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存在创业精神溢出效应吗?*

2019-01-16 06:27刘鹏程王晓通王小洁韩贵鑫
创新与创业管理 2019年1期
关键词:创业精神外资企业东道国

刘鹏程,王晓通,王小洁,韩贵鑫

(1.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青岛 266061;2.中国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青岛 266061)

1 研究背景与文献回顾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体制的转变和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我国新创企业大量涌现。根据中国工商总局数据,2016年全国范围内新注册登记企业552.8 万户,相当于一天就有1.51 万户的企业注册。数量众多的新创企业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促进了创业型经济的发展。鉴于创业活动对于促进经济创新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推动一国创业精神的发展已经被提升至国家战略层面[1]。2017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①《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7-09/25/content_5227473.htm,2017年9月25日。中提出,要大力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的作用。而一国创业精神的提升不仅依赖于本土内部改变,创业精神的跨国溢出亦为其提升的重要途径。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日益蓬勃发展,各国之间的交流日益增多,在货物、资金等的流通往来之外,知识、技术和意识的跨国溢出伴随着经常性的人员跨国流动也越来越突出[2]。其中的重要表现就是在开放环境下,东道国居民创业意识伴随FDI 的涌入而不断觉醒,东道国创业精神取得成长和发展。

FDI 所带来的创业精神的溢出并不局限于具体的知识和技术,特别是对那些与外界长期缺乏交流的发展中国家而言,维护传统和稳定的社会意识结构往往会是首要任务。创新意识缺乏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会导致发展中国家的技术创新维持在较低水平。想要终止这种恶性循环,仅依靠内部力量是很难实现的,往往需要体系以外的推动力量促使发展中国家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3]。随着对外开放而流入的技术,除了能够增强东道国以往的创新意识,还能带来生产方式和消费习惯的改变。更加关键的是,在外资企业不断进入的过程中,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其思维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外来思想的冲击。通过认知优秀的外来思想,个体和企业会在潜移默化中对其有所接受并加以模仿。先进思想的普及会促使个人和企业根据本地的实际情况开展二次创新,促进全民思维方式的全面转变,国民的创新意识也就蓬勃兴起,进而培养出本国居民较强的创新能力,形成本国先进的创新机制。

通常来说,FDI 溢出的途径有人员流动效应、示范效应、竞争效应和产业关联效应等[4]。人员流动效应指的是,为了确保国外投资项目能够持续盈利,外资企业需要培养符合自己需要的当地员工,采取的措施包括职前培训和在职教育等,而员工在离职后可以通过在外资企业学习到的工作经验和知识在类似的产业里创立新的企业。因此,外资企业难以回避的是员工在流动过程产生的技术溢出[5]。示范效应包含两点:一是外资企业的管理经验、营销理念等软技术通过外资企业的“示范”,很快会被东道国企业所掌握[6]。二是运用逆向工程达到技术外溢。东道国企业可以模仿和研究外资企业的产品与服务,启发自我创新意识[7]。竞争效应包含两点:一是外资企业日益激烈的竞争将导致最低效率的企业退出市场,并迫使东道国先进企业改善经营管理,加大研发投入。而外资企业为了稳定自己技术的优良地位,需要持续引入优势技术,由此便会形成良性循环,更好地分配行业资源,从而提升东道国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和效率。二是外资企业对比东道国企业的财力情况、规模效应、发展经验和政府扶助方面具有更大的优势,因此,外资企业更容易进入某些具有高沉没成本和规模经济等强大行业壁垒的行业,特别是一些高度政府垄断或者自然垄断的行业,这会有力冲击原有的市场均衡,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垄断、促进竞争,同时也会促进东道国企业的技术进步。这就为东道国的创业者进行创业活动扫清了障碍,创造了更多新机会[8]。产业关联效应分为前向关联效应和后向关联效应,是产业通过自己的发展而拉动关联产业发展的一种影响效应。前者指的是外资企业与当地原材料和半成品厂商之间的联系。为了从当地获得符合要求的中间产品,外资企业通过人员培训、技术转让和制定质量标准等手段,帮助当地供应商丰富产品多样性,提升产品质量、产品生产效率和企业利润水平。后者指的是外资企业和下游当地企业的关系。外资企业对当地技术含量较低的企业供应高质量的中间品,增强企业产品的竞争力。外资企业还可以通过向经销商传授先进的营销策略等方式,促进当地下游企业经营业绩的提高,这也会激励更多个体进行创业[9]。

