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典籍的生态哲学与翻译
——以《布洛陀》两个译本为例❋

2019-04-22 07:37黄中习
民族翻译 2019年1期
关键词:典籍译文生态

⊙ 刘 萱 黄中习

(广东金融学院外国语言与文化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1)

引言

少数民族典籍主要指少数民族的民歌、叙事长诗、史诗等诗歌以及活态的口传作品,具有鲜明的原生态特征。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实践与理论研究在近十几年间发展迅猛,得到学界广泛关注。其中大多数研究者同时也是民族典籍的翻译者,他们基于自己的实践经验对民族典籍文本特征和翻译策略进行探讨[1-2],也有学者从民族志诗学和民族志翻译的角度对民族典籍翻译范式进行探讨[3-10]。但是,从“生态”的角度去谈民族典籍翻译的文章不多,且研究较为零散,如苏慧慧曾发表论文讨论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在语言生态保护方面的意义[11],李明提出少数民族典籍应在维持本民族生态的同时力求在异族生态中得以传承。[12]这些研究为民族典籍翻译的生态化转向作出了初步努力,但“生态”在这些研究中主要是一种隐喻。这里的“生态”一词源于“生态学”,是研究生物体与其周围环境相互关系的科学。随着地球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人们越来越关心生态问题,各学科出现一种泛生态化转向,生态语言学也应运而生。生态语言学涵盖两种视角:一种是把语言隐喻性地看作一个生态系统;另一种是把语言视为影响人们生态意识的手段,即探讨语篇如何建构现实、影响生态环境。在后者非隐喻的视角下,我们提出几个研究问题:

(1)少数民族典籍的生态哲学如何?

(2)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在体现原文的生态哲学方面做得如何?

本文首先介绍生态语言学和生态翻译学的研究路径,然后对少数民族典籍的生态哲学作简单归纳,以此论证民族典籍翻译的生态价值,并在此视角下对《布洛陀》的两个译本进行生态语篇分析,考察不同的翻译策略对译文生态价值的影响。

一、生态语言学与生态翻译学

近年来,学科的生态化现象越来越明显,出现了很多与生态学交叉或相关的学科。其中生态语言学是语言学科的新兴研究范式[13]。按照Alexander & Stibbe的定义,生态语言学是研究语言如何影响人与人、人与其他生命体和物理环境之间的生命可持续关系的学科。[14]105其研究旨在保护生命的可持续关系。语言与生态的关系可以从多个角度考察,而现在学者普遍认同,生态语言学有两大研究路径,即语言生态路径和生态语言路径,前者研究语言与它的环境的关系,后者研究语言如何影响生态环境。[15-19]

语言生态路径反映的是豪根模式,即把语言隐喻性地视为一种生态系统,认为语言与生态环境有许多相似之处,世界语言就如生物种群一样有其发展的生态规律,每种语言有其生态位,语言之间会接触、语言如生物会进化和消亡。研究语言的生存状态、多样性以及对濒危语言的保护是语言生态学的核心议题。另外,从语言与环境关系角度看,可从三个视角进行观察:语言的自然环境、语言的社会环境和语言的心理环境。[13,20]

生态语言路径反映的是韩礼德模式,是非隐喻模式。该模式提倡对我们身边的话语和行为进行生态审视和批评,批评是基于一定的生态哲学(“ecosophy”)。Stibbe提出尊重所有物种生命、心存感恩、关注环境极限、提倡社会公正等生态观。[16]14-15基于某种生态哲学,我们鼓励生态有益语篇,反对生态破坏语篇,揭示一些潜在破坏生态、误导大众的意识形态(如公司报告的表面生态或绿色营销行为),并且以生态哲学指导我们的一言一行[19]11。

在生态语言学的发展过程中,翻译研究也出现了生态化转向。胡庚申在2001年首先提出从达尔文的适应选择论去研究翻译,并提出生态翻译学的构想。如今该理论已成为具备一定国际影响力的翻译研究范式。[21-22]生态翻译学以生态整体主义、东方生态智慧以及适应选择理论为理论基础,研究翻译生态(翻译环境)、文本生态(译本)、翻译群落生态(译者、读者、出版商等)之间错综复杂的系统关系。生态翻译学把生态学的概念移植至翻译研究中,以自然生态类比翻译生态,属于上述两大研究途径中的语言生态途径,即隐喻模式。虽然生态自然的绿色翻译也是其研究内容,但不是生态翻译的研究重点。[21]11

