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永刚
摘要:近代初期,中国史学家在借鉴,吸收西方史学理论的基础上,不断革新并完善历史编纂之内容,完成了史书编纂从传统向近代的转变。李则纲编纂思想的产生无疑受到了西方史学理论的影响,本节通过对李则纲的编纂思想的产生,编纂方法进行分析,无疑可以深化对整个中国史学的认识。
关键词:史书;编纂;评价
一、历史编纂思想的形成
李则纲的历史编纂思想是受到了西方史学理论的影响,其历史编纂思想主要来自法国学者朗格诺瓦、瑟诺博司的《史学原论》和美国学者詹姆斯·鲁滨逊《新史学》。从五四运动以后,我国史学家不断将西方史学理论引介到国内,其中包括朗格诺瓦、瑟诺博司的《史学原论》,1897年,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鉴于伯伦汉的《史学方法论》过于冗杂,因此合著《史学原论》,专门讲如何搜集史料,如何鉴别史料,如何编纂史书。该书在19世纪传入日本,其后又从日本传人中国,民国时期,随着胡适对《史学原论》的理解和运用,《史学原论》在我国学术界的知名度逐渐提升,被各大学用作历史教科书。李孝迁认为:“民国时期几乎所有大学的历史系都开设了与史料搜集、史料考证、史料整理等内容相关的课程,如‘历史研究法’‘史学通论,‘历史教学法,等,中国史学史,西洋史学史课程,除了讲授中西史学演变大势以外,往往辅之于史学方法……在民国史坛方法意识普遍觉醒的背景下,《史学原论》在学人之间广为传阅,成为相关课程的教科书,国人自己编纂的史学概论,历史研究法著作亦以其为参考。”[1]可知,此时期,《史学原论》之所以被学人广为传阅,是因为它是一本史学方法论著作,而此时的中国史学也处于由传统向近代转型的关键期,学界需要一种理论模式以资参考。
民国时期,李则纲作为一名历史教师,辗转于各个高校,正是在大学讲授历史课程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史学原论》,透过李则纲的著作《史学通论》可以窥测到他借鉴《史学原论》的相关内容,可以发现李则纲的《史学通论》中许多内容与《史学原论》如出一辙。在《史学通论》中,李则纲将史料的来源分为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而在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的《史学原论》中也写到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从出版时间看,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的《史学原论》在中国的出版时间是1897年,而李则纲的《史学通论》在1935年出版,再者,据李孝迁认为:“史料分为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由《史学原论》首先提出,而审查史料方法的‘校勘’,相当于外形鉴定,而‘训诂’即内形鉴定,‘贯通’相当于综合工作。”[1]从这里看,李则纲无疑参考了《史学原论》,但是透过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也可以看到有关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的概念表述,而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的出版是在李则纲之前,那李则纲有没有可能是参考了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通过李则纲的一系列史学著作看,李则纲借鉴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李则纲的史学理论著作中看不到他引用梁启超著作相关内容的痕迹,相反,透过李则纲的著作,可以看出他引用的大部分都是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史学原论》的内容。
