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言语交际中的礼貌原则看善意的谎言

陈焕焯 刘玉华

摘要：谎言普遍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善意的谎言是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却在某种语境中更加利于交际的言语行为。合作原则是重要的会话准则，善意谎言是表面违反合作原则的特例。几乎所有的善意谎言，虽然有悖于道德标准，甚至表面上违反了会话合作原则，但其会话含义利于交际。从礼貌原则去研究和看待善意的谎言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生活和社会现实。

关键词：谎言;善意的谎言;言语交际;礼貌原则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19）13-0053-03

0 引言

在人们的言语交际中，相互尊重、待人礼貌是基本的交际准则。说谎，就是有意地掩盖和隐瞒事实，这明显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从道德的角度看这就是欺骗，常常说谎的人为人所不齿，这也是人际交往中的大忌。不过，有时撇开道德的标准，美丽的谎言就是一种智慧。很多情况下，美丽的谎言就是善意的谎言。它虽有悖于道德与常理，却往往出于善良与真诚。当说实话比讲谎话更伤人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说谎话。谎言的本质是为了掩盖事实，而某些事实不仅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同样也不想知道真相，所以谎言在欺骗之外也具备了维护关系的作用。这时候，言语交际中的礼貌原则和善意的谎言这对矛盾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1 善意谎言与谎言的不同

谎言普遍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从传统文化习俗到官方宣传，从媒体广告到影视文学作品，从商务经贸合作到日常人际交往，处处可以见到谎言身影。什么是“谎言”，最通俗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与客观事实不相符的描述”。《汉语大词典》中的解释是“（1）虚妄的话;（2）假话;（3）欺骗，哄骗的话”。而美国的《赫里蒂奇英语词典》对谎言的定义是“有意冒充或隐瞒事实而提供或传递的虚假陈述或信息，意在欺骗或给别人错误印象的假话。”在现实生活中，谎言有“善意”与“恶意”两种。谎言虽然只是提供或传递了虚假陈述或信息，但善意的谎言往往包含爱与关切，而恶意谎言往往造成恨与伤害。

善意的谎言，不是心怀叵测的伤害，而是对他人的关怀。当人们为了他人的利益和幸福而适度地或者不得已而撒谎时，此时的谎言，就变得可以被理解和接受，且能够得到他人的宽容与谅解。善意谎言的作用是让对方在心理上觉得舒适，一些可能令对方厌恶的事实都被谎言所掩盖，但是这些谎言并不会在实质上侵犯另一方的实际利益，所以在谎言的作用下，两人的关系会变得更加融洽，善意谎言发挥了润滑剂的作用，避免了最直接的摩擦。这种善意的谎言有时甚至具有神奇的力量以实现某些善意的目的。

2 言语交际中的礼貌原则

会话合作原则是指交际双方为使会话、合作顺利进行，以达到共同的沟通目的而必须相互配合，共同遵循的某些准则。会话合作原则是会话含义理论（the theory of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的具体要求，由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Grice）提出。基于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莱斯（Grice）及社会语言学家莱考夫的会话“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英国语言学家利奇（Leech）提出了礼貌原则。礼貌原则就是人们言语交际中常常遵循的得体准则、慷慨准则、赞誉准则、谦逊准则、一致准则和同情准则的总和。礼貌原则的核心就是言语交际中尽量让对方获利而使自己自愿吃亏。最大程度地保全受话人的面子和利益从而让交际顺利进行是交际礼貌原则的宗旨，也是生活中人们相互说出善意谎言的出发点。

善意谎言是在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的前提下，达到在某种语境中更加有利于交际顺利进行的言语行为。合作原则是重要的会话准则，指导人们为了达到成功的交际，如何去进行言语交际。善意谎言是表面违反合作原则的特例，其会话含义利于交际。但合作原则不能解释人们使用间接语言的现象，礼貌原则成为了合作原则的完美补充。虽然不同的语言学家对礼貌的解释各不相同，但就礼貌策略、礼貌原则在言语交际中的作用早已形成共识。