由于创业精神溢出难以衡量,以往文献大都采用文字描述的形式,仅有少数学者采用实证的方法对这一问题进行了验证。从现有研究来看,关于创业精神的溢出大多是考虑了知识溢出这一间接途径[10,11]。而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各国创业精神也处在相互影响当中,主要表现为交流、带动、模仿、竞争及激励等效应,但创业精神溢出这一直接途径鲜有文献涉及,理论研究严重滞后于实践的发展。Acs 和Szerb[10]发表了创业精神的知识外溢学说,认为知识价值具有不确定性和不对称性。企业员工往往会对企业新开发的知识赋予较高的价值,但这一想法却未必会得到企业决策制定者的认同。受限于此,这些新知识的价值在已有企业系统中往往难以得到有效开发,这给予了企业员工利用新知识创建新企业,以谋取预期回报的激励[11]。企业家之间的活动具有发现和利用外溢知识的作用,通过创业行为可以创造出许多的隐性知识,本身创造力丰富的企业家可以在和其他个体进行沟通往来、共同合作中产生。Acs 和Szerb[10]认为FDI 不仅会带来人员和资本的流动,同时也会给东道国带来技术和无形资产,如相关创业知识的溢出。因此,与外资企业相关联的东道国部门中,企业家行为也会更加活跃。Audretsch 和Lehmann[12]对创业精神所处的区域间溢出进行了研究,发现地理集聚对创业精神具有重大作用,地理上的临近会使企业间的交流沟通更为密切和便利,从而促使创业精神溢出的发生。Acs 等[11]利用19 个国家的面板数据考察了创业水平的跨国溢出问题,结果发现一国的创业水平的提升不仅依托于自身知识存量,还受到他国知识外溢的作用,但研究并未对其内在机理进行探究。总体而言,以往文献囿于跨国数据可得性,难以找到合适指标量化创业精神的跨国溢出,导致相关研究进展较为缓慢,这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研究空间。

FDI 不仅会带来人员和资本的流动,同时也会给东道国带来技术和无形资产,与外资企业相关联的东道国部门中,创业行为往往会更加活跃。那么,FDI 与东道国创业精神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作用于东道国创业精神的内在机制如何?通过何种途径能够促进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基于全球化背景探讨FDI 渠道所带来的创业精神跨国溢出对东道国创业发展的作用,不仅能够为相关学科的研究提供有益补充,同时也对我国制定合理的引资战略和创业支持策略具有深远的政策影响。当今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准确地评价FDI 在我国创业经济中所发挥的作用,认清经济全球化影响创业精神的规律,积极利用经济全球化带来的诸多机遇、提升创业精神是我国经济学者当前的重要任务。鉴于此,本文将利用2002~2009年的GEM(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全球创业观察)数据尝试对上述问题给出解答。

本文具有三点创新。第一,对Coe 和Helpman[13]模型中的知识溢出指标加以改进,构建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指标,该指标能更有效地描述区域间的创业精神的关联程度。本文进一步将FDI 来源国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以考察异质性FDI 渠道创业精神的影响,由此可得出更为细化的结论。第二,按照GEM 对创业类型的细化分类,本文分析了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对不同类型创业的影响。具体来说,GEM 按照创业动机将创业细分为生存型和机会型,按照创新性将创业细分为新产品型和新技术型。不同类型的创业在市场拓展、创新产品及提升经济社会竞争力等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异,细化分析有利于发现有意义的结论。第三,鉴于区域内的人力资本和制度约束对创业精神溢出和企业家阶层的形成具有重要的作用[14],本文用这两个方面对创业精神溢出效应的机制进行了实证研究,对以往的研究理论提供了指导性意见。