近两年有学者对生态翻译的非隐喻模式,即“实指”研究给予关注。陈月红指出,在当今生态环境日趋恶化的背景下,翻译研究应当在夯实人们的生态意识方面发挥应有的功能。这种研究视角不再把翻译与生态进行类比,而是探讨翻译实践如何影响生态环境。[23]62-63她认为,生态翻译可遵循三条原则,即:(1)选择有生态价值文本进行译介;(2)翻译策略应有助于保存原语的生态观;(3)以增强目的语读者的生态意识为翻译目的。她还特别强调,西方应主动译入中国具有生态价值的文本,如禅宗和道家学说和田园山水诗等。[23]66-68从这个角度看,生态翻译应成为对外传播中国文化的主要推动策略。同理,在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实践中,我们也可重点关注文本的生态价值,保存或适当凸显隐藏于少数民族典籍中的生态观,以契合西方读者的生态期待。

二、少数民族典籍的生态哲学

少数民族典籍是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史诗、神话、叙事作品蕴含着丰富的哲学观念。[24]有学者专门从生态哲学的角度去研究少数民族文化,如廖国强指出,中国大部分少数民族认知范式的核心是人类与自然万物“同源共祖”,在他们的观念中,人类与自然万物是同母所生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是亲密的亲人和伙伴,人类与自然都不是世界的中心,真正的中心是虚无的“神灵”,即少数民族信奉的是“虚体中心论”而非“实体中心论”。[25]白葆莉从生态伦理的角度探讨少数民族神话中体现的生态观,其中与本文相关的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1)天人合一的自然观:认为人与自然之间不仅是资源关系,还是同源关系。

(2)人类源于自然物:保护自然即是保护人类。

(3)人神兽同祖的生态意识:人与自然是母子关系,人只是母亲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4)大自然有自己的意识、情感和发展的权力。

(5)感激自然的伦理意识:感激养育自己的土地,感激救助自己的生灵。

(6)保护自然的伦理义务:主张节制,限制开发,淡化财富欲望。[26]6-13

在世界环境日益恶化的今天,人类中心主义被普遍认为是罪魁祸首。少数民族的这种非人类中心主义观点无疑使得民族典籍成为有益于生态的文本,按照生态语言学的观点,是语言学者应该鼓励的生态有益语篇。从这个意义上讲,对其进行翻译就属于非隐喻意义上的生态翻译。从语篇分析的角度看,我们可以关注不同少数民族的典籍中如何以不同的方式给族人植入生态观。而在翻译研究中,我们可以关注少数民族生态哲学如何再现。下面以壮族《布洛陀麽经》为例,对两个译本进行生态对比分析,考察其生态价值差异。

三、译本介绍

《布洛陀麽经》是壮族的创世史诗。该史诗通常由壮族民间宗教神职人员“布麽”通过一定的祭祀仪式来颂读。“布洛陀”是壮语的译音,其中的“布”是“祖公、造物主”或“很有威望的老人”的意思,“洛”是“知道、知晓”的意思,“陀”是“很多”或“很会创造”的意思。因而“布洛陀”是指“山里的头人”或“无事不知晓的老人”。经诗歌颂布洛陀开天地、定万物、排秩序、定伦理、取火种、治洪水、生谷物、造耕牛、教蓄养、射烈日、造铜鼓、驱虫兽等,为子孙后代创造良好生存环境的丰功伟绩,折射出壮族源于物质的世界观、物我合一的生命观以及共存转化的事物观。布洛陀麽经中蕴含丰富的壮族传统生态哲学,有广阔的生态语言学研究空间。

本文关注的是《布洛陀麽经》中有关赎魂的篇章(下称《赎魂篇》)。《赎魂篇》是壮族人民在其收成欠佳或播种之前让布麽进行念诵的章节,目的是避灾驱害,祈求丰收。目前我们手头上有两部公开出版的译本,一是我国学者韩家权等译著的《布洛陀史诗》(壮汉英对照)(以下简称《布》),一是澳大利亚学者David Holm译著的《回招亡魂:布洛陀经文》(以下简称《回》)。

《布》是一部以诗译诗、原文注音、国际音标注音的壮、汉、英三语对照版本,2012年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全书共11篇,277页,长达30万字,诗行共计3118行,各分5行对照(古壮字、壮文拼音、国际音标、现代汉语译文、英语译文),其中古壮字15590个,现代汉语译文约2万余字,现代英语译文约近3万词,5种文字加起来共计15590行诗行。各章节见表3.1。本文重点关注第十篇《赎魂》,包括赎稻魂、赎牛魂、赎猪魂、赎鸡魂、赎鱼魂共5节。

