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声音设计对不同空间的塑造作用——以电影《盗梦空间》为例

□施玮

一、声音剪辑对多空间套层结构的辅助作用

《盗梦空间》是由克里斯托弗·诺兰编剧并执导的一部科幻电影，影片讲述的是莱昂纳多所扮演的盗梦者柯布组建造梦团队，在多层梦境中为目标人物植入特定思想的故事。诺兰耗费十年心血撰写剧本并利用视听手段所呈现出来的这部作品被称为“意识结构内的科幻片”。《盗梦空间》最为吸引人的地方自然是其对多层梦中空间的非线性展现，这种套层式的结构更像是一座时间的迷宫。

在多空间套层结构中，该片声音剪辑者不仅配合画面营造出了不同空间声音的差异性，还利用声音完成了进入梦境的迷惑性时间线。在柯布第一次见到阿丽亚德妮时，他让她画出无法简单破解的迷宫，随后阿瑟拎着箱子进入一间废旧工厂，镜头一转，柯布与阿丽亚德妮在巴黎街头喝着咖啡聊天。背景音乐随着时间推移从未断裂，柯布的画外音完成了两个空间之间的转场，我们与阿丽亚德妮一样错以为这一系列的情节是连续发生的，但其实两人早已入梦时空转换。声音剪辑通过声音的连贯性形成错觉与假象，为情节铺陈提供了有效的支撑。

该片采用多时空套层非线性叙事的结构，且梦的特性是无头无尾，所以片中使用了大量硬切，此时声音转场有效地缓和了这种空间转换所造成的生硬，声音设计在各空间转换中显得游刃有余。与此同时，声音设计是有助于叙事的，《盗梦空间》作为一部烧脑的故事片必定更加注重叙事。电影中的声音叙事，是利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元素来讲述、建构故事。①视觉信息表达得越丰富，在一定程度上对声音表达的干扰性就会越大，但这并不意味着声音创作就比视觉表达低一等级，相反在人物情绪的传递方面，声音塑造所带来的震撼与穿透力往往比视觉更强烈。

二、声音设计对不同空间的塑造作用

（一）现实空间的城市声景

不同的城市具有不同的声音特质，对于京都、巴黎、蒙巴萨等多个现实空间中的城市，声音设计者巧妙地运用了声音的不同，营造出了多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城市空间。通过钟声完成声音转场，柯布自私人飞机转换到巴黎，进而进入大学教室。在巴黎街头的咖啡馆聊天时身边人悠闲而慵懒的谈话声，在蒙巴萨小酒馆嘈杂的吵嚷声，不仅是画面，通过声音我们也可以感受到两者之间巨大的差异。其实，以声音来描绘城市本就是电影人惯用的手段，城市声景到电影城市声景，声音设计者为观众呈现了一个个风情迥异的城市，为影片增添了表现张力。换言之，“以电影声景的方式去聆听和理解城市不仅拓展了电影疆域，也为城市空间提供了一种反观和延伸途径”②。这种城市声景的设计不仅是为空间服务，同时也对来自不同城市的主人公进行了人物性格的渲染刻画。来自巴黎的建筑系学生阿丽亚德妮天性浪漫且善于幻想，来自蒙巴萨的麻醉师虽贪杯香槟但车技一流。城市与人物形象同样紧密联系在一起，共同为影片叙事服务。

（二）梦境空间的超现实化声音设计

《盗梦空间》一片中出现了大量的想象空间，但这些梦中的想象空间都是以现实空间为参考的。为体现想象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异同，声音设计者必然要考虑如何让梦境中的声音“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片中有数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比如柯布第一次带阿丽亚德妮进入梦境，阿丽亚德妮亲眼目睹书店、水果店、咖啡馆接连炸开。此时的声音是在现实空间中并不存在的，此处的声音设计在后期处理上伴随着高速镜头的静止，对于原本客观存在的声音进行了夸张的处理，并加以多种材质物品破碎声前后错落的空间排列，为梦中不合理的景象配以合乎情理的声音效果。再次入梦的阿丽亚德妮迫不及待地大显身手，翻转整个地面结构，通道桥拔地而起，这些不符合物理常识的臆想，被配以机械、石料、钢筋拉伸的音效，处处设计得亦幻亦真。高级的声音设计是让观众察觉不出此处的声音经过设计，那么合理性必然是声音设计者所需要考虑的基础问题。

