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治理:主要挑战与优化路径

2019-08-05 02:30
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主权网络空间国家

□ 杨 婧

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第四次科技革命,造就了继陆、海、天、空后的第五大国家治理空间——网络空间。在这样的背景下,网络主权成为民族国家的基本构件之一。在一个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现代国际体系中,具有高度互联互通和流动性的网络依然无法逃离民族国家的竞争法则和国际游戏规则。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网络边疆安全作为非传统安全的重要形式,处于民族国家竞争的矛盾突发区和风险集聚地,在国家安全治理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网络边疆安全已成为党和政府防范与化解重大风险的关键内容,有效开展网络边疆安全治理,是新时代维护国家安全的重大议题。

一、网络边疆安全的内涵与特征

当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不仅改变着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更是影响至国家主权和国家安全范畴。习近平指出:“《联合国宪章》确立的主权平等原则是当代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覆盖国与国交往各个领域,其原则和精神也应该适用于网络空间。”[1]作为传统主权的自然延伸,网络主权直接涉及一国网络空间的管辖问题,“网络边疆”也因此应运而生。

国家是否拥有网络主权?“网络边疆”是否存在?各国对此一直存在争议。以自由主义为基础的“全球公域说”持“网络无政府主义”的极端主张,认为网络空间没有主权,网络空间也不存在于任何一国的边界范围之内,政府对网络的管制是徒劳的;[2]而网络空间“再主权化”论者则认为:法制化会使“网络自由主义”式微;网络空间主权确立的方式在于国家行为体或是对内以法律化及制度化的手段,或是国家对外推行网络安全化,建立网络空间主体权威和主体地位。[3]如2010年6月8日,中国政府公布《中国互联网状况》白皮书,上面写道:“互联网是国家重要基础设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互联网属于中国主权管辖范围,中国的互联网主权应受到尊重和维护。”[4]从2013年北约网络防御卓越中心合作组织正式推出的《网络战适用国际法塔林手册》来看,其区分了在一国主权领土内、属地范围内、属地范围外、国际公域内的网络基础设施,对国家主权范围内的网络利益范围进行了初步划分[注]《网络战适用国际法塔林手册》为北约出台的一项建议性指南,起草目的在于尝试打造一种适用于网络攻击的国际法典,手册中指出:“一国有权对其主权领土内的网络基础设施和活动行使控制权;在不违背相应国际义务的情况下,一国对在其属地内从事网络活动的人员、位于其属地内的网络基础设施、根据国际法在属地范围以外享有的管辖权的人员或基础设施行使管辖权;位于国际空域、公海或者外层空间的飞机、船只或其他平台上的网络基础设施,其管辖权属船旗国和注册国;对于享有主权豁免的平台,无论其位于何处,一国对该平台上的网络基础设施的任何干扰都构成主权侵犯。”。基于上述界定,我们认为,网络空间的确具有独特的开放性和去中心化特征,但其由人所造,并不符合联合国关于“超出各国管辖范围之外的地球自然资产”的“全球公域”界定,在一定程度上它更是作为一种“私域”而存在。网络空间的虚拟主体是特定国家内的现实主体,他们的行动受制于且反作用于现实世界;其次,网络空间“去主权化”混淆了应然与实然、法律与技术,将国家不应干预的规范性主张和不能干预的描述性说明等量齐观。[5]也正因此,笔者倾向于认为,网络空间无法“去主权化”,国家利益延伸至第五大空间并随时面临利益分歧,在网络空间作为争取国家最高权威的主权就必定存在。网络主权是国家主权的自然延伸,国家领土疆界在网络空间的自然延伸,我们将其称为“网络边疆”。

