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环境CGE模型的江苏省水污染治理政策的影响研究

马 骏，李亚芳

（1.河海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1100；2.江苏省水资源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南京 210098）

0 引言

目前我国为治理水污染使用的政策工具包括命令控制型的行政手段和基于市场机制的经济手段。行政手段不具有灵活性，导致了效率低下等问题，排污收费制度由于收费标准太低，难以弥补污染治理成本；经济手段包括排污收费制度和排污交易制度，但由于排污收费标准太低，导致了很多企业选择上缴排污费而不是减少污染排放；排污权交易制度对市场的有效性要求很高。与其他政策相比，征收水污染税是十分有必要而且可行的，一方面它可以将水污染造成的外部性成本转化为污染主体的内部成本，并体现在产品价格上。另一方面，它不仅具有成熟的理论基础和成功经验，更重要的是可操作性强。

以往的研究成果均以全国为研究对象[1-6]，鲜有以某一个省份为研究对象，但是由于我国地域辽阔，各个省份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经济发展水平均有很大差距，全国采用同一种政策并不合理。此外，我国尚未实行水污染税，本文以江苏省为研究对象，探讨征收水污染税将会带来的影响，以期为制定水污染治理政策提供一定依据。

1 江苏省水污染治理的环境CGE模型的建立

1.1 环境CGE模型说明

CGE模型将理论形式用数学方程表达出来，描述经济系统中各个主体的行为决策，分析经济主体相互之间的联系和影响，评价政策变化时产生的关联效应，并且可以根据研究问题的变化灵活地修改模拟政策。根据不同的研究问题，研究者可以选择不同的扩展方式和视角，本文选择的是应用扩展型，即在传统CGE模型中加入环境模块，用于测量生产活动产生的化学需氧量和氨氮等污染物的排放量，构建适用于研究水污染税的环境CGE模型，设置四种不同的税率，研究不同税率会对水污染排放量、宏观经济发展和不同行业的产出等的影响，为后续水污染税的制定提供一些参考。

1.2 环境CGE模型部门划分

投入产出表是编制SAM的主要数据来源，SAM是环境CGE模型运行的数据基础，因此本文的部门划分以2012年江苏省42部门投入产出表的划分为主要依据。此外，本文研究的主题是水污染治理，而且政策模拟主要是针对水污染严重的部门，因此本文在设置了农业、轻工业、重工业、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建筑业以及服务业这6个部门。表1（见下页）列出了本文的部门划分和2012年江苏省42部门投入产出表部门划分的对比情况。

1.3 环境模块构建

本文建立的环境CGE模型属于应用扩展型，即对涉及水污染排放和水污染税征收的生产部门进行单独处理，引入污染排放系数，测算生产活动产生的化学需氧量和氨氮等污染物的排放量，在借鉴国内外税收经验的基础上，采用从量定额计税，将污染物排放量作为计税的根据。

目前工业、农业和生活废水的排放是造成水污染的主要原因，但是考虑到农业和居民对于额外税收的承受能力较弱，对水污染进行征收时，暂时不考虑对居民和农业征收水污染税，本文仅考虑对生产部门征收水污染税。具体方程如下（环境模块变量与参数说明见表2）：

表1 环境CGE模型中的部门划分

a部门化学需氧量排放量：

a部门氨氮排放量：

化学需氧量的水污染税税率：

氨氮的水污染税税率：

a部门污染物缴纳污染税额：

污染物缴纳污染稅总额：

表2 环境模块变量与参数说明

2 江苏省宏观社会核算矩阵构建

编制宏观SAM表时，需要结合使用自上而下和自底向上的方法，即在以国民经济核算资料中的宏观统计数据为重要参照和控制数的同时，对劳动力市场和居民收支方面的微观数据进行归纳和整理。编制2012年江苏省宏观SAM表时，本文主要参考了以下各个年鉴的数据：《中国统计年鉴2013》、《江苏省统计年鉴2013》、《中国财政年鉴2013》、《中国税务年鉴2013》、《中国环境统计年鉴2013》等。江苏省2012年宏观SAM具体编制结果如表3所示。

本文编制的江苏省SAM将政府账户分成了两个部分，一是中央政府，二是地方政府，以反映这两级政府在江苏省内不同的经济行为。外部账户分为其他省份账户和国外账户，分开测算与其他省份之间、与国外之间的贸易活动。

