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增欣
摘要:“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的拓荒者们对早期儿童诗歌进行了多方位开拓和建设,他们为儿童诗歌的诞生和成长作出多种开拓性的尝试,这让尚在摇篮中的中国现代儿童诗歌一诞生,便有了很高的起点,儿童诗歌的各个领域都有了不同的成就:现代文学史上的新诗诗人、儿童文学作家、儿童教育家纷纷参与了儿童歌诗的创作;“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理论研究有一支貌似松散,但实力雄厚的强大队伍。他们一方面从最基础的理论建设工作做起,另一方面又把强烈的现代意识渗透到这些基础性工作中,使中国现代儿童诗歌一开始就在一座高标准发展平台上展开;外国的儿童诗歌与中国的儿童诗歌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前,关系就已经非常密切了。外来儿童诗歌的引入,不仅直接成为当时儿童的精神食粮,也直接促进了中国儿童诗歌的萌发和发展。
关键词:二五四”时期;中国儿童诗歌;景观
“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的拓荒者们对早期儿童诗歌进行了多方位开拓和建设。“五四”新文化运动不仅催生了现代儿童诗歌,也开辟了其现代化的道路。随着
“儿童的发现”,儿童、儿童教育、儿童文学成为人们关心的一个焦点问题。不少人开始参与儿童诗歌的搜集、整理、翻译、理论建设、创作等,其中有一批人经由儿童诗歌创作走向文学之路,甚至成为文学大师。因为参与儿童诗歌探索和建设者众多,且不乏有经验的成熟作家,他们为儿童诗歌的诞生和成长作出多种开拓性的尝试,这让尚在摇篮中的中国现代儿童诗歌一诞生,便有了很高的起点,儿童诗歌的各个领域都有了不同的成就。
相较而言,“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具有一些新的特点:首先,“五四”时期儿童诗歌成为一种独立的儿童文学体裁。不同于晚清民初时期仅作为“学堂乐歌”的歌词形式而存在,“五四”时期儿童诗歌已经摆脱了这种“附庸”地位,成为一种独立的儿童文学体裁。虽仍有歌词创作,但与儿童诗歌已经严格区分开来。这无论在理论还是创作上,都更有利于儿童诗歌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的发展成熟;其次,“五四”时期儿童诗歌的内容和形式也发生明显变化。晚清深受“诗界革命”的影响的学堂乐歌,爱国、道德启蒙的功利主义色彩浓重,在内容上比较重视“爱国”“革命”“尚武”“勉学”等“新意境”的营造。“五四”时期大多放弃了“文以载道”,即借儿童诗歌进行现实、功利主义的追求,而是更突出娱乐精神和游戏精神,更强调“儿童的需要”。晚清形式上追求“古风格”,强调保留古典诗词的音韵格律,而“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是在“白话文”及“白话诗”运动中自然孕育出来的,在语言上更趋向于口语化和白话的“小儿语”,在形式上不拘泥于音韵格律。
一、“五四”时期儿童诗歌创作
“五四”时期儿童诗歌的创作是中国新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现代儿童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五四”新文化运动,不仅赋予新诗以新的内容和形式,也为我国儿童诗歌开拓了广阔的道路和前景。中国的儿童文学领域自从出现了“儿童本位”之后,产生了重大变革,一批热心儿童诗歌的诗人、理论家,展开了儿童诗歌创作的探索与建设。儿童诗歌的创作是最具活力的部分。“五四”时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起步阶段,涌现了大批優秀的作家作品,形成“经典无数,巨星满天”的繁荣景象。“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创作成果颇为丰硕,如《儿童世界》《小朋友》几乎每期都专设栏目刊登儿歌和儿童诗歌。现代文学史上的新诗诗人、儿童文学作家、儿童教育家纷纷参与了儿童歌诗的创作。