表3.1 《布》章节标题汉英对照

《回》于2004年由泰国的白莲出版社出版发行,全书共310页,主要内容包括译本序言、原抄本说明、音译说明、缩略语说明、随书光盘简介、研究型前言、译文正文、原注英译、民族志注释、术语索引,并附有插图资料。《回》是典型的民族志翻译,译者以显微研究的文化解读和“博物馆”式地描写把文本置于丰富的语言文化环境之中。[10]《回》的译文共有12章,每章译文之前都有简短的背景内容简介,译文后有原注的英译和译者的民族志注释。译文各章标题及其壮文标题、汉语翻译和英语翻译见表3.2。

表3.2 《回》章节标题汉、壮、英对照

续表

从表3.1和表3.2可见,《布》的第十章大体上对应《回》的五到九章。两个译本的翻译策略存在较大差异。《布》的翻译策略主要以传神达意的翻译标准来指导,力求忠实传神而又通俗易懂的文化翻译效果。“灵活使用各种翻译方法与技巧,使译文通俗化,尽量保存原典的民俗文化意蕴。”[2]172《回》的翻译“不以保持原文的押韵格式和诗意效果为目标,而是尽量使译文诗句的关键词数目相等或对应,行文顺序基本一致,以达到准确而地道的翻译效果。”[27]下面我们对《赎魂篇》中折射的生态哲学进行分析,并以此为切入点对两篇译文的生态价值进行对比分析。

四、《赎魂篇》译文的生态价值探微

回招亡魂的经文主要讲述祖神布洛陀和乜洛甲指点下,壮族先祖创造世间万物的方式方法,但古人不懂世道,吓走各种动植物的魂魄。因此,要消灾解祸就需要搭建神台,做麼施法,招魂回归。总的来说,经文旨在教育壮族人民如何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具体而言,《赎魂篇》反映的生态观有三点:(1)万物皆有魂;(2)敬畏生命;(3)维持生态平衡。

(一)万物皆有魂

所谓“万物皆有魂”,是一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打破人与物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从《赎魂篇》的各个章节标题即可看出,植物有魂、动物也有魂,这与西方的只有人类有灵魂的观点截然不同。这种万物皆有魂的思想也体现在“物我互换”的语言之中。例如在《童灵的觉醒》中,童灵为亡亲戴孝,连饭箕米桶和碓子簸箕也跟着戴孝。要体现这种万物皆有魂的生态观,需注意麽经中对万物的情感抒写。我们通过《赎稻魂》中开头的几句来说明。译文如下:

序号《布》壮语原文《布》汉译文《布》英译文《回》英译文1Daengz vunzlai hwnq romh黎民百姓起得早The common people get up very early.Everybody gets up early.2Cin daihit gvenghgviq杜鹃啼叫报春归The cuckoos cuckoo announ-cing the return of spring,In the first node of Spring the cuckoo cries,

续表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及物性理论认为,小句有三大核心成分:过程、参与者与环境。[28]例如,在“The common people get up very early”中,“The common people”是参与者,“get up”为物质过程,“very early”为表示时间的环境成分。在生态语篇分析中,可把参与者进一步区分为人类生命体参与者、非人类生命体参与者、物理性参与者和社会性参与者。[29]一般而言,言语过程和心理过程的参与者是人,如果参与者为非人类生命体,则可视其为拟人化修辞。放在《布洛陀》当中,这种修辞手法是“万物皆有魂”的生态思想体现。我们可以看到,两个译文都很好地保留了这种及物性结构,在《布》译文中,参与者都是非人类生命体(“The cuckoos”“the cicadas”“the butterflies”),过程成分主要为言语过程(“announcing”“telling”“urging”“hurrying”)。在《回》译文中,参与者类似,言语过程则用了“cries”“sings”“calls”和“invites”。两部译文都保留了原文的生态特征,但《布》译文的“urging”和“hurrying”体现了动物对人类耕种的关切心情。《回》译文所选用的动词更偏向于物质过程,少了些情感因素。另外,《布》的译文把壮语原文中第2、3句的时间环境成分“Cin daih’it”和“Cin daih ngih”转换为小鸟和蝉虫的言语内容,凸显了人与动物之间的交流,把原文进一步生态化。因此《布》更能体现自然界的情感与意识,具有更高的生态价值。

