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民歌的美育功能对羌族多元文化的影响力研究

2019-04-09 12:15绵阳师范学院传媒学院
民族音乐 2019年1期
关键词:羌族民歌文化

■杨 梅(绵阳师范学院传媒学院)

羌族中人的民各格项外活重动视及民其歌特在殊社的交社活会动功能。在山林田野劳作中,在绣花织布的农闲时,在篝火冉冉的聚会中,正值青春大好时光的男女,借演唱民歌互诉衷肠、表白心意,在群体活动中反而将平时不便说出来的话畅快地倾诉了出来,带给双方不尽的便利、乐趣。唱民歌不仅是少男少女们的权利,也是所有向往美好生活、赞美美好生活的人们的权利,民歌成为一种生机勃勃的文化现象。

羌族民歌作为艺术媒介,演唱的内容包罗万象,和羌族人民的社会生产劳动的实践有着紧密联系,充分体现演唱者的学识、语言组织能力、演唱水平、应变能力、性格、品德、涵养。唱民歌不仅能愉悦身心,并能促成一对对情侣冲破封建观念的荆棘,大胆相爱。唱民歌是年轻人与年轻人相互沟通的社交方式之一,演唱(对唱)民歌,在合作中人们产生了友谊或爱情,它是联系男女之间情感的一条秘密纽带。此外,羌族民歌对当时缺少文娱活动的人们来说具有神奇的吸引力,是羌民们文化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羌族民歌反映了羌族人民的婚恋文化,羌民们将民歌从春夏唱到秋冬,民歌内容的发展变化反映了羌族婚恋文化发展变化。羌族人民格外重视民歌对情绪的表达和对情感的渲染和升华,民歌成为人们谈恋爱过程中必需的手段和工具,民歌成为文化交流活动的重要载体。民歌的一部分内容反映了青年男女在婚姻制度的压迫下喘不过气来的精神状态,于是羌族民歌文化就有了隐忍的性格。如《看到冤家过了河》:“看到冤家过了河,轻轻关门不用锁;喊声冤家等到我,有句话儿给你说。一说爹妈爱骂我,二说男人不相合;不是冤家挂到我,月亮晚黑跳了河。”如《舍不得心中小哥哥》:“太阳落坡照阴脚,妹儿愿死不愿活,心想哪里寻短路,舍不得心中小哥哥。”

再如《我在家中难活人》:“(女)叫声小哥奴的人,我在家中难活人,公婆一天打九道,男人拿刀要杀人。(男)叫声贤妹我的肝,有吃没喝要喜欢,这些年岁已浅淡,得一天来过一天。叫声贤妹你莫哭,男人打你我也愁,哪天混到阴湾里,棒棒打他狗骨头。(女)叫声小哥奴的人,你拿主意莫打人,团房四邻晓得了,把你烧灰掩四门。扒你皮子绷鼓打,取你牙齿做鼓钉,取你脚杆做鼓槌,取你手杆做鼓框。”

羌族民歌是民间智慧和乡土知识的结合体,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羌人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是生生不息的羌族文化的活态呈现。同时,羌族民歌是多元文化的载体,多种社会现象共存于羌族民歌,或者是情感的载体,或是道德的载体,或是语言艺术的载体,或是音乐的载体,或是羌族文化的载体。这种复杂的社会性,也促使羌族男女自觉或不自觉地提高即兴演唱民歌的本领。如羌族民歌《想起贤妹说的话》:“吃了烟来快起来,坐断板凳不发财。起来赶快去薅草,穿得暖来吃得饱。清早起来就上山,拿起锄头吃袋烟。想起贤妹说的话,锄头不往土里钻。”