“五四”时期最积极参与儿童诗歌创作的是一批现代新诗诗人,如胡适、周作人、刘半农、俞平伯等中国现代新诗的先驱和骨干,他们自觉地把儿童诗歌创作纳人新诗实践中。胡适是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位出版新诗集的作家,他的《尝试集》是第一部现代白话诗集(1920年3月出版),收录了多首儿童诗歌,他也是最早发表JL童诗歌的诗人。如他在1916年创作的一首《朋友》(后改题为《蝴蝶》)一诗,是一首童话诗,是胡适现代白话文学创作的开山之作,奠定了他在现代新诗史上第一人的地位,这也使他成为现代儿童诗人的先驱。俞平伯在儿童诗歌创作方面的贡献不容忽视。他的新诗集《忆》在中国儿童诗歌史上意义非凡,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描写儿童生活的新诗集。此外,刘半农的《学徒苦》《一个小农家的暮》、应修人的童话诗《温静的绿情》、刘大柏《两个老鼠抬一个梦》、朱自清的《睡吧,小小的人儿》《小草》、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等儿童诗歌,都是中国现代儿童诗歌史上不可多得的珍品。
辛亥革命后,教育界人士不断冲破传统,进行各种突围,儿童读物成为他们关注的一个重要方面,白话文在学校教育中开始普遍采用,诗歌无疑是最好的儿童教育素材。“五四”时期的教育家开始创作儿童诗歌,他们大多是借儿童诗歌的创作来传递自己的教育理想,实践自己的教育理念。如教育家陶行知,他历任小学、中学和大学教师,对儿童教育有深刻的认识,从儿童教育角度创作了大量诗歌,如童话诗《为何只杀我》《南下车中见山树奔过》《与月亮赛跑》等;黎锦晖从学校教育的角度出发,创作了《美丽的春天》《夏天的祝福》《多听多看》等适合朗诵甚至作为儿童歌曲演唱的儿童诗歌。
此外,郑振铎、周作人、冰心、严既澄等文学研究会的作家,非常关注儿童问题,在儿童诗歌创作方面做出了各种尝试。如郑振铎曾创办《儿童世界》杂志,他力倡“儿童本位”的文学,并身体力行为孩子们创作了一定数量的儿童诗歌。如《雀子说的》《谁杀了知更雀》《两只小鼠》《蝇子》《小鱼》《麻雀》等以“动物”为主角的儿童诗歌,《散花的舞》《风之歌——四个学生唱》《海边》等描绘大自然的儿童诗歌。他曾在一篇序言中提出自己的儿童诗歌理念:“诗歌的声韵格律及其他种种形式上的束缚,我们要一概打破,’;“我们要求‘真率’,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不隐匿,也不虚冒。我们要求‘质朴’,只是把我们心里所感到的坦白无饰地表现出来,雕琢与粉饰不过是‘虚伪’的遁逃所,与‘真率’的残害者。”[1]这显然是五四时期“自由体诗”的代表性宣言,对儿童诗歌的形式、表现手法等进行了规范。他所创作的儿童诗歌,体现了他的这一诗歌追求。此外,周作人《两个扫雪的人》《小河》,冰心的儿童诗歌创作是五四时期儿童文学的重要收获,她的儿童诗歌在《晨报副刊》连载有164首之多。彭湃、蒋光慈、凌少然等左翼文学作家为儿童创作了一批充满苦难意识和革命精神的儿童诗歌,如彭湃《劳动节歌》、凌少然《工人之路》等。
二、“五四”时期儿童诗歌理论
纵观整个“五四”时期儿童诗歌全貌,就可以发现,伴随着“儿童的发现”,“儿童本位论”成了当时儿童诗歌理论和儿童诗歌创作的基点,先驱们对儿童诗歌理论的倡导及其成熟在前,而儿童诗歌的创作热潮紧随其后,在这个过程中,儿童诗歌的理论批评一直贯穿着整个儿童文学的创作过程。“儿童本位”成为儿童诗歌理论与创作的“关键词”,它以充分尊重儿童自身的文学审美需要为基点。
中国现代儿童诗歌的理论拓荒者们一方面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诸如规范什么是儿童诗歌,儿童诗歌的特点、地位、作用、意义等诸类基本问题),另一方面又把强烈的现代意识渗透到这些基础性工作中,使中国现代儿童诗歌一开始就在一座高标准发展平台上展开。“儿童的发现”及“儿童本位论”为现代儿童诗歌提供了一个新的逻辑起点,为儿童诗歌的理论建设提供了现实的可能和保证。在儿童诗歌理论探索的先驱中,刘半农第一个从理论上提出诗歌改革具体主张和意见。他发表在《新青年》第3卷上的《我之文学改良观》一文,就专门探讨了诗歌的革新。提倡“增多诗体”“于有韵之诗外,别增无韵之诗”,这样才能冲破旧有诗律的束缚,在“形式一方面,既可添出无数门径,不复如此前之不自由,其精神一方面之进步,自可有一日千里之大速率”。这一主张与儿童对诗歌的精神需求相吻合。刘半农的主张一提出,很快得到了新文学运动先驱们的响应,无韵诗迅速风靡。
