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蚯鹏
先生作品,历来是中学语文中的“脊梁”,这里所说的先生,自然是指鲁迅先生。在初中语文教材中,《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作为为数不多的先生回忆自己童年生活、学习的散文,记述了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生活到三味书屋枯燥乏味但却影响深远的读书生活的变化。对于这种变化,历来解读的角度各异,结果也不尽相同。这种多元性体现了文本解读的多重视角。但对于教学来说,有一个视角却不可忽视,那就是学生视角。基于学生的视角,去解读文本,应当是语文教学的一个重要基础。笔者在教学中,注意到学生对“三味书屋中的那位先生”饶有兴趣,于是教材解析的起点就从此开始。
对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先生”这一形象的解读,历来争议较大。李何林先生说这位“先生”是一个体现孔孟之道的、不学无术的典型腐儒,作者对他“是用轻松幽默的笔调予以揭露”;曲辰则认为作品中“对寿先生的描写丝毫没有恶意,”“仅对他作了若干委婉善意的讽刺”;张硕城认为“先生”“有点旧书生的迂腐”。
这些结论不尽相同,有的甚至截然相反,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结论都是从研究者的视角作出的。作为面向初中生的教学,笔者以为,更需要从学生的视角去对先生作出判断。在课文的研读中,我们可以发现,学生的视角很多时候与作者的视角是一样的,课文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里去,”“而且还是全程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这样的判断实际上已经让学生产生一个认识:作者是不愿意进书塾的,正如学生自己是不愿意上学一样,在好多初中生的世界里,由于应试的压力非常大,他们对作者所作出的判断感同身受。其后,作者在问问题的时候,先生所回答的“不知道”,并且“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更加证明了“先生的严厉”。
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段文字的时候,学生都会感觉到先生的严厉,这与上面不同专家从不同视角所做出的不同结论是有所区别的。学生的视角就是学生的视角,他们从自己的生活经验以及认知做出的判断,成为他们解读文本、理解文本的重要基础。尊重学生的这一理解,才有可能在此基础上引导他们对文本生出其他的理解。其中,先生博学就是理解之一。
有趣的是,在作者鲁迅的视角中,“先生博学”有这两个层次的理解:一是先生确实博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二是先生确实有“不知道”的地方,譬如对“怪哉”这只虫,就没有作出回答。尽管作者顺着先生之意,而认为“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但从学生的角度来讲,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认为先生有不知道的地方。
但这个不知道,并不能影响作者,或者是学生对先生博学的认识。这就如同学生对老师的认识一样,在他们的心目中,老师基本上是无所不知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学科里,老师总是博学的。由于这样的固有认识,学生对寿镜吾先生的博学,往往没有异议。
在这样的认知驱动之下,他们会有意识的从字里行间去寻找字句,以证实寿镜吾先生确实是博学的。这种有意识的寻找,与其说是为了证实寿镜吾先生的博学,倒不如说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对老师的那份认同。基于学生这样的认知心理,笔者在教学中常常以自己与学生的关系,去引导去认识作为学生的鲁迅与寿镜吾先生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学生对寿镜吾的认识,往往没有那种刻薄、呆板的认识,反而倒是有一种亲切感。而这种亲切感正是笔者所期待的,因为尽管在课文中,作者对上学有着一种本能的拒绝,但却不能因此而构建出一种不和谐的面向学生的师生关系。故笔者认为,《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固然存在“我的乐园”与“我的学园”之间的矛盾,但这种矛盾不宜上纲上线,不应理解为对所谓的旧社会的教育需要抨击的矛盾。
站在学生的角度,认同寿镜吾先生的博学,对学生的教育而言积极意义大于消极意义。因为这是对师生关系的一种肯定与认同。
在课文中,有一段简短的描述常常容易引起学生的注意。这就是寿镜吾大声的朗读“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坐皆惊呢……”,根据文中的描述,寿镜吾先生读到这儿的时候,“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着,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笔者在解析此段的时候,总觉得要从当时的教学角度,以及从学生的视角去理解这一段。很显然,只有在面对文字前,能够走入文字的时候,才能出现这样的朗读境界。在课文中,先生此时的入神,与课堂上学生的出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先生入神的时候,学生是“很相宜的”,这种相宜体现在学生的天性得到释放,但对于学生的学习而言却未必是积极的。在教学中可以引导学生生成这样的认识,这实际上也是对先生入神的另一种注解,这样的注解对于学生理解文本来说其实也是积极的。更何况在对文本的多元解读视角下,这样的努力也是可以尝试的。
总的来说,《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的解读中,对“先生”的解读是一个不可或缺视角,从学生的视角出发,可以让文本解读绽放出更加多元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