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式轰炸”吓坏溥仪

张鸣

南苑航空学校是中国第一所培养航空人才的学校，1913年9月，由北洋政府在北京南苑创建，拥有12架双翼教练机。航校的师生在1917年张勋复辟发生之际，多持激烈的反对态度。并且整个航校在校长秦国镛的带领下加入讨逆军，成立了“临时空军司令部”。

7月7日上午7时，航校的一架飞机往丰台投掷炸弹，炸散了当地的“辫子军”。10时，一架飞机直接飞到皇宫上空，投掷炸弹数枚。

据溥仪回忆：“飞机空袭那天，我正在书房里和老师们说话，听见了飞机声和从来没听见过的爆炸声，吓得我浑身发抖，师傅们也是面无人色。在一片混乱中，太监们簇拥着我赶忙回到养心殿，好像只有睡觉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太妃们的情形更加狼狈，有的躲进卧室的角落里，有的钻到桌子底下。幸亏那次讨逆军的飞机并不真干，不过是恐吓了一下，只扔下三个尺把长的小炸弹。这三个炸弹一个落在隆宗门外，炸伤了轿夫一名;一个落在御花园的水池里，炸坏了水池子的一角;第三个落在西长街隆福门的瓦檐上，没有炸，把聚在那里赌钱的太监们吓了个半死。”

其实，即使讨逆军想真干也干不了。据航校的学员回忆说，当时轰炸皇宫的飞机是航校马力最大的飞机，80马力，但也仅仅相当于现在的一台小型拖拉机。这样的飞机，根本就不能用于作战，既无投弹仪器，也无瞄准机，仅仅带了几枚12磅的小炸弹，相当于后来的手榴弹。“在投弹前，先以牙齿将弹上之保险针拔去，然后以两眼注视地上应轰炸之目标是否合适，方可投下，其简单拙笨，可想而知。”

这样的所谓轰炸，根本谈不上是空袭。12磅的小炸弹，对于当年皇宫里的建筑，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伤害。

然而，这样“纸老虎式的轰炸”由于炸到了皇宫，吓坏了小皇帝和他的师傅们，所起到的作用非同寻常。航校的人回忆说，轰炸完了，皇宫内务府的主管马上就跟航校临时司令部通电话，说“请贵校飞机不要进城，我们皇帝是不愿做了”。而当时的报纸则称，是参谋总长王士珍电告，清室已经恐慌，要求不要再炸，已派代表前去接洽谈判了。事实上，此时的废帝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坐龙椅了。兩天后，连张勋都逃到了荷兰使馆，一场复辟丑剧彻底落幕。

（摘自《再谈国民性》 金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