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圣宇
学者姚冠新曾言:“高校是培养自主创新人才的基础和源泉,开展创业教育是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战略要求,也是高校人才培养的应有之义。”[1]服装与服饰设计专业作为与产业结合颇为密切的专业,在推动研究性教学的过程中,就教学方法等项目开展实践性研究。其核心素养培育是如何让学生具备最关键的素养,关系着教师如何赋予其基本的学术底色[2]。如何在小组合作学习模式下开展教学也是专业团队尝试的内容[3];在小组模式下,“头脑风暴法”有利于学生拓展自己的思维层次[4];而“案例研究教学”则有利于学生通过具体案例来理解授课涉及的技术性内容[5];重视从包括教学理念、课程方案设计、评价体系、硬件设施和政策措施等各方面的综合性研究[6],着眼于服装与服饰设计中的发展趋势[7]。比如在服装陈列设计方面,靳璨尝试以“讲授、自主学习、小组调研、创新设计、课堂汇报五大模块”来构建学生自主学习的框架[8],考核内容以过程性考核替代旧式期末考试考核方法[9]。王笙渐还通过课程与文化学的内容相结合,从扬州刺绣艺术的肇始与流变切入课题教学[10],进一步研讨了中华传统服饰文化发展的路径问题[11]。
笔者所在的教学研究团队力图在课堂教育之外增加教学的学术性,从而使得具体教学具有更大的思想份量。作为本科生“学术性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文本研读”实践的过程,同时也是学术训练的过程。笔者曾在一篇论文中探讨过相关问题,亦以《岭外代答》①本文所引用的《岭外代答》内容为杨武泉先生校注的中华书局2000年版,以下不再赘述。所涉服饰文献为案例在学生中进行过学术沙龙活动,让学生在互动过程中理解学术研究的基本方法。
笔者在课堂研讨时提到,审美时尚的发展与技术的进步密切相关,每当服饰技术有阶段性进步,审美时尚都会随之发生改变。无论是在内地,还是在少数民族地区都如此。先进的新技术总让享用者产生出一种获得感和优越感,而这类感觉正是推动审美时尚发生发展的重要心理原动力。在带领学生对宋代周去非的《岭外代答》进行文本研读的过程中,可以让学生从现代时尚审美的学科专业角度,理解时尚跟技术发展之间的关系。
《岭外代答》记载了中国西南地区的“瑶斑布”:“瑶人以蓝染布为斑,其纹极细。其法以木板二片,镂成细花,用以夹布,而熔蜡灌于镂中,而后乃释板取布,投诸有蓝中。布既受蓝,则煮布以去其蜡,故能受成极细斑花,炳然可观。故夫杂斑之法,莫瑶人若也。”此处提到的就是被称为“夹缬”的染布技术,这种技术盛行于唐宋,后随着刺绣、缂丝等技术的广泛推行而衰落。笔者推测,夹缬技术在唐宋的盛行或许与同时代雕版印刷的流行有着内在的联系,夹缬其实相当于雕版印刷在布匹印染上的推行,只不过其中加入了蜡染的技术。可以说,印刷术的发展同时促进了服装艺术的发展。彼时西南地区的蜡染技术属于粗放型工艺,染出的花纹较为粗略,而此文提到的瑶族同胞的夹缬技术则已经是“其纹极细”的细致型工艺。
关于蜡染技术的发源有几种说法,一说是源自中国西北少数民族地区,也有说是源自于中原地区,由苗族迁徙到以贵州为中心的西南地区后带到当地,还有说是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原生产物。其实各种说法都无直接证据可考,只能凭借零星的考古片断来推测。笔者倒是觉得可从多源汇流的角度视之,只要具有染织技术而且有蜡染原料(树脂、蜂蜡等)的地方都有可能是其发源地,而随着不同地区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这种蜡染技术很可能因为能够在各地区之间多元汇流而得到升级。
