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消费品企业,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想透“我们给谁创造价值”以及这个价值的先后排序。首先,我们需要为用户、客户、行业创造价值、帮助上下游供应链创造价值、给我们的员工创造价值,在这之后才是帮我们自己和股东创造价值。
在大多数企业的价值排序中,“自我”价值往往有意无意被放在首位,也就是过多的“to A”。公司内部体系、流程、销量,指向的都是如何给公司创造价值为自我创造价值,这些都是to A。事实上,我们经常不自觉地陷入这个层面,然后才会思考如何为经销商创造价值,进入“to B”层面,到最后做“to C”的工作。换句话说,大多数企业做品牌的真实情况其实是ABC的顺序:A指的是对自我的价值,是第一位的;C指的是对用户的价值,是最末尾的。
回归本质,企业应该从ABC到CBA,把价值创造的顺序倒过来,建立CBA思维模型。首先要思考的是如何做好C端,帮用户创造好价值;即使业务中心在渠道需要通过to B来实现,也需要清醒且坚定地认识到,驱动B端价值实现的源动力来自于C端。
所以,我们必须逆向思考,只有实现了to C的价值,才能实现to B的价值,进而实现对我们自己的价值,也即是to A。这就是我要讲的CBA思维模型。
如果我是投资人,需要有怎样的格局思想?首先,我认为是拉大时间尺度看发展。我们先来看一组数据,白酒行业两家上市公司,排第一的茅台和排第三的洋河:
2004年到2018年,茅台从30亿增长到了736亿;洋河从4亿增长到240亿。当然洋河2004年没有上市,4亿的数据是大概估算的,又以2010年为时间节点来做分析。一般做图表不会像我这样跳跃式地设置以年为单位的刻度值,但有时过分关注短期变化,反而容易忽略长期变化。
那么,拉开14年的时间尺度,从这些数据里我们看到了什么?
过去14年,茅台销售额实际上增长了35倍,洋河增长了60倍。再看利润,茅台从2004年的8.56亿,增长到2010年的53.4亿,再到去年利润300多亿。洋河则从2004年的千万级增长到去年是81亿,实现了几百倍的增长。
再看市值,2004年茅台市值已经很高了,达到了百亿级,在当时行业内实属稀少。到现在茅台的市值是11000亿,增长了七八十倍。洋河就更高了,因为当时没市值,我们估计为两三亿,现在洋河市值1800多亿,涨了900倍。
假如我们是投资人,在2004年投中了这两个企业,而且是重仓持有,你能确保在过去14年不会清仓退出吗?现实中,我们投资的某个项目一旦上涨,就会马上退出,赶紧找下一个更新的模式、更亮眼的创业者或者是企业。如果不注重长期价值,仅仅被眼前短期价值吸引,那么你极有可能错过14年后爆发式增值的茅台和洋河。
这个案例告诉我,作为精力投入的投资人,这一生没必要二次创业也没必要分散投资,能把酒行业做好就知足了。我今年40岁,从大学毕业第一天开始就在这个行业,到现在我依然在。如果做到50岁,我还有10年可以打拼;做到55岁,还有15年。我试图去找到这样的一个周期,我们也应该要看清楚这个原理。所以我对很多事情不感兴趣,不做其他行业,我逼迫自己必须把足够多的精力投入到这个长期价值上。
观察上面三张表,我们还可以反思自己思考的究竟是“数量级”还是“量级”。举个例子,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乃至工作后完成的管理训练,潜意识里具备了太多关于数量级的意识:什么是数量级?你手里有100颗芝麻,我有80颗,你比我多20颗,我俩斤斤计较,围绕谁先增加数量达到120颗竞争,这是数量级的思维模式。如果这时有人搬出来一个西瓜,咱俩直接不用比了,数量级的事情根本不用探讨了,因为芝麻在西瓜面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对于创业者而言,要做的不是去拥有更多的芝麻,而应该设法去拥有和芝麻有本质区别的西瓜,去寻找可以发生量级变化的“体感”。随着企业量级的变化,人才量级、资金的量级都发生了变化,一切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关于量级思维,我有以下几点思考:
首先,投资人达到量级后才能找到替用者。曾国藩讲过,但凡成大事必须要找到替用者。放在当今,可以解读为企业、创始人或者投资人只有达到量级变化,才有可能找到替用者。当思维停留在数量级层面时,经营者未突破量级,则不太可能找到替用者。
