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江流域高酿镇宗祠文化研究

2019-07-30 07:01张任辉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8期
关键词:多元文化

张任辉

摘  要:明末清初随着清水江流域航运贸易的兴起,以杉木为主的木材贸易推动着经济的发展同时中原文化开始渗透。清水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开始接触和吸收外来文化要素形成了多元文化共存的空间格局。而宗祠作为外来文化融合和遗留的产物,是清水江流域各民族联结族人、教化育人的重要场所,承载着各少数民族的历史轨迹和文化印记。

关键词:清水江流域;宗祠文化;多元文化;文化解析

[中图分类号]:G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8--02

清水江流域天柱段高酿镇其位于天柱县南部,距县城12.5公里是清水江流域优质杉树的产地。县内居民是以杉柱、杉枋、杉板排扇式木构建筑的木房居住。[1]清初,随着水运贸易的推动到清水江流域采购杉木和苗木的下江“水客”不断增加,天柱县内的三门塘至坌处和锦屏的茅坪一带,受航运发展的影响木材贸易的开始迅速崛起。不仅带动了清水江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也使得中原文化也在清水江流域传播开来,出现了历史上各族群文化相互杂糅的繁荣时期。受经济发展和多元文化的影响,汉族移居与苗族、侗族等少数民族来往密切,徽派建筑、儒家思想、荆楚文化等汉文化要素的渗透也越来越深,形成了清水江流域多元共存的文化格局。这一流域的苗、侗族等少数民族开始在原有的木质建筑基础上修建以宗祠为代表的建筑。

一、高酿镇宗祠概述

高酿镇宗祠是清水江流域具有中原文化特色的建筑。其中大多数宗祠布局相似,结构也大同小异,多数沿主轴线纵深推进向后延伸,左右展开给人以雄伟磅礴之感,以石库门进出,四周砌高大封火山墙,祠内为穿斗式木构建筑,正殿大柱宽枋,与外部封火墙巧妙结合。祠堂的正面映入眼帘是宗祠的大门和牌楼,以牌楼为面左右为砖砌马头墙错落有致、高耸入云 ,而多数门口左右都会各有一座石狮震慑四方,除此之外还会有雕刻花纹的石墩。牌楼重檐翘角,高十至十五米左右 ,牌楼上多数浮雕彩绘有刻画八仙过海,唐僧取经等神话故事也有各路保护神,根据地区经济、文化上的差异,其雕刻格调又现不一且独具特色。同时,大多数牌楼上方都会有镶嵌郡望号、堂號或者姓氏的习惯。例如高酿镇刘氏祠堂称“彭城堂”。宗祠在内部结构基本大同小异,都是三进及两天井组合而成的院落式宗祠,但高酿镇祠堂建筑与其他地区传统祠堂建筑上略显差异。传统的祠堂在入口处修有门坦,是祠堂的仪门空间。同时在这一空间内修建围栏,通过围栏的修建形成一个封闭性的空间以此来彰显了祠堂的重要性。高酿镇的祠堂前并未修建围栏以此来划分空间,而是以石墩作为区域划分标志。另一方面高酿镇祠堂正面是类似于牌坊式门楼建筑形式,这种牌坊式的建筑形式则多见于徽州传统书院的建筑形式,却与传统的屋宇式宗祠建筑形式有很大的区别。例如,地良村龙氏宗祠建筑就是在吸收了传统宗祠建筑的文化基础上也融入了传统书院建筑形式。

