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丹,王秀妹
(重庆工商大学1.经济学院2.长江上游经济研究中心,重庆 400067)
《中国制造2025》明确指出制造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主体,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但是我国制造业长期处于附加值最低的“简单制造环节”,难以掌握行业的研发、营销、品牌等高端经营环节,固化在全球价值链“微笑曲线”的低端,如何让我国从“制造大国”转变成“制造强国”已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物流业作为“第三方利润源泉”,始终贯穿于企业生产的各个环节,为生产链的顺利运转提供安全保障,对推进制造业结构性调整、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有着重要的意义。从目前产业发展的趋势来看,产业将向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业产业化两个方向发展,产业之间的边界会越来越模糊,将会出现融合现象;制造业通过与物流业融合,优化自身内部结构和提高整个产业链的效率,促使制造业向高端化、数字化和服务化发展;物流业利用制造业提供先进技术和现代化的设施装备,对接制造业转型升级需求,扩大物流市场和创新物流服务模式。两业的融合发展不仅是现代产业演进的必然趋势,也是在工业4.0背景下物流业精细化、专业化发展和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途径。
关于制造业与物流业的融合研究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学者对制造业与生产服务性产业关系的关注,国内外学者对其进行内涵、机理、模式以及实证方面做了大量深入研究,形成了需求遵从论[1]、供给主导论[2]、产业互动论[3],以及融合发展论[4-6]四种最具代表性的观点。王珍珍认为制造业与物流业存在着双边依赖关系,制造企业与物流企业根据自身需要在生产制造、仓储、配送、运输等环节协调发展,实现合作共赢[7]。关于两业融合的机理,绝大部分学者从产业分工理论、共生理论、价值链、博弈论、交易成本理论等方面来阐释两业的内在机理[8-10],得出了一些共同的结论,即制造业和物流业是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相互融合的关系,两者的融合发展是他们作为理性经济主体的必然选择。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得出制造业与物流业融合发展的各种不同模式,在目前的融合模式中,主要是从两业的利益分配模式和组织模式探讨,比如制造业依附制造业发展模式[11]、两业合作共生模式[12-13]、两业组建战略联盟发展模式[14]等。对制造业和物流业融合发展的实证研究,学者们是从三个层面进行研究:企业层面、产业层面、区域层面。产业层面与区域层面一般是结合在一起测算,物流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度主要测量方法为:投入产出法[15]、灰色关联度[16]、耦合协调[17]、赫芬达尔指数法、计量经济分析[18]等。有学者对制造业和物流业融合发展关系展开计量分析,研究结果表明物流业与制造业存在相关性,两业的融合对提高制造业的竞争力有着重要的作用。
综上所述,现有的研究主要是从理论方面研究两业发展的内涵、动力、机理与模式,从实证方面对两业互动融合水平进行分析。但现有文献研究物流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水平,时间跨度基本在5年之内,并且在测算融合度时评价指标单一,这容易导致结论说服性不强。耦合协调分析主要用来测算农业、旅游方面的融合度,很少用于测算制造业与物流业之间的融合度。故本文以制造业与物流业为研究对象,运用耦合协调法从较大时间区间(2003—2016年)分析制造业与物流业融合状况及融合水平,以期正确认识我国两业融合水平,为我国制造业服务化和物流业制造化进一步提供参考。
物流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是推动我国从“制造大国”到“制造强国”转变的关键,制造业的发展将会对物流业的规模、技术和服务能力提出新的更高要求,从而促进物流业进一步发展和进步;与此同时,物流业服务能力和发展规模也会对制造业的成本、效率和投资具有反馈作用。因此,应深入分析制造业与物流业融合的机理,不再拘泥于两业融合的表层,为以后两业融合的深化奠定理论基础。
物流业与制造业通过技术创新、技术扩散驱动融合。这种技术创新通过改变原有资金运转方式和资源配置方式,促使原有业务的结构与流程发生变化,形成新的产品或新的服务。这些产品满足了消费者新的多样化需求,开拓新的市场,制造业与物流业在市场层面进行有机融合。例如依托射频识别技术(RFID)、全球定位系统(GPS)、无线视频等先进的现代化设备,物流业能够为制造业提供实时的物流跟踪,促使两业融合的模式透明化。技术的应用有效提高了融合发展的效率,降低了运营和管理成本。