第二点,less is more 少即是多。“少”意味着精准、明确;“多”意味着高效、质变。做决策的时候,不是要追求数量多,而是应该聚焦到真正重要的、能产生量级变化的决策。做对了这些“数量少”的决策,反而容易产生一个大的量级变化。
第三点,决策量级的第一大变量是时间。心态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事态。只要心里是着急的,手里的事可能看上去都很急。比如,你心态上为销量着急,就可能做出加速砸钱、多做广告、老搞营销的决策。外界也说,江小白老搞营销,但这其实是对我们的误判。对于C端消费者,你用低价去吸引,这只能证明你的促销产生了购买,但是品牌上的效果完全没有显现,这样的C端消费者粘性是不够的。做品牌要做出价值,一定需要投入大量时间,消费品行业的很多基金周期太短、粘性太短,如果把尺度拉大,从长期着眼,消费品的很多细分品类里也可能出现茅台一样的企业。
第四点,CEO脑中的财务报表和CFO的非一致性。刚刚给大家展示的茅台、洋河的数据报表,大家可以看到颗粒度很粗,财务总监肯定就不会认可。然而,在实际经营中,过细的颗粒度,可能会影响经营者的长期决策。长期来看,读关键数据、控制现金流十分重要,但对于短期销售额、利润不应该过分在乎。只要不是连续3个月、6个月往下掉,在个别时间段,短期的波动不是很重要,企业要做的是做好驱动长期价值要素,想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并以终为始。
“不忘初心”在企业经营中很重要,但是在花钱的量级、考虑问题的量级、配置资源的量级、搭建组织的量级等问题上不忘初心,则是不对的。企业应该以终为始,先看10年后发展状况,再来考虑配置资源、人才,如何形成核心竞争力。企业发展需要经历一个线型周期的,我把消费品品牌的增长模型图,叫“飞机起跑曲线”。
飞机起跑时,需要在地上助跑很长一段距离,助跑的过程发动机开到最大,但是并没有高度,只有到达拐点才会陡然上升。完成整个起飞,不是一蹴而就,是需要一个很长的助跑过程。
纵观红牛、王老吉等著名的消费品品牌,10年前他们都做得不大。事实上,中国消费品品牌红牛,用了8年时间将销售额从0做到10亿;再用了8年,从10亿到100亿;然而,从100亿到200亿,仅仅用了2年时间。这个其实很有意思,所以消费品企业早期区别不大。消费品公司,尤其是我们这种很传统的酒企,电商能力不是很强,酒得一瓶一瓶酿造,还得一瓶一瓶地卖,早期得慢慢来。
筹备全国化量级,江小白花了整整5年时间。前期我们主攻重庆市场,做一个地方小品牌,只能达到以亿为单位的量级。企业发展的初始阶段一定要慢,而一旦达到量级变化的临界点,就得快。2017年起,江小白开始布局全国,并用了一年半时间实现全国化量级。
如果我是消费品投资人,早期看重的是企业的团队、价值观、品牌基因,看这个企业的发动机效能是否够用?是否有能力达到起飞的临界点?如果能达到这个点,投资额的多少都不太重要。判断拐点永远比判断价格更重要,达不到那个点,不该起飞的时候起飞了,即使短期数据好看也没有用。因而,对于消费品企业而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要看引擎是否高效,而不是看飞的高度。
回到开始讲的CBA思维模型,除了创造最基础的用户价值、客户价值外,当企业真正把时间尺度拉长,去做量级思考,自然就会发现应该追求长期价值。着眼长期价值,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做价值分享。对投资人,我希望他们在我们项目上赚的钱越多越好,这证明了项目本身是有价值的;对于员工,企业要致力于在行业内创造一个高于平均水平的薪酬体系,确保为他们创造更大的价值。
对于竞争者,江小白早期避开了竞争,有意“躲着走”;发展了几年,业内出现了一些竞争者,有一些企业体量比我们大二三十倍,利润比我们营业额还高,我依旧认为江小白不和任何企业竞争。如果非要说一个对标的概念,江小白对标的一直是用户,永远关注的是给我们饭碗的人,而不是抢我们饭碗的人。
在经营中,我们的B端经销商,有时候会说市场竞争太激烈,有竞争对手。那其实都是假象,是一个误区。我认为绝大部分消费品品类里面,并不是“挤出式”的竞争模式。中国有着十几亿人口的大市场,存量市场、增量市场都很大,企业想要找准自身定位,应该抛开竞争,去关注给我们饭碗的人,去思考如何为“给我们饭碗的人”创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