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到—上来”结构的主观趋向性

2019-04-23 00:55权文兰
现代语文 2019年2期
关键词:主观性

权文兰

摘 要:“V到—上来”和“V到—上去”结构的出现频率不对称:“来”的出现频率要高于“去”。处所义部分多表示意念上的处所或目标,它和前面的主要动词V之间一般都不能直接结合,主要动词的动作性减退,大多表示一种抽象行为。“V到—上来”结构多用来表示话者的主观趋向。

关键词:“V到—上来”;主观趋向;趋向补语;不对称;主观性

一、引言

学界以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V+到+NP”结构,如项开喜(1997)从获得义、位移义、数量义等方面,论述了该结构的句法语义。于燕(2006)主要探讨了该结构中“到”的性质,作者认为,有的“到”表结果,其词性应为动词;有的“到”是介词,构成介词结构做动词的补语。张琪(2016)对该结构的“到”的看法和于燕基本一致。曾海清(2009)的研究比较全面,他主张把位移义分成具体位移义和抽象位移义。在《也论“到”的语法化》一文中,曾海清考察了“到”从独立动词到用在动词后做结果补语的语法化过程。他还以冯梦龙的《陈御史巧勘金钗钿》为样本调查得出结论:到了明代“到”放在动词后作补语的比例高于独立做动词的比例。我们知道,补语“到”后面的各类宾语中处所宾语所占的比重最大,但是以往的研究大部分都把“V+到+NP”结构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探讨,却没有对其处所宾语做细致考察。先看下面的例句(本文中的例句除了特别说明外均来自北京大学语料库):

(1)我们飞到上海来了。——》飞来

(2)他们跑到操场来了。——》跑来

(3)把思想统一到中央的重大决策部署上来。——》统一来?

(4)把广大信教群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导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来。——》引导来?

(5)那都是媒体炒作,一切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提来?

我们发现,例(1)、例(2)去掉“到+处所”以后,“飞来”“跑来”都能成立。这说明其中的“来”和一般的趋向补语比较接近。大家知道,“V到—上来”中的“上”总是和它前面的名词结合在一起表示处所或某方面,就此而言,例(3)~(5)中的“中央的重大决策部署上”“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议事日程上”和处所词类似。但是,“统一、引导、提”等进入到“V到—上来”格式后,却不能成立。这说明大多数动词都不能直接和“来”结合。因此,本文就“V+到+NP”结构中的“V到—上来”和“V到—上去”进行研究,以揭示其趋向义的特点。

据我们考察,“V到—上来”结构和“V到—上去”这两个结构的出现频率明显不对称。我们以“上来”“上去”为搜索关键词,各搜索出500个例句,其中含有“V到—上来”的有效例句为168例,而含有“V到—上去”的有效例句只有28例。我们把这个数据叫第一批例句。因为第一批例句特别是“V到—上去”的例句比较少,所以又以“到$10上来①”和“到$10上去”为搜索条件进行搜索,我们把这样得到的例句称作第二批例句。通过第二批例句主要是考察“V到—上来/去”中出现的动词还有哪些。

本文以筛选出的有效例句为分析对象,探讨“V到—上来”中动词的性质特点、和本文有关的“到”的语法意义、“到”后面“处所义”的部分的特点,还对“V到—上来”和“V到—上去”进行对比,剖析它们的不同。本文还从沈家煊先生的观点出发,从说话人、态度、感情的角度对“V到—上来”进行阐述。最后得出结论:该结构表示一种主观趋向。

二、“V到—上来”结构中动词

“V”和“到”的分析

我们以“到—上来”为关键词一共搜索到364个符合本文要求的例句。第二批例句中能进入“V到—上来”结构的动词总共有82个,其中双音节动词43个,单音节动词39个。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双音节动词为:“转移”67次,“统一”28次,“引导”18次,“集中”13次,“转变”10次,“吸引”9次,“投入”8次,“反映”7次,“选拔”6次;单音节动词是:“提”41次,“回”27次,“转”17次,“摆”14次,“放”13次,“走”5次。单双音节动词详见表1。

