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孔雀东南飞》的电视剧改编

2019-04-10 23:58郑明霞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9年3期
关键词:孔雀东南飞情节人物

郑明霞

摘要:基于现代科技和大众媒介日新月异的发展,《孔雀东南飞》中焦刘古典爱情故事如愿突破了传统的传播方式,实现了由文字向图像的转变,为当代受众带来了酣畅淋漓的视听体验。2009年由熊诚、金海涛编剧,王文杰导演,孙菲菲、潘粤明、王姬领衔主演的三十六集同名电视连续剧立足于时代基点,在保留原诗基本内涵的条件下,将当下扭曲的功利婚恋观及不和谐的社会行为设为批判的靶心,通过重塑人物、改编情节、增设主题标榜了忠贞不贰的爱情,表达了对当下和睦人际关系的期望。

关键词:《孔雀东南飞》人物 情节 主题

一、“改编”的内容

(一)焦、刘人物角色的再审视

1.不再傲骨嶙峋的刘兰芝原诗中的刘兰芝傲骨嶙峋,电视剧中的她却柔弱谦卑。

第一,婆婆驱遣。原诗中作别焦母一幕,在人生最为屈辱的时刻她盛装出场——“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在“休妻”如此失意不堪的情状之下,她表现的冷静、从容,骄傲。“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堪谓句句反语,字字抗争,叙说有理、有据更有节,使得兰芝身上的这种傲骨之气荡然生之。而电视剧中的刘兰芝告别焦母时姿态放得很低,态度谦卑到了极致。

第二,母亲质问。对于母亲“汝今无罪过,不迎而自归”的疑惑,兰芝并不做解释,只言“儿实无罪过”,表露的是一股傲气。而电视剧中的兰芝被遣之后在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详细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众展现的是一个柔弱谦卑的弱女子形象。

第三,兄长责备。兄长逼婚,“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仰头”二字将兰芝不卑不亢的傲气展现得淋漓尽致。但电视剧中关于刘家商榷太守家提亲一事,兰芝明显处于弱势,兰芝为仲卿守灵竞以答应太守家的亲事为代价。可悲,可叹,可怜,她傲骨嶙峋的原型荡然无存。

2.并非“妈宝”的焦仲卿原诗中的焦仲卿懦弱无能,是“妈宝男”。而电视剧中的他是有主见、有智慧、有担当的堂堂七尺男儿。

第一,就休妻一事而言,原诗先是兰芝向仲卿对焦母的控诉,再有仲卿对母亲的冲动质问,不料被母亲“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和“吾已失恩义,令不相从许”的无情驳回。为表明自己对兰芝的情义,他又将“我自不驱遣,逼迫有阿母”反馈予兰芝。仲卿本应斡旋于母亲与媳妇之间,却充当了婆媳之间不满心声的传声筒,加剧了婆媳矛盾。而影视剧中的他在听闻母亲驱遣兰芝的想法后选择隐瞒于兰芝,一来是不愿让兰芝伤心,二来是想极力唤回母亲驱遣的心意。只是迫于母亲的苦苦相逼,休妻终酿成现实,仲卿的反抗妥协给了传统的“孝道”。

第二,就迎回兰芝的举措而言,原诗中的焦仲卿对兰芝虽有约在先——“还必相迎取”,仲卿没有办法违抗母命,只得让妻子暂时被驱遣等待转机,事实上这是一种没担当、没主见的表现。而剧作中的他在兰芝被遣后无时不刻在想办法迎回兰芝,试图以向太守呈禀帖求助来出现转机。他面对困难选择了积极应对,有力地打破了原诗中以焦母为中心的“妈宝男”形象。

(二)情节改编,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1.姻缘补充奠定焦、刘情感基础

城门初遇;琴篌为媒;合力抗恶。

焦刘姻缘情节的添加奠定了二人的情感基础,亦即说明二人感情深厚、坚不可摧,后来即使有高主簿、秦罗敷这样有权有钱之人的追求也不会使二人情感动摇。这种“磐石蒲苇”的说法才有据可依,才会更加真切。若没有这些情节就直接来一段两人爱的誓言则不乏显得生硬和空洞。因此,这些情节的补充相当必要。

2.婚后婆媳关系紧张,受人离间过门失礼引不满;才能张扬惹妒忌;姑母挑唆使离间;高主簿作祟奏效。

兰芝婚后婆媳关系紧张,一方面来自内部婆媳之间,另一方面则源于外部旁人离间。这些细节的补充使得剧作情节紧张,跌宕起伏,在引人人胜的同时也填补了原诗没有透露太多关于焦母执意驱遣兰芝原因的空白。改编其实是对原作的再完善。

3.焦母以死相逼,孔雀盘旋落泪仲卿呈太守禀帖以求助;仲卿柴桑化险为夷;仲卿被误传丧生,焦刘二人先后殉情;孔雀绣品双双脱屏离去。

这些细节的增补一方面使得情节趋于完整且使其发展更加顺畅合理,另一方面也使得剧作被赋予了原诗中无以复加的浪漫主义色彩,能为受众带来读诗不能满足的视听盛宴,这也是现代影视传媒发展优于书面文字的有力彰显。

