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虹
铜陵学院文学与艺术传媒学院,安徽铜陵,244000
当古老的汉字在殷商巫术观念的消散中褪去了神秘,在春秋礼乐制度的颓势中散去了束缚,它作为一种“心灵视像”的审美品质被发掘,并以装饰的名义更为广泛而醒目地进入了人们的生活领域。相形于器物上的各种纹饰和图案,汉字更为直接大胆、热烈奔放地吐露着人们生活的渴望与生命的追求。瓦当汉字,便是西汉人高悬在高堂华屋的椽檐之下千秋不灭的愿望。
瓦当,又称“瓦头”,或者“筒瓦头”,瓦当铭文中有自称为“瓦”或“当”,如“都司空瓦”“兰池宫当”。它是我国古代建筑物中独有特色的构件,既有实用功能,又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古人盖房子在斜屋顶铺瓦片时,将之放置在屋檐最前端,以挡住上瓦不会滑落。因而“当”实为“挡”的意思。瓦当可以阻挡瓦垄下滑、遮盖两行瓦片之间的缝隙防止屋顶漏水,并导引檐水下滴、保护房屋的椽檐不受风雨侵蚀,还因其精妙的图案与文字达到装饰美化建筑物的艺术效果。
瓦当的使用标志着人类居所逐渐从“茅茨土阶”的简陋状态向宽敞明亮的陶质敷瓦过渡。考古工作者在陕西扶风县召陈村和岐山县礼村一带周原遗址内出土了我国最早、最原始的板瓦和瓦当,根据底层的文化积淀沉积分析,应该年代上属于西周中期。其时多为半圆素面灰陶,后又有三角形、圆形。春秋战国时期瓦当纹饰进入繁荣发展阶段,到了秦汉时期,国家统一,统治者为炫耀皇威,大兴宫殿营造,瓦当的应用更为广泛,纹饰内容更加丰富。西汉中期,国富民强、人民生活安定,汉武帝登基三年就开始大规模修建自己的陵墓,统治者对宫殿陵寝豪华富丽的追求也促使了以瓦当为代表的建筑构件越发精美,推动了瓦当艺术臻于极盛,形成了文化史上著名的“秦砖汉瓦”。汉时的瓦当基本是清一色的圆形,内容构成也可以分为“肖形类、文字类、以及肖形与文字融合类”[1]三大类。文字瓦当的大量出现是西汉中后期特有的艺术现象,也是西汉艺术中最大放异彩的一笔,标志着古代瓦当艺术进入到一个鼎盛时期。东汉以后,瓦当艺术走向衰落,文字瓦当逐渐消失。
汉字瓦当多为阳文,字数从一到十二不等,最常见为四字,一字、二字、三五字次之。内容丰富,种类繁多。依内容大致可分为住宅类、记事类、祀墓类、吉语类和其他杂类等等。吉语类瓦当数量最多,上面书写的文字有炽热祈求生命长久的,如“千秋万岁”“长生未央”“长生无极” “亿年无疆”“延寿无岁”等;有祝愿永远享受人生快乐的,如:“长乐万世”“长生吉利”等;有坦然地追求显达富贵的,如“日乐富昌”“安乐富贵”“千金宜富贵”等;有祈祷上天保佑子孙后代的,如“永保子孙”“永保千秋”“四季平安”“维天降灵”等;还有的祈愿国运长治亨昌、百姓安居乐业,如“与华无极”“永保国阜”“高安万世”等等。这里镌刻的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内心共同的愿望,并将之悬于屋檐之上,每天进出抬头便见。“相对于间接地再现世界以及表现人们的思想感情、价值观念、心理意识等的图像和图案瓦当,文字瓦当则是直接明了地通过各种文字表达各个阶层人们的意识、理想和愿望。”[2]除了数量众多的吉语瓦当之外,还有标志地名的住宅类瓦当,大致包含祭祀场所用的礼制建筑瓦当与官署名瓦当。礼制建筑类如羽阳千岁瓦当、兰池宫瓦当、建章瓦当、延年瓦当等;官署类瓦当如卫瓦当、京师仓瓦当;墓葬类瓦当是指墓葬建筑所用的瓦当,如长陵西神瓦当,长陵东当瓦当、张氏冢当瓦当、嵬氏冢舍瓦当等;而记事类瓦当则主要是用于对汉代发生的大事及君臣丰功贤德进行歌颂,如汉并天下、四夷咸服等。由此可见,汉字瓦当是时代精神的结晶,它广泛地承载着所处时代的政治、经济、哲学、宗教信仰、风俗伦理观念等内涵,可谓是方寸之间气象万千。
瓦当上的字体多为篆书,包括鸟虫篆、谬篆和章篆。自秦始皇命李斯等人对文字进行规范统一以后,小篆就成为官方统一使用的书体。随着隶书的推行和发展,再加上民间草书与行书的萌芽,汉代时篆书已不是日常应用性的书体了,但是在一些庄重场合依然被用。因而篆书的使用实际上是对秦文化的沿袭;另一方面,因为篆书随体诘诎,盘曲纠绕,线条的可塑性很强,更适合于瓦当特殊的圆形空间。于是西汉时期篆书文字成为瓦当的一种特殊的装饰,将汉字的形体之美发挥到了极致。