(一)网络边疆及网络边疆安全的内涵

要厘清“网络边疆安全”的内涵,首先在于准确界定何为“网络边疆”。肯定网络边疆的现实存在性、厘清其内涵,是探讨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首要前提。学界对此已有研究,但尚未形成统一的定义,主要包括如下两种:一是从网络主权出发定义网络边疆,这是目前学界的主流。如常永宽认为,网络边疆作为国家主权在新时期网络空间领域的发展,是国家主权在网络空间的反映、体现、延伸。[6]许开轶从“边疆”概念的纵向发展角度,认为信息技术革命的到来使得网络空间诞生,由此铸就新的主权范围,国家的边疆也因此从物理空间扩展到虚拟空间,由传统意义上主权国家管辖的地理空间的边缘部分拓展为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所涉及的空间范围。[7]吴剑明等认为,网络空间具有国家属性,当由一个主权国家驱动的网络空间中出现了其他主权国家的公民用户,或者触及了其他主权国家的利益,或者引发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问题时,网络边疆这一概念便因此而产生了;[8]二是从网络边疆的架构出发理解网络边疆的内涵。一般认为,网络的特殊性使得网络边疆由有形和无形两部分组成,一个国家的网络基础设施构成为国家网络边疆的有形部分,而国家专属的互联网域名及其域内构成网络边疆的无形部分。此外,金融、电信、交通、能源等关系国计民生领域的国家核心网络系统、个人网银密码、计算机防火墙等,也被视为国家网络边疆的重要组成部分。[9-10]袁艺以网络访问权限作为网络空间划界标准,将网络空间划分为“公网”“领网”和“专属网”三部分。[11]常永宽对网络边疆的基础架构进行了初步探索,在网络技术上,将网络边疆分为访问实体、网络传输、资源等三个核心要素;而具体至网络体系结构而言,网络边疆则又可以分为物理层(软硬件设施)、网络层(数据)、用户层(用户)等。[6]

综上可以发现,已有研究主要从形成、组成等方面入手,对“网络边疆”进行了描述性阐释,但并未对其内涵进行有效界定。而考虑到非传统安全作为构成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部分,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基本方略之一,因此,本文尝试在国家安全的视野下,在界定“网络边疆”的基础上厘清“网络边疆安全”的内涵,进而囊括网络边疆安全相比其他传统边疆安全的独特性。我们认为,既然网络边疆是传统疆域的延伸,且同国家主权、网络主权密不可分,因此,要厘清“网络边疆”、“网络边疆安全”的内涵,必须从“边疆”、“安全”和“网络主权”等概念入手,进而讨论其内部组成。

“边疆”的“边”指物体的周围部分,有边缘、边沿之意,“疆”指地域和领域。“边疆”一词最早源于《左传·昭公十四年》[注]参见《左传·昭公十四年》:“好於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指代两国间的政治分界线或一国之内定居区和无人定居区之间宽度不等的地带。新华字典将其定义为“靠近国界的疆土”;第8版牛津高阶英语词典中“frontier”有边疆、国家边缘荒野地带和前沿等意,前者被解释为“a line that separates two countries,etc;the land near this line”。传统国家有边陲而无国界,作为一种独特的国家治理空间,边疆位于国家政治、经济权力的边缘,是国家统治力量的末梢和薄弱环节,是一个具有特殊治理风险的空间。但与传统实体物理空间不同,网络边疆存在于无形的虚拟空间,尤其关乎网络主权。因此,从字面上解释,“网络边疆”即是“靠近网络主权行使边界的虚拟空间”。而根据网络空间形成要素和网络边疆基本属性,可以将网络边疆定位于四个层面,即系统层、设备层、数据层、信息层。在网络空间,互联网域名的组成、网络基础设施的构建、网络数据的传输、网络产品的应用等有形或无形部分都具有鲜明的国别特征,因而是网络边疆的主要构成。

