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杨炳探花卷的策论

杨彦明

(中共安阳市委统战部,河南 安阳 455000)

康熙御前侍卫杨炳(内黄人)，是我国最早有历史文献记载的梅花拳代表人物，其武学思想在我国武术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虽然在安阳市民间留传着他许多的奇闻轶事，但由于文化大革命的破坏，现存的历史史料很少，连他的著作《习武序》还是山东大学终身教授、著名历史文化学家路遥先生带领课题组，在河北省邢台地区作义和团起源调查时发现的。为了撰写内黄梅花拳的历史渊源，前些日子笔者走进北京故宫博物院内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阅相关资料，不仅查阅到康熙五十一年武殿试的金榜、杨炳的登科录，而且还查到了当年殿试时康熙的策问试题及杨炳的对策文，也就是探花卷，实属难得，收获过望。现将此次殿试中康熙与杨炳君臣之间的问对内容披露如下：

(杨炳登科录和金榜，复制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康熙五十一年武殿试策问首页，复制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康熙五十一年殿试杨炳的对策文首页，复制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十日，全国会试中选拔出来的97名中式武举被宣于太和殿前，进行殿试。康熙在考生面前发表了一篇520余字的策问。他首先表明登极“五十余年间，安不忘危，国家图宁，文而兼武”的治国理想与追求，接着讲述自己“拳拳于武事留意，故将帅以下至于偏裨末弁，莫不慎简才守，躬校技能……盖务得贤将以治兵，得精英以息盗”的理论与实践，最后向参加殿试的武举提出问题：“今天下承平日久，但山海剽掠之辈出没为害耳，今欲使根株永靖，兵革不烦而盗贼自息”，夫为将者该如何作为？要求应试武举“悉抒所见于篇，朕将亲览焉”。然后各位考生下殿，分别独处一室“抒发己见”成篇，在规定时间内交卷，密封后送康熙帝亲览。

今观杨炳的策论总共有五层意思：

一、帝王要有甄别贤才之识和驾驭英才的权威。帝王“缵承大业而垂统万年，必有甄别贤才之识，而后一时之伟绩以成；必有驾驭英雄之权，而后万世之太平可奏。”有识别贤才的智慧，不致贤愚混淆，真伪杂进，务使德才兼备的贤才莫不各效所长；同时还必须有驾驭英才的能力，不致于用违其才，人失其职，务使廉洁勇敢之士莫不各尽其能。这样一来，“才者抒其谋，贤者普其惠，廉者矢其操，勇者振其气，而四境有安乐之象，奠河山而壮金汤。又何虑贤将之不得其人也乎！”

二、息盗不能只靠武力，还要实施教化。夫贤将亦不易得也，当其伏处茅屋时，常常想将其所蕴蓄的治国泽民方略，得君而事之。但是，在其得到君王任用，施展其息盗之才时，发现天下仍有不化良民而甘心于为盗者，何也？原因在于：“人知天下之有盗，而不知人心之有盗”。这不是用棍棒刀刃就可以消灭的，“性情之内有萑苻(草寇)，又何怪之萑苻之满天下”。所以，要息盗不能只靠武力，还要实施教化，“教之以安贫，教之以守己，俾知一箪一瓢之中原有真乐……不可倖而致也。”这样“民生之可安，太平之基立见”。

三、将不勇则无以鼓三军之气，将不廉则无以服三军之心。为将者乃三军之首，那么将领怎样“鼓其气而励其操，使三军之众皆有如虎如貔之威，有耻有义之心也？”“唯在乎勇与廉二者而已。”因为“将不勇则无以鼓三军之气，将不廉则无以服三军之心。”“三军之勇廉，不必之于三军，而惟必之于将也。”为将者淡泊宁静，不湛于逸乐，与士同甘共苦，不殖于货利，才能处事公正，赏罚分明。为将者诚能如是，率领三军就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一样指挥自如。

四、三军训练之道，诚在训练之将。平时之法戒不立，则怠玩成风；临事之号令不严，则委靡立见。所以“三军至众也，安必训三军之心”。然则三军训练之难并非三军难于训练，关键在于“无实心训练之将耳”！“诚有实心训练之将，则练其手而知长短之宜，练其足而知进退之度，练其耳目而知旌旗金鼓之节，练其心志而知忠孝节义之大，其训练为何如乎？”

五、善治天下者，不恃法纲之密。今天下承平日久，但还常有山海剽掠之辈出没为害。怎样才能使匪盗根株永靖，兵革不烦而盗贼自息？“善治天下者，不恃法纲之密，有以范围一世之人心。”也就是说，治理国家不仅要有严密的刑法，还要对人心进行“范围”(限制)，使“天下之人欣欣然皆入于为善之途，而无自弃之意”。

杨炳在对策文最后写道：“虽然抑臣尤有进焉，弭盗安民固在乎官将之贤良，尤在皇上有知人善任之诚，而天下谁敢有不尽其官守者乎？”

杨炳这篇2000余字的策论，虽然为殿试的应试之作，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交卷，没有更多的时间谋篇、布局、遣词、造句，虽年纪轻而不谙世故，未入仕而缺乏治国理政实践，但却能紧扣康熙帝的策问主题，提出明确的对策、建议，观点鲜明，引经据典，广征博引，论述周密，侃侃而谈，条理清晰。3天后，康熙钦点杨炳为一甲第三名，钦赐探花及第，真乃实至名归。《内黄县志》《彰德府志》《大名府志》等志书上的杨炳传记中，均称其“作文雄壮，下笔立就”，看来并非虚言。

杨炳策论中的这些观点，在其30年之后撰写的武学名著《习武序》中仍可看到其武学思想的延续。这篇策论对于研究杨炳武学思想提供了重要的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