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义月饼民俗及月模制作工艺调查研究

刘昂

摘 要：中秋节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之一，多地区人民在当天进行祭月、拜月、食用月饼等样式丰富的活动，秉承传统和习俗。如广州的“树中秋”、无锡的“稍斗香”、香港的“舞火龙”等，这些地域性活动和丰富的月饼造型、样式等一方面体现了各地人民对于生活的美好精神寄托，另一方面也是各地传统风俗文化和人们越来越高的艺术情操的展示和体现，各地区多样式的中秋民俗也是一项活态化的精神文化表现形式。作为以“月饼”民俗和月模制作工艺为典型代表的山西孝义，至今仍保持着丰富、传统的习俗和技艺，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民间传统艺术财富。文章分别针对当地城市名称来源典故、中秋祭月民俗、人生风俗礼仪、月模材质与传统制作工艺等几个主要方面进行调查研究和分析，希望保存这笔丰富的民间艺术资源，更好地保护和发扬其传统的民间习俗和传统技艺。

关键词：孝义月饼;精神寄托;民俗文化

月饼是我国在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当天用于祭月、食用的民间糕点，由唐朝始，发展至宋元，盛于明清，是一种单一为了满足饥饱的糕饼，后来逐渐被人赋予精神寄托和节日色彩，在满足物质需求的基础上，加入了丰富的情感、精神色彩。中秋佳节庆贺团圆、祭月和食月饼的民俗传统发展成熟至今，一直深受各地人民的喜爱，也综合了各地方区域性的人文风情，形成了多样化的节日庆贺形式。这些虽算不上民间传统文化大系支脉，但也凝聚了人民百年的智慧、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广大人民追求幸福生活、希望家庭团圆幸福的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寄托的表现，反应了不同区域文化背景下的各地区人民高度精神的、高度艺术化的追求。

山西孝义盛产月饼，保有传统、丰富、独特的月饼民俗活态文化，具有较为集中的月模民间手工艺人和高超的技艺。当地将其地域名称也融入月饼及月模文化中，在孝义市政府广场上有两座月饼造型雕塑，分别雕画着“义虎救樵夫”“割股奉母”的故事，代表了孝义城市名称来源的典故，也用这两个故事典故激励和鼓舞当地市民要时刻秉持忠孝和义气的优良品质，可见月饼民俗和技艺在当地的重要性地位和影响。

一、孝义中秋祭月民俗文化

山西孝义地处内陆，民俗淳朴，也较好地保有独特的当地祭月民俗。明朝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馀》中说的“八月十五谓之中秋，民间又以月饼相遗，取团圆之义”，是月饼被称为团圆饼的最早溯源。在孝义当地中秋节的当晚，各家各户都会举行祭月和拜月仪式。仪式中，在院落或阳台设置供桌，供桌上要摆放一块大的团圆月饼，圆形，尺寸约40厘米，象征圆月和家庭团圆。并环绕着这块团圆月饼摆放猴形、兔子形、半月形、葫芦形的月饼各一块，尺寸约20厘米。之后，要摆放苹果、香蕉等五种水果，每种各五个（橘子除外），寓意五谷丰登。除此之外，要用未成熟的黄豆（当地人称青豆），和着枝叶一起蒸熟，团成拳头大小的圆团放置在供桌一角，用以祭拜传说中的玉兔。当月饼和贡品摆放整齐之后，全家人上香、放炮、磕头和许愿，分享团圆月饼，当这些流程结束，祭月仪式也就结束了。

除了团圆月饼，当地人也喜欢在供桌供放或享用一种“桃榴月饼”。桃榴月饼的造型不再是普遍的圆形，而是以桃子和石榴形结合在一起的不规则形态，往往是一桃二榴或二桃一榴的图案相结合。石榴一定是剥了一部分外皮，露出里面粒粒饱满的石榴籽，象征着多子多福。之所以广受欢迎，是因為在孝义有句老话叫做“桃榴相会，全家都在”。一旦家里准备了这块月饼，全家人都要遵守回家团聚过节的约定，也倒是十分契合中秋节阖家团圆的好兆头。

二、孝义月饼文化下的人生风俗礼仪

之所以选取山西孝义作为一个鲜活的例子，是因为当地的月饼除了用于中秋节祭月之外，也是当地人一生的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见证角色”，月饼被赋予不同的造型和名称，新奇又极具当地淳朴的民风民情。月饼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充饥食物和象征团圆的中秋糕点，它摇身一变，扩展成了象征人们各个重要的人生转折点的吉祥寓意。

（一）新生儿月饼——“黄烧饼”和“奶葫芦”

当地人喜于在孩子出生12天之后，由孩子的姥姥亲手备制一种特殊的月饼，比中秋时吃的月饼尺寸稍大一点，直径大约有20公分，数量为12个，称为“黄烧饼”。制作完之后亲自拿到孩子家里给生了孩子的孕妇食用。“黄烧饼”上面没有中秋月饼表面类似于花卉、猴兔等的吉祥图案，只是用一种波浪形式的凿（制作月饼的工具），简单在其表面轻轻地压上纹理，使黄烧饼的表面出现水波纹一样的纹理装饰。据当地人追忆，黄烧饼的诞生，是因在条件局限的旧社会，黄烧饼比起别的吃食，含油量高、营养更为丰富，可以更好地为孕妇补充营养。这一传统民俗保存至今，随着经济条件的发展和进步，各家各户可以在制作月饼的工坊直接购买黄烧饼，不需要亲自动手制作，孕妇也不一定必须吃完这12个黄烧饼，但是这一吉祥的象征，依旧被人们十分热衷地追捧。