“安全”表示一种风险和危险可控的状态,它既是一种客观生存状态,也是一种主观心理反应,表现为一种稳定的社会关系。从字面上解释,所谓“网络边疆安全”是指网络的疆界处于一种风险和危险可控的状态。在网络空间,国家管辖范围从物理空间扩展至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所涉及的所有区域。因此,“网络边疆安全”可以说是国家的安全和发展利益在靠近网络主权行使边界的虚拟空间,处于一种风险和危险可控的状态。网络边疆安全包含网络软件安全、物理设备硬件安全、数据隐私安全、内容信息安全等。“网络边疆”以及“网络边疆安全”的具体构成可用下图进行简单概括(见图1)。

图1 网络边疆及网络边疆安全构成

通过分析国际网络主权疆域分布图(见图2),有助于在厘清“网络边疆”及“网络边疆安全”的基础上,更为直观地透视在国际互联网大环境中,各国网络主权所辖疆域及网络边疆的存在范围,进而在此基础上探索各区域的特点,清晰界定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各个指向。

设定一个圆状向外辐射型虚拟网络空间,涉及本国网络主权疆域、网络边疆、他国网络主权疆域三部分。本国网络主权疆域是一国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目标指向,它具有同国家主权相一致的至高无上性、排他性和永久性,不允许他国侵犯,这是维护网络边疆安全乃至国家安全的关键与核心;网络边疆存在于本国与他国网络主权的利益交叉和利益博弈处,它具有与互联网相一致的虚拟性和无形性,外加上国际形势利益交织、网络治理困难重重,共同造就了网络边疆的复杂性,这都使得其成为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薄弱环节和重点领域;一国网络边疆之外存在着诸多他国网络主权疆域,基于各国网络发展层次不一,其最主要的特点在于各方网络发展的多样性和权力的非均衡性,这是一国网络边防的现实情况。此外,网络边疆安全治理还面临着国际利益争夺、危机诱因多元等现实挑战,是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主要风险源。

图2 国际网络主权疆域分布图

注:图中实心圆部分为本国网络主权疆域,周围的虚线圆环部分为网络边疆,虚线呈现出网络边疆的虚拟性和无形性特征,周围空白部分则为他国网络主权疆域。

(二)网络边疆安全的特点

网络边疆具有虚拟性、无形性与复杂性等特征,由此对应了网络边疆安全不同于传统边疆安全的鲜明特点:互联网是科技的产物,网络边疆安全必然与科技挂钩;网络边疆的虚拟性与无形性使得边防的范围难以明确;网络主权的利益博弈此消彼长,网络边疆安全权力交互,攻防不对称。

具体而言,网络边疆安全的特点包括:(1)科技支撑,信息技术起决定性作用。在网络技术层面、应用层面、意识层面的三级层级结构中,技术层面是其他功能层面的基础,互联网任何功能的发挥都建立在网络的技术基础之上。现代网络边疆安全防御的工具更多依赖于以互联网高新技术为支撑的现代计算机,在国际网络边疆安全维护中,谁能熟练把控互联网高新技术,谁就掌握了主动权;(2)边界无形,网络边防范围不明确。网络的虚拟性与主权的实在性使得网络边疆具有双重特征。网络的边界线无形、且相对模糊,带有不确定性,这使得网络边疆安全的防卫范围不止于地理空间,更扩散至广泛的互联网格中。网络边疆领域的攻击形式也愈发多样,除了基础性网络通讯干扰、信息设备毁坏等,还涉及到国家安全的网络攻击、网络窃密等;(3)权利交互,进攻与防守不对称。互联网将世界连成了一个“地球村”,各国共享基础性数据资源的贯通性给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提供了土壤。但各方利益互联在一起,权利交互,攻防力量此消彼长。在风险性网络交往中,面对强国的攻击,弱国被迫迎难而上,加大了国家防卫过程中“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可能性。

二、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的主要挑战

当今世界的政治现实在于,传统的国际政治竞争领域正由海、陆、空向天(航天)电(电子)网(网络)方向扩展,由于任何大国和组织都可以介入网络战,因此政治领域的竞争空间也必然会由传统领域延伸至非传统领域。但当前网络国际形势复杂、我国网络边疆领域基础薄弱,此类非传统政治安全问题又极易诱发国家政治安全问题,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治理面临诸多挑战。