因瓦当高悬于房檐,一般需仰而观之,且大多是色彩质朴的灰陶所制,因此要达到远视醒目的效果,就决定了当面文字以粗线条来造型与显现。但是“粗”不代表粗拙,更非粗陋,而是粗中有细,静中有动,明快而又隽永。瓦当上篆体圆通宛转、屈伸自如,为了适应特定的圆形形制的制约,汉字笔画可以随意增减、或夸张变异、或延长弯曲、或挪移穿插,相同的文字可能有不同的形态的笔画。如“加气始将”瓦当(图1),“加”字原是“嘉”,为了与其他三字笔画比例相当,所以简省为“加”,“气”字则减去一笔,再将“加”“始”二字的笔画诘屈填空、方圆并用,使整个章法显得疏朗舒和;而“长生未央”瓦当(图2),“长”字上面三横依弧线渐次变长,下半部分笔画线条稍向右拉,显得重心稳定。“生”字的三横两边都多出了与圆边平行的短竖线,“未”字的短横也是如此处理,“央”中间则简化为一竖,所有的笔画都依照布满当面的原则,屈伸自如,显示出安之若素的从容。
图1 “加气始将”瓦当 图2 “长生未央”瓦当
还有一些文字采用鸟篆体之类的特殊书体,其笔画就更加屈曲缭绕。如图3“千秋万岁”瓦当,“千”字一横弯曲,下增饰六点,一撇上面作鸟头,使“千”字如一张翼之鸟;“秋”字也以鸟头装饰,四字笔画舒曼弯曲,“萬”与“歲”字的竖笔都有一个向上的弯曲,瓦当中间又有一鸟形,整个当面气韵流动,活泼有趣。再如“永受嘉福”瓦当(图4),文字用蔓草状线条组合而成,每一笔都蜿蜒起伏,像波浪腾涌,像藤蔓缠绕,显得华美流动,确有飞动流畅之感。
另有一些文字笔画接近隶书或者微带隶意,如“华仓”瓦当(图5),篆隶杂糅、笔画粗壮、刚劲有力。“华”字下部竖画弯曲,既给“仓”字让出空间,又于厚重之中透出飘逸。
图3 “千秋万岁”瓦当 图4 “永受嘉福”瓦当 图5 “华仓”瓦当
总的来说,汉字瓦当在处理笔画时遵循随形就势的理念,曲直长短,伸缩自如。对复杂的文字笔画就进行高度概括、灵活运用,对简单的文字则进行补充装饰,拙中藏巧,从而使线条曲直相宜,整个当面充实和谐。
篆书的结体以方圆为本,然而为了适应瓦当的半圆或圆形的当面,或是某种表达的需要,瓦当文字的结体往往同体不同形,在屈伸揖让中“随手万变,任心所成”(唐李阳冰)。根据字数多寡、空间大小、建筑用途而呈现出千姿百态。往往一个字会出现不同种结体形式,以“千秋万岁”瓦当中的“千”字为例,就有几十种写法,“长乐未央”的“长”字有二十多种写法。可以看出:这些文字的结体有的端庄雅重,有的古朴稚拙,有的颀长秀丽,有的简洁洗练,有的圆润灵动,有的劲健有力……真可谓千姿百态,变化万端;还有的瓦当汉字充分体现了其立象以表意的特点,不但表示了字义,还利用如简笔画的形体引人遐思。如前文所举例的鸟虫篆“千秋万岁”瓦当,“千”字犹如一只飞翔的云鹤,下面“秋”字的“禾”也写成一只小鹤,中间的圆钮也设计成鹤的形状,左右再配以“万岁”二字构图,形象地表达了人们希望像仙鹤那样长寿的愿望;表示官署名的“卫”瓦当(图6),整个字体给人以威风凛凛的震慑感,好像是一名身着盔甲的卫士不容侵犯,若按照当时做法涂上朱色,则会更加醒目威严;“冢”瓦当,字形方正,恰似一座房屋,而在右下方,还站立着一只鸮鸟双目圆睁,饶有情趣。图7中的“冢”字则结体呈圆形,浑厚流动,富有独特的韵律美[3]。
图6 “卫”瓦当 图7 “冢”瓦当
瓦当是以圆为主要造型,因而汉字瓦当会根据字数的多少,将当面用界格和云纹或轮边分成几个的空间,把字分置在不同形状的小空间中。字体随形就势,做到少而不空,多而不塞,并与整个当面形成圆转贯通的关系。具体地来说瓦当文字的布局结构,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一字布满整个当面,笔画因圆就势,并在空白处以云纹等加以点缀,如图8“关”瓦当、图9“墓”瓦当;其二是均衡对称性结构。对称是瓦当最常用的布局形式,文字瓦当以中轴线为界,或以中心点为支撑,向上下左右配置文字,从而使当面节奏鲜明,韵律和谐,给人以平稳大气之感。