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强,杨 帅,张宝建
(山西财经大学组织创新与网络治理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科技创新已经成为国际竞争的焦点。21世纪以来,中国科技研发投入快速增加。截至2017年,我国科技人员规模超过7100万人,其中研发人员535万人,两项指标均位居世界第一;研发投入强度2.1%,已经连续多年超过欧盟平均水平,申请专利超过1万件,连续五年世界排位第一;科技论文发表数量连续6年世界第一,被引频次近年来也稳步上升[1]。这种科技发展现状与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是相符的。但是,受科技体制因素的影响,科技资源配置不合理、利用效率低,大量科研成果不能转化为应用技术,大批科技成果并未真正转化成第一生产力。
一般而言,只要能够给资源带来新价值的活动就是创新,而创业则是创业者对自己拥有的资源或能够拥有的资源进行优化整合,从而创造出更大经济或社会价值的过程。创新是创业的基础和前提,创业是创新的体现和延伸。科技创新指创造新知识、新技术、新工艺,开发新的生产方式和经营管理模式的过程,包括知识创新、技术创新和现代科技引领的管理创新,创新的科技含量大大提高。科技创业是创业者利用商业机会,优化配置社会资源,把新技术、新知识、新工艺转化为市场需求的产品或服务,以实现其应用价值与创造物质财富的活动,具有显著的科技属性。20世纪90年代以来,创业研究开始从创业者及其行为特征研究转向创业过程研究,力图回答 “如何创业才能成功?”这类问题。与此同时,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及其产业化速度加快,学者们开始关注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的关系研究,逐步涉及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科技创新驱动等自身机理问题。
为了激活创新潜力、有效推动科技成果转化,实施创新驱动战略。2015年以来,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措施受到社会各界关注,科技创新如何有效支持科技创业受到社会各阶层政策制定者的广泛关注,促进科技创业的各项利好政策纷纷出台,我国科技创业已经不是 “零”门槛,而是 “负门槛”。但中国科技创业的技术含量仍然偏低,强大的科技实力并未真正为创业企业吸收。根据GEM 2016报告,我国的科技创业水平还处于中低端,创业的类型仍然以生存型创业为主,在培育新兴产业、实现高附加价值环节跃升方面仍显乏力。我国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之间的差距,主要是因为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之间缺少衔接,科技创新成果没有充分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科技创新与创业 “两张皮”问题仍然突出[2]。纵观欧美发达国家的经济复苏历程可以看出,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趋势是科技创新和科技创业几乎同步进行,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形成了融合、互动、共生共荣的关系。
基于上述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间关系脱节的现状,有必要提出并强化创新创业体制的改变。近年来,创业生态网络系统的构建已经成为培育区域独特竞争优势的必然途径[3-4]。中国要实施创新驱动战略,最迫切的不是单纯地增大科技投入,而是要从构建合理的创业生态网络系统入手,有效衔接起创业供给与创业需求,融合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激活市场创新利益相关者,实现可持续创新[4-5]。基于此,本文尝试从创业生态网络的角度研究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之间的传导机制。借助生态学理念,采用网络DEA方法构建起的两阶段三系统创业生态网络评价模型,分析我国的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支撑效率,为中国科技创新与创业评价、区域科技发展战略提供决策依据。