(一)网络边疆基础设施薄弱,核心科技受制于人

网络基础设施是构成网络边疆的核心,而现代科学技术不仅是支撑一国网络空间形成的关键因素,更是维护一国网络边疆安全稳定的重要保障。由于我国互联网起步较晚、发展慢,网络边疆安全维护正面临着网络基础设施薄弱、核心技术紧缺的现实挑战。

首先,互联网起步晚,网络安全防控基础薄弱。互联网最早由西方国家发明应用,其占据着互联网的技术和管控优势,同时以国家利益为核心向周边扩张发散,顺势波及他国国家主权。2013年,前美国中情局(CIA)职员爱德华·斯诺登曝光美国国家安全局(NSA)“棱镜”项目,引起各国一片哗然,互联网通讯的大规模监视问题直接威胁到利益相关国的国家主权。因国际地位和权力架构不一,当前全球大部分关键基础设施和核心数据都由美国等发达国家掌控,美国占据全球绝大部分根服务器,当今互联网的主要信息大多为英语信息,世界知名网站多为西方所占。而我国1994年才开始接入国际互联网,互联网行业起步晚、基础弱,作为后来者,在很多时候不得不接受和遵守由西方国家先行制订和主导的互联网游戏规则,中国在国际互联网舞台上并不具备话语优势。当前我国已成为“互联网大国”,但在互联网国际竞赛上并不具备较大主动权,在网络边疆安全的维护上,也颇具被动性,要成为“互联网强国”仍有相当大的困难。

其次,核心科技受制于人,存在技术依赖。我国互联网自主性不足,在安全技术创新研发、自我安全防卫等领域存在缺口。我国信息设备关键领域主要依赖进口,其密钥芯片和程序上均可能被黑客蓄意预留控制端口,同时被非法“篡改”并植入“后门”。我国政府部门、重要行业82%的服务器、73.9%的存储设备、95.6%的操作系统、91.7%的数据库都是国外产品,每年进口的芯片总额已超过2000亿美元,远高于进口石油的1200亿美元。[7]发达国家占据国际信息网络主动权,美国的互联网企业几乎渗透到我国网络空间的每一个节点,覆盖了信息技术的所有领域,技术信息的不对称性使得“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之路任重道远。

(二)网络边疆权力交互,网络边防分散多维

网络边疆是国家权力交互和国家利益的核心交汇区,加之由于虚拟网络疆界的模糊性,这些都使得网络边疆无论是在边防对象与边防范围的确定,还是边防内容上都面临更大的挑战。

首先,就网络边防对象及范围而言,网络实力关系一国国家利益,这直接导致国家间的权力交互冲突,其攻守关系的确立受国际形势影响。网络边防对象在一定程度上重合于却不限止于传统国际“战争”的攻击方,主要集中于持“网络无政府主义”的“网络强国”及其附属利益国家,互联网强国占据核心科技和关键域名服务器,使得他国难以放松警惕。中国长期以来都是西方网络强国攻击的焦点,2017年,我国境内感染计算机恶意程序的主机数量约1256万台,位于境外的约3.2万个计算机恶意程序控制服务器控制了我国境内约1101万台主机。就控制服务器所属国家来看,位于美国、俄罗斯和日本的控制服务器数量分列前三位。[12]我国面临网络“宿敌”多,防卫范围广的现实复杂局面,网络边疆安全需要继续加强有效防控。

