）比最低的集体主义（76.0%）只高8.3%，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78.7%）比中国低14.0%。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均大于75%，都为高度共享层级，但接近高度共享层级的底线。

（5）中国与沙特。沙特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赞同率最高的义（85.9%）比最低的集体主义（70.1%）高15.8%，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77.6%）比中国低15.1%。天人合一（73.6%）和集体主义两项的赞同率大于65%小于75%，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其余9项的赞同率均大于75%，为高度共享层级，但其中多数价值观的赞同率接近高度共享层级的底线。

（6）中国与德国。德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赞同率最高的孝（82.7%）比最低的集体主义（53.1%）高29.6%，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76.0%）比中国低16.7%。集体主义的赞同率大于50%小于65%，为基本共享层级，且接近底线;共同富裕（66.9%）和以民为本（71.2%）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其余8项的赞同率均大于75%，为高度共享层级。

（7）中国与美国。美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义（79.6%）比最低的集体主义（59.3%）高20.3%，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68.9%）比中国低23.8%。集体主义、共同富裕（60.3%）、以民为本（62.8%）等3项的赞同率大于50%小于65%，为基本共享层级;义的赞同率大于75%，为高度共享层级。其余7项的赞同率大于65%小于75%，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大部分中华核心价值观属于较高共享层级是其特点。

（8）中国与韩国。韩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礼（75.4%）比最低的集体主义（44.9%）高30.5%，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64.5%）比中国低28.2%。天人合一（41.7%）和集体主义的赞同率低于50%，属于不共享价值观;礼赞同率大于75%，压着底线，为高度共享层级;其余8项的赞同率大于65%小于75%，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天人合一和集体主义为不共享价值观是其特点。

（9）中国与日本。日本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赞同率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义（62.7%）比最低的集体主义（40.8%）高21.9%， 11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53.2%）比中国低39.5%。集体主义、共同富裕（47.7%）和以民为本（48.7%）属于不共享价值观;其余8项的赞同率大于50%小于65%，属于基本共享层级，除了义的赞同率高于60%外，各项的赞同率都靠近基本共享层级的底线。日本对中华核心价值观的超低赞同率是其特点。

3.中华核心价值观在海外9国的共享性排序

11项价值观赞同率平均数从大到小的国家依次为印尼（92.4%）、越南（85.5%）、俄罗斯（82.3%）、印度（78.7%）、沙特（77.6%）、德国（76.0%）、美国（68.9%）、韩国（64.5%）、日本（53.2%）。印尼、越南、俄羅斯、印度、沙特和德国的赞同率大于75%，属于高度共享层级;美国的赞同率大于65%小于75%，属于较高共享层级;韩国和日本的赞同率大于50%小于65%，属于基本共享层级。

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是印尼的赞同率（92.4%）和中国的（92.7%）相差无几;二是中国的近邻韩国和日本（被有的学者称为儒家文化圈的国家）的赞同率排在倒数第二和第一，特别是日本的赞同率（53.2%）是海外9国中唯一没有超过60.0%的国家。

4.中华核心价值观在世界的共享性

海外9国对11项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显示：各项的赞同率均超过60%，赞同率从高到低为：义（80.9%）、礼（78.5%）、和谐世界（77.9%）、孝（77.9%）、和而不同（77.4%）、仁（76.8%）、恕（75.5%）、以民为本（75.0%）、天人合一（74.8%）、共同富裕（71.4%）、集体主义（63.8%）。义、礼、和谐世界、孝、和而不同、仁、恕、以民为本这8项属于高度共享层级;天人合一和共同富裕属于较高共享层级;集体主义属于基本共享层级。赞同率最高的义比最低的集体主义高17.1%。11项赞同率的平均数为75.5%。根据高度共享层级即该价值观赞同率≥75%的标准，总体上，海外9国民众高度共享中华核心价值观。

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各国的共享性

（一）了解态度的方法

10国问卷中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完全相同，询问受访者“您是否认为在国家、社会和公民三个层面上应当倡导以下价值观”，在列出12项价值观后，请受访者在“非常不赞同0—1—2—3—4—5—6—7—8—9—10非常赞同”单选一个数字，表示自己的态度。12项价值观内容如下：在国家层面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在社会层面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在公民层面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与中华核心价值观调查有所不同的是：对12项价值观均没有简短的界定，只是列举了12个名词。