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正在逐渐融合。回顾相关研究,创业研究中已经融入了相当的技术创新元素,只有将技术创新与科技创业进行有机整合,才能真正发挥技术创新的支撑作用。技术创新培育出的具备成长潜力的种子项目,是打开创业 “丛林现象”窘境的唯一钥匙,更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源泉和动力。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这两大课题,理论上就有必要整合研究体系,这对于我国的创业教育、创业实践具有深远意义[6]。从实践看,技术创新和企业创业也必须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彭学兵等认为科技创新是科技创业的源泉,企业家通过识别科技创新中的市场机会,整合创新资源并最终实现企业成长[7]。Maciariello认为创业的本质是一个创新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新的技术被认可,新的产品被创造,最后通过市场化进程的推动实现了企业的发展与壮大[8]。Solomon等从政策视角对新形势下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发展进行分析,认为科技创业需求与资源要素不匹配,科技创新成果与创业机会脱节,是影响技术创业发展的重要原因[9]。因此,创业必然蕴含着创新,创新成果也只有通过创业的转化才真正具有价值。解学芳等指出现阶段我国众创空间生态体系发展局限在于孵化器 “一元”主导的结构模式,应多方借鉴国外众创空间经验,合理布局国内众创空间生态体系结构,延长创新创业服务链条,使创新创业彼此共生共荣[10]。
随着知识大爆炸,科技创新过程包含了异质性创新主体,开放式创新逐渐取代了封闭式创新,技术创新网络不断延伸,技术产业化成为科技成果的最终归宿[11-12]。科技创业过程也呈现出多元化趋势,能够衔接各方面资源的创业拼凑已经成为新时期创业的主流模式[13]。创业生态网络的兴起使得资源共享更加便利,极大促进了科技创业的发展,然而在创业生态网络中却存在资源冗余、锁定效应等一系列负面影响,使得科技创业企业的发展终究受到限制[14]。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根据硅谷科技园区创业企业的发展现状率先提出了 “创业生态网络圈”的概念,指出科技企业若要获得持续发展,应摒弃对硅谷创新模式进行简单复制的传统理念,从科技企业发展所需要的环境、要素、机制出发,构建具有共生性、自洽性、进化性的创业生态网络环境[15-16]。创业生态网络环境是科技创业企业所处的基本环境,对科技企业的成长和成功具有重要功能。Griffiths认为创业生态网络是一个国家通过科技转化实现经济繁荣必须具备的政策制度体系[17]。Vogel从经济整体性的角度来考虑构建创业生态网络的必要性,试图通过创业生态网络的构建对经济危机后的创业活动进行辅助,防止创业断层的出现[18]。蔡莉等从政府参与与企业网络两个维度对创业生态体系进行分类,并结合大量国内外文献从质性角度构建创业生态体系致力于提高整体创业活动水平[19]。张玉利将对创业生态的研究方法从系统论转向自组织理论,运用耗散理论构建创业生态的两阶段演进模型,为创业生态的自组织和自增益提供了研究的方向和依据[20]。
在 “双创”热潮下,创业主体的多样化、创业要素流动的无边界化、创业涌现的复杂化都为当今学术研究带来了挑战,迫切需要从新的理论视角进行阐释。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相互渗透、不断融合,科技创新到科技创业的转变过程中充满了诸多非线性、复杂化特征,传统的研究范式已很难对此开展有效的研究,而生态理论的扩散为科技创新与创业研究带来了新的契机。滕堂伟根据文献计量分析指出,现阶段创业生态已成为创业研究的新范式[21-22]。创业生态网络研究源于自然生态和创业学的有机整合,Hannan等提出了组织生态和企业种群等概念,从生态观视角对以往的企业适应观进行理论诠释,强调企业群落与其赖以生存发展的外部环境加以结合,才能促进企业的长足发展[23]。组织生态相关理念经过创业研究的不断转化吸收,学术界开始关注应用生态学理论研究创业活动。Moore将生态理论与企业管理相关理论结合,提出了 “商业生态系统”概念,认为它是一种商业有机体,该有机体通过商业模式创新与市场反馈实现价值的增值[24]。Spilling提出创业生态网络系统的概念,并以此描述市场中的创业活动[21]。创业生态网络研究将创新要素纳入系统,完善系统结构,为构建创业 “栖息地”提供理论支持,以提高创业成功率,促进更多高增长性新创企业协调发展。基于以上研究,要用技术创新打开创业的困局,生态性研究范式的转变必不可少。创业主体的异质性、创新要素流动的无边界化等只有经过生态视域的审视重构才能揭示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的互动规律。
Hackett等研究发现企业创业成长的核心是商业化创新,包括从创意的诞生到产品市场化的一系列活动。这一过程是知识的创造、转化和应用过程,同时包含技术创新和非技术创新[25-26]。由此,Neck等将创业生态网络描述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与孵化器相关机构,为创业活动提供辅助与支撑;第二部分则是与创业相关的大学、政府、公司等组成的网络、设施等要素[27]。Cohen认为网络关系、基础设施和文化氛围构成创业生态网络的核心要素,并通过案例分析对创业生态网络中的企业长期竞争力进行研究[28]。Mason等分析了网络关系、孵化器、政府等构成创业生态网络的核心要素,构建起一个动态的创业生态网络,并且提出创业生态网络的主要功能就是满足创业企业的资源诉求,这一功能需要政策制定者建立有效的评估体系,对每一部分优势和劣势进行分析,对系统中的核心要素进行监督[29]。