其次,就网络边防内容而言,网络攻击形式多样。互联网“拟制领土”[注]中国“防火墙之父”方滨兴将网络主权管辖范围分为两个维度:一是境内支撑网络的物理基础设施;二是基于网络物理设施所形成的空间,即网民和由此形成的网络社区“拟制领土”。参见胡泳,车乐格尔.“网络主权”辨析.新闻与传播研究,2016,23(01).打破了传统国防理念及空间布局,国家网络疆域无法以地理空间为基准进行明确划分,敌人攻击的策略及方式除了互联网物理基础设施外,更多在于对虚拟网络空间的轰炸。攻击者通过安全漏洞、恶意邮件、网页挂马、应用仿冒等手段对目标实施网络攻击,且攻击方式会越来越复杂和难以发现。根据国家计算机网络应急技术处理协调中心出具的报告,仅2017年,我国境内感染计算机恶意程序的主机数量约1256万台,移动互联网恶意程序数量253万余个,联网智能设备恶意程序控制服务器IP地址约1.5万个;约4.9万个针对我国境内网站的仿冒页面,约2.4万个IP地址对我国境内2.9万余个网站植入后门,约2万个网站被篡改;2017年全年发现超过245万起境外针对我国联网工控系统和设备的恶意嗅探事件,我国境内4772个联网工控系统或设备型号、参数等数据信息遭泄露,涉及西门子、摩莎、施耐德等多达25家国内外知名厂商的产品和应用。[12]此外,意识形态渗透成为网络攻击的又一手段,“恐怖主义”、“分裂主义”、“极端主义”组成的“三股势力”对民族国家破坏之重,互联网充当了“颜色革命”的传播利器,乌鲁木齐“7.5事件”、拉萨“3.14事件”的煽动无疑对我国网络边防敲响了警钟。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已将战线扩张到网络领域,恐怖形式蔓延至网上直播杀害人质、网络售卖人质等。美国、俄罗斯、欧盟等主要大国纷纷把网络军事准备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网络边界的模糊性特征使得网络边防带有不确定性,边防对象范围从实体性设施延伸至虚拟空间,边防内容涉及国家安全的各个方面,网络边防措施亟需更富技术性和灵活机动性。

(三)国家社会重视不足,网络边疆安全意识尚未先行

网络是现代化国家开展活动的新工具,我国互联网网民已超过7亿,然而,受长期以来的意识惯性和网络攻击的隐蔽性影响,虽然网络处处为我们所用,但我国国家及社会对网络边疆安全的维护意识却显得滞后。

首先,国内重视不足导致维护网络边疆安全的能力较弱。传统物理空间边疆受到侵犯时常能激发国家主权意识和民众爱国主义意识,举国愤慨,但网络边疆遭到攻击却难以引发如此轰动。原因有二:一是网络空间的虚拟性使得其危险的产生、蔓延都较为隐蔽,加之技术局限,除了专业网络安全监控、运维机构外,一般社会组织和网民对其存在感知具有滞后性;二是网络主权意识缺乏、网络边疆安全意识不足,相关法制配套较为滞后。具体而言,长期以来我国国家治理的重点集中于核心区域的政治经济事务,对边疆治理关注度不够,国家安全意识长期局限于军事、政治、外交等传统安全领域,尤其在网络边疆安全领域,法制建设和信息基础设施维护等方面存在明显滞后,对全国性网络安全宣传和网络风险防范信息普及方面的相关事务关注较少,国家网络边疆安全意识尚未“先行”。

其次,社会(网民)缺乏网络安全意识。目前我国正处于泄密高发期,其中计算机网络泄密案发数已占泄密案发总数的70%以上,并呈现逐年增长的趋势。[7]随着移动通讯的快速发展,互联网衍生了大量应用产品,稍有不慎,个人用户关键信息就面临泄露风险,而信息系统存在安全漏洞是造成信息泄露的重要因素。近年来,我国国家信息安全漏洞共享平台(CNVD)所收录的安全漏洞数量持续走高。自2013年以来,我国安全漏洞数量年平均增长率为21.6%,特别是2017年较2016年收录安全漏洞数量增长了47.4%,达15955个,收录安全漏洞数量达到历史新高。其中,高危漏洞收录数量高达5615个(占35.2%),同比增长35.4%。[12]近几年我国安全漏洞数量不减反增,一旦出现问题,极易触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给国内网络空间安全带来严重安全隐患。同时,一般网民囿于传统物理边疆理念,认为国防安全本应由国家、军队维护,与切身利益关系不大。日常生活工作中,许多网民网络边疆安全意识薄弱,随意“翻墙”浏览境外网页或谈论国家机密、散播网络谣言、传播网络舆论的现象较为常见,个人信息被偷窥窃取全然不知,即使是专业网络人员也存在在私人计算机或储存设备中放置私密文件的违规行为。