（二）共享性分析

中国与海外9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对比见上页表2。

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中国的本土性

1235名中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各项的赞同率均超过92%，赞同率最高的诚信（95.9%）与最低的爱国（92.5%）相差为3.4%。12项赞同率平均数为94.2%。数据显示这些价值观具有中国本土性，因为它们得到了中国92%以上民众的赞同。

2.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海外各国的共享性

中国与海外各国在12项价值观的共享性上有很大的差别。

（1）中国与印尼。印尼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与中国受访者的基本持平。其中有3项（富强、和谐、爱国）印尼的赞同率略微高于中国，其余9项中国的赞同率略微高于印尼。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上，中国（94.2%）只比印尼（92.7%）高1.5%。显而易见，12项价值观在印尼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

（2）中国与越南。越南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略低。赞同率最高的爱国（89.4%）比最低的法治（85.2%）只高4.2%，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7.7%）比中国（94.2%）低6.5%。12项价值观在越南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

（3）中国与俄罗斯。俄罗斯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有的还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诚信（94.8%），比最低的富强（38.5%）高出56.3%， 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4.2%）比中国低10.0%。富强为不共享价值观，民主（69.6%）为较高共享层级，其余10项均为高度共享层级。富强的赞同率为什么这么低？值得思考。

（4）中国与印度。印度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赞同率最高的友善（91.5%）比最低的富强（85.3%）只高6.2%，12項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8.5%）比中国低5.7%。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均大于85%，都为高度共享层级。

（5）中国与沙特。沙特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赞同率最高的公正（89.3%）比最低的民主（71.6%）高17.7%，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82.8%）比中国低11.4%。民主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其余11项都为高度共享层级，自由（75.5%）接近高度共享层级的底线。

（6）中国与德国。德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公正（77.4%）比最低的敬业（42.8%）高34.6%，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64.5%）比中国低29.7%。富强（44.7%）、爱国（47.1%）和敬业为不共享价值观;公正为高度共享层级，其余8项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其中民主（65.3%）和文明（66.9%）接近底线。

（7）中国与美国。美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自由（84.8%）和公正（84.8%）比最低的爱国（73.2%）高11.6%，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79.7%）比中国低14.5%。爱国和富强（74.1%）为较高共享层级，其余10项都为高度共享层级。大部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美国属于较高共享层级是其特点。

（8）中国与韩国。韩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公正（80.0%）比最低的富强（62.5%）高17.5%，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72.2%）比中国低22.0%。富强为基本共享层级;民主（73.4%）、文明（65.7%）、和谐（73.5%）、爱国（65.6%）、敬业（65.6%）和友善（71.8%）等6项为较高共享层级，其中文明、爱国和敬业的赞成率仅高于较高共享层级底线不足1%;自由（78.6%）、平等（78.6%）、公正、法治（75.5%）、诚信（76.0%）等5项为高度共享层级。尽管12项价值观在韩国的赞同率偏低，但都为共享价值观。

（9）中国与日本。日本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太多。赞同率最高的公正（68.6%）比最低的富强（33.4%）高35.2%，12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55.0%）比中国低39.2%。富强、和谐（42.4%）、爱国（47.2%）和敬业（47.2%）等4项属于不共享价值观;民主（55.0%）、文明（52.2%）、平等（64.4%）、法治（61.0%）、诚信（62.9%）、友善（59.8%）等6项属于基本共享层级;只有自由（66.3%）和公正为较高共享层级。日本对12项价值观超低赞同率是其特点。民主、文明、法治、自由等都是来自西方文明的价值观，主张“脱亚入欧”的日本民众为什么对这些价值观的赞同率如此之低，值得探讨。

3.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海外9国的共享性排序

12项价值观赞同率平均数从大到小的国家依次为印尼（92.7%）、印度（88.5%）、越南（87.7%）、俄罗斯（84.2%）、沙特（82.8%）、美国（79.7%）、韩国（72.2%）、德国（64.5%）、日本（55.0%）。印尼、印度、越南、俄罗斯、沙特和美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韩国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德国和日本属于基本共享层级。