2 数据说明、模型构建与变量描述

2.1 数据说明与指标构建

本文的创业精神数据来源于百森商学院和伦敦商学院1999年发起的GEM 项目。该数据分为国家层面和个体层面两部分①本文最终使用的数据涉及的国家为美国、俄罗斯、南非、希腊、荷兰、比利时、法国、西班牙、匈牙利、意大利、罗马尼亚、瑞士、英国、丹麦、挪威、德国、秘鲁、阿根廷、巴西、智利、哥伦比亚、马来西亚、日本、韩国、中国、伊朗、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乌干达、冰岛、芬兰、拉脱维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黑、危地马拉、巴拿马、委内瑞拉、厄瓜多尔、乌拉圭、汤加、多米尼亚、牙买加、黎巴嫩、约旦、叙利亚、沙特阿拉伯、也门、约旦、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以色列。。本文利用国家层面的创业率数据计算出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指标。然后,将该指标与GEM 个体调查数据及国家层面的人均GDP、人力资本水平指标和制度指标等变量相结合得到最终数据。

借鉴Coe 和Helpman[13]衡量知识溢出的方法,本文构建了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指标,其表达方式如下:

式中,entyichuIt为t年I国家通过FDI 渠道得到的创业精神溢出;FDIIJt为t年I国家与J国家的FDI 流量;FDIIt为t年I国家的FDI 总额,双边FDI 数据来自OECD(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数据库;与entyichuIt相对应,entJt为t年J国家的创业精神。把J国家限定在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以便得到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总体和细分创业精神溢出指标,从而考察不同来源国的创业精神溢出的影响。

2.2 计量模型构建

借鉴Audretsch 和Lehmann[12]、Acs 等[11]的创业精神溢出理论,本文建立计量模型如下:

式中,entit为个体i在时期t的创业精神;entyichuIt为个体i所在国家I在时期t的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xit为个体特征变量,共有个体i在时期t的年龄、性别、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风险规避程度和家庭财富水平等变量;regionIt为国家层面控制变量,共有个体i所在国家I在时期t的人均GDP 水平、制度约束程度和人力资本水平等变量;yeardum 变量为年份虚拟变量。加入个体特征控制变量的原因为:年龄、性别、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风险规避程度和家庭财富水平等个人条件是个人成为企业家的重要因素[15]。加入国家层面控制变量的原因如下:第一,依据以往研究,经济发展水平与创业精神呈显著的非线性关系,经济规模不断壮大所带来的市场结构变动,会使创业精神的发展呈先升后降的趋势[15],因此在模型中我们引入了人均GDP 及其平方项;第二,在管理条例、行政壁垒和政府市场介入较多的国家,个体选择成为企业家的概率随之降低;第三,一国的人力资本水平是衡量技术吸收程度的突出性指标,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有利于缩短该东道国企业与外资企业的技术差距,从而更好地获得创业精神的跨国溢出[16]。

2.3 主要变量描述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创业精神。对该变量的衡量,本文主要是依据GEM 的个体调查问卷,从多个维度进行考察。薛红志等[17]指出,创业精神重大外在表现之一是创业行为,因此本文选取了GEM 调查项“是否进行早期创业?是=1,否=0”作为创业精神的基准测度指标。如果个体选择是,则认为该个体具有创业精神。

本文还依据GEM 调查问卷进一步将创业精神类型加以细分,以展开更为深入的讨论。具体地,基于创业动机不同,创业精神可区分为机会型和生存型两种类型,前者是指个体选择创业主要是对创业机会的感知和把握,后者是指个体决定创业主要是受制于生活压力。在GEM 调查中,这两项对应的调查项分别是“是否进行机会型早期创业?是=1,否=0”和“是否进行生存型早期创业?是=1,否=0”。另外,考虑到知识经济背景下创新型创业精神对于一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作用,本文进一步考察了新产品型创业精神和新技术型创业精神这两项细分指标,其对应的调查项分别为“是否进行早期创业并且对客户来说是新产品?是=1,否=0”及“是否进行早期创业并且使用新技术?是=1,否=0”。