Kshetri从制度和经济技术两个角度对创业生态网络的发展水平进行了区域比较评价;Stam提出以提升创业质量为目标的创业生态网络系统框架,并着重分析了系统内各元素之间的相互协调作用,尤其强调企业家在其中的核心地位[30-31]。段琪等运用扎根理论方法对高校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系统进行分析,认为对创业阶段认识不足是导致科技企业陷入 “死亡之谷”的根本原因[32];陈向东等构建了基于生态视角的评价指标体系,并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我国各省域科技园区的创新生态水平进行测度排序[33];项国鹏等通过对创业环境及其相关主体的分析,结合文献梳理构建起创业生态网络系统动态模型,并据此对未来相关评价模型进行展望[3];Huang-Saa等认为一个健康的创业生态网络系统应该具有维持系统自组织稳定的能力,保证系统各项功能平稳运行,这也是评价一个系统优劣的关键因素[34]。创业生态网络需要创新能力的持续稳定,只有创新活动充满活力,才能保证创业生态网络的可持续发展,因此,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要素供给至关重要。李其玮等根据知识优势三维度和五个影响因素构建创新绩效评价模型,提升产业创新生态体系的创新绩效[35]。蔡义茹等根据创业生态的特性及特性间关系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将中关村的创业生态现状与硅谷进行对比考察,指出中关村的创业生态体系仍处于成长期[36]。
众多学者在对创业生态网络的研究中做出了显著贡献,从提高科技创业的可持续性和有效性出发,将组织生态学应用于科技创业研究,为创业生态网络的构建和演化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但是,之前的研究大多都停留在对理论层面的探讨,相关评价研究也多以案例分析为主。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构建两阶段的创业生态网络模型,从创业过程和群落间关系耦合对创业生态网络进行实证研究,探寻科技创业的动力来源和创业成长过程规律,为科技创业的政策拟定以及创新资源的科学配置提供理论指导。
本文提出两阶段创业生态网络的理论模型,从生态视域下研究科技创新和科技创业的集成互动,更加准确地刻画科技创业的新实践。具体而言,本文从创业生态网络的概念特征出发,根据组织环境和资源要素这两个最能表征创业生态网络发展水平的核心要素,对创业生态网络的评价分为 “态” “势”两个方面,其中, “态”用于评价创业生态网络中要素的投入情况, “势”用于评价创业生态网络的成果产出情况。资金、人才、物资等流入创业生态网络的要素构成了创业生态网络的 “态”;要素流动是实现子系统之间高效率耦合的载体,完善的要素流通渠道联接创业生态网络内部各群落之间的活动,要素流动的速率更是创业生态网络活力的直接体现。在创业生态网络内部,如果要素流动演变结果达不到社会价值和期望,就可以判定创业生态网络达不到社会发展的要求,难以产生理想的效果。因此,健康的投入、产出转换系统影响着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效率。转换系统是创业生态网络中产生价值效益的关键枢纽,它的各种产出就是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 “势”。高水平的创业生态网络必须具备高效率的转换系统和满足需求的要素流动,同时要提高不同子系统之间的耦合效率,只有如此,才是提高技术创新对企业创业支撑的有效途径。另外,创业生态网络必须具备一定的抗风险和自调整能力,规避在运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以免投入、产出效益遭受损失。
模型假定,第一阶段为科技创新阶段,该阶段由科技研发子系统和一个虚拟的子系统共同构成。在科技研发子系统中包括科研院所、技术学会、技术评估机构等,它们共同构成了科技研发群落。其中,直接用于科技研发的资金投入、科技人员投入等构成了科技研发子系统的 “态”,专利授权数等作为科技创新的主要成果,是科技研发子系统的 “势”;作为一阶段产出的科技创新成果只能看作是潜在的可获利机会,只有通过一系列识别、开发才可能成为创造市场新价值的科技创业,才能实现科技创新的经济效应。由此,本文将创业生态网络的第二阶段假定为创新成果转化阶段,产业协会、企业孵化器、科技中介、风险投资机构等形成了转化子系统的边界,科技创新阶段的产出往往以专利的形式进入科技转化子系统。科技创新阶段的系统创新产出构成了这一阶段的有效投入,第一阶段的辅助投入也同时在这一阶段发挥作用,创业项目通过孵化环节完成与风险投资机构的对接,成功的创业项目毕业后参与市场化竞争,不断进行商业模式的创新,实现自负盈亏,成为创业生态网络的最终输出,与新加入的创业项目共同构成了创新成果转化子系统的势[37-39]。图1为创业生态网络两阶段三系统理论模型。
注:设置虚拟转化系统是因为在第一阶段的所有投入并不是都直接用来进行科技研发,如创业人员,此人员投入并不进行技术创新,但是它在第一阶段进入系统内,并且对第二阶段产生影响,因此,设置该系统来衡量与此相似要素对创业生态网络效率的影响。图1 科技创业生态网络两阶段三系统模型