值得注意的有两点：其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美国高度共享;其二，同属于西方国家的德国和日本的赞同率，尽管属于基本共享层级，但分别在9个国家中排在倒数第二和第一。

4.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世界的共享性

海外9国对12项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显示：各项赞同率均超过66%，赞同率从高到低为：公正（85.3%）、诚信（83.2%）、友善（82.6%）、法治（81.3%）、平等（80.9%）、自由（80.8%）、文明（78.3%）、和谐（78.3%）、敬业（76.2%）、民主（74.9%）、爱国（74.9%）、富强（66.5%）。前9项属于高度共享层级;后3项属于较高共享层级。赞同率最高的公正比最低的富强高18.8%。12项赞同率的平均数为78.6%，为高度共享层级。总体上，海外9国民众高度共享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三、中国梦核心理念在各国的共享性

（一）了解态度的方法

中国梦的核心理念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可以通过调查受访者是否赞同中国梦核心理念验证其共享性。10国问卷用同样的问题询问受访者“您是否认为在国家和公民层面上应当倡导以下价值观”，列出在国家层面的为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在公民层面的为人民幸福，同样请受访者在“非常不赞同0—1—2—3—4—5—6—7—8—9—10非常赞同”单选一个数字，表示自己的态度。

（二）共享性分析

中国与海外9国受访者对中国梦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对比见表3。

1.中国梦核心理念在中国的本土性

中国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均大于等于93%，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94.8%）比最低的国家富强（93.0%）高1.8%。3项赞同率平均数为93.8%，显示了这些价值理念具有中国本土性，因为它们得到了中国93%以上民众的赞同。

2.中国梦核心理念在海外各国的共享性

中国与海外9国在3项价值理念的共享性上有较大差别。

（1）中国与印尼。印尼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与中国的一致。其中富强（93.2%）印尼的略微高于中国（93.0%），民族振兴两国一样（93.5%），人民幸福中国的赞同率（94.8%）略微高于印尼（94.5%）。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上，中国（93.8%）只比印尼（93.7%）高0.1%。显而易见，3项价值理念在印尼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

（2）中国与越南。越南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比中国的略低。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90.8%）比最低的民族振兴（83.9%）高6.9%，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86.9%）比中国低6.9%。3项价值理念都属于高度共享层级。

（3）中国与俄罗斯。俄罗斯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比中国的低。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87.9%）比最低的国家富强（38.5%）高出49.4%，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66.3%）比中国低27.5%。国家富强为不共享层级，民族振兴（72.6%）为较高共享层级，人民幸福为高度共享层级。

（4）中国与印度。印度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尽管都比中国的低，但基本都在84%以上。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92.0%）比最低的民族振兴（84.9%）只高7.1%， 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87.4%）比中国低6.4%。3项价值理念均为高度共享层级。

（5）中国与沙特。沙特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比中国的低。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87.4%）比最低的国家富强（80.6%）高6.8%，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84.2%）比中国低9.6%。3项价值理念都为高度共享层级。

（6）中国与德国。德国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远比中国的低。贊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71.8%）比最低的国家富强（44.7%）高27.1%，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60.1%）比中国低33.7%。国家富强为不共享价值理念，民族振兴（63.9%）和人民幸福为较高共享层级。

（7）中国与美国。美国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比中国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83.5%）比最低的民族振兴（70.2%）高13.3%，3项价值理念赞同率平均数（75.9%）比中国低17.9%。国家富强和民族振兴为较高共享层级，人民幸福为高度共享层级。

（8）中国与韩国。韩国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比中国受访者的低很多。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79.9%）比最低的国家富强（62.5%）高17.4%，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70.3%）比中国低23.5%。国家富强为基本共享层级，民族振兴（68.6%）为较高共享层级，人民幸福为高度共享层级。尽管3项价值理念在韩国的赞同率偏低，但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共享性。

