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吴堡

夏坚德

吴堡县是个很小很奇特的地方。说小，它只有五镇一街道办，8.4万人口。说奇特，是从那里出发的人和发生的事物都不得了。

你看看吴堡，它是大作家柳青的出生地，是领袖毛主席离开陕北去解放全中国的黄河东渡口岸，是西安文化艺术餐饮荞麦园掌门女薛莹巧的故乡，是舌尖上的中国堪称神奇的空心挂面制作基地。它不仅有建于五代时期，坚固时尚如铜墙铁壁般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头城，听说那里面有1924年建成的女校；还有风情万种、商机无限的黄河古渡口——川口、拐上渡口，更有陕北最时尚最豪华经得起世界家居评判的“同源堂”群层窑洞。吴堡，它让我从到达这里的第一天每刻都在惊讶中感觉到——吴堡，是个陕北很了不得的好地方！它好在不仅仅有红色政治的底色，更好在深厚文化中的历史、文学、饮食、居住上。有政治，可以站得更高。有文化，就能走得更远。吴堡是个神奇的起点。

我和画家兼作家张瑜娟是去参加中国散文学会在吴堡举行的“纪念柳青诞辰100周年主题散文征文颁奖典礼暨采风活动”。陕西画家张瑜娟的散文《皇甫月色》获得了一等奖，她去领奖的。她在这篇散文中，告诉我们一位不一样的柳青先生。我是代表中国散文学会基层创作基地组织主任暨碑林区作协主席去为获奖作家颁奖的嘉宾。我们曾在广西北海一块儿获得冰心散文奖成为朋友。张瑜娟的人生注意力主要是当代的电子商务。她认为，未来是电商的世界。人生总不能靠卖空虚的嘴皮子、水中月的文字、镜中花的国画吃饭吧。你得干些实在活儿！总要刀下见点儿菜，打下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粮食吧。就可能是因为注意力的问题，画

家张瑜娟她的小说和散文都极其独立奇特，与众不同，结果还频频获奖。我认为，作家应该用文字蹚开世界，而不是外交手段和人情世故，文字技艺好迟早获奖、文字技艺不好获了奖让明眼人看了也就是一个笑话。张瑜娟是我们碑林区作协的副主席，又是我很欣赏有特质有个性的作家，我们算是性格合拍，没事还爱聚会一通，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地扯。今格儿能被请着一搭里去开会，那就是结伴旅游啊！真是很开心的事情。我们约定好，7月21日11时，西安机场T3航班楼出发层，见面。

“亲爱的”，张瑜娟她还是要嘱咐出门不多的我说，“去领取登机牌时，一定要第一排座位啊！”我来到办理托运行李的地方要求第一排座位。空乘年轻洋气的女办理员说，第一排都是留给VIP客人和特殊乘客准备的。请问，您属于哪一类客人？“嗷”，我说，“我应该属于是，后一类客人吧？对，是后一类客人！特殊乘客。”空乘年輕洋气的女办理员用眼迅速扫了我一下，大概感觉我人老珠黄又一脸笃定，的确阅人无数的“特殊”，就再也没有问话，快速给我办理了第一排座位的乘机手续。我用手机拍了登机牌和面馆照片，发给张瑜娟。为了我们可以挨在一起的座位，也便于她找到我。张瑜娟是个空客乘机老手，国内外的天空都是她四面八方出发看电商生机的空中走廊。她自然是会压着最经济的时间到达机场。我这个空中生巴客只能在候机厅东面二楼的兰州牛肉拉面吧沙发上坐等。其实，舒舒服服地吃着伴有一碟清淡酸白菜的一老碗细细的兰州牛肉拉面也很惬意。可不是嘛，我这儿刚放下筷子，就看见张瑜娟头戴着长舌牛仔帽，飘飘纱巾系脖，白衬衣掖在牛仔裤里，咯噔咯噔尥着白色高跟凉鞋，亭亭玉立、傲然笔直地拉着粉红色行李箱，仰头冲二楼张望的我咧嘴一笑。我立刻抓包冲下电梯，我们并肩走向安检入口。幸福，快乐，就是和对劲儿的人一起去远方，去任何可以并肩行走的地方！

第一排的好处是腿可以伸展，旁边有应急门。从西安12时出发，约50分钟，我们好像是只喝了一杯水，飞机就稳稳地落在了山头圪梁梁上的山西吕梁机场上。因为要等被大雨淋得晚点的北京一行人，我们在山西吕梁机场小憩，喝着啤酒，吃了几盘子素饺子。饺子做得手工精细，让人很难忘。

当微黄的月亮清爽地照在深蓝色的黄河上，仅仅四十分钟高速路程，我们到达了吴堡火车站。那满坡遍野四排五排红形彤的窑洞，红彤彤的飞檐古塔，红彤彤的灯笼……在黑夜里把人心照得格外敞亮，像燃烧起了红红火火的半个天空。幽蓝蓝的天幕，红火火的窑洞，黑黄黄的高坡……中巴汽车一弯一弯地在山崖畔上升转，汽车每次与窑洞照面都是不同角度而非常美丽动人的红火燎画面。原来，这是“同源堂”，一位张姓陕北人的祖传家居窑洞。现在可以对外接待客人了。这是我来来回回在陕北土地上奔走见过最神奇最时尚最迎人的家居窑洞。

一曲曲信天游，一桌桌具有陕北特色又更加精细的晚餐，让这个陕北民歌弥漫的夜晚非常难忘。分管文化的女副县长谢恩莲很搞笑地给我们作家们介绍起吴堡方言，“们吴堡”。“哦黄河啊，你破烂装酷（波潮壮）”。只是餐中正笑着呢，我的苹果6手机忽然死机。你说，我一下子着急了。这黑天瞎火的让我找谁去？

“没事儿！”县委常委宣传部李光泽部长说。他曾经在我去绥德采风时相识，那时他还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李部长请进来了一个陕北毛头司机小后生儿，三下五除二把手机摆顺整好了。富裕的陕北人早已经比我们更加熟悉掌握现代化的联系工具。

这一夜，我是2016年进入最热夏天以来头一次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子。吴堡的夏夜，风凉得像清爽的冰丝滑过每一位从全国四面八方来到这里的人们面庞。一夜好梦。

——选自《铜吴堡》2016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