(二)敬畏生命

《赎魂篇》的基本叙事逻辑是:壮族先民不懂得善待非人类生命,把它们的魂魄吓跑,魂魄反过来化身为灾害降临到先民,先民祈求让魂魄回来。所谓“魂魄飞散化身为灾害”蕴含着壮族人民古老的生态智慧,即天地万物具有复杂的不可言说的整体性。生命之间无贵贱之分,人类要懂得敬畏其他非人类生命体,不可简单地把其视为人类的工具而肆意妄为。这种生态观在科技发达的今日更具教育意义。Stibbe认为尊重所有物种的生命是生态语言学所提倡的中心思想[16]14。诚然,物种为了生存,无可避免地会出现生命交换,但生态伦理要求我们学会同情、悔恨和感恩,而不是把被我们伤害的物种看作低人一等。而麽经中的“赎魂”就是引导人们对所伤害物种感到悔恨和感恩。在翻译中,译者的不同用词也会体现其对动物的同情或对伤害动物行为的谴责。以《赎牛魂》中壮民对水牛的虐待行为为例:

序号《布》壮语原文《布》汉译文《布》英译文《回》英译文1Vaiz haeuj naz vuengzdaeq水牛闯进首领田And the buffaloes break into the chieftains paddies.The buffalo got into the wet-fields of the Emperor.

续表

总体来说,《布》译文比《回》译文更加凸显首领等人对水牛的残暴。具体体现在两方面:(1)《布》译文中的水牛是复数(buffaloes),表达一定数量的水牛被杀害。而《回》译文中只有一只水牛被杀害(但第3行的译文中用了“cut them down”使得数量上前后不一致)。(2)《布》译文中出现了评价词项,如第5行的“died painfully and piteously”。考察壮语原文,其对应部分“dazleh”是拟声词,与第4行的“daznai”形成配对关系,指“噗通地”倒在地上和“噗通地”死去,这种拟声词的含义可作多种解读,《布》译文更凸显其惨烈之意。相比之下,《回》译文中用了较为客观的叙述“died on the spot”。《布》译文在过程动词选择上也间接地表达了首领等人的粗暴行为,如把牛头扔(thrown)到一边,把牛肠丢弃(abandoned)一旁。这类特殊的经验意义选择也间接地表达了作者的态度[30],即对粗暴行为的负面评价。而《回》的译文则较为中性,如把牛头放(left)在一边。牛肠则是自己腐烂(rotted)。因此,在《布》译文中,被残害的水牛带着怨恨变为恶灵,化身灾害。而在《回》的译文中,整个残暴行为化作一件事件(issued from this event),或一个时间节点(flowed from this point),似乎真正的起因是水牛踏进首领田,而非对生灵的暴虐行为。从警醒世人敬畏和感恩生命这个角度看,无疑《布》的译文在这一小节中的生态价值更高。

(三)维持生态平衡

在《赎牛魂》和《赎猪魂》中,人类对动物的残暴行为导致了灾害的发生。而在《赎鸡魂》和《赎鱼魂》中,生态失衡则是更为主要的诱因。在《赎鸡魂》中,由于小鸡繁殖过多而跑进田地破坏,进而被民众追打,老鹰乌鸦也趁机抓捕小鸡。在《赎鱼魂》中,导致灾害的原因是壮民在捕鱼过程中使上下游的鱼错位变成蛟龙。这里的生态观是维持生态平衡,不能让人类活动影响到生态链。无论是鸡还是鱼所隐喻的都是人类对自然生态系统平衡的破坏。破坏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最终受害的还是人类,因此人类应尽量顺应生态平衡以保持整体可持续发展。因此,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考虑是否能把这个逻辑更加清晰地传达。《赎鸡魂》和《赎鱼魂》中描写生态失衡的片段如下:

序号《布》壮语原文《布》汉译文《布》英译文《回》英译文1Lam coq ndang vuengz daeuj首领身扛鸡笼归And the chieftain also carries the cage homeThe king had them brought back on a pole.2Dwz ma fungh gueg vaen拿鸡回家留做种The chickens are raised for breeding,He brought them back and penned them in for breeding,3Ce cib meh guj bux公鸡母鸡繁殖多And the cocks and the hens are breeding more and more.They bred ten hens and nine cocks.4Gaeq lwg riengz lai daih小鸡一个接一个The chickens go out one after one,There were soon a great many chicks following them,5Ok hog bae saiq nengz离开鸡舍去扒虫To claw for the worms out-side the cages.They came out of the pen and scratched around for insects.6Giz hawj saiq mbouj saiq该扒地方它不扒They dont claw where they are allowed to,They didint scratch around in the places they were allowed to;7Duz gwnz deuz bae laj上游鱼儿逃下游The fishes in the upper rea-ches flee to the lower,The fish above fled down be-low,8Duz laj deuz bae gwnz下游鱼儿到上游While those in the lower rea-ches run away to the upper.The fish downstream fled up-stream.9Liemz mbouj roengz gya mbwk鱼梁拦不到大鱼For this the weir cant trap big fishes any more,From that time no fat fish came down onto the fish-bed,10Liemz mbouj doek gya laux鱼梁没有大鱼落And there is not any big fish trapped in the weir.No big fish came down into the fish-traps.11Sam haet bienq sam naj三朝变三面鱼路The headman changes the fish trap three times in three mornings,In three mornings the big fish went through three transforma-tions,12Haj haet bienq haj loh五日成五面鱼路And the chieftain moves his fish trap to five places in five days.In five mornings it changed five ways.13Bienq baenz ngieg aen sueng鱼到江河成图额The fish swims to the river and becomes a Ngieg,It became the serpent in the ditch,14Bienq baenz lungz aen haij游到大海变蛟龙And to the vast sea it grows into a dragon.It became the Dragon in the Sea.

总体而言,《回》译文在生态失衡逻辑上展现得比《布》译文更清晰。在《赎鸡魂》中,《回》译文意思是种鸡生出10只母鸡和9只公鸡,然后生出大量(a great many of)的小鸡(见第3、4行)。而《布》译文把原文中的数词“cib”(10)和“guj”(9)进行虚化处理为越来越多(more and more),然后“大量小鸡”处理为具体动作事件(go out one after one),未突出数量大引起生态失衡这一逻辑。再看《赎鱼魂》《回》与《布》在理解上有很大出入(见11、12行),《回》译文描写鱼在生态错位后发生变异(“three transformations”“changed five ways”),进而变成蛇和蛟龙,整体逻辑上更加清晰,展示了生态失衡后各种鱼经过的变异过程。而《布》的译文描写首领由于捕不到鱼而不断改变鱼路。译者在注释中说明,三面鱼路(three routes of fish)意思是不断变换水路的方向,目的就是要捕到鱼。[24]248诚然,由于壮语原文中两行诗句皆无主语,会导致不同的理解。但我们认为,《回》译文把焦点放在鱼的变异上,比《布》译文把焦点放在捕鱼方法的改变上更具生态价值。

结语

在生态语言学的视角下,民族典籍蕴含独特的生态哲学,其核心是非人类中心主义,属于生态有益语篇,此特点可成为向西方传播的主要动力。因此,在翻译策略选择上,应采用生态翻译原则,尽量凸显原语的生态观,增强译文读者的生态意识。通过壮族《布洛陀麽经》的两部译文对比发现,翻译策略的选择确实会影响原文生态观的凸显度以及译文的生态价值。《布》的翻译更倾向“以诗译诗”的方式,其中有许多译者的情感态度表达,因此,大自然在《布》的译文中更具情感,而壮族先民对动植物的残害亦更加受到谴责,可以说是一种生态显化策略。与之对应的,《回》的翻译采取民族志方法,在许多文化细节上进行考究,对生态失衡过程的描述更加准确。两部译作各有千秋。民族典籍的生态哲学值得研究,其与翻译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我们希望通过《布洛陀》这一个案研究引起更多同行对翻译中生态哲学再现的关注。

❋本文系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民族志翻译视角下的壮族创世史诗《布洛陀》英译研究”(16BYY036)和2018年广西高等学校高水平创新团队“大数据背景下西南民族文化对外译介与传播研究创新团队”阶段性研究成果。

猜你喜欢
典籍译文生态
Stem cell-based 3D brain organoids for mimicking,investigating,and challenging Alzheimer’s diseases
晚清来华德国人的中医典籍译介及其学术影响
“生态养生”娱晚年
《典籍里的中国》为什么火?
住进呆萌生态房
生态之旅
“瓟斝”与“点犀”新解*——兼论中国典籍中名物词的英译
弟子规
弟子规
典籍翻译模式的构建与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