“五四”时期的儿童诗歌理论批评有一支貌似松散,但实力雄厚的强大队伍。纵观“五四”时期中国儿童诗歌理论研究,很容易发现:研究者中既有关心儿童文学的作家,又有热衷理论研究的教师、编辑等。周作人、郭沫若、茅盾、郑振铎等都曾经在儿童诗歌理论方面留下了重重的足迹,写下了中国儿童诗歌理论批评史上最为光辉的一页,这些文学巨人、知名作家和学者支撑了现代儿童诗歌理论研究开创期最为兴盛的局面。当时热衷理论研究的教师、编辑们也为儿童诗歌理论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尤其是一些报刊杂志对儿童诗歌非常关注,不仅发表大量诗歌,也为儿童诗歌的理论批评提供了版面,如仅1923年,《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就发表了冯国华的《儿歌的研究》、加白的《童谣的艺术价值》;《歌谣周刊》发表了周作人的《儿歌之研究》理论研究的文章;《出版界》《文艺旬刊》《初等教育》等杂志都曾发表过儿童诗歌理论文章。可见,中国现代儿童诗歌的理论建设在短暂的时间里却获得了一大批成果,这与文学大家的参与,报刊杂志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三、“五四”时期儿童诗歌翻译
外国的儿童诗歌与中国的儿童诗歌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前,关系就已经非常密切了。外来儿童诗歌的引入,不仅直接成为当时儿童的精神食粮,也直接促進了中国儿童诗歌的萌发和发展。徐念慈在1908年就曾呼吁翻译家们翻译适合中国儿童阅读的作品“以足鼓舞儿童之兴趣,启发儿童之智识,培养儿童之德性”[2]。当时的儿童期刊《儿童世界》,在“诗歌童谣”一类的刊载内容中就明确写着:“采集各地的歌谣,并翻译或自作诗歌”,由此可见,对诗歌翻译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原创。
当时翻译的目的很多是“为儿童”,这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翻译的原则,多数翻译者在翻译时“以儿童为中心”,重视儿童的审美需要,大多采用白话文,并且为适应儿童阅读,注重遣词造句的儿童化,翻译家、作家郑振铎就曾说他翻译的作品“是给可爱的儿童们看的,所以文字力求其浅近”[3]。以郑振铎翻译的外来作品,印度诗人泰戈尔的《新月集》为例,郑振铎曾评价其为“一部叙述儿童心理、儿童生活的最好的诗歌集”[4]。“五四”时期很多儿童诗歌作家都曾受到这本书的影响,郭沫若因为读了这本书而成为泰戈尔的崇拜者,并说自己是因为泰戈尔的诗结缘,受其影响创作了许多富有“童心美”的诗歌,如《晴朝》《天上的街市》《新月》等,他还在《新月集·孩子的世界》一文中,以《新月集》为典范论述了儿童文学创作的基本原则;翻译者郑振铎也认为《新月集》有“不可测的魔力”,就在他翻译这本书期间也创作了大量的儿童文学作品;冰心也曾称泰戈尔是她青年时代最喜欢的诗人,她说“我自己写《繁星》和《春水》的时候,并不是在写诗,只是受了泰戈尔的《飞鸟集》的影响,把自己许多零碎的思想,收集在一个集子里而已。”[5]可见中国现代儿童诗歌的产生和发展中,其外来影响的印记。儿童诗歌创作受到外来翻译诗歌的影响,在内容、形式等诸方面都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采用白话,打破文言;形式自由,打破格律。正是外来诗歌的影响,中国现代儿童诗歌才在短时间内完成变革,产生质的飞跃,完美实现儿童诗歌文体的现代化建设。中国儿童诗歌在不断现代化的进程中,受外来诗歌虽然影响巨大,但并不意味着它是“欧化”的产物。
参考文献:
[1]陆耀东.中国新诗史(1916-1949)第一卷[M].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
[2]胡从经.晚清儿童文学钩沉[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
[3]郑振铎.郑振铎全集(第13集)[M].花山文艺出版社,1998.
[4][印]泰戈尔.泰戈尔诗选[M].郑振铎,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
[5]冰心.我是怎样写《繁星》和《春水》的[J].诗刊,1959(4).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2017年度重点课题“儿童诗歌的演进、格局与展望”《项目编号:20170205010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