表3 江苏省宏观SAM （单位：亿元）

3 江苏省水污染税模拟情景分析

征收水污染税首先需要确定税收主体、税收对象、征税方式、税率大小等问题，当前工业、农业废水以及生活污水是水污染的主要来源，但是征收水污染税时，考虑到现行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国家政策对农业生产的扶持和发展，暂时不考虑对居民和农业征收水污染税，征收对象只包括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计税标准和税率大小决定了税负高低，计税标准阐释了如何计算需要缴纳的税收数量，包括如下几种类型：根据价格征收、根据数量征收以及复合征收。通过研究国外的税收案例发现，德国、俄罗斯以及荷兰都是采取从量定额征收方法，根据污染物排放量的大小以及污染程度决定需要交纳的税额。通过比较分析以后，本文选择从量定额征收方法。

本文在参考汤旖璆[7]、樊勇和籍冠珩[8]、秦昌波和王金南[9]等的研究基础上，设置五种不同水平的税率，见下页表4。其中一种作为基准情景，剩下四种作为模拟情景。由于当前中国治理水污染的重要经济手段是征收排污费，还没有正式征收水污染税，因此在本文的基准情景下，选择的水污染税征收标准等于当前排污费的征收标准。

表4 税率情景设置

表5 不同税率设置对污染物排放量的影响模拟结果（%）

从表5的模拟结果来看，征收水污染税可以取得显著的减排效果，污染物排放量大幅度减少，而且税收越高，减排效果越好。当水污染税征收标准提高2倍时，轻工业、重工业、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化学需氧量的排放量分别减少了0.1492%，0.1052%和0.1644%，氨氮的排放量分别减少了0.1489%，0.1052&和0.1644%，而在水污染税征收标准提高8倍时，轻工业、重工业、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化学需氧量的排放量分别减少了1.0328%，0.7298%和1.1382%，氨氮的排放量分别减少了1.0326%，0.7298%和1.1382%。

在税率相同的情景下，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减排效果比轻工业和重工业的减排效果更好，而且税收越高，差距越大。在水污染税征收标准提高2倍时，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化学需氧量和氨氮的减排量比轻工业多了0.0155个百分点，比重工业多了0.0592个百分点，在水污染税征收标准提高8倍时，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化学需氧量和氨氮的减排量比轻工业多了0.1054个百分点，比重工业多了0.4084个百分点。

水污染税的征收增加了生产商的生产成本，尤其是水污染重点排放行业，而企业是谋求利润最大化的，所以会使用先进的污水处理技术减少污染物的排放量，使得污染减排取得显著效果。

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征收水污染税可以明显减少污染物的排放，而在当前“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情况下，不能只关注水污染税的环境效果，还应该研究它对江苏省的宏观经济的影响。表6是不同税收设置对江苏省宏观经济和产品进出口的影响模拟结果。

表6 不同税率设置对江苏省宏观经济的影响模拟结果（%）

从表6可以看出，征收水污染税和GDP负相关，也就是说，征收水污染税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经济增长，而且税收越高，损害越大。当水污染税征收标准提高2倍、4倍、6倍和8倍的时候，GDP分别下降了0.0923%、0.2761%、0.4586%和0.6399%。此外，水污染税的征收导致了总进口量和总出口量均下降。这是因为水污染税的征收增加了生产商的生产成本，提高了产品价格，进而损害了产品的出口竞争力。当水污染税达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8倍时，总出口将会减少0.8989%。由于国内需求的下降，总进口也会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当水污染税增加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8倍时，总进口将会减少0.4931%。

本文只考虑在生产环节征收水污染税，表6的模拟结果显示，征收水污染税会大幅度减少企业收入和居民储蓄，但是会使总储蓄增加，当水污染税增加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2倍和8倍时，企业收入分别减少了0.0971%和0.6731%，居民储蓄分别下降了0.0494%和0.3426%，总储蓄分别增加了0.0043%和0.0301%。这主要是因为水污染税的征收增加了企业的成本，提高了产品价格。但是，与以往的研究不同的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收入也是减少的，而且税收越高，效果越明显。当水污染税增加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2倍和8倍时，中央政府收入分别减少了0.0625%和0.4331%，地方政府收入分别减少了0.0550%和0.3809%。这说明征收水污染税造成生产税的减少量要大于征收的水污染税，而且政府要承担保护环境、提供公共物品的职责，征收的水污染税太低不足以弥补政府的支出，造成了政府收入下降。总体看来，征收水污染税对宏观经济以及居民福利等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负向影响，因此，政府需要协调好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不能顾此失彼，同时可以采取减免所得税或者提供补贴等政策工具来降低水污染税的征收给居民福利带来的不利影响。