在李则纲的《史学通论》中随处可见其对《史学原论》的借鉴,如在谈及史料搜集时,李则纲说:“无史料无史学,已成为显而易见的定论。”[2]3这与朗格诺瓦·瑟诺博司提出的:“历史由史料构成,无史料斯无历史矣;[3]5如出一辙。再有李则纲在《史学通论》中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彭家罗夫因欲住加利福尼亚省志,竭其财力,对于有关史料,尽量搜罗,无论是印刷本还是手写本,收集殆尽。其有不愿出售者,则商请借抄,复分队派员,访寻故老,搜其口碑传说,其书中人物有健存,则用种种方法,取其谈话及经历,这样搜集若干年,所集资料凡十室,彼乃随时将其所得的为科学的分类。”[3]96类似的表述,也同样可以在《史学原论》中找到,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说:“直迄太平洋加利福尼亚州彭家罗夫氏,其采访史料,尚多由生存者之口述而得。彼固毫不惜力,以采集一切之口述……无论何种史料之出售者,或印刷本或手写本,无论如何价值,皆收集之。”[3]3当然,这仅仅是李则纲在《史学通论》中借鉴《史学原论》的一处例证,在谈及史料的鉴定时,李则纲将其分为内容鉴定和外形鉴定,这在《史学原论》中也有相关字眼,按照前文李孝迁的说法,李则纲当然是借鉴了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的说法。
李则纲历史编纂思想的产生还跟鲁滨逊的《新史学》相关,1924年,鲁滨逊的《新史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成为我国学者研究西方史学理论的重要著作,同时也被各大学用作历史教科书,以鲁滨逊为代表的新史学派认为历史是由政治、经济、心理等要素构成的多元体,强调加强史学与其他学科间的相互联系,如政治、文学、心理、哲学、经济等,强调重视史学的功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史学界出现了大量的史学理论著作,这其中就包括李则纲的《史学通论》,张广智说:“30年代前后,中国学术界出版了许多‘史学概论’类的书,如李则纲的《史学通论》、卢绍稷的《史学概要》、朱谦之的《历史哲学》等,其中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沿袭了鲁滨逊这一派的史学思想或方法的。”[4]可以肯定地说李则纲的《史学通论》在借鉴《史学原论》的基础上,也充分吸收了鲁滨逊的《新史学》的养分,李则纲在谈及历史的范畴时认为历史就是人类对过去记忆的扩大,这与鲁滨逊在《新史学》中所说的:“历史这样东西就是一种记忆力的扩大,可以用起来明瞭我们的现状。”[5]10有极大的相似性。另外李则纲的《始祖的诞生与图腾》也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鲁滨逊《新史学》的内涵,在《始祖的诞生与图腾》中,他以经济因素为切入点来讨论图腾与氏族英雄,图腾与氏姓起源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鲁滨逊新史学一派的主要观点。
总而言之,李则纲历史编纂思想的产生,不仅有《史学原论》的影响,还有鲁滨逊《新史学》的启发,但李则纲在吸收,借鉴他们理论的同时也形成了自己关于历史编纂的认识。
二、历史编纂之内容
史书的编纂是对史料搜集研究后的最终沉淀。白寿彝说:“史书的编纂,是史学成果的最便于集中体现的所在,也是传播史学知识的重要途径。历史理论的运用,史料的掌握和處理,史实的组织和再现,都可以在这里有个体现。”[6]23古往今来,众多史家都重视史书编纂,而史书的编纂必须要建立在大量史料的基础上,因此,史料的搜集就成为史书编纂的基础,著名史家司马迁为著《史记》,不惮劳苦,网罗旧闻,周历名山大川,博访通人,终成史家之绝唱。傅斯年说:“史料的发现,足以促成史学的进步,而史学之进步,最赖史料之增加。”[7]李则纲在借鉴和吸收前人对历史编纂方式的基础上,也提出了自己关于史书编纂的认识,其中包括如何搜集和鉴别史料,如何编纂史书以及语言表述等内容。
首先,关于他对史料的看法。同历代学者一样,李则纲也十分重视史料的搜集与鉴别,他将史料分为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李则纲指出:“所谓的直接史料即历史的残迹,可供史家直接探索者。”[2]96其中这些残迹包括前人活动的遗物,化石,人骨以及残存于现在的遗址,这些都是直接史料的范围。当然,无论直接史料如何丰富,如无间接史料的补充,要完全了解一件事物的原委也不可能,在谈及间接史料时,李则纲指出:“直接史料无论怎样丰富,但于每一事件的原委,要想获得一贯的完全的的观念,仍不能不依据间接的史料。”[2]96所谓的间接史料包括口碑的传承,如歌谣、物语;文字的记录,如史部书籍等等。