2)宏观层面控制变量

本文宏观层面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人均GDP、人力资本水平及制度指标,其中,人均GDP和人力资本水平指标(以一国大专及以上学历升学率来衡量)来自WDI(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制度指标使用经济自由度指数(index of economic freedom)来衡量。经济自由度指数越大,则制度发展水平越高,反之亦然。

3)微观层面控制变量

微观层面控制变量数据均来自GEM 调查项,主要包括个体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风险规避程度和家庭财富水平。本文选取了“是否具有高中及高中以上学历?是=1,否=0”及“你是否达到新建企业需要的技能、知识和经验的水平?是=1,否=0”两项调查,用以对个体人力资本进行衡量,分别从客观受教育水平和主观自我认定两个层面对个体人力资本进行综合评价。对社会资本的考察,本文选取了“你认识在2年内新建立公司的人吗?是=1,否=0”。选择1 则意味着个体的社会网络能够给其带来更多的创业意识传播和创业学习机会,从而提升其创业概率。对于风险规避程度的考察,本文选取了“是否因害怕失败而放弃对新业务的开展?是=1,否=0”这一调查项。关于家庭财富水平的调查,本文根据GEM 的调查项,将收入水平分为高、中、低三个等级,并设置虚拟变量引入到方程当中。

2.4 变量描述性统计

根据研究需要,本文将不具备劳动力群体、在校学生群体排除在外,并进一步删除了主要特征缺失的样本,最终得到了2002~2009年的混合截面数据,具体的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3 计量结果

3.1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影响

表2报告了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计量结果。列(1)显示,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FDI 丰富了国家内部的知识存量,提供了更多的创业机会,提升了个体成为企业家的可能性。从现实来讲,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具体方式包括人员流动、示范效应、需求创造和产业间知识溢出等。从控制变量的计量结果来看,年龄变量系数显著为正,年龄平方项变量系数显著为负,表示创业精神与年龄呈倒“U”形曲线关系,也就是说,年龄的不断增长会使个体创业精神呈先增后减的趋势;女性变量系数显著为负,表示男性的创业精神高于女性;受教育程度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这主要是因为高学历人群创业知识丰富,有利于其创业;社会资本和高等家庭收入这两个变量都显著为正,表示创业精神受到这两个变量的显著正向影响;人均GDP 变量系数显著为负,人均GDP 平方项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表示变量和创业精神为正“U”形曲线关系,也就是说,人均GDP 中等的国家,创业精神最低,人均GDP 较高或较低的国家,创业精神均较高;人力资本水平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表示一国教育水平能够明显地促进创业精神的发展;制度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表示国家经济自由程度能够明显地促进企业家的发展。

表2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计量结果

列(2)和列(3)分别报告了FDI 渠道机会型和生存型创业精神溢出的实证分析结果,与基准指标的计量结果一致,FDI 渠道机会型和生存型创业精神的跨国溢出对东道国相应类型的创业精神都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值得指出的是,对于个体受教育程度变量,列(2)显示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而列(3)中该变量系数为负,并且显著性不高,说明个体的受教育程度提高了机会型创业的概率,降低了生存型创业的概率;对于家庭收入变量,列(2)显示该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而列(3)的系数则显著为负,说明家庭收入越高,个体发展机会型创业的可能越高,而发展生存型创业的可能越低;对于人力资本水平变量,列(2)显示该变量系数显著为正,而列(3)中该变量系数不显著,说明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的国家,个体进行机会型创业的概率越高,而该变量对个体是否进行生存型创业的影响不大。综合上述计量结果,我们发现,在分析创业精神的影响因素时,将其按照创业动机划分为机会型和生存型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很难得到准确的结论。

本文进一步考察FDI 渠道新产品型和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的影响,结果如列(4)和列(5)所示。列(4)中FDI 渠道新产品型创业精神溢出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该变量显著提升了东道国的新产品型创业精神。而列(5)中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的系数不显著,这意味着FDI 带来的创业精神溢出对东道国市场上新技术型创业的作用不明显。由此可见,FDI 渠道所带来的创业精神溢出更容易通过新产品开发这种形式对东道国带来示范作用,而核心技术研发往往是在母国内部而非东道国进行,且外资企业主观上也会防止先进技术的扩散,因此FDI 并未带来显著的新技术型创业精神外溢。