据清朝康熙《古今图书集成》载:“嘉泰中有归姓者创为之。以布抹灰药而染青,候干,去灰药,则青白相间,有人物、花鸟、诗词各色,充衾幔之用”(《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六八一《苏州府部》)[12]。宋代内地的蜡染技术已经比这里提到的“瑶斑布”更升一级,民间开始使用石灰和豆粉来调浆作为防染剂以代替蜡,又用桐油竹纸代替镂空花木板以使花纹更加精细[13]。内地技术的进步让其与西南地区的“夹缬”染布技术出现分野,所以宋人周去非才会对“瑶斑布”感到新奇,因为相关技艺在他原本所处的内地已经转换为其他新的形式。
时尚本质上是一种借助审美感染力而实现其“区隔”目的的社会行为,或者说这是一种“品位”等级的争夺战。各个阶级、阶层皆试图通过服饰,划定和占据特定的社会空间。每当一种审美时尚获得社会广泛认同的时候,时尚的制造者就会想方设法换另一种来将自己与大众区隔开来,并且再次引领大众的时尚审美,让自己始终处于时尚金字塔的顶端。夹缬原本是一种新兴技术,它新潮的外观及其在彼时所处的技术前沿地位,让它具备引领时尚的资格。但当刺绣、缂丝等具有更高科技含量和审美特征的技术被发展起来之后,夹缬相对就显得落伍了。夹缬再精细,也只是在平面上受局限的染色技术,而刺绣、缂丝则能构造出有凹凸立体感的造型和纹路,而且能将色彩精细到所用的丝线,特别是缂丝技术制造出的那种具有所谓尊贵感的色彩和质地是夹缬所无法达到的。所以,在技术不断翻新的内地,夹缬必然走向没落。我们要理解周去非在撰写《岭外代答》时对“瑶斑布”的关注,就必须结合这一时代背景。从文本互证的视角观之,结合宋代其他书籍能更清晰地理解周去非的视野。
在南宋洪皓《松漠纪闻》中提到汉化的回鹘人将金线融入织绣的工艺:“又善结金线相瑟瑟为珥及金环、织熟锦熟绫注丝线罗等物,又以五色线织成袍,名曰克丝,甚华丽”[14]。南宋宋庄绰所著《鸡肋编》则更加详细地描述了定州缂丝:“定州织刻丝,不用大机,以熟色丝经于木棦上,随所欲作花草禽兽状,以小梭织纬时,先留其处,方以杂色线缀于经纬之上,合以成文,若不相连。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故名‘刻丝’。如妇人一衣,终岁可就。虽作百花,使不相类亦可,盖纬线非通梭所织也。单州城武县织薄缣,修广合于官度,而重才百铢,望之如雾着,故涴之亦不纰疏。”[15]在张应文著的《清秘藏》一书中说:“宋人之绣,针线细密,用线仅一二丝,用针如发细者为之,设色精妙,光彩射目。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唼喋之姿,佳者较画更胜。”[16]从这些记录足以见宋人的缂丝和刺绣技术所达到的高技术水准。
由于“文化时差”的缘故,广西的纺织工艺要到清代才达到相当的水准。尽管如此,广西的织造技术在发展过程中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在质地上厚实耐用,在色彩上以五色彩为特征。清代文献就谈到壮锦“嫁奁、土锦被面决不可少,以本乡人人能织故也。土锦以柳绒为之。配成五色,厚而耐久,价值五两,未笄之女即学识”(清乾隆《归顺直隶州志》)“壮妇手艺颇工,染丝织锦五彩烂然,与缂丝无异,可为被褥,凡贵官富商,莫不争购之。”(清代沈日霖《粤西琐记》)“壮人爱彩。凡衣裙被之属,莫不取五色绒以织布,为花鸟状,远观颇工七炫丽。”(清代张祥河《粤西笔述》)[17]。