羌族民歌体现了羌族人民的价值观念和审美方式。在民歌文化的氛围中,羌族成年男女通过对唱民歌的接触方式,既满足了感官的审美需要,又满足了心灵的共鸣和增进了解对方的功利需要。人们可以通过感知羌族民歌去了解羌族的文化,这种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生活,并且真诚地表现了对生活的感受的民间文化艺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矿藏。当然这种文化的发展,其形式是代代口口相传,特征是具有传承性、变异性、功能性、娱乐性,其外围的环境条件又是和历史人文、政治、社会经济等因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如羌族民歌《我与妹儿铁了心》:“黄柏树儿叶儿尖,好耍就在这几天。红爷是个催命鬼,日子看在九月间。黄柏树儿白根根,我与妹儿铁了心。拇指咬破喝血酒,舌头底下开年庚。黄柏树儿叶子油,小引媳妇没梳头。腊肉挂在杆杆上,慢滴慢滴在流油。柏树桶儿杉树梁,双手拉到桶梁梁。屋里还有半缸水,假装挑水去看郎。柏木桶儿三道箍,实在不爱我丈夫。几时等到男人死,是岩是坎跳一步。人家男人像男人,我家男人像妥神。几时等到妥神死,一步跑出鬼门关。柏树桶儿杉树梁,实在不爱这婆娘。何日等到婆娘死,心爱妹子来填房。人家男人像秀才,我家男人会爬岩。土地老爷许个愿,叮叮咚咚滚下来。”

羌族民歌的内容也体现着羌族人民的反抗文化。历史上,羌族曾为了自由,与恶势力进行过大小无数次的斗争,体现了羌族人民性格里流淌着追求进步的血液。这种力量也在羌族民歌里有所展示,是羌族民歌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你要缠来你就缠》:“(女)你要缠来你就缠,莫消今年推明年,奴家是个搬家户,不知桃花落哪山。你要缠奴要小心,奴的父亲急性子,三言两语冒了火,手拿钢刀要杀人。(男)有心爬树不怕高,有意缠你不怕刀,脑壳放在床头上,任你老子砍几刀。”

如《郎骑牛儿过家门》:“郎骑牛儿过家门,双手拉住牛鼻绳,叫我死来我就死,叫我丢绳万不能。妹十七来哥十九,二人商量在挖藕,郎说藕断丝不断,妹说叫丢偏不丢。”再如《生要缠来死要缠》:“生要缠来死要缠,生死不离姐面前;死后变个麻溜儿,转来转去在面前。开水罐罐渐渐熬,我为贤妹想成痨,活着把你缠不上,死在阴间睡不着。”

羌族民歌文化的积淀和传播,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形式,都以地域性为中心,这就构成了羌族民歌区别于其他文化的基本内容。羌族生活在地域险恶、交通封闭的深山老林之中,但他们的性格大多质朴勇敢,有着对新鲜事物的探索热情,文化从不封闭。

羌族民歌追求生命的鲜活度,从民歌演唱的内容可以管窥羌族的地域文化。如《端等媒人过礼来》:“姐家门前一树槐,槐树下面好做鞋,大鞋小鞋都做好,端等媒人送礼来。背起背篼去捡柴,一走走到头道岩,没见媒人过礼来;一走走到二道岩,碰到媒人走过来,媒人哥哥前面走,柴捡好了我回来。”再如《尼姑思春》:“叹一声,小尼姑,梦中伤惨,算命子算我过不了三九岁,爹妈送我当了小尼姑。叹一声,小尼姑,真是惨然,两眼儿挂满了泪珠珠,带发修行千般苦,心中盼着少年郎、心中盼着少年郎,真是惨然!”

羌族由于生存环境和生活经历的不同,不可避免地存在文化的差异,反映的是民族文化的特性和地域文化的特色。如《隔河望见姐穿麻》:“隔河看见姐穿麻,不知背的哪个娃?隔河隔岭跑起去,才知黄牛甩尾巴。”如《再打几棒也值得》:“(男)昨晚打妹我在听,实实打得我伤心。火烧茅坡我救驾,扁挑伤腰难伤心。(女)他要打奴有奴挨,情哥切记莫拢来。打不死奴有命在,等奴好了你又来。”再如《喊声妹儿等到我》:“(男)清早起来就爬坡,喊声妹儿等到我,妹儿听到有人喊,走的少来坐得多。(女)清早起来就上梁,背起背篼去找郎,遍山遍岭都找遍,不知小郎在哪方?情哥是个活二流,不做庄稼去担油,一个扑爬油倒了,怪张怪李怪石头。(男)一出门来惊战战,带子落在妹床边,心想回去取带子,又怕妹儿把门关。(女)叫声情哥我的肝,从你走后我望天,铁打心子都磨烂,眼睛都把路望穿。”