（9）中国与日本。日本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都比中国的低太多。赞同率最高的人民幸福（66.0%）比最低的国家富强（33.4%）高32.6%，3项价值理念的赞同率平均数（48.5%）比中国低45.3%。国家富强和民族振兴（46.2%）为不共享层级;人民幸福为较高共享层级。日本对中国梦核心理念赞同率超低是其特点。

3.中国梦核心理念在海外9国的共享性排序

中国梦3项价值理念赞同率平均数从大到小的国家依次为印尼（93.7%）、印度（87.4%）、越南（86.9%）、沙特（84.2%）、美国（75.9%）、韩国（70.3%）、俄罗斯（66.3%）、德国（60.1%）、日本（48.5%）。印尼、印度、越南、沙特和美国的赞同率属于高度共享层级;韩国和俄罗斯的赞同率属于较高共享层级;德国的赞同率属于基本共享层级;日本的赞同率属于不共享层级。

值得注意的有三点：其一，中国梦的核心价值理念在美国全都共享;其二，在俄罗斯为2/3共享;其三，在日本为1/3共享。

4.中国梦核心理念在世界的共享性

海外9国对3项价值理念赞同率的平均数显示：各项赞同率均超过66%，赞同率从高到低为：人民幸福（83.8%）、民族振兴（74.3%）、国家富强（66.5%）。人民幸福为高度共享层级;后两项属于较高共享层级。3项赞同率的平均数为74.8%，为较高共享层级。

四、中国核心价值观在海外9国的共享性排序

将中华核心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国梦核心理念共25项价值观①汇合在一起构成了中国核心价值观。

（一）中国核心价值观共享性在9国的排名

用以下公式计算中国核心价值观在各国的总体赞同率：

（受访者对中华核心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平均数+对中国梦核心理念赞同率平均数）÷3=中国核心价值观赞同率

海外9国的中国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及排名见表4。中国核心价值观共享性排名前三名的国家是印尼（92.9%）、越南（86.7%）、印度（84.9%），排名倒数前三名的国家是日本（52.2%）、德国（66.9%）、韩国（69.0%）。中国核心价值观在9国共享性平均数为76.3%。

（二）25项中国核心价值观的世界共享性排名

将海外9国对25项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从大到小进行排序（见表5）。排在前3名的是公正（85.3%）、人民幸福（83.8%）、诚信（83.2%）。排名倒数前3名的是集体主义（63.8%）、国家富强（66.5%）、共同富裕（71.4%）。25项价值观的赞同率平均数为76.3%。

五、数据分析与思考

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要素之一，有必要对数据初步统计结果给予进一步思考。

（一）中国核心价值观的世界共享性

目前世界有195个主权国家和38个地区，本研究虽然只调查了10个国家，但是它们具有代表性。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在其《文明的冲突》一书中，提出世界将由八种主要文明相互作用而形成，它们包括西方文明、中华文明、伊斯兰文明、印度文明、东正教文明、日本文明、拉美文明及非洲文明。本调查的10国代表了六大文明：美国和德国是西方文明的代表，中国是中华文明的代表，沙特和印尼是伊斯兰文明的代表，印度是印度文明的代表，俄罗斯是东正教文明的代表，日本是日本文明的代表。越南和韩国不在亨廷顿分类的八大文明之内，属于其他文明。

从所占世界人口看，根据联合国人口司的统计数据，2016年世界总人口有74.3亿，本研究中调查10国的人口总计为38.2亿，占了世界总人口的51.4%。①超过了世界总人口的半数。

因此，尽管本研究仅调查10国的数据，但这个数据基本上代表了国际社会的多数文明和多数人口的民意，得出的关于大多数中国核心价值观具有世界共享性的结论是站得住脚的。

（二）中国核心价值观在各国具有共享性的原因初探

中华核心价值观产生于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国梦都由中国所倡导，它们受到中国受访者的高度赞同在预料之中，为什么它们在海外大多数受访者中得到广泛赞同？

1.中华核心价值观

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中7项来自儒家传统，例如“仁”“恕”“孝”等，并根据时代的进步进行了新的界定。4项是受到儒家思想影响在当代的创新，“集体主义”“共同富裕”“和谐世界”“以民为本”是新中国成立后倡导的国家主流价值观，在问卷调查中也进行了简要界定，这些价值观的解释中透着一种善意，与儒家的人文精神一脉相承。