物流业与制造业通过市场需求、竞争压力和管制放松促进融合。在产业融合各个阶段中,竞争合作的压力始终贯穿物流业与制造业融合整个始末。首先从技术融合层次开始,企业主体对竞争合作的压力、利益的追逐以及对范围经济的追求激发技术融合[19]。其次,在竞争合作压力下,企业主体根据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进行产品融合和市场融合,市场多样化需求为这一阶段的融合提供了空间;管制放松让更多的产品和业务参与到竞争过程中,这为制造业和物流业融合提供了良好的制度保障和外部条件。最后,产品和业务融合导致产品功能和属性的模糊,推动新产品、新工艺、新技术的诞生,逐渐向市场融合过渡。
制造业与物流业通过价值链的分解与整合推动融合。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和专业化,制造业的价值链越来越长,给制造业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的同时也让制造业难以完成所有的生产环节。因此,出于降低成本和增强核心竞争力的考虑,制造业原有为生产服务的物流服务功能则会从制造业价值链分离出来,这样就会使制造业原有的价值链分解与断裂。断裂价值链经过市场作用,对产业中最具核心技术、附加价值最高的关键环节进行截取,并按照一定联系进行价值链的重组和构建,整合成为新的价值链。新的价值链包含了物流业与制造业价值链核心功能,并且新的物流服务能够缩短制造业的生产周期。价值链的分解与整合使产业结构“软化”和经济服务化加深,呈现出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业制造化的发展趋势[20]。
本研究采用信息熵耦合评价模型来测算制造业与物流业的融合度,将制造业与物流业视为两个集成子系统,并引入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指标,其中耦合度反映物流业与制造业产业之间相互影响的程度,耦合协调度则进一步反映物流业与制造业两大系统之间临界区域向哪种序列结构发展,综合两大指标分析两大产业的融合发展程度,促进两业协调有序发展。
1.有序功效模型。设U、G分别为制造业子系统、物流业子系统的序参量,Uij、Gij则分别为制造业和物流业子系统中第i个指标的第j个变量,其值为i=1,2,3,…,m;j=1,2,3,…,n)和i=1,2,3,…,m;j=1,2,3,…,n),衡量制造业和物流业子系统有序功效模型为:
在式(1)、(2)中,Uij、Gij可以反映出序参量 Xij、Yij对耦合系统的功效贡献程度,取值范围为[0,1],其越接近于 1,表明贡献程度越大。
2.确定指标权重。设αi、βi分别表示制造业与物流业子系统中第i指标的权重,αij、βij分别表示制造业与物流业序参量所占的权重,指标权重的赋值采用熵值赋权法计算得出。则各子系统中指标的贡献模型分别为:
总体综合贡献模型分别为:
3.耦合模型构建。“耦合”最早来源于物理学,反应的是体系内要素之间彼此作用的程度,之后逐渐扩展到旅游、产业经济学、生态环境中,用来分析多因素、多层次组成的各个复杂系统之间的关系。耦合模型在分析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21~23]、旅游与经济[24~25]、城市化与生态环境[26~27]、地理环境[28]中运用较多。从当前研究看,耦合模型运用到服务性行业偏多,应用到物流行业与制造业之间偏少。
制造业发展水平与物流业发展水平是彼此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两个体系。基于物理学中的耦合概念,引入傅为忠等对多要素模型的修正改进模型[29],制造业与物流业耦合度关联C和耦合协调度D为:
式(7)、(8)、(9)中,C 为两业耦合度,反映制造业与物流业的彼此影响程度;T为综合协调指数,反映物流业与制造业的整体协同效用;α和β为系数,考虑到制造业和物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贡献等因素,故α=0.6,β=0.4,为制造业与物流业融合协调度;通常设置D∈[0.0,1.0],值越大则代表两业融合协调度越高。评价标准如表1所示:
表1 制造业与物流业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评价标准[19]
基于物流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趋势,在对既有文献研究的基础上,结合物流业与制造业融合的机理,从技术融合、业务融合、市场融合三个方面构建一级指标体系,一级指标下又设立3个二级指标,具体评价指标体系如表2所示。
表2 制造业与物流业耦合协调评价指标体系
本文对全国2003—2016年物流业与制造业的产业融合及协调发展进行研究。统计数据主要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统计年鉴2004—2017》《中国物流统计年鉴 2004—2017》《中国科技统计年鉴2004—2017》,以及在此期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制造业与物流业发展专项规划。由于原始数据大小与单位和正负向方向不一样,应在此之前对数据进行标准化与一致化处理,考虑到熵权法对数据的要求,故采用极差标准化进行数据处理。