3 言语交际中体现礼貌原则的善意谎言

在人际交往中，礼貌原则是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都普遍遵守的文化规约。“委婉礼貌用语犹如气垫，虽然内中无物，却能缓冲生活中的撞击。”（尼采语）。有时，为了减少可能发生的摩擦或不快，人们经常出于友好的态度，更是基于礼貌原则，使用善意的谎言。讲究礼貌是确保言语交际有效进行的前提。礼貌作为威胁面子的补偿行为，用来维护交际双方的关系。

我们常能碰到一些善意而美丽的谎言，这些谎言构成了人生的另一种风景。它丰富了人们的生活情趣，和谐了人际关系，使生活更愉快和美满。更重要的是，在一些非常时期，只有说谎，才会使生活更加圆满。

曾经有个这样的故事：

在校车上，有位女孩告诉女司机说她的项链被一位性格内向的男孩偷了，并请求司机对那个男孩搜身。當女司机触摸到男孩上衣口袋里的项链时，她的眼睛碰到了男孩乞求原谅的眼神，她决定改变原先要取出项链当众展示给车上孩子们看的想法。她转过身来对孩子们说“他没有偷那个女孩的项链”。十年后，女司机收到那位当年内向如今已经是一家企业会计的男孩的贺卡。贺卡上他表达了对女司机当年的宽宏大度与保护万分感谢，并说正是这份宽容与保护大大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在这则故事中，正是考虑到了男孩的面子对他的一生有多么重要，出于保全面子的礼貌原则，女司机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这个善意谎言保护了男孩，也改变了男孩的一生。类似的事例在学校教育和职场也时有发生。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人人都有可能犯错。我们应该经常站在保护学生、同事或下属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一旦个人形象当众被毁，这人就很容易一蹶不振或自暴自弃。曾经这样或那样的善意谎言给了我们纠正过错的机会。

出于礼貌的谎言，是建立在不以传递字面信息、而以传递感情或态度为目的的基础上的。目的主要在于维护、提升双方的社交关系，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例如，一位厨艺一般的人亲自下厨做菜招待朋友，当两人谈到菜的味道是否合乎胃口时，朋友出于对友人热情款待的谢意和维护朋友的面子考虑，一般会说菜的味道不错，很喜欢。而友人在心底也会感谢朋友的善解人意和贴心。这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见，也很易于理解。这种为了表达感谢而说的善意的谎言，也是践行礼貌原则、维护良好人际关系的重要形式。

或许，我们也听到过这样的对话：

某天，某单位下班比较晚了，甲主动提出开车送乙回家。乙知道甲送自己回家就得改变平时回家的路线。考虑到乙很可能会拒绝，甲就编了个谎言。

甲：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乙：行么？不用吧，这样你就得改变平时回家的路线了。

甲：没关系，正好我要顺路去办点事，就得走这条路。

乙：那太謝谢啦。

甲要送乙，符合使人受惠最大的准则，乙觉得给甲添麻烦了，不想直截了当地让甲去，乙的言语行为符合尽量使他人受损最小。甲在言辞上尽量使自身受惠最小，减少自己的付出，最后乙接受了甲的帮助。甲的善意谎言符合顾曰国（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语言研究室主任，《当代语言学》杂志主编之一）提出的“带有中国特色的礼貌准则中的德、言、行准则”，有效地解释了这种会话现象，即在行为动机上尽量减少他人付出的代价，增大他人的益处。在言辞上尽量夸大别人给自己的好处，尽量说小自己付出的代价。

4 结语

善意的谎言有三层含义：有利于他人;无害于他人;有利于顺利地交际成功。这三层含义正是契合了言语交际中的会话礼貌原则。几乎所有的善意谎言，虽然有悖于道德标准，甚至表面上违反了会话合作原则，但其会话含义与目的却有利于交际。言语交际中，善意的谎言是人们在特定的语境中巧妙地运用了会话礼貌原则。很多时候，它比直率而坦诚的真话更得体、更暖心、更礼貌。重视和合理应用这类出于礼貌的善意谎言有助于发展和谐、团结、互助的人际关系，也有利于我们的日常教学。因为情感因素在教学中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教师有必要巧妙运用善意的谎言去积极影响学生，促进其学习效果。而且，从礼貌原则去研究和看待善意的谎言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我们的生活和社会现实。遵从礼貌原则的善意谎言给予我们的是满满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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