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桂“补土归原”理论阐释及临床应用分析

李建煌，祝维峰

（广州市中医医院，广东广州510130）

“引火归原”，“火”，上浮之火，龙火也；“原”，“元”也，肾之命门也。即引上浮之火回命门。所以过去一直认为，“引火归原”之功主要在于补肾阴，或温肾阳。补肾阴，阴平则阳秘，水足则火藏于下，即所谓“龙火自归”；用温肾药入命门“相求同气”，以使虚火重归命门即为引火归原，此补肾阳之引火归原［1］。

但是，近年来，学术界亦有新的看法。当然，他们更多是以综合多个观点去论述的。如，认为是“土不伏火”所致龙火上浮，当补土而“引火归原”［2］；又如李可认为的“八脉失养，冲脉上攻”所致龙火，当补八脉而“引火归原”等［3］。甚至有一些学者认为，肉桂的引火归原，不在于“下引”，而在于“上导”，即破阴回阳。只有将过盛之阴邪驱逐出体外，才能使离位之相火“有家可归”［2］。而笔者更赞成肉桂的“引火归原”，主要在于“补土”而“引火归原”。

1 肉桂之“补土归原”

肉桂首载于《神农本草经》，为樟科常绿乔木植物肉桂的树皮。主产于广东、广西、海南等南方地区，故《本草问答》言曰：“肉桂生于南方，秉地二之火，以入血分固矣。”其性大热，其味辛、甘，归肾、脾、心、肝经。能补火助阳、引火归原、散寒止痛、温通经脉［4］。《本草求真》言其有“直透肝肾血分，大补命门相火，益阳治阴”之奇效。有研究证明，肉桂用于肾精受损、气血内乱、阳气衰绝引起的阿尔茨海默病的治疗，这也体现了肉桂补火助阳、温阳行气、温经通脉的功用［5］。然不可过量，否则易伤津液。

历代医家学者，对于肉桂“引火归原”的功效，论述较少，且多从其温补肾阳的角度去论述其这一功效。然笔者却认为不妥。上文已论述，“引火归原”之火，其实是雷龙之火，但雷龙之火何以上浮？有学者认为，相火寄于肝肾，阴精亏损，阳无所附，失于收敛，则阳气妄动而化火［6］。也有学者认为，命门火衰或阴寒内盛，则阴盛格阳而致阳气浮越于外［1］。但笔者认为，肉桂的“引火归原”，既不在于引阴虚火旺之火，也不在引阴盛格阳之火，而在于补土而引火。肉桂虽甘，而大热也，且“辛甘合阳”，其性必当补阴不足而补阳有余，所以不可能是补阴而引火归原。至于补肾阳而治阴盛格阳，也未必准确，原因如下：其一，肉桂已有“补火助阳”之功了，若引火归原乃补肾阳之效，那二者就重复了。如此这般，单一个“补火助阳”就可概括其功效了。其二，引火归原，其妙在于“引”字，补阳而治阴盛格阳之证，其“引”的效果不是很突出。肉桂补土而引火归理论缘由如下。

《内外伤辨惑论》中说：“是热也，非伤寒邪皮毛间发热也，乃肾间脾胃下流之湿日塞其下，致阴火上冲，作蒸蒸燥热。”《脾胃论》中也表示：“既脾胃气衰，元气不充而心火独盛。火者，阴火也。起于下焦，其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医理真传·五行说》中更有言曰：“然五行之要在中土，火无土不潜藏”“脾土太弱，不能伏火，火不潜藏，真阳之气外越”。此土与火之关系，《医理真传》以火与灰进行比喻：“人将火煽红，而不覆之以灰，虽焰不久即灭（即离其原位），覆之以灰，火得伏即可久存。”由此可知，雷龙之火与中土有着密切联系。更何况前人所总结的“雷”字，亦有深刻含义。“雷”八卦中一卦，五行属木，木乘土，这也说明雷龙之火当易损及脾土，这也说明了此火与中土的密切关系。