高酿东邻坌处镇,南接锦屏县,西交石洞镇,北连凤城镇,不论是水路交通还是陆路交通都显得极为方便快捷。交通运输的便捷使得清水江流域天柱、锦屏、三穗、麻江等地的人文教育和宗族文化也开始迅速发展。经济的发展迅速和汉文化的传播形成了这一流域浓郁的教育意识,这不仅影响了人文建筑,对于少数民族也有了一种启蒙作用。从现有文献及调查发现,清水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宗祠建立的时间大多都是集中于清康熙年间至民国时期。高酿镇现保存完整的宗祠有几座:龙氏武家祠地处高酿镇地良村是民族特色和欧式建筑风格相互结合的古建筑建于民国30年,现今龙氏祠堂已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龙氏武家堂其外部结构保存较为完整,可以较为直观地看到其大门以及侧门,但是墙壁上雕刻的花纹已经随岁月的侵蚀变得模糊不清,侧面的墙体错落有致的分布,因为年久失修只能依靠木头来支撑,内部结构基本被破坏,除了宗祠内大柱宽枋以及柱下是上圆下方的石础,其余建筑基本看不清其原有的面貌。除此之外,在2010年地良村的龙氏燕府堂家祠,因为常年没有修缮而倒塌;刘氏祠堂地处高酿镇章寨旧宗祠始建于清末,共和国文化大革命期间全毁。新祠堂重建工程于共和国一九八七年集资,一九九八年动工,当年修峻供祖殿主体,未启用。共和国二零一二年再次集资修葺,二零一六年春三月动工续修,二零一七年启用。祠堂属于砖混结构,和清水江流域大多数祠堂一样属于四合院式建筑。祠号“彭城堂”,刻八仙过海,唐僧取经,二十四孝等古代艺术和楹联精雕于宗祠门牌楼之上,祠堂雄伟壮观,一派古色古香。祠堂中间天井,天井中置花台,台下鱼池,祠堂外左右两旁设花坛。

二、高酿镇宗祠文化

宗祠作为宗族的象征,代表着物化的 “宗法制度”,“追源溯本,莫重于祠”,其历史演变明显具有从特殊到普遍的特点。[2]宗祠作为族人议事聚会的重要场所,不仅是血脉传承和血缘关系的纽带,也是家族历史和文化延续的物化符号。对于依清水江而居的少数民族而言,汉文化的流入,让宗祠变得尤为重要,宗祠不仅是族人共同议事聚会的场所,也是族人自我认同的精神空间。例如高酿镇章寨村刘氏宗祠自光绪末年落成以来,曾于民国癸亥年聚众集资续修刘氏天柱章寨宗祠,丙子春月续修刘氏家谱,八十年代以来,族人一直致力于祠堂内外的翻修与重建,在第五任祠长携款潜逃后,重新推举新的祠长,带领族人修祠续谱。由于族人先天的血缘关系,使得族人之间更容易建立信任感加深族人之间情感上交流。通过不断的翻修宗祠和续修家谱,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家族共同体的团结和族人的自我认同。同时宗族在一定程度上与宗教的功能存在着相似性,世界三大宗教都有其自身的体系来说明其所蕴含的观念和信仰,它是宗教行为的内在根据,是宗教组织借以建立信仰体制的骨架,对整个宗教体系的构成起着基础性的作用。[3]而相对以祖先崇拜为核心的宗祠,是一种祠堂形体文化和宗族制度文化的载体。传统祠堂的建筑形制较为固定,仪门-庭院-正堂-寝殿位于中轴线之上,纵向三进院落组合两边对称有厢房、廊坊等整个祠堂沿中轴线对称,由大门至寝殿的地面逐渐升高。[4]。我国自古就是一个注重礼仪道德的国家,对“礼”的注重更是渗透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清水江流域的少数民族也受“礼”文化的影响。宗祠的建筑布局受汉文化影响,以中轴对称为主,从而划分各空间体现出不同空间的不同使用功能。以居中最为尊贵,通常也是宗祠中最为重要的场所。以它为中轴线开始房间的布局,表明了主次之序、尊卑有别。因此,中轴对称是我们对祠堂外观上最直观的感受,中国古建筑无论苏州园林还是北方乔家大院,建筑风格都十分讲究对称。这种讲究对称以中轴线为主的建筑布局,恰好也是对我国传统“礼”文化最为直观的见证和反映。