本文提出的理论模型需要借助阶段效率的评价工具才能进一步分析,网络DEA 在分段效率的评价与优化方面独具优势。与传统DEA 不同,网络DEA可以测度同一生产过程中不同组成部分的效率,从而能够考察每个子生产过程的效率对整体效率的影响,是一种打开 “黑箱”的有效方法。FSre等提出两类比较典型的网络DEA模型,一类是资源共享型,在这类模型中,第一阶段的总资源投入会在每一阶段进行使用;另一种是序列型,在这类模型中,前一阶段的产出会作为下一阶段的投入继续生产活动[40]。在这两个最初模型的基础上,Chen等对序列型两阶段DEA模型进行改进,提出该类模型前沿面确定的新方法,为最优中间产出的求解提供了新思路[41]。国内很多学者使用网络DEA方法对我国创新创业效率进行评价,这些研究虽然都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使用了很前沿的DEA方法,但在对创新的分析思路上却相对传统,无法有效解决创新在进行创业转化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参考庞瑞芝等对我国科技创新促进经济发展效率评价的方法,结合创业生态网络理论模型构建三系统两阶段网络DEA模型[42]。如果忽略阶段性,创业生态网络整体有创新态(X1,X2,X3)和非创新态(X4,X5,X6)两类,经济势(Y1,Y2)。考虑到创业生态网络阶段性的影响,兼顾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存在中间要素追加过程,模型由阶段Ⅰ和阶段Ⅱ两个阶段,研发子系统、虚拟子系统和转化子系统3三个子系统组成,每个子系统即是一个势能转化系统,它们的效率影响着创业生态网络整体的效率。阶段Ⅰ包含并联的研发子系统和虚拟子系统,其中研发子系统表示研发群落的势能转换系统,由创新态(X1,X2,X3)产生创新势(Z1),而虚拟子系统为一个虚拟生产过程,表示非创新态(X4,X5,X6)生产出非创新势(X4,X5,X6)的过程。阶段Ⅱ由转化子系统组成,它的投入即阶段Ⅰ的科技创新势(Z1)和非创新虚拟产出(X4,X5,X6),并将其最终转化为创业势(Y1,Y2)。就整个创业生态网络阶段性而言,阶段Ⅰ和阶段Ⅱ为序列型串联关系。
假设有n个DMU,则产出导向的DMUk效率可以表示为:
(1)
式 (1)的对偶模型为:
maxθk
(2)
(3)
(4)
maxθk
(5)
式 (5)不仅衡量了整个系统的效率,更是通过虚拟前沿面的构造,实现阶段Ⅰ和阶段Ⅱ的相互映射,从而能够分析不同阶段对系统整体效率的影响;同时,利用对最优中间产出的测算,完成资源的优化分析。本文实证部分采用模型(5)对各地区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效率进行评价。对于文中非阿基米德无穷小量这一变量,它受到投入和产出总体规模的限制,具体处理方法参照Jahanshahloo的相关文献[43]。
陈向东等基于创新生态观点对我国科技园区的发展进行观测,本文借鉴其应用生态系统的基本观点和方法,筛选GEM、GCR等国际权威创业生态网络要素高频词汇,构建了包含态、势两个维度的创业生态网络评价指标体系[33]。
创业生态网络要素总投入由资本态、人才态、物资态构成。第一,资金是创新创业活动的血液,是驱动创业项目运行的首要因素。资本态指标的设置衡量了国家创业生态网络中对创业活动的资金投入强度。国家推行 “大众创业”这一政策以来,相对来说减轻了科技创业的融资负担,资本态较以往有大幅度提高。本文选取孵化基金总额与累计公共服务平台投资总额之和 (X1),作为对第一阶段的资金投入,企业接受的风险投资额 (X4)作为对第二阶段的追加资本投入以表明企业在第二阶段实现与市场对接,为进行商业转化的融资额度。第二,人才是进行创新创业必不可少的主体要素,从科技研发到企业家创业,一切创新创业活动均要依靠人才来进行。要实现创业的可持续、提高创业成功率,高质量人才的聚集必不可少。本文选取创业生态网络研发子系统的人才态指标时,假设科技企业具备一定的研发能力 (根据报告,大部分孵化机构并不具备研发能力),从业人员数 (X2)作为研发群落的人才态,创业导师和管理机构从业人员数 (X6)作为对转化群落的人才态,创业机会的识别,创新成果的转化需要创业导师和企业家的共同努力。第三,物资是创业生态网络所必需的,即使是虚拟创业,也依旧需要实体物资。物资态衡量创业生态网络中的实体资本投入强度。本文将企业用地 (X3)作为为研发群落提供的必不可少的物资投入,服务用地、办公室用地等其他用地 (X5)则作为对转化群落的投入[44-45]。
如前文所述,如果要素流动演变结果达不到社会期望价值,就可以判定创业生态网络达不到社会发展的要求。拥有高势能的创业生态网络在对要素的转化上具有更加完备的体制机制,因此其中的创业项目也更加具有潜力和活力,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综合效益和生态水平也会处于较高的位置,这也是本文利用效率来评价生态水平的基础。本文生态势主要包括科技产出和经济产出两个方面,因此也主要针对科技产出与经济产出进行分析。其中,知识产权授权数 (Z1)是研发阶段的创新势指标,它与追加投入共同构成了第二阶段的转化态。选取孵化器当年毕业企业 (Y1)和孵化器当年增加的在孵企业数 (Y2)作为经济产出,是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创新成果转化势[44-45]。