根据耦合评价模型对我国物流业与制造业耦合度、综合协调指数及融合协调度进行测度,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可以发现,物流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关联度从2003年的0.7266上升到2016年的0.9976,年均增幅为2.46%,两业耦合水平提高比较缓慢但上升态势稳定,并且除了2003年以外,都在0.8以上,这表明物流业与制造业之间耦合关系很强,双边依赖作用明显,两业良性互动发展。再看两业综合协调指数,综合协调指数从2003年0.0985增长到2016年0.7952,年均增长率为17.43%,增幅很大,这表示两业融合的协调水平不断提高,存在着显著的整体协调效应。进一步分析两业的耦合协调程度,从2003—2016年,制造业与物流业的融合指数从2003年的0.2675提高到2016年的0.8906,年均增幅为9.69%,增长较快且态势稳定,这表明我国物流业与制造业的融合水平在动态提升。
表3 物流业与制造业产业融合度
具体而言,在2003—2016年间全国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大致经历了“中度失调→轻度失调→濒临失调→勉强协调→良好协调”五个耦合协调等级过程,大致存在着两个拐点。2009年是两业融合由失调到协调的拐点。2003—2009年,我国物流业与制造业处于失调状态,主要是当时我国制造业综合实力弱,不能有效带动物流业的发展,并且物流业也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发展规模、物流外包程度低,两大产业基础薄弱,不能支撑产业的融合发展。大概受到当时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物流业和制造业整体发展水平下降,2008年和2009年耦合协调度出现了微弱的下降,从而导致两业融合度比较低。2009年以后,物流业与制造业一直处于协调状态,并且融合水平一直在上升,甚至在2014年达到良好协调状态。2014年是制造业有序度超过物流业有序度的第二个拐点。从勉强协调制造业滞后型向良好协调物流业滞后型转变,2014年耦合协调度增长率比年均增幅高了29.92%,并且两业的总体协调水平很高。在工业4.0的背景下,我国陆续出台了《物流业与制造业联动发展意见》《关于提升制造业水平振兴规划》等,各个地方政府也有相应的政策出台,这有力保障了两业融合的快速推进。
本文利用产业融合理论分析了物流业与制造业的融合机理,在融合机理的基础上通过构建耦合协调模型和较为完善的指标体系,得出了全国制造业与物流业从失调走向协调的发展趋势,并且两业的融合水平在不断提高。在此期间,我国物流业与制造业有序度交替上升,为两业融合协调提供了内生动力。产业融合对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加速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具有重要意义。但制造业与物流业相互融合发展是一项长期的、动态的系统过程,为了进一步促进制造业与物流业的深度融合,本文认为需要制造业、物流业和政府三方的全力协作。
制造业如今已经进入到供应链管理阶段,但是制造业与物流业合作开放的深度不够,制造企业供应端的物流还有极大的释放空间,并且近年来制造业不景气,促使与之融合的物流业面临着巨大成本和市场增长后劲不足的压力。鉴于此,制造业企业的发展观念应从“大而全、小而全”的传统观念向“主辅分离、服务外包转换”现代思想转变,专注核心业务,提升制造业专业化实力,提高制造业市场占有率和市场竞争力。制造业物流的外包水平是两业融合重要的衡量标准,但目前制造业供应端物流释放水平比较低,物流业需要制造业广大的市场来促进物流业向更高层次方向发展,所以应提高制造业与物流业合作开放的程度,促使制造业物流业务需求社会化,释放供应端物流,在满足自身需要的同时,间接性促进物流业发展。
在物流企业自身建设方面,制造业正在迅速向智能化和自动化方向发展,但是物流企业在技术、装备上均未获得技术上的提升,达不到客户对物流运输透明化的要求。物流信息化和标准化技术让物流企业能够及时、准确地将委托产品的信息传递给制造企业,减少企业信息沟通障碍,实现信息共享,发挥物流行业的整体优势[22]。国内物流企业应在结合本地的市场需求和实际情况下,通过信息化手段建立现代化物流公共信息平台和物流企业服务模式,统一标准化物流业行为准则,减少物流成本,增加物流效益。达到客户对物流企业透明化的要求并且有利于企业开拓国际市场。
随着“互联网+”的影响,物流信息平台将会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目前两业的融合方式主要是“一对一”的单点融合方式,平台介入很少,物流企业与制造企业的运行系统都是封闭和独立的,物流信息平台无法直接参与其中。物流信息平台通过信息技术的应用,实现物流的智能管理和集约化经营,并且应该建立健全物流企业、制造企业、平台多方合作机制,提高物流平台信息交互安全,加大物流信息平台建设力度,改善两业融合方式,进一步减少融合成本,提高效率。
从政策角度来看两业融合,中央和地方政府在产业政策支持方面,对制造业和物流业投入的关注并不平衡。在“工业4.0”和“中国制造2025”提出后,政府对制造业的智能化升级扶持政策及扶持资金都相继推出,但是这些政策的受惠群体却不包括物流业,与此同时物流业还存在着“治限治超”政策,这无疑又加大了物流业的成本压力。因此,政府应该在兼顾制造业的基础上,在政策和投资上给物流企业更多的支持与帮助,建立高水平的物流与供应链管理体系。此外,我国传统产业政策着重强调的是产业内部发展,但产业间的交叉并不重视,导致物流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进程缓慢。因此要加快制订关于产业融合方面的新政策,优化投融资体系及服务支撑体系,为两业融合创造良好的政策环境。