表7 不同税率设置对行业产出的影响模拟结果（%）

表7反映了不同税收设置对各行业产出的影响，征收水污染税对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抑制作用最大，轻工业和农业次之，而且税收越高，效果越明显。当水污染税提高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2倍和8倍时，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产出分别减少了0.1644%和1.1382%，轻工业的产出分别减少了0.1492%和1.0328%，农业的产出分别减少了0.1316%和0.9116%。与其他行业相比，征收水污染税对服务业虽然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是影响较小，当水污染税提高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8倍时，服务业的产出仅下降0.427%，远低于水污染重点行业的1.1382%。水污染税的征收增加了生产商的生产成本，尤其是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而企业是谋求利润最大化的，会提高产品的销售价格，进而引起了消费者减少对该商品的消费，最终导致水污染重点行业的产出出现大幅度的下降。当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生产受到抑制后，资本和劳动力会被转移到服务业这些相对清洁的产业，对产业结构调整带来一定的好处。此外，尽管没有对农业收取水污染税，但是在经济系统内所有主体的活动是相互影响的，其他相关产业缩减生产规模的同时会减少对农业产品的需求，导致农业产出表现为下降的趋势。

表8 不同税率设置对不同行业的进出口的影响模拟结果（%）

表8表示的是不同税率设置对不同行业总进口和总出口的影响模拟结果。结果显示，征收水污染税几乎对所有行业的总进口和总出口都有负向影响，而且对不同行业的影响有很大差异。其中，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总出口下降的最明显，其次是农业和轻工业，而且随着税收的增加，下降幅度越大。当水污染税提高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2倍和8倍时，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总出口分别减少了0.2061%和1.4269%，轻工业的总出口分别下降了0.1788%和1.2373%，农业的总出口分别下降了0.1456%和1.008%。也就是说，水污染税的征收能够减少重污染行业产品的出口，使清洁行业的竞争力得到提高，进一步减少贸易顺差在环境方面带来的影响。此外，由于国内需求的下降，各行业的总进口也会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其中，总进口下降最大的是农业和水污染重点行业，当水污染税提高到当前排污费征收标准的8倍时，农业和水污染重点行业的总进口分别下降了0.8076%和0.6686%。

4 结论

本文选择江苏省作为研究对象，了解江苏省当前的水资源、水污染以及水污染治理情况，选择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作为政策模拟的工具，根据2012年江苏省的投入产出表，编制了江苏省SAM，通过引入环境模块到传统的CGE模型中，构建适用于研究水污染税的环境CGE模型，设置四种不同的税率，选择GAMS24.5.6软件运行模型，研究不同税率会对水污染排放量、宏观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得到的结论如下：

（1）污染物排放量方面。征收水污染税可以取得显著的减排效果，污染物排放量大幅度减少，而且税收越高，减排效果越好。而且，在税率相同的情景下，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减排效果比轻工业和重工业的减排效果更好，税率越高，差距越大。此外，与其他4种情景相比，当前污染收费标准太低，不能完全弥补经济发展带来的污染问题，建议适当提高水污染税水平。

（2）宏观经济方面。本文选择江苏省作为研究对象，研究不同税率会对水污染排放量、宏观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结果发现征收水污染税与GDP、总进口量、总出口量、企业收入、政府收入和居民消费都是负相关，而且随着税率的增加这种作用越来越强。国家在制定水污染税的时候还要考虑到各个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居民对于税收承受能力的差异。

（3）不同行业产出方面。在前文对江苏省水污染税的政策模拟分析的基础上，可以发现征收水污染税对水污染排放重点行业的抑制作用最大，轻工业和农业次之，而且税收越高，效果越明显。虽然服务业的产出也出现了小幅度的下降，但比其他行业相比，影响并不算明显，这主要是因为水污染重点行业的投入要素转移到了服务业等清洁产业，缓解了产出的大幅度下降。由于每个地区的支撑产业存在差异，在制定税收政策时要因地制宜，而且需要和税收减免或者补贴政策结合使用，在保证调整产业结构的同时不过分损害发展。

（4）不同行业的贸易结构方面。征收水污染税几乎对所有行业的总进口和总出口都有负向影响，而且对不同行业的影响有很大差异。因此，水污染税的征收能够减少重污染行业产品的进出口，使清洁行业的竞争力得到提高，能够减少贸易顺差在环境方面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