二、“改编”的原因

(一)当代受众的欣赏要求

首先是感官快适。当下的观众追求影视剧作直接的感官刺激体验,以求带来最直接的审美体验和情感满足。剧作主要通过外景的择取和配乐来满足观众的这一要求。视觉盛宴——电视剧为观众呈现了闹市之景,乡村之景,又补充以自然风光。听觉盛宴——琴声高亢,篌声低沉,琴篌合鸣,旋律呈现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配乐哀婉迂曲,与情节附和有煽人泪下的效果,给人以直接的情感体验。

其次是自我镜像观照。电视剧《孔雀东南飞》中的人物都不是单独孤立的个体,而是处在一张极其复杂的社会关系网当中,或婆媳关系、邻里关系,又或婚姻与仕途的关系、商业与政治的关系。当下观众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困境在这里都能找到呈现,能够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实现自我的镜像观照。

最后是“八卦”心理倾向。为迎合当下观众的“八卦”心理,影视剧作添加了兰芝、仲卿与罗敷,以及仲卿、兰芝与高炳臣这两对“三角恋爱”关系。虽说这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一定的商业化倾向,但情感纠葛的强化又侧面映衬了焦刘忠贞不贰的美好品质,成为电视改编剧作的热播看点。

(二)电视剧表现手段的使用

手段一:“蒙太奇”手法的采用。電视剧在“刘父病重”情节所呈现的两个并行镜头:一个是刘兰芝面对父亲病重束手无策而上城找哥哥,另一个是刘兰生为包揽军服生意而到处寻高主簿。两个镜头来回穿插,给观众设置紧张的悬念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提高观众的观赏期待。

手段二:特效技能呈幻象。电视剧中的奇幻镜头:百鸟朝会,雌雄孔雀交颈落泪,这种场景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现的。电视剧通过特效技能用电脑合成该奇幻场面,再加之声、曲、乐等的辅助资源,将观众带入逼真的幻境,给人以绝妙的奇幻体验。

手段三:“闪回”鏡头的使用。兰芝被驱遣前夕,坐在床榻前望着心痛醉酒的仲卿,闪回的镜头用的相当充分:与仲卿城门初遇的场面,解救仲卿于监狱的场面,结婚当日的场面,与仲卿嬉戏玩闹的场面……这些场面的一闪而过将兰芝此时本不可视的无限眷恋的心理可视化。

(三)作者对原作主题的开掘

除了传统的主题共识——“青年男女对爱情自由的强烈向往和对封建家长制的批判”之外,电视剧《孔雀东南飞》的改编向观众呈现了别样的主题深义。第一,对忠贞爱情的歌颂。对待爱情,应勇敢追求,忠贞不贰,摆脱功利,享受自由。导演王文杰曾被记者问及剧作拍摄意义时曾表态:人对爱情是不能马虎的,除了忠贞还得去勇敢追求。焦仲卿与刘兰芝由爱结缘,为爱拼搏,又因爱殉情,他们是“忠贞不渝爱隋”的典范。

第二,对处世交往的忠告。学会交往,多理解、多宽容,交往需要智慧,更需要胸怀。剧作中,高主簿为人处世工于心计,为达成自身目的往往不择手段,剧作结尾处他身陷大狱,蓬头垢面,对自己的行为悔不当初。反面事例的呈现对当下世人的为人处世之道有警醒的功效。

三、“改编”的评价

李士奇(2010)在《电影评介》上发表了题为《电视剧(孔雀东南飞)悲剧主题的批判性弱化》的影评,申讨改编的“不得体”。依笔者看来,这不免有失偏颇。相比之下,卢霜霜的评价则显得相当中肯:“总的来说,尽管电视剧《孔雀东南飞》电有一些被人诟病之处,如节奏太慢,场景太现代化等,它的改编还是颇为成功的。”

编剧熊诚被采访时曾说道:“男人殉情,焦仲卿是第一人。反观现实,焦、刘这样的恋人已经不多见了。剧作初衷就是想用通俗的电视艺术,给今人一点提示:人还可以这样活着,这样活着的人也是幸福的。这是作品最本质的审美价值……”笔者认为,电视剧《孔雀东南飞》的改编融入了编剧为人处世的哲学以及他对当下功利爱情婚恋观加以修正的美好期望,具有当下的现实意义。

四、结语

“一曲乐府断人肠,欲将沉醉换悲凉”。本文挖掘出了不同于传统的焦、刘性格特征,指明了编剧对情节加以变动的深刻用意,揭示了编剧所寄寓着的对当下扭曲爱情婚恋观的修正和促成当下和谐人际关系的美好期望。就这一意义而言,电视剧《孔雀东南飞》的改编不只是对原诗的一度“追忆”,更是一种“完善”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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