3.2 不同来源国的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

当来源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差异时,FDI 所带来的创业精神溢出对东道国会有何种不同影响?本文进一步考察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异质性。

表3报告了发达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实证分析结果,列(6)显示创业精神溢出变量显著为正,说明发达国家FDI 带来了正向的创业精神溢出。从创业精神细分类型来看,仅有FDI 渠道机会型创业精神溢出的符号为正,如列(7)所示,且仅在10%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列(8)显示生存型企业精神溢出的变量系数并不具有统计显著性。这可能是由于发达国家的生存型创业率相对较低,对东道国生存型创业没有体现出有效的示范效应。而列(9)和列(10)的结果意味着发达国家FDI 渠道新产品型和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亦没有对东道国创业精神产生有效的提升作用。

表4报告了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实证分析结果,列(11)表示创业精神溢出基准指标的系数为正,说明源自发展中国家的FDI 亦带来了正向的创业精神溢出。从创新精神细分类型的结果来看,列(12)和列(13)显示,来自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的机会型和生存型创业精神溢出对东道国均带来了正向效应。从列(14)的结论来看,来自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新产品型创业精神溢出发挥了正向效应,这可能是由于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外资企业本身往往并不具备先进的技术、品牌和人力资源优势,很少能率先开发和挤占东道国市场上的创业机会,却能够带来种族专有的知识,起到丰富东道国知识储量和创业理念的作用,对东道国创业精神起到了显著正向影响。而列(15)的结论表明,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的系数并不显著,这与列(5)和列(10)的结果一致,说明FDI 渠道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并未对东道国该类型的创业精神产生有效的提升作用。

表4 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实证分析结果

总体而言,源自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变量的系数大小和显著性均优于表3中的实证分析结果。说明相比于发达国家,源自发展中国家的FDI 带来了更大的创业精神正向溢出,这一结果对各国引资来源政策的调整与侧重有着重要启示作用。

4 溢出机制的探讨

总体而言,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对一国创业精神具有促进作用。而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正向效应的发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即东道国能够充分吸收外资企业的创业精神溢出并将其商业化开发。Sobel[18]认为,一国制度安排对于知识溢出的吸收有着重要影响,在自由的制度环境激励下,企业家更希望把资源配置给创新活动以创造更多的财富。Criscuolo 和Narula[19]的研究指出,只有具备丰裕人力资本存量的国家,才能够有效吸收FDI 带来的技术溢出。因此本文利用经济自由度指数和WDI 数据,分别构建了制度因素和人力资本水平与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交叉项,来分析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效应的机制。

4.1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机制——制度因素

为了验证东道国制度在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中发挥的作用,本文构建了制度因素与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变量的交叉项。表5报告了制度因素对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影响结果。结果显示各交叉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在国家层面,经济自由度加强了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正向效应。这主要是由于经济自由度的提高有助于建立市场制度和技术创新制度,能够促进市场竞争,减少市场外部性,缩减交易成本,提升资源要素与技术成果之间的交流和交易的发展。只有在市场制度健全的情况下,知识技术才会得到合理估价,并能够带来理想回报,个体也才会具有开发意愿[16]。而如果制度漏洞百出,市场不能有效发挥配置资源的作用,那么知识技术的不确定性增加,重要性降低,个体开发新技术的热情降低转而更热衷于利用寻租手段获取利益。这使得东道国企业丧失了创新的热情,哪怕东道国市场上具有前景不错的技术,东道国企业也难以有效吸收掌握[20]。而外资企业无须任何技术特色便能获得东道国市场,在东道国立足发展。同时,由于技术的市场价值被贬低,跨国企业内部的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也很难在东道国市场有效传播。