本文主要考察技术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持现状,因此文中的数据主要来自 《中国火炬统计年鉴》,并参考 《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等。考虑到数据的完整性,最终选取2016年29个省市作为考察对象,对其效率进行分析。由于科技创新和科技创业传导的时滞效应问题,本文参考Kao的处理方法,以最终产出为t期,X1、X2、X3、X4、X5、X6采用t-1期数据,Z1、Y1、Y2选择t期值,对效率进行测度[46]。
本文利用Matlab编程对数据进行处理。从实证结果上看,2016年国家整体创业生态网络创业生态网络水平较低,全国创业效率均值仅为0.560。在创业生态网络中,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效率较低,科技创新的大力发展并未如预想中一样带来科技创业效率的提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资源浪费,所投入的大量要素资源无法通过有效的创新转化过程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助力,这表明我国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建设亟需加强。应从顶层设计开始考虑,建设富有创新活力的科技创业生态网络,改善新创企业生境,促进新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将全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部四个地域(东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9个省市;中部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6个省市;西部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和新疆10个省市区;东北部包括辽宁、吉林和黑龙江3个省)。从表1中可以看出,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效率存在一定的地域差异,全国各地区的创业生态网络水平参差不齐。西部地区创业生态网络的态势转换系统在全国范围内具有较优的地位,中部、东部、东北部均落后于西部。同时,对于东、中、西部三个地域来说,创业生态网络的效率值均有高有低,但东北地区创业生态网络平均创业效率仅为0.455,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并无个别表现突出的省份。创业生态网络运行过程中,其内部物质、信息流动越快,不同群落之间联系越紧密,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活力就越强,就越能够快速地将创新资源转化为新创企业发展的动力来源,对应的整个子系统的效率就越高,创业生态网络的创业效率也会提高。从这一角度来看,东北地区创新对创业支撑效率低下,与产业内部发展结构失衡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怎样才能将创新要求极高的科技企业发展起来,重新振兴老工业区,需要从整个经济结构入手。
表1 全国各省份科技创新支撑科技创业的总体效率
在对效率进行分析时,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东部地区作为全国经济发展最快、最繁荣的区域,为什么从其创业效率值上看却并未取得明显优势?东部地区创业效率均值仅为0.555,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江苏省甚至在全国范围内处于下游的位置。然而,内蒙古、贵州、云南这些经济发展相对缓慢的中、西部省份在资源转化利用方面,却能够取得不俗的成绩。东部地区是全国经济发展相对较快的地区,然而其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态势转化效率却并未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科技创业主体的异质性、对创业资源需求的多样性、创新创业环境的建设差异解释了这一排名与经济实力不相符的现象。科技创业生态网络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资源投入 (态)虽然会对其生态水平产生关键作用,但良好的态势转化系统才是实现系统价值的根本,科技创新要对科技创业发展起到支撑作用,更重要的是科技创新成果产出和具有发展潜力的科技创业企业。从整体范围来看,北京、上海作为政治经济中心,聚集了各方面的人力、物力、财力,在资源投入方面处于全国领先地位,但是却无法达到与之对等的产出,态势转化系统存在问题。在这些科技创业生态网络中存在一定的冗余,要素流动不畅,各个子系统不能很好地对资源进行利用。而一些地区,如内蒙古、新疆等,资源相对匮乏,资源投入 (态)不如北、上、广等地区,但较之资源投入,产出能够达到社会期望水平,资源利用效率高。这些研究说明目前进行的总量和增量绩效考核并未产生科学引导机制,而要采用转化效率等更为科学的评价工具,才能有效提升科技成果的转化率,深入分析各地区科技创业创新现状。