三、新时代优化我国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主要路径

统筹发展和安全,增强忧患意识,做到居安思危,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个重大原则。[13]新时代要有效保障我国网络边疆安全,就要坚决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就要实现理念创新、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积极培育科技人才,打造综合治网格局。

(一)共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实现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理念更新

要实现对“无形疆界”的有效治理,需要在传统边疆治理的基础上,进行理念更新,科学指导现实实践。不同于传统边疆安全主要以国家自身军事力量为基础的“自助”体系,非传统安全更多需要倡导国际“合作”。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指出:“网络空间是人类共同的活动空间,网络空间前途命运应由世界各国共同掌握。各国应该加强沟通、扩大共识、深化合作,共同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1]互联网时代,各国的网络空间实际上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国网络边疆的有效治理还有赖于良好的国际网络环境,在网络空间开展国际合作基本已成共识。自2014年起,我国每年在浙江乌镇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旨在搭建中国与世界互联互通的国际平台和国际互联网共享共治的中国平台,让各国在争议中求共识、在共识中谋合作、在合作中创共赢。2017年3月1日,外交部和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共同发布了《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该战略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主题,以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为目标,就推动网络空间国际交流合作首次全面系统地提出了中国主张,为破解全球网络空间治理难题贡献了中国方案。未来我国更要不断争取国际话语权,积极寻求合作机遇,互联互通、交流互鉴,与世界各国共同推动全球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发展网络共享经济、打造网上文化交流共享平台、合作订立国际互联网安全准则。

(二)加快网络安全顶层设计,推进网络边疆安全治理制度创新

加快网络边疆安全顶层设计,以法治维护网络边疆安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网络空间不是“法外之地”,“要坚持依法治网、依法办网、依法上网,让互联网在法治轨道上健康运行。”[1]在协商合作的国内外治理模式下,要确保网络安全治理常态化,法治必须先行。网络空间要建久安之势、成长善治之业,其核心就在于建章立制、依法治理。当前我国已出台并开始正式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辅之以《计算机信息系统国际联网保密管理规定》、《公共互联网网络安全威胁监测与处置办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等相关法律法条配套,但网络边疆安全法制建设仍任重道远。当前我们急需在牢固贯彻已有法律的基础上,更加关注网络边疆安全标准制定、网络边疆安全监管、网络边疆安全组织制度等领域。一是要推动网络边疆安全产品与服务规范、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保护、信息技术行业测评等重点标准的研制,构建一套系统完备的网络边疆安全等级体系;二是要加快对涉及网络边疆安全的网络产品和网络服务的监管,设立与之配套的相关法律法规体系;三是建立健全网络安全及网络边疆安全领导体系和权力架构,各部门间要统筹协调行动,实行系统化的安全管理,筑牢网络边疆的防火墙。

(三)致力网络核心技术研发,实现网络边疆安全治理技术革新

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的维护离不开技术支撑,习近平指出,核心技术是国之重器。要下定决心、保持恒心、找准重心,加速推动信息领域核心技术突破。[14]在技术革新领域,要正确处理自主与开放之间的关系。当前我国网络边疆安全领域最主要的技术问题就在于过度依赖外国科技,缺乏自己的核心科技,因而在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建立维护方面,必须自主创新,掌握互联网核心科技,实现技术突破。与此同时,在开放的国际交流中,也要积极学习世界先进技术成果,积极吸取国际互联网技术创新经验,不拒绝一切符合我国发展需要的先进技术。在技术的引进中“拿得起,放得下”,“拿”是拿外国的先进技术,要和自身的实际情况相结合,预防“邯郸学步”、陷入“四不像”的学习怪圈;更要学会举一反三,在消化吸收国际技术的同时进行二次更新;“放”是要坚持原则,在涉及国家安全的技术领域保持谨慎,确保外来技术的安全可控,摆脱对外国技术的过度依赖。