诚如美国学者海登·怀特(Hayden White)所言:“一种历史叙述的意识形态维度反映了历史学家就历史知识的性质问题采取特定立场的伦理因素,以及对过去事件的研究所包含的对理解现在事件的意义。”[18]人总是对自己鲜见的事物格外关注。同样,周去非对广西诸多与中原差异较大的土产、土法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并且对相关资料加以收集整理。归纳起来,他特别关注和辑录的西南织物文献资料有如下几种:
(1)水绸。文中谈到:“广西亦有桑蚕,但不多耳。得茧不能为丝,煮之以灰水中,引以成缕,以之织绸,其色虽暗,而特宜于衣。在高州所产为佳。”照此记载,宋代时广西的桑蚕技术尚不发达。一般人还没掌握用茧制丝的方法,而仍然是用制布的方法,将之泡进“草木灰”沸水中(由稻穰心烧灰,然后置入水,煮成碱性溶液),再织造成绸。尽管技术粗糙,制作出的绸色调灰暗,但质感颇好,质轻柔滑一如流水,故而得名“水绸”。
(2)虫丝。文中提及:“广西枫叶初生,上多食叶之虫,似蚕而赤黑色。四月五月虫腹明如蚕之熟,横州人取之,以酽醋浸而擘取其丝,就醋中引之,一虫可得丝长六七尺,光明如煮成弓琴之弦,以之系弓刀纨扇,固且佳。”这里提到的是一种特殊的虫丝,来自于樟蚕。依据杨注,樟蚕与桑蚕不同之处在于樟茧不能缫丝,该虫以樟树、枫树、柳树等树的叶子为食,而产地居民常剖取熟蚕丝腺,然后浸泡在浓醋当中,拉长成线,可作为外科缝线和钓鱼丝。
而且《舆地纪胜》曾引用过《岭外代答》的这部分的内容,其中“光明如煮成弓琴之弦”这一句为“光明如琴弦”,“煮成”或为日后抄本的衍字。而且在《舆地纪胜》引用的文字当中,还有一句话为“土人卖与海上渔蛮子为钓缗”。这句话应该在原文当中有,但在传抄过程中佚失了。从文本间性的角度出发,将另一文本中涉及此文本的内容提取出来,两者互证,从而作为对照阅读的重要研读材料。
实际上,宋人的制绢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准,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造物技艺,比如绘画所用的绢都有自己的进化路径,所以周去非才会在本书中细致关注广西的所谓“水绸”和“虫丝”。有书画鉴定家曾提到,较前代而言,五代到南宋时期制作成的绢已经有了发展变化,除了“单丝绢”外,还出现了“双丝绢”的形式,“这种双丝绢的经线是每两根丝为一组,每两组之间约有一根丝的空隙,纬线是单丝,纬线与经线交织时,每组经线中的一根丝沉在下面,另一根丝浮在上面。”比如五代黄筌《写生珍禽图》卷和宋代赵佶《祥龙石图》卷都是“经线为双丝48根,纬线为单丝”。五代至北宋时期,目前留存下来可见的绢面,其最宽的是53厘米,而南宋的绢面如李迪《枫鹰雉鸡图》轴,绢面已达到110厘米。赵佶《听琴图》轴和宋人《胆瓶秋卉图》页等,“因绢地细密,灰尘不易沾污,加之保存得较好,所以虽经历了千年之久,仍然洁白如新”。[19]明代唐寅《六如居士画谱》曾引王思善的话:“宋有院绢匀净厚密,亦有独梭者,有等极细密如纸者。但是稀薄者非院绢也。”这里提到的画绢,就是所谓“院绢”,也可由此看出宋代中原地区治丝技术的先进[20]。
(3)水蕉。此记录谈到:“水蕉,不结实,南人取之为麻缕,片乾灰煮,用以织缉。布之细者,一匹直钱数缗。”蕉类植物的茎含有丰富的纤维,早在晋代就有学者稽含在其著《南方草木状》中提到:“牛乳蕉,其茎解散如丝,以灰练之,可纺绩为絺綌,谓之蕉葛。”[21]东汉学者杨孚所撰《异物志》也提到:“芭蕉茎如芋,取镬煮之如丝,可纺绩为絺綌。”[22]所谓“絺綌”,即葛布服装的统称,“葛之细者曰絺,粗者曰綌”。从这些记录可见,中国古人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当中,曾经就地取材尝试了各种植物作为制布的原料,连蕉类植物都曾在其列。今天我们看到的相对稳定的布匹质材,其实在历史上都有过长期的探索过程。特别是在资源有限的地区,任何可能用作纺织质材的资源都会被开发出来,即便是蕉类植物也在开发范围。
