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曾红霞,张娜,任俭,汤谧,李煜华,陈伟,熊建顺,孙玉宏
(武汉市农业科学院,430345)
叶片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呼吸作用及蒸腾作用的主要场所和重要器官,直接影响糖分的积累,其与植株生长势、营养供应、产量、品质、抗性等密切相关[1~3],且叶片的形态结构在植物逆境胁迫应答中具有重要作用。高等植物成熟叶片是由叶原基顶端分生组织周围区起始,在一系列基因精确调控下,建立近-远轴(离植物茎秆较近的一面为近轴,离植物茎秆较远的一面为远轴)、基-顶轴(叶片基部叶柄到叶片的尖端)和中-侧轴极性(叶脉中轴指向叶片边缘的结构),朝着特定的方向分裂和分化而形成。叶片发育过程除受遗传因子调控外,还受光照、温度和水分等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4,5]。植物叶片形状多样化,但无论是单叶还是复叶,其形态建成都包括叶原基的发育、叶片极性的建立、叶片大小和叶形的调控。
叶发育起始于茎顶端分生组织 (shoot apical meristem,SAM),是植物叶片形成发育的初早期阶段。通过对拟南芥、金鱼草和玉米等的一系列研究,人们揭示了叶原基在SAM周围区发育的机制,主要是很多重要的功能基因相互协调表达共同调控的作用[6]。生长素主要是通过输入载体AUXI(Auxin Resistant)和输出载体 PIN1(Pin-For-Med1)对其极性运输进行调控,在叶发育起始部位SAM周围区聚集着高浓度的生长素,通过抑制KNOX基因的活性进而促进叶原基发育[7~9]。
KNOX基因是顶端分生组织功能中重要的调控因子。KNOX1基因的高表达,可维持SAM处于分生组织形态,是SAM的特征之一。STM(SHOOT MERISTEMLESS)的stm突变体,SAM停止生长,但是能够从愈伤组织或SAM部位中形成叶片[10]。ARP基因中的PHAN、RS2(ROUGH SHEATH 2)和AS1(ASYMMETRICLEAVES 1)通过抑制KNOX基因的表达,参与调控叶原基的起始发育。AS1基因表达于叶片表皮细胞和茎顶端分生组织,当AS1基因功能缺失时,叶片的发育则出现各种形态效应[11]。另外,KNOX1通过IPT7正向调控细胞分裂素的合成,并通过抑制GA20ox的活性负调控赤霉素的生物合成,从而调控细胞增殖和分化的进程,形成新器官[8]。
叶片在基因和环境因子的协调作用下,形成近-远轴、基-顶轴和中-侧轴极性3个不对称轴的过程,即叶片极性的建立[12]。
近年来,叶片的近远轴性成为研究的热点。该研究最早见于 1998 年,Waites等[13,14]从金鱼草(Antirrhinum majus) phantastica(phan)突变体中克隆分离出与叶轴面分化相关的编码MYB类蛋白的基因PHAN。研究表明,HD-ZIPⅢ基因家族中的PHB、PHV和REV基因,相互协调共同调控SAM细胞分裂向近轴面表达分化[15,16]。拟南芥AS1和AS2基因与金鱼草中的PHAN基因同源,其中AS1在叶近轴面表达,AS2则在叶近、远轴面交界的内侧表达[12]。在叶远轴化的发育过程中,KANADI基因家族、YABBY基因家族、AUXIN RESPONSIVE FACTOR(ARF)和miRNA165/166起着重要的作用。KAN基因家族中有4个功能冗余基因 (KAN1~KAN4),只有KAN1、KAN2和KAN3参与调控叶远轴面的发育过程[17,18]。KAN家族基因单缺突变体,缺陷表型表现无或不明显;而kan1 kan2双缺突变或kan1 kan2 kan3三缺突变体,缺陷表型为明显的远轴特性[19,20]。拟南芥中有6个YABBY基因,其中只有FIL、YAB2、YAB3和YAB5在叶原基远轴面和叶片边缘区进行表达[21]。
叶片极性建成过程中,基因之间存在协同促进作用和拮抗作用。参与调控远轴化的KAN基因与决定近轴化的HD-ZIPⅢ基因形成负反馈调节[22],KAN1还通过与AS2基因中含有KAN1转录因子的保守结合位点直接结合,进而抑制AS2基因在远轴面的表达[23]。AS1/AS2既可正向调控HD-ZIPⅢ,又可负调控YAB[12,24]。KAN和ARF可正调控YAB,YAB亦能反馈促进KAN和ARF表达[20,25~27]。 异位表达miR165/166能抑制近轴面基因HD-ZIPⅢ,使叶片发生远轴化[28]。AEGONAUTE10(AGO10)与miR165/166-HD-ZIPⅢ基因的极性分布有关,可特异性识别结合miR165/166,并行使其抑制功能,从而参与调控叶片极性建成[29]。拟南芥Ta-siRNA中TAS3编码产生的tasiR-ARF可直接负调控ARF3和ARF4基因[30],且AEGONAUTE1(AGO1)也可通过作用于miR165/166,对HD-ZIPⅢ转录物降解进行调节,从而负调控HD-ZIPⅢ家族基因的表达,改变叶的轴性[31]。