这些动词的共性特点是和“到”的意义分不开的。“到”的词性,通常认为是动词。据《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的释义,到的意义包括:①达于某一站,到达,达到。如:到期、迟到、到站、从星期三到星期五。②往。如:到郊外去、到群众中去。③用作动词的补语,表示动作有结果。如:看到、办得到、说到做到、想不到你来了。学界对“到”的词性和功能研究比较多,这里不作详细考察,只把其中有关的论述介绍一下。太田辰夫(1957,1987)认为,“到”原来是动词,它在复合动词的后面一部分,就成了“~到”。他认为这比作为介词的用法要早。例如:“皆飞到阿弥陀佛所”(《阿弥陀三那三佛萨楼檀过度人道经》上)。太田辰夫把下面两个例句中的“到”归到了介词。

(6)闻师却到相中去。(方干诗)

(7)梁普通八年到此土来(祖13)

崔应贤(2013)指出,“由‘到在汉语中发展的情况轨迹的梳理,可以看到它象大多数实词虚化的情况一样,经历了由动词谓语到近似补足语直至近似词缀这样的一个发展过程。其内在的机制,是由现实一维性时间行为到某一点的实现再向观念世界映射,‘V到N的形式未变,然而其内在的语法意义却逐渐地扩展开来。对此,语法化的重新分析显然是必要的。”下面是他对动词后“到”的分类:

I.“跑到操场上”——“跑”和“到”为同一个事物发出。“撤到、冲到、飞到、翻到、供到”等。

Ⅱ.“放到桌子上”——“放”和“到”不是同一个事物的主体的行为。这种组合多出现在“把”字句中,因前边的V多为及物动词。“到”不再是主动态动词……,“到”的动态弱化比较明显。将它看作介词比较妥当。比如“搬到、插到、传到、放到、刮到”等。……

Ⅰ和本文的例(1)(2)比较吻合,Ⅱ和例(3)~(5)比较接近。但是Ⅱ类型中的“搬、插、传、放、刮”等动词的動作性比“V到—上来”结构中的“转移、统一、引导、提、回、转”等动词动作性强,更加具体。而且我们搜索到的带双音节动词的例句更多。“V到—上来”结构中的动词“V”多为及物动词,具有[+及物性][+持续性][+终点性][+抽象行为]特征。因为双音节动词出现得比较多,所以它们的动态性相对减弱。

三、“V到—上来”和“V到—上去”的比较

我们接着对“V到—上来”和“V到—上去”进行比较。

首先,这两个结构的出现频率不同。第二批例句中“V到—上来”结构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双、单音节动词分别为:“转移”67次,“统一”28次,“引导”18次,“集中”13次,“转变”10次,“吸引”9次,“投入”8次,“反映”7次,“选拔”6次;“提”41次,“回”27次,“转”17次,“摆”14次,“放”13次,“走”5次。“V到—上去”结构中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双、单音节动词分别为:“引导”8次,“投入”5次,“转移”4次,“附加”3次,“推广”2次,“反映”2次,“发泄”2次,“运用”2次,“退回”2次;“回”28次,“用”15次,“放”10次,“转”9次,“走”7次,“跑”5次,“推”5次,“拿”4次,“搬”4次,“滑”3次。

第二批例句“V到—上来”结构中的动词总共有82个,其中双音节动词有43个(197个例句),单音节动词有39个(167个例句),一共出现364个例句;而“V到—上去”结构中的动词共有104个,双音节动词有41个(例句74个),单音节动词有63个(例句160个),一共出现234个例句。同样下载500个基础例句中,“V到—上来”出现了364个合格的例句,而“V到—上去”出现了234个例句。第一批例句中“V到—上来”和“V到—上去”的比例为169:28,“V到—上来”大约是“V到—上去”的6倍。可见“V到—上来”和“V到—上去”的出现频率不对称。

其次,这两个结构的动词性质不同。第二批例句“V到—上来”类中双音节动词出现比较多,而且像“转移、统一、引导”等出现频率高的动词,动作性都不强。在整个“V到—上来”类例句中单音节动词“提”、“回”的出现频率也比较高,它们都不是表示动作、移位的、且动作性较强的“提”、“回”。请看下面的例句:

(8)一九八○年就提出政治体制改革,但没有具体化,现在应该提到日程上来。

(9)只要尊重并诚实履行这一宣言,朝日关系就能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从例(8)可以知道,这里的“提”不是动作动词。例(8)、例(9)中,“政治体制改革”和“朝日关系”都是一个抽象概念,它们的“移动”是隐性移动或意念上的移动。而“V到—上去”类中单音节动词比双音节动词多出现22个,而且单音节动词的使用频率也相当高。

第三,这两个句子结构不同。“V到—上来”结构所形成的句子经常是一个“把(将)”字句,“把……V到—上来”句型出现160次,“将”字句出现14次,共占整个例句的47.8%。例如:

(10)中国队肯定会把工作中心转到抓新人上来。

而在“V到—上去”类例句中,“把”字句出现68次,“将”字句出现7次,共占整个例句的32%。

第四,处所义部分的对立。从论元理论上说,例(8)、例(9)中的“日程”和“正常轨道上”可以视为“位事”(参见陈昌来,2002)。两个例句都显示出,“V到—上来”类句子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表示处所义的“位事”部分,为行为的结果提供存在的位置。如例(2)“他们跑到操场来了”,“他们”这个行为主体的移动是显性移动;例(10)中“工作中心”这一客体的移动则是隐性移动或是意念上的位移。从论元理论上说,“抓新人上”应该是“位事”,是“转”这个行为结束后结果存在的位置。“位事”——“—上”部分,无疑是句子信息的焦點。该部分大致分为两大类型,一类是名词或名词性结构,另一类是动词或动词性结构,虽然是动词或动词性结构,它们都具有指称性。下面着重探讨一下位事部分的(处所义部分)主要特征。

第一,有些中心词或短语的使用频率比较高,比如:词语有:“轨道”25次,“谈判桌”7次,“现代化建设”7次,“道路”7次,“判断”6次,“目标”6次,“决策”5次,“立场”5次,“发展环境”5次,“日程”5次,“精神”4次,“发展”3次,“计划”3次,“防范”3次等;联合词组有:“决策和部署”5次,“质量和效益”5次等。相对来讲,“V到—上去”类中的中心词或短语没有高频率使用的,从出现的情况来看,多数是真正意义上的处所词,比如“床”“操场”“树”等,还有相对比较抽象的“现象”“文件”“工作岗位”等词或短语。

第二,根据第一批例句的分析,71个例句中的位事都比较长,约占三分之一。例如:

(11)……研究,就转到以西方哥白尼学说为核心的科学理论和实验的轨道上来了。

该句的中心词是“轨道”,但是前面带了一个联合结构(“科学理论和实验”),联合结构的前面部分又以介词结构状语+谓词+宾语的小句作为定语。下面例句中的位事部分更长,分别是21、41、57字符,而且连续并列出好几个中心词。

(12)谋发展落实到坚持以人为本,实现全面发展、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上来;落实到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上来;落实到实现速度和结构、质量、效益相统一,经济发展和人口、资源、环境相协调,加强对自然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保护生态环境、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上来。

而在“V到—上去”中比较长的位事只发现一例:

(13)然后用导线将放大后的变化电流传到另一个房间内的一排扬声器上去。如果这些扬声器的布置同音乐厅里传声器的布置一一对应。

“V到—上来”位事部分的结构如下:

名词短语:光杆名词+上(位置上);

偏正名词短语(谈判桌上)

动词和动词性结构:动词+上(学习上);

动宾结构(抓新人上);

并列结构(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

例如:

(14)党和政府一定会把扶贫开发摆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来。(摆来?)

(15)表示将继续就恢复和谈问题与双方磋商,以使双方尽快回到谈判桌上来。(回来?)

(16)苦口婆心劝告,也难以“拉缰回马”,让孩子把注意力再转移到学习上来。(转移来?)

(17)一旦忙完了这批“老”队员,中国队肯定会把工作中心转到抓新人上来。(转来?)

(18)把工作重点转移到提高加工贸易的质量和效益上来,及时引导加工贸易转型升级。(转移来?)

