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诗娴
摘 要:文章基于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从朱迪斯·巴特勒的性别表演理论角度出发,对现代英国作家萨拉·沃特斯的代表作《轻舔丝绒》进行分析,以女主人公南茜成为一名女同性恋的性别困境为论述对象,跟踪其性别转表过程,探求女同性恋是在如何在固化单一的主流性别思想中通过表演重建自身性别身份,从而为边缘化的多重性别身份構建寻求出路。
关键词:性别表演;性别身份;扮装;女性主义;女同性恋
引言
作为著名的后现代主义、女性主义和性别研究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提出了性别表演理论即关于性别的“角色扮演”概念。在《性别麻烦》一书中,巴特勒提出了表演性的社会性别,并指出,社会性别身份是在时间中不断地建构起来,并在外部空间以具有风格化的行为不断重复而得以构成。因此,她引入了著名的性别表演理论。该理论认为性别身份不是天生存在,而是在不断表演的过程中形成的。她定义性别身体具有 “表演性”,即性别身体“除了构成现实的各种行为之外,没有本体论地位。”[1]
性别表演理论的中心观点认为性别是一种“先于、限制且能够超越表演者”的“表演性”行为。[1]巴特勒从三个方面论述了该理论。第一,她认为性别是行为(doing)而不是实存(being),即性别身份在表演者不断地行为表演中构建的;第二,性别身份并非天生,而是通过不断模仿形成的;第三,在性别身份的构建过程中,表演者在各种文化及其他因素的影响下通过重复性的行为进一步巩固了自身的性别身份。本文运用巴特勒的性别表演理论分析《轻舔丝绒》的女主仍南茜如何通过“扮装”(drag)行为寻求并构建自身女同性恋的性别身份,并论证了“性别效果是对身体的风格/程式化而产生的”。[1]
1、南茜的性别身份困境
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 1966-)是英国现代著名女作家,擅长以维多利亚时代为背景创作女同性恋主题的作品,被评选为“20位当代最好的英语作家之一”。而作为其“维多利亚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作品,《轻舔丝绒》用细腻写实的手法精彩地呈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女同性恋如何通过跨越性别边界的行为寻求并构建自身性别身份。
在小说中,女主人公初识凯蒂,就被对方的所扮演的男装丽人所吸引,进而决定与对方一起同台演出。用于统治话语权的异性恋文化普遍认为生理性别(身体)、社会性别(气质)和性欲/倾向之间存在一种一致的决定关联性。[4] 在《轻舔丝绒》中,南茜的家人认为作为一个具有女性生理性别的女孩,必然会发展出女性的社会性别,即温柔,美丽,穿裙装。而这些女性社会性别特质又会通过性欲望对象为男性而表现出来。因此,在“扮装”为男装丽人的过中,南茜面临着生理性别、社会性别和性欲/性倾向三者因无法连贯统一而带来的性别身份困境。
在南茜决定参与男装丽人表演后,第一次穿上男装的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长过脚,或者说—我从来不知道,身上长了两只脚是什么感觉。”[2]可见,主流观念对于性别的社会刻板印象有多么根深蒂固。而这一点也证明了通过“扮装”这一性别表演模式能有效消解传统的二元对立性别模式。“扮装彻底颠覆了内在和外在的心灵空间的区分,有力地嘲弄了表达模式的性别论点,以及真实性别身份的概念。”[3]
南茜的性别表达方式因为男装丽人的“扮装”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因此,南茜对二元对立的男女性别差异所带来身份地位的悬殊也有了深刻的认识,因为她发现以“扮装”成男装丽人,所获得的称赞远超同等成就下的女性装扮身份。这种舞台表演,让南茜意识到性别身份是通过“社会建构的,是表演而成的”。[1]
在性别表演理论中,表演不仅仅指舞台表演,更是指社会生活中的行为。南茜在舞台上通过男装丽人“扮装表演”大获成功后,也逐渐开始在日常生活中进行“扮装”。换上男装以后,南茜“就像个穿着讲究的英俊男孩一样昂首阔步,旁人永远投以羡慕的眼光,而非嘲笑的眼神。”[2] 南茜扮装男性后似乎同时获得了相对应的性别身份和权利,但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深受传统性别身份观念所影响,认为只有变成男性(扮装),才能表达自己对女性的性欲望/倾向,否认女同性恋这一被主流社会理念边缘化的身份。此刻,南茜已经意识到自身性别身份的改变,然而面对这种身份认同的困境,她并没有找到合理的解决方式,只能试图通过变本加厉的在生活中进行“扮装”行为,希望自己的性别身份得到认同。
她扮成“男妓”服务男性,不断地表演自己的性别;扮装成贵妇戴安娜的“男宠”,满足对方对于“扮装”各种怪异的癖好,并在由女同性恋贵族组成的俱乐部进行表演,满足自己的性别表演欲:“这是一个多棒的舞台。”[2]然而,这些女同性恋所谓的扮装表演并没能消解她们边缘化的性别身份。相反,这些女同性恋贵妇形成了一个新的性别身份压迫体系:在主流性别语境中,她们女同性恋的身份被边缘化,而面对南茜,她们则成了新的压迫者—通过物化前者以满足自身的性别认同需求,并在南茜认清事实后将其驱逐。
2、以“变装”为契机的身份重建
巴特勒指出,主体并不能决定自身的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相反,主体的性别身份是生理性别、心理性别和性欲/倾向的产物,这一身份建构过程是不确定和不稳定的,也是表演性的。穿回女装后的南茜,反而在心理上更加能够接受自己女同性恋的性别身份,无论是男装丽人还是阳刚女,都是在为取悦他人而进行“扮装”表演,这无法让南茜获得真正的性别认同感。在遇到工人阶级的女同性恋者弗洛伦斯后,南茜才真正地接受了自己女同性恋的身份,不再在意他人的眼光,真正开始为自己而“扮装”。此时,南茜在经过一系列的性别表演行为之后,已经建构出完善的主体性别身份。她不再对自己的性别感到困惑和羞愧,不再用长发和女装掩饰自己真实的性别身份,在剪去长发时,仿佛隔开了她肩胛骨下的一对翅膀。
3、结语
巴特勒认为推翻性别范畴的手段之一就是同性恋:“让我们思考一下同性恋对异性恋建构独特的重新调度,它所带来的消解权利和去自然化的效果:这些规范的存在不仅构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权利场域,同时他们也能够、而且也的确成为戏仿性的挑战与展演的场域”[1]南茜通过“扮装”的性别表演挑战了男权统治下的异性恋的强制性话语体系,从而在边缘化的语境中建构了自身女同性恋的性别身份。
参考文献:
[1]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宋素风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2009:173,234,184,163 .
[2]萨拉·沃特斯. 《轻舔丝绒》[M],林玉葳译,江西: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0:13,14,185,188,263.
[3]严泽胜. 朱迪·巴特勒:欲望、身体、性别表演[J]. 国外理论动态,2004(4):38-43.
[4]钟厚涛. 朱迪斯·巴特勒:性别表演[N].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3):9-12.
[5]师璞. 论萨拉·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的女同性恋叙事[D].广州:暨南大学,2013.
[6]汤黎,曾璐. “另一类维多利亚的人”---《轻舔丝绒》中南茜的女同性恋形象解读[J].海外文坛·当代文坛,2013(4):123-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