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盈,袁嘉宜,肖英杰
(汕头大学,广东 汕头 515063)
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是培养高素质人才和完成高等教育历史使命的基础[1]。自1994年《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学校德育工作的若干意见》中第一次提出“心理健康教育”概念以来,到2010年《2010—202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加强心理健康教育,促进学生身心健康、体魄强健、意志坚定”,心理健康教育不仅日益受到国家的重视,还成为近年来相关学者研究的重要课题[2]。俞国良等认为目前我国心理健康教育研究呈现出对象多元化、方法多样化、内容丰富化的特点,在此背景下,各高校积极开展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研究,尽管已取得丰硕成果,但关于新生这一特殊群体心理变化特点的研究结论仍然矛盾重重[3]。国内外研究表明,大学新生常常面临额外的压力,例如初次离开家庭独立生活、适应新的生活和学习环境等。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新生存在的心理问题是会有变化的,并非完全一致[4]。我国目前所经历的社会变迁并非一种单向和传统的变化,而是一种社会转型。这种社会变迁会逐渐被个体内化,从而使个体发生心理层面的变化,并最终体现在个体的价值观、生活方式、交往方式等方面,无论是个体还是群体的心理健康都会受这种社会变迁的影响。为了把握2010年以来高校新生心理健康变化特点及规律,为高校开展大学生心理健康工作及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依据,本文探讨了新生心理健康水平变化趋势。
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方法,在新生入学一个月以后抽取新生进行集中施测,2011—2016年共回收有效问卷10 410份,研究对象构成见表1。
表1 研究对象构成[n(%)]
本研究以某高校2011—2016年每年10月开展的新生心理普查为数据来源,对近6年新生心理健康水平变化特点进行分析。使用大学生人格问卷(UPI)与症状自评量表(SCL-90)对2011—2016年入学的大学新生施测,并对测试结果进行t检验、卡方检验、方差分析和相关分析等统计分析,探索不同年级新生心理健康水平变化趋势。
1.2.1 大学生人格问卷(UPI) 该问卷由我国心理学工作者于1993年从日本引进并完成修订。20年来,UPI在我国高校得到了广泛运用。根据UPI总分,可以将测试学生分为3类,一类为具有心理问题者,本文主要探讨这一类学生。实践证明,采用UPI对大学生进行心理普查具有很多优势:一是UPI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二是施测简便,且不容易引起大学生的抵触心理;三是测评内容丰富[5]。因此,UPI已成为测量我国高校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的常用问卷,并被广泛应用于大学新生心理普查[6]。在本研究中,UPI的克伦巴赫α系数为0.931,表明问卷信度较好。
1.2.2 症状自评量表(SCL-90) 由Derogatis于1975年编制,1976年正式出版,本次测验使用的是王征宇翻译修订的中文版。量表共有90个条目,10个因子(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其他)。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采取5级评分(0~4分),分值越高说明症状越严重,心理健康水平越低。一般规定除其他因子外的9个因子中任一因子分值或总分≥2分为阳性,表示有中等以上程度的心理问题[5,7]。在本研究中,SCL-90的克伦巴赫α系数为0.972,表明量表信度较好。
采用SPSS 18.0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并行t检验、卡方检验、方差分析和相关分析。
2011—2016年新生UPI总分变化趋势见图1,新生UPI总分的变化趋势是逐渐走低,差异有显著性(P<0.001),说明新生心理健康水平呈逐年上升趋势。
图1 2011—2016年新生UPI总分变化趋势
2011—2016年,新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变化趋势见图2。统计结果表明,新生SCL-90总分与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抑郁、焦虑因子得分的变化趋势明显(P<0.05)。
图2 2011—2016年新生SCL-90总分及各因子得分变化趋势
本次调查新生10 410人,将2011—2016年UPI一类学生检出率进行χ2检验,发现2011—2016年UPI一类学生检出率比较差异有显著性(P<0.001,见表 2)。
表2 2011—2016年UPI一类学生检出情况比较