接着再看“V到—上去”中的“—上”。例如:

(19)为此,老陶与牧人达成了协议,牧人痛快地将羊群赶到那边的山坡上去了。(赶去)

(20)有时它还跑到犀牛的肚子下面或腿之间,或毫不客气地爬到犀牛的嘴巴或鼻尖上去。(爬去)

(21)他还呼吁鼓励青年回到土地上去,发展新型的现代化的农业。(回去)

例(19)、例(20)的“那边的山坡上、犀牛的嘴巴或鼻尖上”,和例(14)~(17)中的“重要的位置上、谈判桌上、学习上、抓新人上”有着明显的不同,它们均表示一般意义上的处所义。例(21)的“土地”应该说也是属于处所名词。可以说,例(14)~(18)、(3)~(5)中的“—上”都是意念上的处所或目标。而在“V到—上去”例句中,除了一个“设计”上之外,几乎没有动词或动词性短语,都是具体名词或比较抽象的名词。比如具体名词“床上、操场上、树上”和相对比较抽象的“现象上、文件上、工作上”等,而且没有出现高频度中心词。

上面从“V到—上来/上去”中的动词、动词的性质、动词的使用频率和处所义部分“—上”的特点,论述了“V到—上来”和“V到—上去”结构实际上是两种不同性质的结构,所以其中“来”和“去”的性质也不同。应该说“V到—上去”中的“去”还保留着趋向动词的性质,而“V到—上来”中的“来”就相对更加泛化。

四、“V到—上来”结构的主观趋向性分析

语言中普遍都有一些词类和语法结构编入了“自我”——这一标志着语言主观性特征的语义成分。趋向动词中的“来”和“去”就是如此。这些语法类别有一个共同特征,即无论是用于指时空关系还是人际关系,它们都以“自我”为基点(ego—centric),构成语言中常见的指示现象(deixis)(吴一安,2003;单欣,2004)。同时,为其他更抽象的认知域提供認知框架。笔者认为,动词“来”把它的以“自我”作为基点的主观性和趋向性投射到“V到—上来”结构中,为这一更抽象的结构提供了一个认知框架。这里所说的主观趋向是指典型的趋向补语“来”投射到“V到—上来”这一结构上,把说话人的主观立场、意愿等定位在目标位置“—上”。就学界的通行观点来看,“主观性”一般包括视角、情感、认识三个方面,下面就从这三个方面分析“V到—上来”结构的主观性。

(一)话者的视点

此处的“话者”,就是主观性理论中的说话人(speaker);“视点”是说话人对客观事件和状态的观察角度,或是加以叙说的出发点。不同角度的选择,和说话人的主观态度与说话视角有着密切的关系(李青,2012:78)。例如:

(23)把广大信教群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导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来。

(24)把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转到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来。

(25)这个发言,引导会议绕过暗礁,拨正方向,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来。

例(23),话者的坐标显然是把自己的立场定位在“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这样才能让“广大群众的注意力”转向“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来”。如果话者的立场不是定位在“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而是定位在别的客观的一个位置上,那就不是“来”,而是“去”,这时就要改写成:“把广大信教群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导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去”。例(24)、例(25)中话者的立场分别定位于“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正确的轨道上”,而不是其他相对客观的位置上,所以都同样使用“来”。同时,“来”的主体又是一个抽象客体——“注意力”“政府管理职能”“会议”等,它们的移动都是一种意念上的移动而不是物理空间上的位置移动。显然话者的视点选择反应了话者的主观态度,就是拥护上述的“方针、政策或目标”。

而下面的三个例句,我们可以发现句子中的动作行为者分别是“牧人”“它”“青年”,所以按着他(它)的视点来使用“V到—上去”。

(19)为此,老陶与牧人达成了协议,牧人痛快地将羊群赶到那边的山坡上去了。

(20)有时它还跑到犀牛的肚子下面或腿之间,或毫不客气地爬到犀牛的嘴巴或鼻尖上去。

(21)他还呼吁鼓励青年回到土地上去,发展新型的现代化的农业。

总起来看,如果说“V到—上去”中的移动的主体和目的地之间是一种客观定位,那么,“V到—上来”中位移的主体和目的地之间就是一种主观定位。

(二)话者的情感

如果从自身现实环境中的“自我”指示中心,调整(realign)到句子(或段落)中人物的指示中心,那么,由此产生的效应就是一种移情(empathy)效应。我们再来分析(23)~(25)例句:

(23)把广大信教群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导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来。

(24)把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转到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来。

(25)这个发言,引导会议绕过暗礁,拨正方向,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来。

空间指示语“来”使话者的指示中心发生迁移(deictic center shift),从自身现实环境中的“自我”位置指示中心,调整(realign)到“V到—上”结构中的信息焦点——即抽象的目标或地点,从而产生了一种移情(empathy)效应。如图1所示,话者的指示中心显然从自身环境中的“自我”指示中心调整(realign)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正确的轨道上”等这些抽象的意念上的目标或地点上。

图1同时也体现出Langaker的语言的主观化现象(subjective—fication)①。所谓“主观化”,就是将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从客观轴(objective axis)调整到主观轴(subjective axis)。“来”的使用表达的是话者的立场、态度也就是自我意识。如果不用“来”而用“去”,整个句子给读者的感觉就很不一样。我们看下面改为“去”的例句:

(23)′把广大信教群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导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上去。

(24)′把政府经济管理职能转到主要为市场主体服务和创造良好发展环境上去。

(25)′这个发言,引导会议绕过暗礁,拨正方向,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去。

在例(23)′~(25)′中,话者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立场上,对说话人来讲,似乎“发展经济、改善生活”等目标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对听话人来讲,当然是(23)~(25)这种说法更有号召力、说服力,同时也使“发展经济、改善生活”这种目标或焦点显得更加重要。可以说,“再概念化机制”使叙事人通过空间指示语的使用,调整自己的立足点,把自我的位置投射到叙事焦点位置上,其效果正是移情和伴随移情指示现象的自我意识的表露(吴一安,2003:408)。

(三)話者的认识

“认识”主要跟情态动词和情态副词有关。Palmer认为:主观性是情态最本质的标准,故情态可以定义为“说话人的(主观)态度和观点的语法化”(参见朱冠明,2005:17)。汉语中的情态动词(一般称为助动词)是汉语情态范畴的核心成员。对具体情态副词范围的认识,学界意见并不统一,故本文只讨论情态动词的使用而不讨论情态副词的使用,这里以比较典型的情态动词“要”作为重点考察对象。“要”在“V到—上来”和“V到—上去”中分别出现15、12次。先看“要—V到—上来”。“要—V到—上来”类绝大部分例句的处所义部分——句子的焦点,表示话者的一种抽象的目标或价值取向,体现了话者的意愿。而表示具体的处所义的只有1例。例如:

(26)因此,不管现有企业或新办企业,都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提高质量、增进效益上来。

再看“要—V到—上去”。一些例句中的处所义具有负面意义,代表说话者认为不该如此。这样的情况出现了5例,此处不再列举。

综上所述,“V到—上来”中“来”的主观趋向性的特点大致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它的趋向是一种主观定位,而一般趋向补语中的“来”是客观定位。第二,因为这种主观定位,自然不会同时设定“来/去”,一般都是单向的,因而会形成“来/去”的不对称。第三,主观趋向位移的主体一般都是客观对象或表示一种意念上的移位。

本文对“V到—上来”这一结构和“V到—上去”进行比较,对其中的动词、“到”和处所义部分进行了分析。认为其中的“来”和一般的趋向补语中的“来”不一样,“V到—上来”的使用频率比“V到—上去”要高。这一结构中的“位事”前面常常有很长的修饰语来修饰中心词,而且主要是意念上的目标或处所。“来”和前面的主要动词之间一般都不能直接结合,而且主要动词的动作性明显减退。这样的“来”是一个主观定位。本文认为,话者用“来”表达自我的主观意愿、主张、立场,趋向补语中的“来”的趋向性及主观性投射到“V到—上来”这一结构中,就表示一种说话者的主观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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