羌族民歌具有文化的双重意义,一方面是充满生机的本土民歌文化发展,另一方面是对外来汉文化的吸纳与包容,这里面没有文化对峙和文化仇视。汉文化的修辞手法在羌族民歌中运用娴熟,这种文化的借用,体现了羌族人民豁达大度、海纳百川的民族文化。如《绣香包》片段:“冬月香包是冬天,槐树下面会七仙,仙姬送子槐树下,夫妻二人不团圆。腊月香包奴绣完,怀抱潼江陈玉兰,玉兰抱到潼江死,夫妻相会又团圆。”

羌族民歌作为一种历史悠久的文化生活,包含着羌族人民的聪明智慧和心性,其质朴纯真的内容与灵活多变的风格,充满着羌民族的“野”和汉文化的“雅”,丰富了羌族人民的精神生活,体现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特色,其来自大自然的特性是现代文明所替代不了的。

文化不仅表现在语言以及一些日常的认知活动中,其表述方式同时也潜藏于各种形式的神话、宗教、仪式、艺术、民俗等文化现象中。英国人类学家泰勒在他所著的《原始文化》一书中指出:“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讲,是一个复合的整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人所习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习惯。”人们用文化来解释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问题。再如波裔英籍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说:“文化,即工具的整体及社会群体、人类思想、信仰及风俗的规章,构成了人赖以更好地对付在其满足需要的过程中适应环境时所面临的具体问题的伟大器具。”

可以说,文化是伴随着人的需要而产生。羌族婚姻观念经历了长期复杂的历史变化过程,受社会政治形态和社会经济形态制约。在《说亲词》中唱道:“自古男女皆婚配,此制本是木姐兴。所有规矩她制定,后人不敢有减增。”

旧时男性可一夫多妻,寡妇再嫁受歧视;童养媳、冲喜婚、亲上亲、换换亲等习俗是正统;男婚女嫁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被视作有悖于封建礼教而加以歧视禁止。在旧社会,民歌是青年男女表达感情的传递工具。这个时期有大量的羌族民歌表达了青年男女纯洁大胆的恋爱情怀,抒发了受包办婚姻压迫,相爱却不能结合的痛苦。如《郎骑牛儿过家门》:“郎骑牛儿过家门,双手拉住牛鼻绳,叫我死来我就死,叫我丢绳万不能。妹十七来哥十九,二人商量在挖藕,郎说藕断丝不断,妹说叫丢偏不丢。”此首民歌真实地反映了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反抗封建包办婚姻的斗志。

再如《姐家去了姐家来》:“(男)姐家去了姐家来,死到姐家要姐埋;要姐堂屋打金井,要姐阶檐做坟台。(女)情哥说话不是人,开腔就拿命赖人;团转四邻听到了,把你甩到乱葬坟。(男)乱葬坟就乱葬坟,乱葬坟里能住人;埋了多少黄花女,葬了多少有情人。”

可见,封建专制的买卖婚姻制度是造成许多不幸婚姻的罪魁祸首。如《郎骑牛儿过家门》:“郎骑牛儿过家门,双手拉住牛鼻绳,叫我死来我就死,叫我丢绳万不能。妹十七来哥十九,二人商量在挖藕,郎说藕断丝不断,妹说叫丢偏不丢。”此首民歌真实地反映了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反抗封建包办婚姻的斗志。再如《姐家去了姐家来》:“(男)姐家去了姐家来,死到姐家要姐埋;要姐堂屋打金井,要姐阶檐做坟台。(女)情哥说话不是人,开腔就拿命赖人;团转四邻听到了,把你甩到乱葬坟。(男)乱葬坟就乱葬坟,乱葬坟里能住人;埋了多少黄花女,葬了多少有情人。”可见,封建专制的买卖婚姻制度是造成许多不幸婚姻的罪魁祸首。