(4)吉贝。周去非在此提到:“吉贝木,如低小桑枝,萼类芙蓉花之心,叶皆细茸,絮长半寸许,宛如柳棉。有黑子数十,南人取其茸絮,以铁筋碾去其子,即以手握茸就纺,不烦缉绩,以之为布,最为坚善。《唐史》以为古贝,又以为草属,顾古吉字讹,草木物异,不知别有草生之古贝,非木生之吉贝耶?”所谓“吉贝”,值得稍作细述。在作为草本植物的棉花传入中国之前,中国人只知有作为木本植物的木棉,故而“棉”字是木字旁而非草字头。后又有棉花传入,为了区分两者,又将棉花称为“草棉”。
《南史》“林邑传”提到“吉贝者,树名也,其花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作布,与纻布不殊”。这里的“吉贝”应当指木棉,而《南史》“高昌国传”所提“有草实如茧,中丝为细纑,名曰白疉,取以为布,甚软白。”则应当指的是棉花(“草棉”)作为宋人的周去非已在试图区分这两者,而到了明代李时珍还在其《本草纲目》再次强调:“木绵有草、木二种。”
通常说来,古籍中所提西南地区的“吉贝”“木棉”主要是指乔木类木棉,但周去非所谈“吉贝木,如低小桑枝”,似乎又是棉花。对照沈怀远《南越志》:“桂州出古终藤,结实如鹅毳,核如珠,治出其核,纺如丝绵,染为斑布。”当时广西应该已经开始出产棉花了,而这是一种重大进步,毕竟木棉所产的棉絮在产量上是无法跟棉花所产的相提并论的。
唐代时就已经有产自广西的“桂管布衫”的相关记录,如《芝田录》提到,夏侯孜为左拾遗,曾经穿着“绿桂管布衫”朝谒。而且我们从唐文宗问为何夏侯孜穿这么“粗涩”的服装,以及夏侯孜回答“此布厚,可以欺寒”可知,这批“桂管布衫”应当是用土棉布制成的衣服,质地较厚粗。实际上,在今日的广西不少乡镇仍然在生产和售卖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厚粗布匹,笔者赴隆林采风时还特地在圩市上买了一匹作为资料保存。
此外,广西在祖国版图当中虽属于边疆地区,但在宋代织造史上的地位却并不低。当代学者陈振依据《宋会要辑稿》等文献统计,当时全国织造布以供两税缴纳的共有十四路,总量近49万匹。广南西路10万多匹,仅次于缴纳量最多的河东路15万多匹,这两路合计25万多匹,占总量的52%以上[23]。广西是一片蕴藏着丰富民俗文化资源,但又在曲折中发展的文化宝地。从文化边缘地区,走进文化中心地区关注的视域之中,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开拓自己的“存在空间”[24]。而我们立足《岭外代答》这一文本来重整这些具有“边地的诗意”的文化文献,其意义也就在于此[25]。
(5)笠与“人字拖”。《岭外代答》提到:“西南蛮笠,以竹为身,而冒以鱼毡。其顶尖圆,高起一尺余,而四围颇下垂。视他蕃笠,其制似不佳,然最宜乘马。盖顶高则定而不倾,四垂则风不能飏,他蕃笠所不及也。交阯有笠如兜鍪,而顶偏,似田螺之臀,谓之螺笠。以细竹缕炽成;虽曰工巧,特贱夫之所戴尔。”文中的“交阯”即今日越南,按照杨注,“鱼毡”指该毡面有纹如鱼鳞,而“兜鍪”大致形状如“大口釜”。笔者在此处特别要求学生就此文献提到的几个器物进行思考,希望藉此训练他们的批判意识。诚如学者付玉竹所言:“批判性思维是创造性的思维方式,它不是人云亦云,它要求学生能够在进行了客观的研究和分析之后敢于发问,敢于说不,敢于挑战甚至否定权威。”[26]