值得注意的是，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中，以海外9国赞同率的平均数相比，集体主义（63.8%）和共同富裕（71.4%）的共享性分列倒数第一和第二。其原因与二者是中国社会主义本质的价值观有一定关系。以共同富裕为例，它是社会主义的本质。邓小平指出，共同富裕“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1992年他在“南方谈话”中揭示社会主义本质时，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消除两极分化的最终结果归结为“最终达到共同富裕”。②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制度不能动摇的原则，是社会主义的最大优越性，是社会主义区别于资本主义的标志所在。因而，受访者中不赞同这两项价值观的人数多于不赞同其他價值观的人数。

2.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在问卷调查中，对12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均用名词表示，没有进行界定。12项价值观中有些是各种文化中“共有的”，比如爱国、诚信、敬业、友善等;有些是源自西方文明，已经列入《联合国宪章》等国际法文件，为国际社会所接受，例如自由、民主、文明等。这些价值观的名词在当今世界舆论场中基本都是褒义词，而且在不同国家会根据国情有不同的诠释，受访者心目中也会有不同的解读，具有广泛共享性就不难理解了。

值得注意的是，海外9国民众对价值观“国家富强”的评价有较大的差异。国家富强的含义是国家富足而强盛。一方面，多数国家受访者赞同国家富强的价值观，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受访者赞同自己的祖国富强，以免受他国欺凌。例如，它在印尼的赞同率高达93.2%。另一方面，国家的“强”，在历史上常常有“国强必霸”的教训，所以少数国家的受访者对“国家富强”的价值观不赞同。“国家富强”的赞同率在12项价值观中排名倒数第一，特别是在日本（33.4%）、德国（44.7%）和俄罗斯（38.5%）低于50%，为不共享价值观。德国和日本不赞同“国家富强”，与两国历史上由于国家发达富强后发动了一系列侵略战争（特别是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有一定关系。俄罗斯赞同率低的原因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3.中国梦的核心理念

中国梦的“国家富强”的核心理念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富强”是同一问题，其余的两个价值理念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并非中国或海外9国独创的价值观，而是各国共有的价值观。民族振兴的含义是民族大力发展兴盛起来，各个国家民众都期望自己的民族发展兴盛，这是各民族的共同期盼。幸福的含义是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有史以来幸福就是人类社会的追求目标。它过去是，现在依然是人类社会追求的目标，“人民幸福”在中外民众中高度共享理所当然。

4.日本民众对中国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偏低

对比海外9国对中国核心价值观态度有一个突出的现象，日本受访者对25项中国核心价值观的单项赞同率除了3项外都最低。以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12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赞同率的平均数、中国梦3项核心理念赞同率的平均数对比，日本的赞同率都比其他8国低（见表6），以8国赞同率的平均数与日本赞同率相比，8国的中华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平均数（78.2%）比日本的赞同率（53.2%）高25.0%，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平均数（81.5%）比日本的（55.0%）高26.5%，中国梦核心理念的平均数（78.1%）比日本的（48.5%）高29.6%。形成日本民众对中国核心价值观赞同率明显偏低的原因是什么？是否与调查的样本构成有关？是否与中日关系在2016年跌入谷底有关？是否与中日甲午战争以来“脱亚入欧”的日本民众对中国、中国人、中国文化存在的民族歧视心理有关？日本民众对中国核心价值观赞同率偏低的原因值得探讨。