现代电影的制作愈发像是一个造梦的过程，现实中匪夷所思、无法实现的，在电影中都可以通过相对应的技术手段得以实现。例如，阿瑟教阿丽亚德妮建造复杂的梦中空间，不断循环往复的彭罗斯楼梯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由于梦境的既定设置，此楼梯的出现轻易地被观众所接受。由于电影制作技术的不断更迭，数字建模为视觉特效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与此同时，拟音、数字音频制作等后期工艺也为同期声无法拾取的声音创造了更大的可能空间。

（三）声音对内心空间的渲染

如果一部电影只注重故事而忽略了刻画人物，显然很难让观众真正沉浸到影片所描绘的世界当中。声音指导在进行声音设计时大量利用声音蒙太奇的方式对声音进行刻意的强化处理，从而体现出对剧中人物在主观视点下的心理塑造。③

在男主角柯布的梦中，一台电梯连接了他的数段回忆，每一层楼都意味着一个不同的空间环境。或温馨，或孤寂，或暴力，或歇斯底里，每个空间的声音特质都有所不同。这是梦境也是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声音处理上与其他一般的梦境并不完全相同。其他梦境与主人公的现实任务相关联，铺垫了大量的背景音乐，而在柯布自己的梦中，配乐相对较少，只是夫妻两人间的对话与耳鬓厮磨。这种声音的处理反差性，有效地将主人公的内心空间与外部其他空间区分开来。在影片中确立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声音形象，为全片的声音设计建立支点，声音设计师继而得以创造出更多的可能。

三、配乐对不同空间声音蒙太奇所产生的作用

《盗梦空间》的音乐同样令人印象深刻，作曲家汉斯·季默凭借该片获得了该年度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的提名。该片中的音乐大量使用了以电子音乐为主体的配器手法，这无疑与该片的风格基调完美融合了。④

片中多次使用到的，将主人公们从梦境中唤醒的歌曲是1960年的法语歌曲《Non je ne regretd rien》，其他配乐均为汉斯·季默为该片量身打造。神秘而多变的音乐构建起梦境空间。在影片高潮处，四层梦境同时坠落唤醒，同一首背景音乐贯穿了四个不同的空间，蒙太奇在此时化整为零，四个空间因为音乐而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这种贯穿时空的穿透力是极其震撼人心的。

通过笔者对《盗梦空间》一片声音设计对不同空间的塑造作用的简要剖析，不难看出声音设计必定会为一部烧脑科幻巨作锦上添花。电影是视听的艺术，视听语言无法割裂存在。声音设计是电影创作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优秀的声音设计会引起国内外声音设计者以及导演的关注。我国一线录音大师王丹戎老师所写的《传奇历史的白描与重现——〈赵氏孤儿〉的声音设计》一文中提到，国内声音设计者在遇到类似梦境的表现时参考了《盗梦空间》的梦境声音设计，但同时也依据自身影片的实际情况做出了取舍。⑤合理地进行声音设计，电影声音会有力地掌控观众的情绪，含蓄甚至不露痕迹地给观众传递信息，有效地营造多重不同空间。

注释：

①王旭峰.电影中的声音元素：叙事VS表现——以《听风者》和《搜索》为例[J].当代电影,2014(4)：188.

②吕甍.当代上海电影中的电影声景与城市意象[J].电影艺术,2014(5)：92.

③彭丹泓,叶思成.浅析《末代皇帝》声音设计的艺术特征[J].数字艺术,2015(9)：87.

④雷伟.论《盗梦空间》的配乐特征及汉斯·季默配乐风格的转型[J].当代电影,2012(5)：129.

⑤王丹戎,姚睿.传奇历史的白描与重现——《赵氏孤儿》的声音设计[J].电影艺术,2011(1)：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