如二字瓦当“上林”(图10)等常以横轴对称,而“千秋”瓦当(图11)中的两个字常被安排成以竖轴对称。有时为了达到对称的效果,字的部件甚至也可以更换位置。如“佐弋”二字(图12),“佐”字笔画较多,于是从右往左写,笔画最少的单人旁放在中间,显得整体均衡;三字“益延寿”将“益延”两字放在右侧,因“寿”字笔画较多,单独安排在左侧,虽不对称,但整体均衡。瓦当最常见的一种布局是用两条垂直的弦纹将当面分为四个单元,每格一字,如“加气始将”瓦当(图1)等,字体规整,方圆结合。在处理字数较多时还会采用一种旋转式结构,如“帷汉三千大并天下”瓦当(图13)等,字的结体随着圆而变化,整体给人以流动感、韵律感。
第三种是自由布局式结构。即文字的布局不拘一格,不按常见的对称结构来安排文字。这种格局一般是将文字与云纹、动物纹等图案组合在一起,既填补了文字周围的空间,又使得当面充实和谐、生动活泼,增强了装饰性。譬如图14“延年”瓦当中,一只鸿雁双翅展开,脖颈伸直,是鸿雁高飞时的典型动作。“延年”二字在双翅之上,画面均衡美观,富有诗意。有的则以文字装饰为主体,偶有乳钉纹配合,字体更加自由。如图16“天子千秋万岁长乐未央”“千秋岁为大久年”“千秋万世长乐未央昌”,文字的排列不受束缚,伸缩避让,错落有致,亦有一种生机和情趣。
图16 三种“千秋”瓦当
由此可见,尽管当面字数不等,笔画繁简不一,但无论如何排列布置,汉代匠师们总是能让之随体诘屈、腾挪呼应、点线变形、随心应手地做出巧妙无穷的变化,并与周围的弦纹、边框、图案浑然一体,犹如自然天成。
要之,瓦当汉字笔画圆通宛转,布局和谐灵动,结体千姿百态,圆满充实之中蕴含着大汉王朝的力量与气势,洋溢着一种朴茂华滋之美。
西汉王朝是我国历史上空前辉煌的一个“大一统”封建帝国,不但在政治上延续了秦制,文化方面也进一步结束了春秋以来的分裂色彩而走向融合统一。“文景之治”与“休养生息”,汉武帝开疆拓土,震慑强敌,大汉国威,环被四宇,国力的强盛,社会的安定,让西汉臣民气度昂扬,充满着对太平盛世的自豪。而“在意识形态的某些方面,又特别是在文学艺术领域,汉却依然保持了南楚故地的乡土本色。”[4]72浪漫瑰奇的浪漫之风与先秦的理性精神相互融通,儒学所宣扬的节制中和与道家传播的神仙意识交织陈列,一起混合地出现在人们的意识观念和艺术世界中,形成了一个想象混沌丰富、情感热烈而粗豪的浪漫世界。瓦当作为建筑上一个小小的附件,也以有意味的形式集中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文化精神和审美风尚,瓦当汉字的审美形态与内容也携带了特定的审美意蕴。
汉字瓦当以“圆”为主要的审美特征,无论是当面圆形的形制还是铭文的体圆线婉、随圆就势,无不体现出“圆”的特点。圆是最早为人们所喜爱的形状之一,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就认为圆形和球形是最美的形状和形体。现代审美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的视觉和知觉总是自觉地去寻找最完整的形式,而某一图形上的抽象观念与具体造型的结合也具有一定的联想基础。圆形因能给人带来饱满、完整、紧密、充实、和谐、永恒等审美感受而被人们广泛地喜爱,并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意蕴。正如蒋勋先生所说,“从旧石器时代开始,人类在不断地发现和创造各种形状。形状的概念越来越强,便逐渐累积成‘文化符号’。‘文化符号’使造型成为一种典范,包含着复杂的民族和部族共同的情感记忆。”[5]84在我国古代,圆形蕴含着深湛的哲学意味。新石器时代的玉瑗以及商周的玉璧,可以看出圆的观念与“天”的形状上意象已初步结合起来。而在先秦哲人的观念中,“圆”与“道”又有着密切联系,老子曰“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大曰远、远曰逝,逝曰返”。描述的正是宇宙生命回环往复的圆形轨迹;《淮南子·精神训》云:“终始若环,莫得其伦,此精神之所以假于道也。”