在孩子满月时，仍要有尺寸与花型一致的两个月饼送去孕妇家里，这两个饼虽造型和黄月饼一样，但名字却不同，分别叫“爷爷饼”和“奶奶饼”，寓意爷爷奶奶对母亲的感谢和对孩子的美好祝愿与喜爱。与此同时，要一同送去一对葫芦形的月饼，称为“奶葫芦”，寓意奶水丰足，孩子可以健康成长。

（二）结婚月饼——“合饼”

孝义月饼的吉祥化在本地新人结婚的场合也被运用得淋漓尽致，名字也被喜气化了，叫做“合饼”，象征一对新人百年好合。合饼为两个，象征一对，呈圆形，尺寸40厘米左右，大大超出了传统月饼的尺寸。两个合饼分别叫做“吉祥如意”和“龙凤呈祥”。两块合饼都采用左龙右凤的图案造型，在凤尾和龙尾处，各绘吉祥如意和龙凤呈祥字样，并因此区别和命名两个合饼。更具有民间智慧和创造性的是“吉祥如意”合饼中间为一圆形线框，“龙凤呈祥”的中间线框是方的，框内均置喜字，且这两块居于中心的圆饼和方饼可以单独摘取下来。在两家人纳彩时，由女方家备制并带到男方家，并且需要在归来时，用男方家为新郎准备的一条裤子将两块合饼中心的圆饼和方饼包裹带回，象征把新郎的爱心与心意带回交于新娘。仅留下空心的外圆于男方家，将其切成小块，用于赠送来往的亲朋好友，告知大家男方即将要结婚的喜讯。

龙凤合饼的月饼，不仅在造型上象征了结婚的男女喜庆结合，也在月模造型和使用设计上别出心裁，充分体现了孝义人独具创造力的智慧和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

（三）祝寿月饼——“寿饼”

孝义七八十岁的老人过寿也用月饼，只不过换了一个应景的名字叫“寿饼”。除此之外，寿饼的造型也丰富起来，有福寿主题的仙人造型、寿桃造型的桃子。在为家中老人过寿的席面上，不单单是送上仙人或是桃形的月饼，摆放的形式也是讲究的。在席面的正中央往往要摆上一个大大的圆形寿饼或是一对桃形寿饼，象征团圆和福寿。其下方放置两排共八位仙人寿饼，寿饼为人形，10到20厘米大小，人形寿饼上各刻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样。除此之外，在左右两侧各摆放两列圆形月饼，大小为10厘米左右，要用食色在每个月饼上写上祝寿或祝福的文字，如同春节的春联一般，并且寿饼上要撒上厚厚的白芝麻，一方面更有营养，一方面也彰显和预示着老人多子多孙，幸福满堂。诸如此类，无不反应孝义人们富足、热闹的精神文化、生活状态和对日常生活艺术化的追求。但是笔者在尊重这种民间风俗的基础上，为被一层厚重芝麻所覆盖了的精美的月饼外表图案造型感到惋惜。

三、孝义月模材质与传统制作工艺

孝义集聚制作月模的能工巧匠，当地的月饼造型姿态万千。月饼模子的雕刻往往以选择果木为主，最好是上百年的梨木，因其木纹细密，硬度适中。条件好的可以采用红花梨木，比之一般梨木带有一股耐人的香味，月模之前只是制作糕点或是月饼的普通家具用品，红花梨木已属高档材质。其他地区因地域或制作方便采用陶制的月模，运用梨木在选材上已占了头筹。一块小小的月模，除了其花纹的精心刻制外，梨木的原料处理就要历经三年时间。第一年伐树，由刨床刨制成3-5厘米厚度的板，放入山西土窑里阴干两年，第三年取出方能用来制作和刻绘月模。可见一块小小的月饼模子，或者说这种纯手工的月饼，除了其花纹饱含一个地区的民间习俗和审美艺术之外，也是历经了岁月的酿藏。

月模的材質准备好，接着就是具体的制作和刻绘。在这个过程中，制作月模的老工匠们会用台钻或自制的挖洞机，在见方的梨木块上挖出两三厘米厚度的不同大小的圆洞，用于将裹了馅料的月饼面饼放进去。孝义的民间手制月模最大的特点是没有手握的木柄，只是不同尺寸见方的动物、植物或人形的模具外形。随之，在这个凹下去的洞的平面上用“凿”“刻刀”等自制的工具进行纹样的刻绘。这次有幸采访到月模艺人原提明老先生，他展示了自己亲手打造的钢制工具——凿。这种凿的样式基本相似，木头柄的前房镶嵌着不同大小和弧度的钢材，在长期的月模制作过程中，需要用到多大尺寸、多曲的弧度的凿，老袁就随手制作一个。现在老袁手头仅不同的凿就有二三十把。将凿斜立于需要刻画的木面上，按照力度凿上一圈，不经意间一朵美丽的花卉纹样就活灵活现地雕刻于月模之上了。

四、结语

综上所述，月饼在山西孝义不仅作为中秋佳节祭月、拜月、分享食用的糕点，也以其多样化的技术造型和艺术特色，摇身一变，成为当地人一生成长各个阶段的“见证”和“吉祥物”。一块小小的月饼，承载了当地人民对于相思、团圆的情感，承载了对于品质、精神的塑造和追求标准，更承载了当地人民一生对于健康、幸福、长寿的美好寄托。山西孝义的月饼及其制作工艺体现了我国传统的优秀民俗文化，也印证了我国各地域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积极追求的情怀，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表现特色。通过记录、研究和分析多彩的民间原态生活形式和艺术技艺，寄望丰富和充实我国民间文化魅力，保护优秀、多样化的民间传统工艺，有利于当今对于传统民间艺术和设计的传承和创新。

作者单位：

山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