在反映买卖婚姻制度的《嫁女歌》中新娘唱道:“我的哥哥我的妹,往天背我过大河,今天背我过大门。这个门槛二尺三,过了门槛受熬煎;这个门槛二尺五,过了门槛要受苦;这个门槛二尺八,过了门槛受王法。”此曲深刻地表明了羌家姑娘害怕嫁到男方遭到虐待,对封建买卖婚姻充满了恐惧、担忧和憎恶。

而《六月麦子正扬花》:“六月麦子正扬花,丈夫还是奶娃娃,哪天等得丈夫大,落了叶子谢了花。”和《十八岁的奴三岁的郎》:“十八岁的奴三岁的郎,铜盆洗脚抱上床,睡到半夜要奶吃,我是你婆娘不是你娘。不是公婆管死我,一脚把你踢下床。十八的奴三岁的郎,好个情妹妹哟,这一辈子咋下场!”羌族年轻女子嫁给童子俗称“等郎妹”,这两首民歌则揭露了长期存在于羌族婚姻制度中的陋习——童子婚,反映了羌族妇女对残忍无人性的童养媳制度的怨恨。而《爹糊涂,娘糊涂》:“爹糊涂,娘糊涂,要给我来娶媳妇。娶个媳妇大七岁,媳妇跟我两头睡。我伸脚来她蜷脚,媳妇天天哄着我。糊涂爹,糊涂娘,这个日子过不长。”则反映了男方埋怨对父母专制安排婚姻的愤懑、苦恼与无奈。

与不能和心上人比翼双飞的痛苦相比,心灵的折磨比沉重的体力负荷使羌族女子更加憔悴。如反映封建买卖婚姻婚后生活的《核桃开花吊吊长》:“核桃开花吊吊长,离开情郎离爹娘;白天给人煮茶饭,黑了给人管牛羊;满圈牛羊都关好,打起火把进磨房;腰磨推了三千转,头昏眼花腿打颤;苦荞推了三五斗,甜荞又推四五筐;甜荞和进苦荞里,伤伤心心哭一场。”

旧时羌族信奉不解除婚约和离婚的婚姻制度,可以指腹为婚,男7~10岁,女12~18岁就可以而且应当结婚。一旦成亲就无法反悔,所谓“订了就定了,十斤酒换一斤酒都不行”。如果双方性格、思想、爱好不合,造成婚姻不幸,但又不能解除痛苦婚姻,那就是一辈子的精神枷锁。

如反映不幸婚姻的《有了好妻没好夫》:“一个黄桶三道箍,有了好妻没好夫。早知这门一回事,真该进庙当尼姑。”除此之外,反映了羌族婚姻需走说媒过场习俗的《端等媒人过礼来》:“姐家门前一树槐,槐树下面好做鞋。大鞋小鞋都做好,端等媒人送礼来。背起背篼去捡柴,一走走到头道岩,没见媒人过礼来;一走走到二道岩,碰到媒人走过来,媒人哥哥前面走,柴捡好了我回来。”

这一时期,羌区社会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羌区人民真正翻身当主人,受到国家的重视,落后的、阻碍社会进步的老思想和老观念逐步瓦解。羌族优秀的自由婚恋观念突破了落后婚嫁观念的束缚。加之,毗邻羌区的兄弟民族的新式婚姻观念对羌族人民传统婚姻观念也有冲击,青年男女得以实现婚恋自由。

综上所述,羌族民歌作为音乐与语言的综合体,长情地表达了羌族人民的情商、创造力、领悟力和文化底蕴,在众多艺术表现形式中确实具有其他艺术无法比拟的特殊沟通功能。羌族民歌的美育作用正是这种质的规定性,才使羌族民歌美育的规范训练和情感陶冶成为可能,从而在潜移默化的象征通约中,升华社会前进和民族昂首的生命意境和价值认同。

注释:

①九月间:意指婚期定在九月。

②此句意指对天发誓。

③叶子油:指叶片绿油油。

④小引媳妇:指童养媳。

⑤妥神:方言,即精神萎靡、要死不活的样子。

⑥扑爬:方言,即摔了一跤。

⑦木姐:羌族叙述长诗《木姐珠与斗安珠》的女主角,传说是羌族的祖先。

⑧童子婚:羌族婚俗之一,是未成年的儿童与已成年女子结婚,故又称“女大于男”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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