表5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机制的计量结果——制度因素

续表

4.2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机制——人力资本因素

为了验证东道国人力资本水平在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中发挥的作用,本文构建了人力资本水平与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变量的交叉项。表6显示各交叉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在国家层面,人力资本加强了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正向效应,说明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的国家,个体从外资企业中获得创业机会,建立企业的可能性就越大。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对引进技术的重新理解和开发。个体通过认识、获得、吸取和转化外国技术知识,从中获取具有开发潜力的创业机会,并进行自主的创新。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一国能否采用和实施来自国外溢出技术的重要先决条件就是人力资本水平。当一国具有丰厚的人力资本储备时,个体才能迅速理解、吸收和转化外来技术。而当一国人力资本储备低于某一“门槛水平”时,国外技术对本土创业精神的提升作用会大打折扣。

表6 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机制的计量结果——人力资本水平因素

续表

5 结论及政策建议

创业精神对新成果转换和提高国家层面的创新能力起到显著的作用,在开放环境中如何有效吸收来自其他国家的创业精神溢出,提升自身创业精神,是需要各国在全球化背景下解决的问题。已有文献大多是基于知识溢出视角或一国内部数据开展对创业精神溢出问题的讨论,而关于国家间创业精神溢出缺乏系统研究。本文利用GEM 数据对FDI 渠道的创业精神跨国溢出效应进行了探讨,为跨国间创业精神溢出的探索增添了新的经验证据。本文得出的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总体来看,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带来了更多可以商业化的知识,对东道国创业精神具有重要提升作用。从创业精神细分类型来看,FDI 渠道生存型、机会型和新产品型创业精神溢出具有较为显著的正向效应,而新技术型创业精神溢出并没有起到明显效果。

第二,在区分了不同FDI 来源国之后,本文研究发现相比于发达国家,源自发展中国家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对东道国创业精神的提升有着更为显著的正向效应。

第三,对溢出机制的考察结果说明,制度环境越完善、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的地区,其吸收能力越强,能够促进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效应的发挥,对本土创业精神起到有效的提升作用。

对我国而言,促进创业精神的发展、创建创新型国家是应对短期经济增速下降及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在对外开放背景下,本文的结论对我国如何促进创业精神的提升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第一,在现阶段我国应继续深入进行市场化取向改革,提升对外开放质量和水平,让企业从更高层次进入全球价值链,从中获得FDI、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外包所带来的知识溢出和技术扩散。应继续积极稳妥地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有序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着力释放FDI渠道创业精神溢出的正向效应。

第二,从引资侧重点来看,政府应深刻认识到源自发展中国家FDI 对本土创业精神的重要促进作用。具体措施包括有针对性地加大对发展中国家引资的优惠范围和力度,创造更好的市场准入条件,在促进外资进入、优化外资结构的同时,进一步提升FDI 渠道创业精神溢出对本土创业活动的促进效应。

第三,从制度安排来看,政府应进一步加大市场改革力度,积极努力完善促进创业的相关政策,简政放权,简化审批流程,提高审批效率,减少创业的外部掣肘,并进一步加强创业培训、创业教育和创业服务,为个体创业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只有不断提升制度环境、营商便利环境和人力资本水平,“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潮才能得以涌现。

第四,从人力资本方面来看,人力资本水平较高的地区往往伴随着较强的物质资本和技术吸收能力,更容易吸引物质资本和技术。因此,应加大对教育水平的投入力度,普及义务教育,扩大职业教育,加大对高等教育的扶持力度,培养高素质技术人才队伍,加大科技创新及研发的支持力度,培养科技创新人才,提高本国技术研究和自主创新能力。

第五,溢出对技术型创业精神没有显著效果,因此,应深化自主创新,继续坚持内需带动型的自主创新模式,加大对国内企业研发项目的支持力度,提升自主研发能力。国内研发是我国技术进步的主要来源,应对我国资源加以利用,对研究开发技术所需要的研发投入比例进行协调,同时需不断提升资源利用效率,在稳固基础自主研发的情况下,提高对消化吸收技术的研发投入,在现有技术情况下,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有效地利用国外溢出技术,实现从引进学习到自主创新的转变,提高我国的技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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