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改更需在区县层面着力

推动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进程中，进行教育教学改革的县域推进是需要高度重视的一项工作。县域教育均衡涉及学校布局、师资、设备等硬件，但人们往往忽视了均衡的终极意义，这就是对教育质量的均衡享有——每所学校都办出质量，人人有质量地学习、高质量地接受教育。质量均衡固然与硬件有关，但必须通过教育教学的真正改革来改善和实现。

质量均衡需在教学上下力气

改革多年，许多学校、许多课堂至今沿用着陈旧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学生负担重，教学质量低，厌学情绪、两极分化严重。其中原因，就是未能真正彻底地回到教育的本源和本质上去看改革，没有从根本上审视人、审视教育。

教育需要依靠和调动每一个学习者自身的能力，向人的生命自然寻找力量。每一个学生身上的这种力量，都来自亿万年以来人类的发展、进化。尽管儿童在表象上千差万别，但内在因素大体相同，而这也正是一个县域可以实现教育质量均衡的基本依据——无论是城市、农村，山区、平原，还是民族及儿童的学习天性、本能和潜能，本质上是均衡的。

我们如果找到一个办法，让儿童内在的能量都发挥出来，就会凝聚成惊人的教育力，从而形成改变和制衡区域中原来不均衡状态的力量。教育有可能凭借这样的力量走向均衡，而这才是内在的质量均衡：它更直接地走向我们一直以来苦心调配硬件想要实现的均衡目标，也就是“在家门口就有好学校上”。

显然，如果能够找到这样的教育办法，我们是值得为之努力的。我们看到，追求教育均衡的各种努力都需要大量投入，或许教育教学改革所需的教师培训、科研实践等软件方面的付出比起硬件投入要少得多，但绩效更大。

区县管理模式左右教改走向

教育教学改革不是简单意义上理解的课改，而是从顶层设计到理念氛围，并涉及评价管理、课程重构等方面的巨大工程。这就需要有一个能够把贯彻上级方针政策、在相当范围内决策和执行集于一身的机构，而县域教育行政部门是最合适的机构。

任何一种教育改革的实践，如果让一所学校去做，固然可以有作为，但若想要彻底地实施，又远远不够，是因为学校除了主观环境外，客观上也处在考试评价的环境中。行政性的考试评价如果总是“短期应试，现考现比，以比为本”的模式，那么所有的改革都无法逾越这种框架，所有思想观念的改变都会失去支撑。

在义务教育阶段，行政统一组织考试评比会形成一种压力，并层层加码，不断放大，最终压到教师和学生的肩膀上。更严重的会使教育扭曲变形，使教学方式离开人的学习规律，使之考本化、师本化和本本化。

现在的情况是，许多县域教育部门的管理者认识到了在义务教育阶段保护学生素质发展的重要性，他们自觉执行义务教育阶段除中考外不得举行任何统一考试的规定，但也有一些县区，以加强对基础教育质量监控为由头，发展到连小学一年级也要进行统考，还要集中评卷，统一公布排名。

这使我们看到，县域的管理具有相对的个性、系统性、生态性和整体性。在一个县，有可能进行教育教学的根本改革，因为县域可以决定在实践中采取应试的模式还是素质的模式，或者更直截了当地说，可以决定学校教育的考试环境以及相关的舆论氛围。

生本教育实践和区县内涵发展

从1999年到2010年，我们在广州市天河区的10所学校进行了生本教育实验。在广州市教育局的支持下，天河區教育局同意在小学进行“五年不统考，一考就见好”的实验，并且允许实验对课程进行深入改革。后来，我们把这种做法推广到其他一些地区，都取得了良好效果。

这一研究表明，义务教育阶段的区域“禁考令”，是从根本上进行教育教学改革的需要。反过来说，进行了深入彻底的教育教学改革，就可以防止不统考带来的教学质量滑坡现象。也就是说，禁止统考和生本，两者互为因果，相得益彰，可以形成以学养考、促进素质发展、快乐学习、成绩提升的教育生态良性循环。

多年来，生本教育研究团队还进行了一批县域推进教育教学改革的实践，包括一些农村区县。与此同时，又相继在各地进行了生本教育实验，培育了一批名校。这些学校正在成为区域推进教育教学改革的领跑者。

从实践看，县域的行政建制、区位和人文等特征，都使得它可以独立实现素质教育并走向内涵发展式的教育均衡。就如同当年关于“社会主义可以在一个国家先行实现”的论断一样，由此带来的典型性、示范性、推动性，意义重大，令人鼓舞。

考改促教改：群众性的命题新方式大赛

东北一个区教育局领导给我来信说：“郭教授，我们推了8年的生本，我们的两万多孩子真的受益，我们区的教育推到了大市第一，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受益！感谢郭教授！”

这个区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教育全体干部认识到只有行政主导，教育教学改革才能实现。第二件，在生本教学开展起来以后，紧紧记住立德树人的基本任务，以及生本教育对“德育的真正基础，是儿童的美好学习生活”的判断，利用儿童热爱学习的特点，积极创造时机，针对儿童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如感恩心缺失、合作意识不强等，加强德育，使整个教育进入到关注人的全面发展的境界。第三件，也是最有特色的一件，就是考改推动教改。教育局意识到，行政主导的考试总会在某种程度上起到指挥棒作用，除了建立保护学生学习积极性的考试制度外，在命题方式上应体现发展素养，立德树人。过去，行政极为关注分数，设计十分严密的抽考和评分制度，用考试的思想方式和要求控制了教育教学的思想和方式，这就是所谓的应试教育。当应试教育和教师的绩效工资以及学校的声誉、教师的地位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全部压力最终压在学生身上，带来学生厌学、教师厌教、教学陷入一大堆知识点中等一系列问题。它们严重阻碍了素养提升，最终损害了教育教学质量。行政引导的应试教育，其实最终违背提高人的素养和质量的目标，以及立德树人的官心和民意。

这位做了八年生本教育的区域教育管理者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不仅在统考制度上大刀阔斧地改，而且在考试命题上向新高考和中考“考素养”方向上挺进。他们通过教师命题大赛活动，让全体教师、领导都关注“考素养”命题长什么样。他们还要求小学和初中三年级以上的教师都要参加命题大赛，使教研人员和学校领导以及老师清晰地了解“考素养”的思想、方法和表现特点，并持续关注评价改革。这些举措符合生本教育思想，取得良好的改革成效是意料之中的事。

责任编辑 姜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