可以说,间接史料在整个史书编纂中对直接史料起到中介的作用,李则纲说:“史料的中介,大半存在于间接史料中,盖间接史料多由中介而成立。”[2]96因此,在处理史料之前,先必须把中介弄清楚,那么,此中介究竟是如何与我们之间发生作用的?李则纲将文字作为第一个中介,认为文字是一种有音节的音符,人们见了这些文字必须要明了他的读音,因此在这个基础上产生了第二个中介字音,李则纲认为我们如果要明瞭记录的心理状况,就必须要知道语言的意义,按照此顺序,李则纲将其他中介依次定义为:语言、作者文字上的含义、著者真正的宗旨、所记录的史实。可见,李则纲将史料的中介分为六类,然后“由文字而作者的心理,由作者的心理而外部的事实,由此逆探,史料的中介,一步一步地活现,而史料探索的功夫,始告完成。”即00可知,史料的中介能帮助史家搜集史料所必备的程序。
其次,具备大量的史料是史书编纂的基础。然而,如不对搜集的史料进行真伪的鉴别,会大大破坏史书的可信度,这就需要史学家在著述的过程中对史料要加以鉴定。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在《史学原论》中说:“历史工作,乃一种精密之鉴定工作。”[3]38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8]245可见,鉴定史料是著述的首要工作。当然,李则纲也十分注重史料的鉴定,他将鉴定的步骤分为两步,第一步为外形的鉴定,第二步为内容的鉴定。外形鉴定的第一步即为原本文字的鉴定,李则纲对此提出三种方式:“第一个方式,即史料著作家的原本尚存,审定的工作,当然简易。第二个方式,原本已亡,今所有者仅一抄本,则不能不谨慎考察,以求此抄本有无错误。第三个方式,对于已经亡失的原本,同时有数个抄本流传,互相差异,于此就不能不依赖于校雔的方法。”[2]105第二步为史料制作原始鉴定,李则纲认为:“史家之能发现史料的错误或伪造,亦往往多从制作原始史料找出。”[2]105若史家想获取善良史料就必须结合内容鉴定来完成,诚如朗格诺瓦和瑟诺博司在《史学原论》中说:“假若轻于质疑,对于已经确定之史料,滥用鉴定,往往自陷劳而无功与极端轻信之徒,盲从一切,其弊正同,又此种方法,仅为预备史料初步之役,其功效不过免于史料采用陷于恶劣的错误,为消极的工作。至于怎样使人获用善良史料之方法,商有赖于内容鉴定。”[3]外形鉴定仅能判定史料的价值,至于史料本身性质的判定,更赖于内容鉴定。
李则纲将内容鉴定的工作分为两步,第一步为诠释文字的涵义,第二步为探讨史料著作者正确的命意,李则纲认为:“文字的意义和著者的命意,吾人虽然已经明瞭,但此仅能帮助吾人以通晓史料之意义。至于史料与事实的契合与否尚未能确定。”[2]107因此,他又提出第三步探求著者对于事实叙述的忠实程度,只有完成此三步,“吾人才不为前人所欺”[2]107。在史料搜集并鉴定完成后,还需要对史料进行排比,李则纲认为:“搜集史料,既着手矣,在继续搜集的时候,对于已集合的材料,势不能不加以分类,以便排比。”[2]107同时,李则纲也提出了史料排比的标准,他认为:“当史料采撷的时候,要注意他的时代,地理,题材各种性质,察其何种分类便利,即用何种方法。”[2]107总而言之,前述均为撰著历史的预备工作,也是撰著历史的基本手续。
关于对史书编纂的认识。历代史家都注重总结历史编纂的经验,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推广,革新,陈其泰说:“世世代代学着,无论你对历史演进的观察如何深刻、敏锐,对历史变化的观点如何高明、正确,搜集史料如何翔实,研究成果如何精当、宏富,表达如何之恰切、生动,都必须依赖历史编纂这一载体容纳和表现出来。”[9]李则纲将史书编纂分为八个程序,即:史料的复审;主题的确定;时间的断限;体裁的确定;节目的拟构;史料的选择;事实的推度;史文的撰定。首先是史料的复审,在属笔撰述之前,还应该对搜集来的史料做一番审查,李则纲认为:“一则审查史料对于自己所拟定的主题关系是否尽相密接?一则审查对于所叙事实的史料,是否已经完足?最重要的是,因史料本身单独的混杂的各个的独立,于偏述之先必须重加审核。”[2]111在对史料的真伪进行详细鉴定后,便要确定主题,确定主题应该要根据史料和时间的断限,要么由主题来决定去搜史料,要么由已掌握的史料决定主题,同时,还应注意时间的断限,因为历史的事迹有以百年为起讫的,有以千年为起讫的,当然应该在时间上有很好的掌握,特别是对中国历史教科书中所涉及的上古、中古等断限的划分要尤为注意,针对这个问题,李则纲曾说:“我们所知道的歷史不过数千年,而人类在地球上生存总在50万年以上,最近数千年,安能说‘古’,并且这样的分法,不能给人对某一时期有个明白的概念,而期与期之间,也没有显著的差异,试问从秦统一之后一直到清初,这一长段的时期中,中国在社会方面,文化方面,政治方面又有什么根本的变化在那里,就是换了几个朝代而已,但他们把秦以前划为一个时期,秦以后反分为三个或四个时期:这样的分法,似乎不能说是妥当,对于研究历史,也没有多大益处。”[10]413只有对主题有个明确的时间划分时,才能对史料有更好的选择和运用。