方差分析结果显示,2011—2016年大学新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比较差异有显著性,见表3。Tamhane′s T2事后比较发现,在SCL-90总分上,2011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高,2014年和2015年入学的新生得分较低;在躯体化因子上,2012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高,2016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低;在强迫、人际关系、抑郁因子上,2011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高,2015年入学的新生强迫和人际关系因子得分最低,2014年入学的新生抑郁因子得分最低;在焦虑因子上,2012年和2013年入学的新生得分较高,2015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低;在敌对因子和精神病性因子上,2011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高,2014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低;在恐怖因子上,2015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低,2012年和2013年入学的新生得分较高,但差异无显著性;在偏执因子上,2011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高,2014年和2016年入学的新生得分较低,差异无显著性;在其他因子上,2012年和2013年入学的新生得分较高,2016年入学的新生得分最低。
表3 2011—2016年新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比较(±s,分)
表3 2011—2016年新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比较(±s,分)
注:*P<0.050,**P<0.010,***P<0.001,下同
总体1.5 2±0.4 4 1.2 9±0.4 0 1.9 2±0.6 4 1.6 9±0.6 3 1.5 2±0.5 6 1.5 3±0.5 3 1.3 7±0.4 6 1.3 5±0.4 6 1.5 0±0.5 1 1.5 1±0.5 0 1.4 4±0.4 9 2 0 1 2②2 0 1 3③总分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其他因子 2 0 1 1①1.5 5±0.4 7 1.3 0±0.4 2 1.9 8±0.6 8 1.7 4±0.6 6 1.5 6±0.5 9 1.5 6±0.5 6 1.3 8±0.4 9 1.3 6±0.4 6 1.5 2±0.5 4 1.5 4±0.5 2 1.4 4±0.5 1 1.5 3±0.4 4 1.3 3±0.4 0 1.9 5±0.6 4 1.7 0±0.6 1 1.5 3±0.5 4 1.5 7±0.5 3 1.3 7±0.4 7 1.3 7±0.4 5 1.5 1±0.5 1 1.5 1±0.4 8 1.4 8±0.4 8 1.5 4±0.4 5 1.3 0±0.4 3 1.9 5±0.6 4 1.7 0±0.6 3 1.5 3±0.5 7 1.5 7±0.5 4 1.3 7±0.4 7 1.3 7±0.5 4 1.5 1±0.5 6 1.5 1±0.4 9 1.4 8±0.5 3 2 0 1 4④1.4 9±0.4 2 1.2 8±0.3 6 1.9 0±0.6 2 1.6 6±0.6 1 1.4 8±0.5 3 1.5 1±0.5 0 1.3 3±0.4 3 1.3 5±0.4 5 1.4 7±0.5 0 1.4 8±0.4 8 1.4 2±0.4 7 2 0 1 5⑤1.4 9±0.4 0 1.2 7±0.4 5 1.8 8±0.6 8 1.6 5±0.6 3 1.4 9±0.5 8 1.5 0±0.5 3 1.3 7±0.4 6 1.3 2±0.4 5 1.4 9±0.5 1 1.5 0±0.5 2 1.4 3±0.5 1 2 0 1 6⑥1.5 0±0.4 2 1.2 5±0.3 5 1.9 0±0.6 0 1.6 8±0.6 1 1.5 1±0.5 4 1.5 1±0.5 0 1.3 6±0.4 5 1.3 3±0.4 2 1.4 7±0.4 8 1.5 2±0.4 9 1.4 0±0.4 6两两比较P<0.0 5①>⑤、④、⑥;③>⑤、④;②>⑤③>⑤、④、⑥;②、①>⑥①>⑤、④、⑥;③>⑤①>⑤、④①>⑤、④;②、③>④③、①>⑤、④、⑥①>④、②>④--①>④③>④、⑥F值6.2 8 7***9.9 9 0***7.0 5 2***4.2 9 3**5.8 3 0***5.6 0 3***2.8 7 3***2.5 8 9**3.5 4 1**3.1 3 0**5.1 7 3***
从表4、5可以看出,男女生心理健康状况比较有显著性差异。表4显示,男女生UPI总分比较有显著性差异(P<0.001),Cohen′sd=-0.27,男生心理健康水平显著高于女生。女生SCL-90总分显著高于男生,说明女生心理健康水平显著低于男生,具体来说,男生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恐怖因子得分显著低于女生,偏执因子得分显著高于女生。
辛自强等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进行元分析,发现大学生整体心理健康水平存在显著的“年代效应”现象:大学生整体心理健康水平随着年代的推移而稳步提高[8-12]。Twenge的研究发现,在2000—2010年入学的美国大学新生与1980—1990年入学的大学新生相比,其抑郁水平呈显著的下降趋势[13]。从本研究结果来看,2011—2016年新生心理健康水平逐年提升,这可能与过去20年我国社会发展环境的变化有关。一方面,国家对学生心理问题日益重视,相关政策的制定与落实对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起到了指导作用,“立德树人”“以人为本”等理念的推出,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质量,许多中小学开设了心理健康课程,几乎所有大学设有专门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部门,自上而下的关注,使得学生心理健康水平较过去有所提升;另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有研究表明,家庭人均收入越高的家庭个体心理健康水平越高[14]。