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人类学视角下的“红颜祸水”

贾晨娇

摘要：在中国传统历史中，女性一直在君权、父权的压迫之下。从自夏至周，王朝的衰落总归于女性惑主，红颜总成为社会覆灭的替罪羊。但这种论调忽视了女性在历史中的主体性和能动性。本文在女性人类学的视角下，分析历史上的紅颜其实并非真正的祸水，同时指出女性在封建父权的压迫中也在发挥自己的能动性而不是只是所谓男性的附属。

关键词：红颜祸水;偏见;女性主体性

“女性人类学”就是将女性主义研究理论与人类学研究结合起来，来弥补传统人类学研究和女性主义人类学研究理论的不足。女性人类学的研究范围很广，包括对女性的研究，也包括对男性在内的社会性别研究、性别关系研究。女性人类学通过女性视角与男性视角交错的研究视野，站在女性的角度，从“人”出发，把男性作为思考的参照点。本文着重研究历史上被冠为“红颜祸水”的女性人物，她们都因为被君王宠爱，在国家灭亡之际，政治上层将国家衰败的原因归结于其，使其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但实际上确没有考虑到女性在朝代中的实际地位。

一、红颜“祸水”历史中记载

《史记》中记载：“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末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原及大任，而幽王之禽也淫於襃姒。”从中可以看到史书中多以女子来承担一国灭亡的重担，末喜为祸夏桀，妲己误商，褒姒导致周朝灭亡。每个王朝都有艰难的兴起史，一国之兴衰有多重的原因，女子怎能担此重大的责任？史书记载夏朝的灭亡因：“末喜冠男子之冠，桀亡天下”（1）。末喜喜好穿男子服装的行为在古时被称为“服妖”，因为传统历史中认为衣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用来分别上下尊卑，分清内外悬殊。末喜爱服男子之冠就被认为是扰乱国家秩序的祸首。

“帝纣资辨捷疾……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乐，嬖於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而盈钜桥之粟……慢於鬼神……以酒为池，县肉为林。”（2）从史料可见，纣王原先并非是昏君，反而聪慧有力量，具有王者姿态，但在后期满足已有的政绩，骄傲自大，放纵于酒池肉林、荒废政务、酷刑暴政，导致民心尽失，国运由盛转衰，诸侯奋起反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纣王在满足于已有的成就之后，不再虚心纳谏，才会转为腐败，宠爱妲己也是在自满之后。但只把错误归于“爱妲己，妲己直言是从”，完全忽视了纣王的主观性，不合逻辑。史料无从考证妲己说了什么，但是她已成美色惑主导致商朝灭国的根源，在后世记载中商亡与妲己紧密相连。后世也多以此借鉴，如隋书中记载晋王灭陈时欲娶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这时臣子劝谏道：“王灭殷，戮妲己。今平陈国，不宜取丽华”，妲己已成灭国的罪魁祸首代表。

西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冷美人褒姒一笑，导致西周灭亡。周平王东迁洛邑后，开始了东周的历史。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看似又是红颜乱国的事实。史料记载：“幽王暴虐……不听谏，迷于褒姒，废其正后，废后之父申侯与犬戎共攻杀幽王。一曰，其在天文，水为辰星，辰星为蛮夷。月食辰星，国以女亡。幽王之败，女乱其内，夷攻其外。”（3）西周时曾发生过地震，古人看来山川与国运息息相关。山川震动，国将不稳。国人认为是周幽王的暴政导致了上天的不满，同时周幽王宠爱妲己，废除了申后及免其儿子继承王位，导致申侯连同外族共同杀周幽王于丽山脚下，西周灭亡。所以西周灭亡是里外的因素，于外归于犬戎，于内归于褒姒，难道真如小雅中所说：“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区区一女子真的拖垮了西周？这些女子都被后世说成红颜祸水，红颜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语义为：貌美的女子。祸水的语义根据《四库总目提要》之《飞燕外传》载：飞燕、合德姐妹惑乱成帝，披香博士淖方成，于帝后唾曰：“此祸水也，必灭火矣！”东汉自序火德，唾骂赵氏“祸水”隐喻其将为汉祸。因此“祸水”常谕惑人祸国败事之女，后好事者或迂阔以附和，或佞幸以谄媚。