主题确定后,便要确定著述的体裁。中国史学著作,汗牛充栋,在长期的史学发展过程中,史家们形成了各种不同的编撰形式,这种形式即为史书的体裁,也就是史书的内容结构。从唐代的刘知畿的“六家”“二体”到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重点论述体裁,再到近代的梁启超、白寿彝等学者对史书体裁的补充、完善,中国史学体裁的发展就是一个不断创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各种体裁相互补充,促使新体裁的产生。同样,李则纲在总结前人对史书体裁认识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认识,他认为:“吾国旧有纪传、编年、纪事本末诸体,同一事实,在各体里记载,或详或略,或隔断,或贯穿,有种种不同,就是因为体裁不是一样的。”[2]113他认为每种体裁都是适应不同时代需要而产生的,因此,在选择体裁时,应注重考察各种史著的性质,考察专史跟通史间的相互联系,唯有如此,才能准确选择体裁,诚如白寿彝讲的:“历史现象是复杂的,单一的体裁如果用于表达复杂的历史进程,显然是不够的。断代史和通史的撰写,都必须按照不同的对象,采取不同的体裁,同时又能把各种体裁相互配合,把全书融为一体。”[11]
在史书体裁确定后,还需就如何选取史料,如何组织史料,如何表述,如何确定史书的体例做一番研究。体例是编纂史书所采用的方法,唐代刘知畿说:“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国无法则上下靡定,史无例则是非莫准。”[12]12可知,体例对史书编纂就像法律对于国家管理一样,同等重要。李则纲在总结史书的体例时,提出了三个方面,即:节目的拟构;事实的推度;史文的撰定。在拟定节目时,李则纲认为节目既不能过于简略,也不能过于冗长,应根据事实之间的相互关系确定,他指出:“每一节目,必须具备各项事实的特性,使阅者从节目之中能得出事实的准确观念。”[2]114然而,在史书编纂的过程中,由于史料并不能完全给史家提供清晰的图谱,这就需要对史料进行合理的推断,李则纲将其概括为“理想推度”,他指出:“吾人可由史料中所贡献的已知事实为起点,用审理推度的方法,以求獲得一新事实。”[2]114当各种预备工作已完好,最后的工作就是史文的撰定,李则纲认为,在著史之前首先要认识历史发展的过程,李则纲说:“我们要想撰拟一部史籍,着笔之先,最要紧的就是要明白史学的地位是在什么一个状态下。”[2]184在明了史学地位的同时,还应该注意史学的任务,这也是著史中需要格外注意的,李则纲说:
“现在人类的意识,已渐渐把他们旧有的衣裳撕去,要实现真正的人生和世界,旧的社会将随之蹴翻,新的社会将随之展开,而史学的任务也随以应付这种需要为最大的目的。”由此可见,史学的最大任务就是革故鼎新,在明了史学的地位和任务后,最后一步就是进行史文的撰定,语言是史书编纂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节,语言要做到简练、准确、生动,针对语言表述,李则纲也提出了一条重要原则,他指出:“要注意首尾贯穿,无论事实如何纷繁,必须使所成之史籍,前后一贯,脉络相生。”[2]116
三、对其编纂思想的评价
白寿彝曾说:“史书的编纂,是史学成果最集中的体现的所在,也是传播史学知识的重要途径。历史理论的运用,史料的掌握和处理,史实的组织和再现,都可以在这里见个高低。刘知畿所谓才、学、识,章学诚所谓史德,都可以在这里有所体现。”[6]23无论是对史学理论的运用,史书体例的选择,还是史料的处理,都可以全面地反映出李则纲自身所体现的才、学、识,在李则纲的众多著作中,他巧妙地运用西方史学理论,同时充分融入了中国传统史学的养分,完成了从传统史学家向新史学家的转变。本节将从以章节体为纲,充分融合纪传、编年、纪事本末等传统题材形式的史书编纂,以“诚”和“爱”为指导的史书编纂以及注重史书编纂中的多学科交融三个方面对李则纲的史书编纂思想作一评价。