同时，脾六气属太阴，五运归湿土，标本同气，则从乎本，故古人认为“太阴病，从本寒化”。而肾六气属太阳，五运归寒水，标本异气，从本从标，从本则寒化，从标则化热。且脾喜燥恶湿，而肾喜湿恶燥。而肉桂乃辛甘、大热之品，其性偏燥，且归脾经，刚好能温化脾阳，去脾湿。且《黄帝内经》有言“土位之主，其泻以苦，其补以甘……水位之主，其泻以咸，其补以苦”，《医宗必读》亦曰“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以甘补之”，“肾……以苦补之”。由此可知，虽肉桂亦归肾经，然其补肾阳之性当不及补脾也。而且，肾为水火之宅，脾虚而升清不足，则水湿下流于肾，以致肾水偏寒，不能藏龙，亦可引起雷龙上浮［3］。同时，脾胃之气为中气，中气左升右降，斡旋运转不停，五脏得养，生生不息，则能运中土而灌溉四旁，保肾气［2］。

所以，笔者认为，对于肉桂“引火归原”这一特殊功效，特点更在于健脾阳而补土伏火。

2 肉桂“补土”引火归原临床应用

《丹溪心法》记载：“口疮服凉药而不愈者，因中焦土虚……相火冲上无制。用理中汤，人参、白术、甘草补土之虚。干姜救火之标，甚则加附子，或噙官桂，亦妙。”李可曾用肉桂治疗舌红少苔，双膝尤冷，食少纳呆之齿衄证［3］。有医家认为，对于经久不愈的粉刺等皮肤病，可用当归、黄芪、白芍、熟地和肉桂予以治疗［7］，肉桂的加入，可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临床上，对于痤疮，人们认为是肺经湿热，故常用大量的苦寒泻火之药攻之，临床上虽常能短时间内出现疗效，但患者多容易反复，甚至越来越严重。而笔者则常将肉桂用于此类患者，而常获良效。可能有医者会认为，肉桂乃大热之品，但笔者认为，其一，当今社会的人身体受寒的机会越来越多，主要和空调、冰箱有关，特别是在岭南地区。空调虽使室内不受自然季节的影响，但也易发生寒邪犯于肌表，而肌表者，腠理也，“三焦通会元真之处，为气血所注”，寒邪作扼日久，势必损伤元阳，而多食冷饮，也容易内损脾胃阳气。其二，长期用苦寒之药，可重伤脾胃阳气，以致土不伏火，而雷龙之火上扰。这时如果用肉桂，其引火归原之效则越加显著。临床上，此类病人常有皮损较轻，以粉剌、丘疹为主，颜色偏暗，且多服清热剂无效，甚至越用越重。常有头面油腻，精神疲乏，平素冬季多畏冷，肢冷难温，舌淡或淡暗，边常有齿印，舌体胖和脉沉取无力之象。对于此证，笔者认为是脾肾阳虚，阴火浮越之证，而常用引火汤配合肉桂治疗之。具体用量为：熟地 30 g，巴戟天 15 g，麦冬 15 g，五味子 15 g，茯苓15 g，肉桂（焗服）3 g。每用疗效亦甚佳。

3 小结

肉桂“引火归原”之效一直以来为中医大家所推崇并运用，但是却鲜有能尽明其意者。诚然，其补火助肾、心、脾诸阳之功已为大众所接受，然其如何“引火”，何以“归原”，则各有说法。笔者根据临床及文献研究，认为肉桂的“引火归原”，实则是“补土引火”而“归原”。主要原因在于：其一，肉桂已有“补火助阳”之功了，若引火归原乃补肾阳之效，那二者的功效就有重复。其二，引火归原，其妙在于“引”字，补阳而治阴盛格阳之证，其“引”的效果总觉得不是很突出。本文用中医传统思维，结合性味归经及功效等多角度，从中土与浮火关系，以及八卦角度，认为浮越的“雷龙之火”中，“雷”一词就是木乘土的体现，而肉桂只有补土才能制这火；并从标本中气理论及五行补泻理论，认为肉桂辛甘大热，其补肾阳之性当不及补脾。最后结合临床进一步论述了肉桂“补土归原”这一功效。笔者希望能借此更好解释肉桂引火归原的这一功效，以更好地服务于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