排名较为靠后的省份,特别是河南省,与全国平均水平差距非常悬殊。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建设比较落后,整个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缺乏一个良好的运转机制。总体上看,在全国范围内,科技创业生态网络水平都较低,并未形成国家整体意义上的创业生态网络,生态群落应有的共生、自适应优势无法体现。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未能起到应有的支撑作用,科研机构和创业支持服务体系的整体地位略显尴尬。目前,我国积极推进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实施科技创新驱动战略,对科技创新创业给予极大关注。随着学者对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研究的深入,产、学、研联系不断加强,国家应该为科技创业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和经济环境,加强科技创业生境建设,完善科技创业生态网络,提高科技创业生态网络水平,提升经济发展质量。
我国各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网络中不同阶段的效率表现差异明显。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不同阶段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势能转化关键影响因素可能不同;二是在整个科技创业生态网络子系统内部,科技创新成果转化能力低弱严重影响科技创业企业的发展,使得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势能不理想,并最终导致生态水平低下。对于整个科技创业过程而言,缺少对这一关键环节的有效把握,因此,本文进一步对两阶段效率进一步细分论证,见表2。
在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第一阶段,即 “创新态转换”的科技创新阶段,就全国整体来看,一阶段效率很高,基本都达到0.9以上,但北京、江苏、广东、山东的效率总排名并不如人意。北京、江苏、广东、山东都属于一阶段投入相当密集的地区,其资源优势是其他地区望尘莫及的,但是高投入如果不能合理配置容易产生投入拥挤,资源难以得到充分利用,创新生态不合理,是导致这些地区科技研发群落势能转化不理想的一个原因。虽然一阶段效率普遍偏高,但其资源的利用能力仍然有一定的提高空间,仍然需要对研发群落做出一定的内部优化。然而一阶段效率偏高,并不一定代表着该系统有较高的势能转化系统。宁夏、甘肃的效率高于其他地区,同样不意味着这两个地区科技研发能力就强。西北地区经济发展相对缓慢,人才引进也存在一定的障碍,科技创新成果产出机制上相比其他地区存在很大不足,这种高效率的产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由于投入冗余较低的原因。东部和中部资源投入过剩,西部地区资源匮乏,在现有的创业资源配置机制下,人才、资金资本都难以发挥自身的优势和价值,存在大量浪费。
表2 全国各省份科技创新支撑科技创业整体效率值及两阶段效率值
总结两个思路解决东部和中部地区资源冗余导致效率偏低的问题:一是转变现有的创业资源配置机制,从机制入手,均衡各地区资源分布,促进资源向经济不发达地区流动,使既定资本充分发挥自身作用和效能,避免出现资源浪费和因资源问题限制科技创业发展的现象;二是优化区域资源结构,对资源进行合理配置,为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网络对资源的自调整能力创造条件,通过自调整解决区域内部可能存在问题。第一阶段的知识产出是第二阶段经济产出的源头,因此有必要确保第一阶段的知识成果有量有质。
在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第二阶段,即 “创新势转化”阶段,第一阶段的科技创新成果作为投入进入转化子系统,并最终转化为具有经济作用的创业企业。科技创新成果需要市场机会进行开发,需要商业模式的契合,才能创造经济效益。相比于中部、西部、东北部地区,东部地区经济发展较快,市场体制建设相对完善,创业生态相对来说更加宽松,科技创新成果更容易与市场机会进行匹配,从而在客观上提高这些地区商业转化群落的转化能力。因此,完善其他地区市场机制,提高市场对新产品的包容能力,创新商业模式成为区域政策改进的一个方向。同时,创业导师和发掘市场机会的人才会变得更加重要。新创企业只有发现创新成果中隐藏的创业机会,并在市场中对机会进行匹配,才能源源不断地提高竞争力,增强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延长企业寿命。