[6]认为所谓的“真人”幻化为不同的形态像圆环转圈一样从始至终,最终使精神通达“道”的奥秘。而所谓“满”就是要容纳万有。汉字瓦当尽管字数再少,也力求以笔画的屈曲或是其他的装饰填满当面。“满表明汉人的审美趣味是尽量地多,多多益善,有一种占有的兴奋。满也意味着汉人对无限的把握不是一种虚灵的体味,而是一种具体的玩赏。”[7]这种圆道思想表现在生活中,就是人们对现实人生幸福圆满的期待和追求:爱情要花好月圆,家庭要团团圆圆,做好事求功德圆满……可见文字瓦当对“圆”造型的选择,实际是汉民族一种“心灵轨迹”的彰显,是西汉人追求圆满充实的生命意识真实表达,也是“道”之圆满的具象显现。
吉语瓦当上的文字,有很多表达了渴望超越时间的意识:“长乐富贵”“永受嘉富”“长生吉利”“高安万世”“长生无极”“延年益寿”“永保国阜”“永奉无疆”“千秋万岁为大年”“延寿万岁常与天长久”。长寿、平安、富贵、幸福并且永享千年,这是汉人追求生命永恒的神仙观念的反映。西汉中期神仙信仰的盛行,一方面来自于汉初黄老学说的思想基础,王充的《论衡》中说:“黄者,黄帝也;老者,老子也。黄老之操,身中恬淡,其治无为。正身共(恭)己而阴阳自和,无心于为而物自化,无意于生而物自成。”[8]在战国至汉初时期的道家学说中,黄帝与老子都因得道而成仙;而汉武帝以及后来的汉宣帝对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痴迷也激发了民众追求长生的狂热,形成了乐生恶死的生命伦理精神。其实,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是人的本能,早在春秋时期,人们就逐渐形成了追求生命永恒和自由快乐的神仙信仰,然而,汉代的神仙观念却是人们更浓厚的主观愿望的体现,在汉代人们的想象中,神仙世界并不遥远,就在历经现实苦难后的不远处。因此,瓦当上的吉语文字无论是“万岁”还是“长生”莫不是气势如虹,自信洒逸,充满了积极乐观、开朗英伟的精神格调。如同李泽厚先生所说:“它不是神对人的征服,毋宁是人对神的征服。神在这里还没有作为异己的对象和力量,毋宁是人的直接伸延。”[4]76
“中和”是儒家美学的重要思想。《礼记·中庸》中说:“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9]即提倡人们的情感表达应适度而又节制,从喜怒哀乐的对立中求得对立的统一,并达到与天地一般的自然状态。汉初的董仲舒更是将中和与天地之道并举,他在《春秋繁露·循天之道》中指出:“然则天地之美恶在?两和之处,二中之所来归,而遂其为也。……中者,天地之所终始也;而和者,天地之所生成也。”[10]这种对立中求折中、矛盾中求调和,追求整体的均衡和谐的美学思想在汉字瓦当中也得到了体现。可以发现,无论是当面文字以轴对称,还是以中心点旋转排列,或是文图穿插结合,整体上都给人以稳定和谐之感,这正是儒家中和智慧的体现。圆造型大量运用给人以动态的跃动之感,但汉代的瓦当艺术显然很巧妙地处理了动与静的形式关系。首先,几乎所有的文字瓦当都存在着一个明显的或隐性的当心,围绕着这个中心巧妙地布局文字与纹饰,这里的当心便似乎在圆的流动之中起到了一个静止平衡的作用,给人一种动中有静的视觉感受;其次,以方与圆巧妙结合。《文心雕龙·定势》中说:“圆者规体,其势也自转;方者矩形,其势也自安。”[11]汉字瓦当常用圆、方、曲、直等形式因素进行配合,达到流动而有序、方正而贯通的和谐效果(见图16)。
图16
蒋勋先生曾经这样论述汉代工艺上出现的方与圆,“这个‘方’与‘圆’不是任何个人的发现,而是宇宙间的基本道理。……是在人世稳定的秩序中有天道不息的偱回,是在人间的方正之外有四时的圜动,是在人世的限制于范围外有无限的优游和余地……”[5]88以此来观汉字瓦当的视觉形式,确实所言不虚。
古人语:道在瓦甓。汉瓦当的圆方之中,变化万端而又气势万千的汉字体现了瓦当艺术的最高水平,展现了生命的自由多变之美。它是西汉人自信恢宏的精神气度的感性显现,是中国古人生命理想与天地大道契合后的智慧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