(一)以章节体为纲,充分融合纪传体、编年体、纪事本末体等体裁形式的史书编纂
众所周知,中国传统的史书体裁有纪传体、编年体、纪事本末体,这些体裁在各自运用的过程中,不断的发展和丰富,到20世纪初期,西方的章节体开始传人我国史学界,该体裁以结构简明,分门别类,综合贯通而备受我国史家的青睐,因此,章节体成为20世纪初史学家撰写历史的主要体裁。李则纲在接受西方史学理论的过程中,亦受到了章节体写作的影响,他将章节体运用于创作,这在他的著作《史学通论》和《安徽历史述要》中都有很好的体现。在《史学通论》中,李则纲将全书划分为十章,每章下各有不同的小节,同时他还依据史学自身发展的规律,将十章内容分门别类,如第一章至第三章写史学的起源及发展历程,第四章写历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第五章至第八章集中论述史料搜集及史书编纂,第九章至第十章论述史学的功用,这样的分类,让读者一目了然。同样在《安徽历史述要》中,李则纲以朝代变迁为主线,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民族等方面梳理了安徽历史发展的历程,全书上下两册,共十编,从上古到明清,综合贯通。重点突出经济对社会发展的影响,如在写第三编三国时,重点突出曹操的屯田政策,并将曹操列出,对曹操的生平事迹作了重新审视。
(二)以“诚”和“爱”为指导的史书编纂,这是他史书编纂的一大特色
中国古代史家一向注重史书编纂要做到秉笔直书,书法不隐,同时要兼备才、学、识、德的史家素养。李则纲在这里所讲的“诚”和“爱”就是在讲史书编纂中的求真和客观,在李则纲看来,诚为求真之本,著史者犹应奉为圭桌,他说:“盖史以存真为贵,设所陈述描绘,尽为期罔夸诞之作,又何贵乎有史。然人类习性,总是不能率真,总是为期罔之性所迷罩。”[2]187正是人类的期罔之性,使得著史者在撰述的过程无法做到真正的客观和存真,而想要做到存真,我们就应该必须严格地守住诚字的训条,极力洗涤浮夸妄诞的风气。而“爱”在李则纲看来“所谓爱者,非谓古人所持史义,笔则笔,削则削,守正不阿,而我们则存妇人之仁,隐恶扬善,亦非谓如教徒设教,宣扬上帝的仁慈。我们所谓的爱,是以历史为依据,是以人类活动的事实为依据。我们从历史上的观察人类活动,是由疏通而渐渐接近,是由隔阂而渐渐了解。”[2]188同样对于历史编纂也应该以历史为依据,以人类活动的事实为依据,要尽量做到让历史事实活现于读者面前。
(三)注重史书编纂过程中的多学科交融
梁启超说:“夫地理学也,地质学也,人种学也,人类学也,言语学也,群学也,政治学也,宗教学也,法律学也,平准学也,皆与史学有直接关系。其他女口哲学范围所属之伦理学、心理学、论理学、文章学及天然利.学范围所属之天文学、物质学、化学、生理学,其理论亦常与史学有间接关系,何一而非主观所当凭借者。”[13]96可见,史学的著述应该注重借鉴社会学、地理学、心理学、语言学、伦理学、天文学等学科的成就与方法,对历史进行系统而又深入的分析,才能全面揭示历史发展的趋势。作为新史学的倡导者,李则纲十分注重吸收多学科知识以更好地服务于史书编撰,他说:“吾人知道,要想历史学进步,断不能单独前进,必须赖其他各种学科,亦莫不然。”[2]187从李则纲的文章及相关著作,可看出他文笔的优雅,这与他从小严格的古文训练密不可分。同时,他在史书编纂过程中,不断吸收西方社会学的有关理论来解释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他将西方图腾理论运用于研究中国的上古社会,认为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与图腾关系密切,并对依据图腾理论对三皇五帝作了细致地论述,李则纲根据进化学说的有关理论将三皇五帝分为优存和没落两个氏族,并单列“传说的演进”详细论述了三皇五帝各自的演变历程,以此来说明中国社会也曾经历过图腾制度阶段,从而能更好地窥测上古社会的发展轨迹。在《史学通论》中,李则纲单列一章来论述历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他重点阐释了历史学与文字学、经济学、哲学、地理学、考古学、社会学的关系,所以要想使得历史学进步,又有赖于其他学科的发展,要从事历史学的研究,更不能不注意他的辅助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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