从表2可以看出,科技创业生态网络的整体效率与第二阶段效率在排名序列上表现出高度的同序性,这说明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对创业生态网络效率的影响至关重要。采用Spearman等级相关系数来验证这一同序关系(见表3)。
表3 Spearman相关系数
注:**在置信度 (双测)为 0.01 时,相关性是显著的。
由结果可知,各区域的科技创业生态网络整体效率与第二阶段效率存在统计意义上的高度相关,E与E2的相关系数值高达0.998,而E与E1、E2与E1的相关系数都很小。因此,要提升创新对创业的支撑作用,要提高技术创新在技术创业中的地位,关键在于优化转化群落的势能转化系统,加速要素流动,激发系统活力,创新商业模式,降低技术创新成果无效性,实现科技创新成果向经济实体的飞跃。
我国目前并不存在国家级意义上的创业生态网络,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效率有一定的地域差异,全国各地区的创业生态网络良莠不齐,必须加快创业生态网络体制的建设;同时,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持效率受到科技研发和创新转化两个群落生态水平的共同影响,因此,两个阶段中任何一个阶段的低效都会制约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发展,采取相应措施提高二者耦合效率应成为下一阶段创业政策的重要方向。
根据表中结果,整体来看,中间产出即专利授权数相对匮乏。全国的专利授权数优化配置比均值为33.3%﹥0,这也就意味着,创业生态网络中间产出不足,从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创业发展。虽然一些地区的创新研发群落效率很高,但其产出并不能够满足整个创业生态网络发展的优化需求。中间产出不足加上系统发展不平衡(研发群落与转化群落之间巨大的效率差距),最终导致全国范围内技术创新对创业发展的支持效率低下。
表4 中间产出最优配置比
安徽省仅从初始投入及最终产出来看,在创业生态网络中技术创新对技术创业的支持效率在整体排名中处于最优的位置,但是在投影到虚拟前沿面过程中,它的实际中间产出并未达到最优。这是本文所使用模型的一个优势,在两个阶段效率均为1的情形下,依然通过对创业生态网络内部的分解,挖掘出可能存在的问题。安徽省的研发和转化效率在全国范围内均为最优,但中间产出却未能位于前沿面上,创新成果产出存在一定冗余,造成资源的浪费。这为创新对创业的支持提供了一个改善的方向。产生冗余的原因可能存在以下三点:一是,创业生态网络中各子系统内部交流渠道不完善,信息、物质的流通无法满足相应的需求,导致中间产出相对于整个创业生态网络并未达到最优;二是,地域创业生态网络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性,彼此之间存在一定的壁垒,一些创新成果无法通过流通得到充分利用;三是,创业生态网络内部,企业与各个机构、市场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能达到理想的关系,达不到理想的耦合效果,使得创新成果滞留在企业内部或相关扶持机构不能很好地履行自身职能。
内蒙古和贵州位于中间产出的前沿面上,即它们的专利授权数达到了最优,对此做出进一步分析发现,只有两阶段效率相差不多的省市,才有可能使专利授权数的配置比达到最优。这与创业生态网络健康、平衡、可持续发展的理念相互呼应。可持续发展是创业生态网络要实现的一个主要目标,创业生态网络中的子系统不平衡发展——研发群落内部结构紧密,物质、能量流速快,生态活力强,整个群落都呈现出向上的趋势;转化群落发展缓慢,群落可能由于地域等一些原因,活力和设施均无法与研发群落相匹配,因此,导致中间产出出现不足和冗余的现象。这里也要进行一个说明,对于整个创新创业过程而言,其影响因素十分复杂,两个阶段发展愈加平衡,愈能保证中间产出达到最优,但并不能证明系统达到平衡了,就一定能够使中间产出达到最优,系统间的平衡只是使中间产出配置比达到最优的一个可能条件。
在样本中,只有少数省份的中间产出达到最优规模,其他省份都存在中间产出不足或冗余的现象(见表4)。从最优配值比率的均值来看,创新成果 (即专利产出)普遍不足,有效创新成果达不到市场需求,科技研发能力仍然有待提高。一定程度上,有效科技创新成果的缺乏制约了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持效果。对于部分省市而言,如福建、四川、宁夏等,中间产出存在大量冗余,但这些省份出现中间产出过多的原因并不相同:一是创新势冗余,从而使得追加投入和基础设施建设并无法将这些创新成果转化,这与创业生态网络两阶段发展不均衡相一致;二是由于宁夏、甘肃等地区创业生态网络的创新态低,但却存在大量的专利产出所导致的相对冗余。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出,第一,我国开放型技术转移体系的不完善制约了技术创新对技术创业的支持作用。我国在创新发展战略前期,过分重视技术研发,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技术成果向经济成果的转化,缺乏相应的基础设施和市场建设,专利要素流动不顺畅,难以实现区域间的互利互惠。应以此作为一个打开的突破口,建立区域性创新资源共享协作平台,消除区域壁垒引导资源合理流动,促进资源和成果相对丰裕(或者由于自身能力限制,成果难以转化)的地区向其他地区转移,以期达到双赢的目的。第二,重视转化群落建设。转化群落的发展极大影响着整个创业生态网络的可持续发展,因此必须转变观念,使创新成果实现自身的经济价值,增强创业企业竞争力,促进创业生态网络建设。