唐朝在唐太宗时的文化、经济、军事、外交、版图等都达到极致的繁荣，各国来朝，国泰民安，唐朝由盛转衰的关键时期是唐玄宗时。说起原因人们不得不提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人们对杨贵妃的情感是复杂的，一方面感叹其与唐玄宗感人至深的爱情，另一方面杨贵妃见证了唐由极盛走向衰落的历史。安史之乱、马嵬事变，历史巨变的关节点都与其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当时的唐人认为引起巨变的原因就是杨贵妃，因此杨贵妃也成为了红颜祸水，甚至与安禄山也似乎存在着某种不明关系。据史载安禄山“忮忍多智，善臆测人情，通六蕃语”（4）杨贵妃与安禄山的关系在史料中仅记载为：“时杨贵妃有宠，禄山请为妃养儿，帝许之。其拜，必先妃后帝，帝怪之，答曰：蕃人先母后父。”（5）从中可以看出安禄山善于权谋，史料中评价其为“禄山阳为愚不敏盖其奸”。安禄山善谋政术，通过对杨贵妃献殷勤来使中央王朝放松警惕。

二、不同朝代妇女地位的体现

在商朝，妇女的地位是尊贵的。这种尊位源于原始遗存——母系社会，商人的崇拜图腾是象征生育力的蹲踞式的蛙，代表着商代的生殖崇拜。商代母系遗存很多，在尊卑秩序中体现少，女性社会角色显著并非男权附庸，其人格与财产也相对独立。在祭祀中先王、先妣都有重要的神权职位。商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都有女性担任职能，商代的女官主要分为四种，第一为女巫，商代尊神崇鬼，女巫地位很高。女巫的职责为求雨和作为祭祀的“牺牲”。第二“多帚”。《左传·成公十三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事与祭祀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商王武丁的王后之一“帚好”（妇好），谥为“后母辛”，妇好既统率军队又主持祭祀，妇好墓中有两件大青铜器象征着她的军事权力。其他“多帚”们的事业也在受封、统兵、入贡、组织生产等方面多有体现。第三“小臣”，商代行政职官多女性，“小臣”中亦不乏女性，然“小臣”较少被后人关注，开国重臣伊尹也出于小臣，可知小臣社会地位也颇高，女性小臣也多为经济管理、军事指挥和行政等活动事，亦不可小觑。第四“女史”。商代妇人不仅参政、用兵，还做“女史”。《周礼·女史》：“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商朝的女性为商朝的社会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女性配享宗庙祭祀就可以看出女性地位的提高。商代对各代直系商王的配偶都有祭祀，而在周代，女祖祭祀只是“配享男祖”，意思就是陪衬的意思。《礼记·郊特牲》：“妇人，从人者也，”反映了妇女地位的衰落。唐朝国富民强，国风开明，个性解放，妇女的地位有所提高。在文化方面后妃有许多著述成就，个人文采出众。在社会风俗方面，唐代婚俗对离婚、再婚、改嫁都不采取干涉态度。在政治方面。唐代妇女参政的较多，影响很大，在历史上也是很罕见的，女皇武则天也成为了女性参政的最高代表。在军事方面，妇女抗敌时表现的智慧与不屈的忠贞，都代表了女性的时代主体性与能动性。

三、结语

鲁迅先生曾说：“我不相信妲己亡殷，西施亡吴，杨贵妃乱唐的那些古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绝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封建王朝的家国大权大都掌握在男性手中，很少有女性可以掌握朝政大权。男性沉迷女色误国，但最后女性总被看作祸乱的祸水，因为女性是这个政治族群中替罪羊，历史中朝代更迭是客观规律，历史中的英雄帝王开辟王朝很少有记载说女性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可是国家灭亡之际却将亡国祸水指向女性，这种带有盲目性的指控完全忽略了女性的能动性与主体性。

注释：

出自《宋书》·志二十

《史记》殷本纪·第三

《汉书》五行志·第七

新唐书卷二百四十六·列传第一百五十上·逆臣上

《新唐书》卷二百四十六·列传第一百五十上·逆臣上

参考文献：

[1]禹燕.女性人类学[M].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88.

[2]白志芳.女性主义与人类学[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8.

[3]刘昫，等.旧唐书：卷五十一[M].北京：中华书局，1975：2179.

[4]向娜.人生家国两长恨——论唐诗中的杨贵妃[J].汕

头大学学报，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