（三）价值观与信仰、宗教的逻辑关系

中国民众与海外9国民众在信仰、宗教方面有很大的差异，但是在一些核心价值观上却可以基本上共享，形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认为，这同信仰、宗教、价值观3个概念的定义在逻辑层次上不同有关。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的界定，信仰是“相信并奉为准则或指南的某种主张、主义、宗教等”，它处于3个概念的最高层次。宗教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和文化历史现象，是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虚幻的反映，相信在现实世界之外存在着超自然、超人间的力量，要求人们信仰上帝、神道、精灵、因果报应等，把希望寄托于所谓天国或来世”，它处于3个概念的中间层次。价值观则是“对经济、政治、道德、金钱等所持有的总的看法。由于人们的社会地位不同，价值观也有所不同”，它处于3个概念的最低层次。根据上述界定，在意识形态中，信仰、宗教、价值观的逻辑层次为：信仰为最高层，宗教是信仰之一，信仰和宗教中包括多种价值观。价值观是比较具体的层次。从多种信仰和宗教的经典著作中可以看出，不同的信仰之间、不同的宗教所倡导的价值之间，有不同的成分，也有相同的成分，有些相同的价值观是可以共享的。

（四）赞同中国核心价值观有利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同

对中国核心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之間有关系吗？在对中国、美国、德国、俄罗斯、印度、日本和沙特7国的问卷调查中，也调查了受访者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问题为：您赞成中国政府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理念吗？选项为：1.坚决反对;2.反对;3.中立;4.赞成;5.非常赞成。

1.对中华核心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关系

对11项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情况如表7所示。从国家看，中国、印度、美国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正相关。俄罗斯、日本、德国、沙特对部分中华核心价值观（分别为10项、9项、6项、3项）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显著或较显著正相关。从价值观上看，海外6国对11项中华核心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系数的平均数相比较，前三名为集体主义（0.156）、共同富裕（0.124），和而不同、以民为本并列第三（0.109），最低的为义（0.058），11项平均数为0.096。

将海外6国所有样本汇集在一起计算，5897位受访者对11项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正相关。最高的前三名为集体主义（0.214）、共同富裕（0.181）、以民为本（0.169），最低的为恕（0.118），11项平均数为0.155。

2.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关系

对12项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情况各国不同（见表8）。从国家看，中国、印度、俄罗斯、美国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或较显著正相关。沙特则正相反，对12项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都不相关;德国、日本对部分价值观（分别为8项、4项）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显著或较显著正相关。从价值观上看，海外6国对12项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系数的平均数相比较，最高的前三名为富强（0.117）、敬业（0.094）、和谐（0.081），最低的为诚信（0.036），12项平均为0.063。

将海外6国所有样本汇集在一起计算，5897位受访者对12项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正相关。最高的前三名为敬业（0.207）、富强（0.199）、和谐（0.188），最低的为民主（0.130），12项平均为0.153。

3.对中国梦核心理念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关系

对中国梦3项价值理念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情况各国不同（见表9）。从国家看，中国、俄罗斯、美国、德国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或较显著正相关。沙特则正相反，对3项价值理念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都不相关;印度、日本均对2项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显著正相关。从价值观上看，海外6国对3项价值理念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系数的平均数相比较，由高到低排序为：国家富强（0.117）、民族振兴（0.085）、人民幸福（0.062），3项平均数为0.088。

将海外6国所有样本汇集在一起计算，5897位受访者对3项价值理念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态度都显著正相关。由高到低排序为：国家富强（0.199）、民族振兴（0.178）、人民幸福（0.149），3项平均数为0.175。

4.小结

从国别来看，对中国核心价值观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的相关性呈现出内外有别和外外有别的特点。除沙特外，在中国及其他海外5国，多数的中国核心价值观认同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认同之间存在正相关的关系。从海外6国样本整体来看，所有中国核心价值观认同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认同之间都存在正相关的关系。

若对中国核心价值观的态度与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相关，孰因孰果？由于中国核心价值观的提出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前，赞同中国价值观是因，赞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果，越赞同中国核心价值观就越赞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社会科学研究中的因果关系确立很难做到自然科学研究中因果关系那样严谨，因为影响结果的因素很多。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可以认为，赞同中国核心价值观是赞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原因之一。

中国核心价值观的世界共享性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思想基础。中国核心价值观在海外民众中具有共享性，应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基础中的组成部分之一。

 （责任编辑：张颖）

作者简介：关世杰，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增强中国对外传播文化软实力深度研究”（项目编号：14ZDA053）的阶段性成果。

① 关世杰：《对外传播中的共享性中华核心价值观》，《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2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