同时,许多大学生的父母由于经济水平提高,也逐渐接受一些新的教育理念,在精神关怀方面有更多的投入,这也有助于降低学生心理障碍和异常行为发生率。近年来随着网络的发展,学生可获取更多学习和社交资源,使得学习和社交能力有所提升,有助于降低学生这两方面的心理压力[15]。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将人类发展的环境分为小(Micro-)、中(Meso-)、外(Exo-)和大(Macro)共 4个环境系统,他认为人和环境的特性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这两者之间相互适应的过程受小环境的影响,同时也受更高一级大环境的制约[16]。在过去20年,我国以上4个环境系统都发生了深刻变化,研究也表明大学生的生活环境具有治疗和预防干预的潜在作用[17]。由此可见,社会变迁尤其是经济变迁,对大学新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有着重要影响。
表4 男女生UPI总分比较(±s,分)
表4 男女生UPI总分比较(±s,分)
t值总分男(n=5 0 9 2)1 0.4 7±8.9 0女(n=5 3 1 8)1 2.9 2±9.3 5-1 3.7 0***
表5 男女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比较(±s,分)
表5 男女生SCL-90总分与各因子得分比较(±s,分)
注:未纳入其他因子
项目 男(n=5 0 9 2)1 3 4.7 2±3 9.4 0 1.2 7±0.4 0 1.8 9±0.6 0 1.6 7±0.6 0 1.4 7±0.5 0 1.5 0±0.5 0 1.3 6±0.4 0 1.3 1±0.4 0 1.5 1±0.5 0 1.5 2±0.5 0 t值总分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4.8 5***-3.7 5***-4.6 8***-2.9 5**-7.5 8***-7.3 0***-1.5 7-7.2 7***2.3 0**1.4 5女(n=5 3 1 8)1 3 8.4 3±3 8.9 0 1.3 0±0.3 0 1.9 5±0.6 0 1.7 0±0.6 0 1.5 6±0.5 0 1.5 7±0.5 0 1.3 7±0.4 0 1.3 7±0.4 0 1.4 8±0.4 0 1.5 0±0.4 0
从本研究结果来看,女生心理问题较男生突出。究其原因在于,现代女生处于更为复杂的环境和面临更多挑战,现代社会因性别而带来的价值冲突,导致女大学生承受更大的学习和生活压力[18]。其一,研究表明,女生比男生更敏感,更容易忧虑,感情脆弱,独立性也较男生差,因此,在适应新环境时会遇到更多困难,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其心理健康水平[19]。其二,与男生相比,女生在就业时会受更多限制,导致女生在入学时更多地考虑就业和学业问题,过早在这方面产生心理压力。此外,女生UPI和SCL-90总分较高,也可能说明女生对自身心理健康状况的觉察程度较男生高[20]。
本研究以某大学新生为样本,虽然该大学是综合类大学,但是毕竟不能代表各层次、地区和类型的大学新生,且未考虑到专业对学生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尽管大学生人格问卷(UPI)和症状自评量表(SCL-90)都具有良好的信度、效度,但在实践中,如果结合心理诊断技术对学生进行访谈,会发现最终的检出结果与量表测试结果有差异,因此,量表可能不是测量大学新生心理健康状况的最佳工具。
以大学时期为代表的成年早期是个体实现角色转变、增强自我同一性的重要时期,在这一时期,学生面临诸多压力、困难与挑战,容易体验到焦虑、抑郁等消极情绪,因此,家庭、学校及社会都应为学生提供更多资源,保障学生生活、学习的物质基础,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及服务机构应给学生提供更多的专业支持与帮助[21]。针对本研究结果及近年来高校新生心理健康水平变化情况,建议高校高度重视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将其列为大学教育的重要内容,建立以学生需求为导向的全方位的心理健康教育管理体系。(1)在新生入学之初,开展心理普查,建立完备的学生心理档案,了解新生心理特点和存在的问题;(2)制定集预防、干预、治疗、追踪于一体的心理健康网络和教育工作制度,做到早发现、早干预和早处置;(3)根据新生心理特点,开展针对性强、形式多样、能够满足不同类型新生需求的心理健康教育,例如加强新生学校适应能力培养[22],从而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4)根据不同院校特色,营造良好的校园文化氛围,构建富有特色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体系,建立高素质的专业化心理咨询队伍。总之,开展新生心理健康教育管理工作时,既要在宏观上做好调控,又要落实到微观层面的具体实施上;以学生需求为导向,不断丰富教育形式,抓住普遍,把握个别,使新生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开创具有人才培养特色的系统化、全局化心理健康教育新格局,形成一个全方位的教育管理系统,不断创新工作方式和方法,帮助新生尽快适应大学生活,为社会培养身心健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