第一,从创业生态网络角度来看,我国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作用不明显,同时,区域之间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传统观念认为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支撑作用应该较强的省市如北京、天津、上海、江苏等,由于投入产出的匹配失调,并未达到预期,也就是说较高的科技投入并没有换来相当创业产出。
第二,从创业生态网络的整体性来看,科技创新对科技创业的支撑作用同时依赖于科技创新阶段和创新成果转化阶段。从阶段上来看,创新成果转化阶段的低效率影响了整体的效率。根据实证结果,科技创新阶段势能转化系统明显优于创新成果转化系统,各省市在科技研发阶段的效率并不具有区分性,创新成果转化阶段成为决定创业生态网络水平高低的关键阶段。
第三,大部分省市未能实现创新创业源与中间产出的优化配置。科技创业资源在地域之间的分布不平衡性,影响着中间产出的冗余度。我国大部分省市存在中间产出不足的问题,少数省份存在中间产出冗余的现象。然而,无论是数量不足还是过度,都是我国有效专利数量不高、专利商业化价值低和科技研发能力有待增强等问题造成的。
第四,虽然我国涌现出一批类似中关村的科技创业园区,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仍非创业强国,究其根本原因是我国国家创业体系缺乏生态性,创业生态网络一旦断裂就难以再生,无法形成可持续创业。同时,创业生境的失衡打破了创业涌现的规律,使得科技创新在与创业融合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这些因素弱化了技术创新对创业的支撑作用。
第五,开放型技术转移体系的不完善制约了技术创新对技术创业的支撑作用。实证结果显示一些省份创新成果存在冗余,另一些省份却存在产出不足的现象。不论中间产出冗余还是不足,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开放型技术转移体系的不完善阻碍了创新成果在地域之间的交流,也影响了创新成果商业化的可能性。
本文研究的理论贡献在于:一是打破了人们传统意义上的创新可以推动创业或科技创新有助于科技创业的简单直观判断,揭示了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之间的复杂关联关系,拓宽了创新创业研究领域,丰富了创新创业研究内容,为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二是梳理出创新创业源与中间产出的优化配置是问题的关键,也为我国未来提高有效专利数量、增值专利商业化价值和增强科技研发能力找到具体路径,并提出最优中间产出的优化策略;三是从创业生态网络的新视角,基于 “态”与 “势”二维理论,构建两阶段三系统效率评价模型,采用网络DEA模型方法展开研究,为类似问题的分析提供了新的洞察;四是探寻了科技创新未能有效支撑科技创业的深层次原因,分地域探索不同省域的差异性,为地区创新创业政策制定奠定了基础,也可为区域可持续发展提供决策参考与政策指导。
营造有利于科技创新的硬环境和软环境,促进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的相互融合,避免出现 “两张皮”的现象。一味地强调科技创新,而忽视二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可能会导致二者脱节,浪费大量资源。在提高科技创新能力的同时,也要为创新成果转化提供相应的条件,争取做到创新驱动创业,创业反哺创新。
科技创新主体之间的联盟与合作是创业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原因。科技创新是科技创业的源泉,应该在二者之间建立起良好的互动交流平台。完善开放型技术转移体系,大力促进区域间交流共享平台的建设,促进科技创新成果转移利用;创新商业模式,完善融资渠道,增强新创企业竞争力,为企业产业化发展提供条件;运用立法等政策手段进行引导调节,构筑完善的产学研体系,巩固创新网络强度,促进创业生态网络中科技创新与科技创业共生自调节的形成。形成以政府政策为主导、企业为核心的创业生态网络范式。政府应制定相应的创业激励引导政策,支持科技创业资源向人才匮乏的地方转移,实现科技创新与经济发展的区域间共赢,以确保创业涌现生境的稳定性和持续性,提高创业企业存活率。大学、科研机构等应注重与中小企业的合作,为中小企业的发展提供科技支持。创业生态网络的主体之间根据彼此的差异性和互补性进行合作,促进物质、信息、价值流动和分享,不断更新自身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