叶片的大小与细胞增殖与扩大的能力有关,受植物激素、TCP基因、GRF基因、miR396等调节因子的影响。
植物激素中的生长素、细胞分裂素、赤霉素和脱落酸,均可影响植物叶大小发育。生长素能诱导AUXIN-REGULATEDGENEINVOLVEDIN ORGANSIZE(ARGOS)基因的表达。拟南芥中,ARGOS基因的表达水平改变,会直接影响叶的大小;ARGOS基因过表达时可以叶片变大,下调时叶片则会减小[32]。绿萝同时施用生长素和细胞分裂素时,能够增加其叶片的厚度和叶肉层,研究表明,细胞分裂素的调控途径可能与生长素调控植物叶生长的途径类似[33]。赤霉素通过GA20ox1的作用影响叶大小,ga20ox1突变体相较于野生型而言叶面积明显减少,而拟南芥aba2突变体与野生型相比,细胞数量减少,叶片显著变小[34]。
TCP基因家族参与叶发育途径的调控,对细胞的增殖与分化发挥着重要作用。根据保守结构域的差异,TCP蛋白分为2类:Ⅰ类,促进细胞增殖和植物生长,如水稻OsTCP12;Ⅱ类,抑制细胞增殖,如水稻OsTCP1[6]。
在拟南芥GRF基因家族中有9个成员,它们通过冗余的方式调控细胞增殖促进叶的生长发育。过表达GRF1和GRF2表现为叶显著增大,而GRF1/2/3三突变体表现为叶明显变小[35]。过表达GRF5促进细胞数目增多[8],在ans突变体中,GRF5被下调,过表达AN3细胞数目增多、叶片增大,而ans缺失时会减缓细胞增殖速率[36]。
在拟南芥和水稻的叶发育过程中,miR396负调控TCP4和GRF的表达,而miR319抑制TCP4的表达[37,38]。
植物叶形的丰富多样性,主要体现在叶边缘形态的多样性,可分为全缘、锯齿状、不同程度和不同形状的缺刻等。叶形性状是在复杂的基因网络调控作用下形成的,涉及众多因子。
在生长素输出途径中,生长素的流动积累方向与PIN1在细胞膜上的极性定位方向一致,并在生长素高浓度汇聚点形成了叶齿[39,40]。研究发现,矮牵牛 (Petunia hybida)中的一类转录因子NAM(NO APICAL MERISTEM)能够调控PIN1的极性定位,进而参与决定植物叶缘形态的建成[41]。CUC1(CUPSHAPED COTYLEDON 1)和CUC2(CUP-SHAPED COTYLEDON 2)为拟南芥中NAM的直系同源基因,CUC3则为旁系同源基因,其中CUC2决定叶片发育早期齿的形成,CUC3维持和保证齿的生长发育,即两者均在叶齿之间凹陷处表达,而CUC1则对叶缘不起调控作用[42~46]。在叶发育过程中,MIR164对CUC2的表达量进行负调控,从而影响叶缘形态的建立。在拟南芥的miR164突变体中,降低miR164表达量时,CUC2表达量反而升高,此时叶片缺刻加深[44];过表达MIR164时,CUC2表达量反而降低,此时叶片为全缘叶[47]。
KNOX家族基因对植物叶缘形态发育起着非常重要的调控作用。具有全缘无缺刻叶的拟南芥中,未发现KNOX1基因表达;而在很多具羽状复叶或缺刻叶的物种,叶片中均可检测到KNOX的表达[48~50]。研究表明,KNOX基因表达异常时能引起叶缘形态的强烈变化。在拟南芥La突变体和中as1突变体均发现KNOX基因过表达时,叶缘缺刻会增多;在碎米芥中过表达KNOX基因时,小叶增加,而降低STM(KNOX基因家族成员)表达量时,抑制小叶发育,严重时形成单叶[9,51,52]。 另外,KNOX基因以负调控赤霉素的合成基因或促进细胞分裂素生物合成的方式,调控激素之间的平衡,进而控制叶缘形态的发育[51,53]。 研究发现,JLO(JAGGED LATERAL ORGANS)、JAG(JAGGED)、SAWTOOTH和Tf(Trifoliate)等也可通过KNOX途径影响叶缘形态发育[54]。
近年来,随着对拟南芥叶片发育研究的不断深入,初步得到叶发育过程的调控网络。植物叶发育是一个有序而复杂的过程。目前,对叶片的近远轴性的研究较为深入,而叶片极性建立中的中边轴性和基顶轴性的建立均有待深入的研究。植物叶片的多样性和唯一性与环境息息相关,即使是同一植物其叶片也有可能存在很大差异。以叶片为经济性状的植物,叶片的优质高产,是该植物育种的主要目标;另一些植物,可以通过改变叶片形状、着生角度等调整株型,提高光能利用率,从而达到高产的目的。因此,运用现代分子生物学、基因组学、生物信息学等手段进一步深入研究叶发育分子遗传机制,不仅能完善叶发育的调控网络,还能在植物育种上开辟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