周去非提到的“西南蛮笠”今日在西南地区反而没有在越南那么常见。这种“其顶尖圆”形制的帽子,今日由于以越南所造的流通面更广,以至在广西反而被俗称为“越南帽”。而宋时越南的“螺笠”反倒是今日广西乡间颇为常见的帽子,但不是大口釜形状,而是变形为头部为螺形而周边扁平如草帽,省外游客畅游漓江时常可见桂林渔夫戴着这类帽子。还有值得一提的地方:为了能够经得起日常的磨损,笠的顶部和边缘都加了细竹镶边,这种镶边至今还在西南地区沿用,但这个重要特征在周去非这里并没有记录。笔者怀疑,这种记录的缺失并非细竹镶边在彼时尚未出现,而是周去非觉得此笠是“贱夫之所戴”,故而不值一提。
《岭外代答》还提到“皮履”:“交阯人足蹑皮履,正是今画罗汉所蹑者,以皮为底,而中施一小柱,长寸许,上有骨朵头,以足将指夹之而行。或以红皮如十字,倒置其三头于皮底之上,以足穿之而行、皆燕居之所履也。地近西方,则其服饰已似之矣。”这里如所谓“中施一小柱”云云的形制的鞋子,其实就是今日在两广地区常见的“人字拖”。而日本至今仍在以和服搭配穿着此鞋,只不过日本用的是木屐。宋人周密《癸辛杂志续集》“倭人居处”一则提到:“鞵则无跟,如罗汉所著者,或用木,或以细蒲为之。”“鞵”即“鞋”,可见这种形制的鞋子乃是习见之物,它之所以引起周去非的好奇,说明这种“人字拖”当时在中原地区已属罕见,正因为由于少见,所以他才会“多怪”。研讨结束末,笔者还推荐学生阅读当代学者万明校注的明人马欢的《明钞本〈瀛涯胜览〉校注》,作为文本互鉴来让学生从中了解到郑和下西洋时所目睹到的沿途诸国的服饰状况。
笔者提醒参与研读的学生,《岭外代答》涉及到的这些内容其实有助于我国学界当下正在逐步升温的“民具”研究。学者周星强调,“民具”作为一种在“民众生活里寻常可见但又不起眼的器物”具有着非常重要的文化遗产价值,亟需从学理上加以细致整理。比如所谓“视手工艺品为历史传承物的视角、基于器物实体样式进行类型学研究的视角、透过物质民俗揭示所属群体之文化(设计、价值观和行为模式)的视角、关注制作和使用器物之行为的视角等”[27],就是一种必要的学理推敲。以往学界仅重视高雅艺术,到了近代才开始逐渐重视民间艺术,然而“民间器具”由于缺少“民艺”的外观而依旧被排斥在学术界视野之外。学者任旭彬曾言,我们有必要“把文化遗产的科普、教育、社会、经济等多种功能和价值统一起来”[28]。他具体谈的是花山文化,但其实广西的“民具领域也同样适应,我们如今有了这么优良的研究环境,资金亦然充足,因此非常有必要开启重视“民具”之门,以整理文化遗产的理论高度来研究“民具”了。
创新创业需要有充分的知识积淀作为基础。按照建构主义的观点,个人知识的建构是一个旧的认知结构在遭遇到新知识的过程中“不断地被修正和推翻”的演进过程。同样,学生需要在不断接触现实和书籍文献的过程中不断深化和优化自己的知识结构。“真正有效地学习是学习者个人的探究活动,真正有效的知识是经学习者个人探究形成的‘个人知识’”。[28]
我们今天经常提出“以学生为主体”的教育口号,这个口号的初衷虽好,但其实缺乏可行性。因为无论是以学生为主体,还是以教师为主体,都仍然局限在旧式的主体思维之中。按照现代的主体间性思维,教师和学生以及学校管理层都应是主体,而这些主体之间的制衡和博弈则构成了一种开放性、生长性的教育模式的张力。教师最重要的工作不是直接“以学生为主体”,而是把学生培养成合格的能独立思考、自主演进的另一个主体。只有当学生是一个自由自觉的能动主体时,才具备与教师对话的资格,这样的研究性学习才能够提升到主体间性的高度。如果学生连做为主体的素养都达不到,教师还要理想主义地硬生生以他们为所谓“主体”,那就只能是一种低品质的“学术放羊”,即以“自主学习”的响亮名头随学生自己乱玩了。这种低品质的“自主学习”很可能在真实效果上还不如“以教师为主体”的旧式教育。所以在学生进入学术研究的初期就给予他们关键性的帮助,能对他们日后的学术探索起着重要的铺垫作用,而这也就是笔者以《岭外代答》所涉服饰文献的“文本研读”实践的意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