宗祠作为宗族观念传递的重要场所,它不仅是传统社会权力的象征,也是族人后代的受教化和训诫的场所。高酿镇的三寨罗氏宗祠,在祠堂门上有匾书:字“忠孝堂”。章寨彭城堂的“义仁孝忠”四个字在宗祠上尤为显目。而这些字词常是儒家“德教”思想的代名词是宗祠宣传的伦理道德的核心。这样看来宗祠宗族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议事聚会,其教化功能尤为突出。族人在这个特定的场所,通过对同一祖先的追悼,加强族人间的联系从而将儒家传统孝道中的爱亲、养亲、敬亲思想传递到现代生活当中,加强了族人的孝道观念。也以宗族为单位,将这种思想延伸于国家范畴,孝是立家之本忠是立国之本。通过宗祠建筑可以看出清水江少数民族重视教育的传统。清水江流域作为既无土官管理又无流官掌控的“千里生界”。明清时期以官学为主的学校教育并不是当地教育的主要形式,而以家族教育为主的社会教育却十分盛行,中国传统教育的本质便是宗族教育。[5]宗祠作为族人祭祖、议事、教育的主要场所,是各少数民族联结族人、传播教化最为直接和有效的方式,在清水江少数民族社会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以地良村为例,地良村自古重视教育,一方面宗族子弟在宗祠下建立的学堂中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从中感知儒家思想,另一方面族人从小在宗祠文化的影响下,也加强了族人之间的交往交流活动。可以说,宗族内的倡学活动为推动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三、宗祠的文化解析

清水江流域作為一个多族群互动,多元文化共存的文化空间。当不同的族群文化在这一特定文化空间内发生互动时,各族群文化要素常常会发生相互渗透和融合,一些族群文化要素在此过程中逐渐被各族群所吸收,从而为共同地域文化的形成打下基础。各族群文化虽然可结构性的吸收其他族群文化要素,但并不丧失其文化主体性受到经济发展的影响加快了文化互动的频率,从而出现了以宗祠为代表的汉文化建筑,但我们究其根本其中的少数民族文化仍占主体地位。一方面苗侗等少数民族自身的文化传承:宗祠在内部建筑结构依旧具有少数民族传统建筑特点,其主要空间功能也未完全按照传统宗祠形式;另一方面,它又与汉文化紧密结合:高酿镇的宗祠建筑所透露出的文化现象,是在少数民族文化基础上,对汉文化、荆楚文化、儒家文化的选择吸收和整合。可以说:清水江流域宗祠的建筑文化就是汉族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在中原文化的传播下相互吸收与整合的过程中渐渐发展起来的区域文化模式。

在中国传统社会的“明主治吏不治民”“皇权不下乡”的基层社会治理背景下,宗祠作为宗族中最重要的建筑物以血缘为基础起着联结族人的重要作用是宗族文化的象征,也是族人追本溯源的。清水江流域的宗族承载着各民族尊祖敬宗、礼仪道德、教化育人的文化内涵,起着教化社会群体、治理社会秩序、整合民族信仰的重要作用。同时宗祠文化作为一种外来文化在清水江流域的遗存,不仅是宗族祭祖、议事、教育的重要中心,也实现了价值取向和道德规范在少数民族地区的传递。清水江流域宗祠的建筑形式及风格,宗祠的雕刻装饰、祠堂上的匾额楹联、宗族的族谱,无一离不开清水江流域航运和贸易的发展,就是因为水运交通的便利才使得中原文化不远万里的传入到清水江流域的少数民族社会中,也正是因为这一文化渗透才有了宗祠这类建筑形式。而宗祠也成为了清水江流域苗侗等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印记和传统教育发展的重要文化载体。

参考文献:

[1]天柱县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天柱县志[M].方志出版社,1991-2009.

[2]吴祖鲲,王慧姝.宗祠文化的社会教化功能和社会治理逻辑[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4,54(04):155-162+176.

[3]吕大吉.宗教学通论新编(上)[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4]刘仁义,金乃玲.徽州传统建筑特征图说[M].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5.

[5]杨军昌,杨蕴希.清水江流域少数民族宗祠文化与民族社会教育发微[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6,37(11):5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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