(四)加快引进和培育网络优秀人才,为网络边疆安全治理提供人才支撑

网络空间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14]我国作为互联网大国,是科技人才资源最多的国家之一,但需要引起注意的是,近年来我国人才流失较为严重,在网络专业人才的供给方面存在较大缺口。新时代要维护我国网络边疆安全,就要加快引进和培育网络优秀人才。一是要将网络优秀人才“引进来”。主动吸纳国内外企业家、专家学者、科技人才等高科技精英,培养优秀人才爱国意识,建立健全互联网专项人才引进计划,对各路高端人才一视同仁,以专业性、创新性、实用性为导向,聚四方之才为我所用。通过战略吸引和意识鼓舞,使他们自愿献身于稳定和发展我国互联网建设和网络边疆安全维护的大业;二是优秀人才“引进来”了,还要“留得住”。要建立健全系统科学的人事制度,辅之以完备的激励机制和评价机制,打破人才流动的体制限制,同时加快网络基础设施配套,全方位提供信息人才实现自我价值的土壤,以增强优秀人才在维护国家网络边疆安全这一伟大事业上的成就感和获得感。

(五)加强多元合作治理,打造综合治网新格局

2018年4月,习近平对我国网络安全的现实情况进行了高度总结,他在全国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提高网络综合治理能力,形成党委领导、政府管理、企业履责、社会监督、网民自律等多主体参与,经济、法律、技术等多种手段相结合的综合治网格局。”[15]网防维护的过程实则是治理主体、治理手段、治理要素的系统整合过程。首先,国家应锚定网络安全态势,构建网络空间领导力。网络空间是我们党治国理政面临的新环境,组建专门的网络机构、制定国家网络安全制度、引导网络舆论、加强技术监控等是国家网络治理的常规手段。2014年,我国成立了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这标志着网络安全正式上升至国家战略高度。新时代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趋势是要加强总体布局和统筹协调,最终形成“陆”“海”“空”“天”“网”五位一体战略格局,全方位筑牢总体国家安全屏障;其次,社会组织应承担主体防护责任,保障服务运营力。众多社会组织集散于网络空间之中,扮演着网络边疆安全维护的中间角色。就非营利组织而言,政府让渡一部分管理权限,使其作为特定领域的管理者并树立声望,其主要任务在于部分事务性管理和规则创制,辅助政府各项政策的传达实施。就企业等营利组织而言,主要负责为网络边防提供技术和人才支撑,在互联网平台搭建上提供服务运营,承接边疆安全订单及自主安全产品开发,供应网络产品,在遵守互联网安全法条的基础上,以有偿方式弥补政府在公共安全领域供应上的不足;最后,网民在网络边疆安全维护进程中扮演着多重角色。作为维护国家网络边疆安全的自觉践行者,网民对外域网站的使用、与外国网民的互联网交际,都面临着被网络攻击和泄露国家机密的风险,因此需树立国家安全意识,文明上网、绿色上网、安全上网,时刻维护自身信息安全和国家互联网边疆安全。

总之,信息化时代,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的诞生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我们需要重点关注并不断深化对其具体内涵、所遇挑战及优化路径的认识,紧跟时代步伐,适时把握时代发展的脉络,不断适应日新月异的互联网大环境。必须牢固树立新时代我国网络边疆安全的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的认识,构建新时代网络边疆安全治理理论,通过路径优化,以国际合作共享为理念指导,以法治为制度保障,以先进的科技和优秀的人才为支撑,打造多元合作的综合治理格局,以应对新时代我国国家安全面临的诸多复杂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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